《鱼跃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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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鹰飞-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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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奇翻了一下眼皮:“真有这么大的仇么?”
  郭彤又叹了一声,往事如烟,可真应上了不堪回首那句俗话了。
  “老人家,你们真的动了手了?”
  “那还假得了?”
  “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崔奇苦笑一下,“勉强称得上不分胜负。来,小伙子,你把灯过来,瞧瞧我这只‘尊足’要不要紧,你就知道了。”
  他说着,把右脚跷了起来。
  郭彤莫名其妙地把灯靠近了那脚。
  崔奇呲着牙,先解开了紧束在足踝上的扎腿,脱下了布鞋,里面穿着蓝布长袜子。
  “哼,好小子!”
  他一面说着,往嘴里面吸着气。那样子像是忍着痛,等到他脱下了袜子,郭彤吓得抖了一下手,差一点把灯给砸了。
  敢情崔奇那只脚,整个的脚背上,都现出一片黑紫颜色,脚面肿泡泡的。
  看到这里,崔老头子脸上蓦地罩起了一片阴森,鼻子里长长地哼了一声,即把袜子穿上。
  “你老这是怎么了?”郭彤战惊惊地道,“受伤了?”
  “嗯。”崔奇用手抚按着受伤的那只脚,脸色很难看。他不时地眨动着眸子,像是在运思着什么。
  郭彤由于对向阳君这个人有着特殊的记忆,见状顿有所悟。
  “啊!”他吃惊地道,“看情形,你老人家大概是中了他的太阳神功吧!”
  “太阳神功?”
  崔奇显然为之一惊。
  郭彤连连点头道:“老前辈你莫非还不知道?这个人最出名的功夫,就是太阳功。
  不过,奇怪……据我所知,这门功夫好像应该是在太阳底下才可以施展……晚间怎么会……”
  崔奇道:“你说得不错,太阳功,不错……”
  崔奇连连点着头,像是茅塞顿开。
  他冷笑了一声,点头道:“天底下也只有这种纯阳的功力,能够破我的混元真气,我原先还在纳闷,你这么一提,倒是解开了我的谜结了。”
  郭彤怔道:“可是太阳功,不是必须要在太阳底下才可以施展么?怎么……”
  崔奇摇摇头:“不然,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冷笑一声,喃喃道:“昼吸日菁,蓄之海底,可暖百穴,虽隆冬寒夜,赤膊去衣而不觉其寒,用以制敌,枯其精脉,凝其血,摧其五行而制死……”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话声,苦笑道,“这就不错了,这就是太阳功,运之于掌谓太阳掌,运之手指曰太阳指。”
  他倒抽了一口气,咬了一下牙,又道:“好厉害的太阳指!老夫今夜总算见识了。”
  郭彤惊道:“要不要紧?”
  崔奇苦笑道:“无妨,要是换另一个人,只怕这时早已无命,而我练有洗筋易髓之功,倒可以平安无事。哼,这一点也许是那个向阳君事先没有想到的!”
  郭彤总算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可是……你的伤……”
  “这只是一时气血不畅,他的纯罡指力伤了我的‘鹰白’穴门。他虽施展了太阳功力,却并没有收到他所预期的效果,不过……”他微微一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又道,“话虽如此,这个向阳君的功力着实不得了——真可以称得上是我生平第一大敌了……”
  他一面说,频频冷笑不已,随即端起了面前的一碗白水,一饮而尽。
  “小伙子,”他把身子倚向墙角,讷讷道,“你可是看见了吧!这个天底下,到处都有能人异士;你厉害,人家比你更厉害……老夫这一次出来,总算遇见了厉害对手。
  哼哼!”
  一连哼了几声之后,他瘦削的脸上带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像是向阳君适时地出现,正好符合了他潜在的愿望。
  郭彤甚为担心地道:“这个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老前辈你对他可要千万小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你老人家还是忍下这口气算了。”
  崔奇冷冷一笑道:“你知道什么?其实,我与他并无仇恨,只是遇上了,总要见个真章儿。”
  微微顿了一下,又讷讷地道:“我已给了他四天时间,四天之内要是能知趣地离开汉阳,我也就省了事,绝不会去找他麻烦。”
  郭彤皱了一下眉:“可是他要是不离开呢?”
  “那他是存心给我过不去,说不得我们就得见个高下了!”
  郭彤道:“可是,你老人家有把握胜过他么?”
  “这个!”崔奇冷冷一哂,道,“到时看吧,现在还不知道,到底鹿死谁手。”
  郭彤不再说什么,一双眸子缓缓转着,心里情不自禁地暗忖着:“这个老人家到底是谁?看他武功的确不弱,较之已死的静虚老方丈也不逊色,说不定向阳君此行遇见了他,才算是遇见了真正的对手……”
  转念又想:“说不定这个人武技高超,向阳君不一定能胜过他;果然如此,岂不正合了我的心愿?我又何必苦苦予以阻止?”
  这么一想,觉得甚是有理。
  然而,有些话他却不得不予以点醒。
  “老前辈武功盖世,说不定对方向阳君这个人不是你老人家的对手,只是……”
  略一犹豫,他即接下去道:“你老人家也许还不知道,已经有很多武林中颇负盛名的人,都丧生在此人的双掌之下,老前辈知道么?”
  崔奇怔了一下:“啊?”
  可是接下去,他脸上情不自禁地现出了一抹冷笑。
  “颇负盛名的人?”他冷笑着摇头道,“一个真正身怀绝技的人,绝不可能享有很高的名望;反之,那些并无什么真实武功的人,却能沽名钓誉,得享大名。这道理很简单,如兵法所云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那句话的意思是一样的。”
  郭彤点点头道:“你老人家说得不错,但是并非没有例外,否则也就没有‘实至名归’这句话了。”
  崔奇点头道:“说得好,我们且不要再为此争执。你刚才说到几个颇有盛名的人,丧生在向阳君手里,这几个人都是谁?”
  郭彤想了一下道:“据悉死伤在向阳君手里的人数极多,只是对我却没有什么印象,我所知道的,只是他在洞庭岳阳一个地方的作为。”
  崔奇点头道:“岳阳府确是藏有几个能人异士,莫非竟听任这个小辈胡闹不成?”
  郭彤道:“你老说的那几人是谁?”
  崔奇闭上双眼道:“苍海客齐天野该是一个具有相当实力的人了,据我所知,他在洞庭以西盘踞了相当长的时间,目前也不会离开。”
  郭彤一笑,道:“除了这位老前辈,你老认为洞庭地面上,还有些什么能人异士?”
  崔奇点点头,神秘地笑了笑道:“当然还有,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个人不会轻易过问外事罢了。”
  郭彤道:“这个人是谁?”
  崔奇摇摇头道:“不说也罢,对方既已心存避世,不希望世人再听到他的名字,我也就不必再说他了!”
  郭彤怔了一下,遂道:“那么,除了这个人之外,你老人家看看三楚地面上,还有些什么能人异士?”
  崔奇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捋着下颔上一绺长须,点了一下头道:“这个……据我所知,好像还有盛家兄弟两个!武功自成一家,如这几个人肯为正义挺身而出,那么向阳君就不能为所欲为了。”
  郭彤摇摇头道:“不见得!”
  崔奇十分奇怪地转脸看着他,问:“怎么?”
  郭彤冷冷一笑,道:“看来老前辈确实避世甚久,居然连最近江湖上所发生的大事都不知道。事实上,你老人家以上所提到的三个人,如今都已作古,不在人世了。”
  “啊——”崔奇吃了一惊:“难道说他们都死了?是怎么死的?”
  郭彤冷冷地道:“死因相同,俱是死在同一个人手上,这个人你老人家自然是可以猜想得到的。”
  崔奇脸色忽然间为之大变。
  “什么?……你的意思,难道说,他们三个人,是死在向阳君……那个辈手上?”
  “老前辈说得不错。”郭彤冷笑着接下去道,“事实上确是如此!”
  “这……”崔奇摇摇头,“我还是不敢相信!”
  “事实俱在,你老人家岂能不信?”郭彤振振有词地道,“你老人家如果到岳阳地面上走上一转,就会发觉到那里处处张贴有缉拿向阳君的公文告示,上面对于你老方才提到的三个人死因记述甚详,自然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崔奇听了,神色微微变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
  甚久他才摇了一下头,讷讷道:“果真如此,这个向阳君实在是太厉害了,只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郭彤冷笑道:“后辈猜想,不过是武林中的逞强斗狠而已,这个人似乎想杀尽世上所有的英雄好汉,独霸天下……”
  “哼!”崔奇缓缓地点了一下头,“也许你说得不错,如果他真有此意,他将会遭遇到意想不到的阻碍和困难!”
  微微顿了一下,他又接下去道:“就在岳阳附近西塘,那里住着一个人……一个少见的奇人,向阳君如果惊动了他,可就有好看的了!”
  提起这个奇人,崔奇脸上现出了一种默默的痛苦,那是混合了歉疚与怀念的综合表情!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在一种漠漠惆怅和淡淡轻愁笼罩之下,他忽然变得心事重重了。
  听到了西塘这两个字,郭彤吃了一惊,想到了师门达云寺的猝经剧变,老方丈以及各堂长老的死,他的心就像忽然压上了一块沉重的铅块那么重。
  “你老说的是西塘?”他奇怪地问崔奇道:“西塘住着一个什么人?”
  崔奇摇摇头,大有欲语还休的意思:“我说过不提他,结果还是又提到了他……事实上,我这个老朋友已非尘世凡俗之人,他目前已是一个出家人了。”
  “啊——”郭彤几乎惊得由位子上站起来,“出家人?莫非你老说得这个人,是达云寺的静虚老上人么?”
  崔奇目光一凝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郭彤怔了一下,苦笑道:“我怎么会知道?老前辈,如果我告诉你那位静虚老方丈曾是我的师尊,你会相信么?”
  “这——”崔奇摇摇头,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你是静虚老和尚的弟子,你今天的身手必然是相当可观了。”
  郭彤苦笑了一下:“你老说得不错,按常情说,事实确是应该如此,却也有出乎常情的时候哪!”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入门太晚,而老方丈提前故世!”
  “提前……故世?”崔奇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白眉连连眨动了几下,道,“你说什么?”
  郭彤叹息了一声,苦笑道:“老前辈,那位静虚老方丈已经死了,这件事莫非你老人家也没有听说过么?”
  一阵苍白快速地由崔奇脸上闪过,郭彤很清楚地看见他两处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动。
  这一刹那,对他来说不啻是五雷击顶。
  一段很长的时间,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了良久,他那双无精打采的眸子缓缓地移向郭彤:“小伙子,你别是在信口胡说吧?”
  郭彤摇摇头道:“天下最无聊的人,也绝不会拿别人的生死来开玩笑,更何况静虚老方丈是我最敬重的师尊,我岂能信口胡说?”
  崔奇凝目注视着他,忽然叹息一声,点点头不再言语。
  忽然,他的双眉一挑,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那盏油灯蓦地跳了一下。
  “老和尚你死了?”
  声音沙哑,却倾泻着无比的愤怒,那双眸子里滚动着说不出的凌厉狰狞。
  然而,这般气势,却没有维持很久,他紧接着又垂下头来,脸上的神采刹那间由愤怒变成了无比的悲伤。
  郭彤不禁为对方这种大异寻常的举止,惊得呆住了。崔奇这番举止确是发自内心,丝毫不曾有做作的成份。
  然而当他目光再次接触到郭彤时,才恍然由睡梦中惊醒,回到眼前现实了。
  “小伙子!”他脸上绽开了一丝苦笑,“你不要笑我的失态,如果你是我,只怕痛苦得更不能自禁……唉,想不到我短短二十年不履江湖,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想不到的变化。”
  他说到这里缓缓由位子上站起来,一直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他把自己浸浴在冷风里,一直过了很久,才回过身来。
  “这事发生多久了?”顿了一下他才改口道,“我是问你老和尚死了多久?”
  郭彤想了一下道:“有三个月了。”
  崔奇点点头:“他是怎么死的?”
  “是……是被人杀死的。”
  崔奇冷笑了一声:“什么人?难道说又是向阳君这个小辈?”
  “不错,就是他!”
  崔奇陡然一震,两道白眉倏地直竖了起来。他摇摇头道:“这一次我可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郭彤望了他一眼:“为什么?我说的句句是实言。”
  “哼,我对于老和尚的武功是再清楚也不过的。他那一身内外功力,只怕当今天下,很难找得出三四个人是他的敌手;向阳君即使练有太阳掌至阳至罡之功,也难以是他的对手,怎会丧生在这个小辈之手?”
  郭彤叹了一声道:“老方丈一身武功,的确是当世罕见,然而向阳君的武功却也有令人难以忖测之高奥,否则老方丈也就不会丧生在他手上了……”
  崔奇哼了一声,凌然道:“我不信!”
  他转了个身子,重重地在一张木椅上坐下来:“你再说得详细一点。”
  郭彤叹了口气,一双眸子转向桌子上的那盏灯。跳动的灯焰、炸开的灯花,一刹间把他带回到昔日达云寺的痛苦回忆之中。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喃喃地道,“我只能长话短说,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向阳君在岳阳的大开杀戒,而遭到了官府的问津,有一位府街的大班头铁掌刘昆,他与老方丈颇有素缘……”
  崔奇听到这里,摇头岔口道:“老和尚吃斋念佛之人,怎么会与六扇门里的人交往?
  这一点有欠情理。”
  郭彤苦笑道:“这一点后辈也是百思不解,不过自从后辈进入达云寺之后,短短年许时间,那位岳阳府的刘大班头,确是常常拜访老方丈。”
  “老和尚可曾见他?”
  “老方丈原本是不接见外客的,可是对于这个人,却是破格相待……好像老方丈有不得不与他相见的特别苦衷,这一点就非后辈所能想得通了。”
  崔奇想了一下,忽然“哦”了一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想必是老和尚当年为俗时,曾有几桩不小的案子,落在了这个鹰爪子的手上。他虽然落发出家,但那捕头仍有借口困扰于他……老和尚这么一来,可是为自己惹下了麻烦了,又该如何讲?”
  郭彤苦笑道:“详情是否如此,后辈就不知道了。”
  “你当然不会知道,当年老和尚称雄武林耀武扬威时,只怕你还没出生呢。”
  微微停了一下,他看着郭彤道:“好吧,你再说下去。”
  郭彤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向阳君在岳阳杀人之事,我们在庙里也所闻不多,只是知道那个刘捕头曾经到庙里求见老方丈,请他老人家出山,主持正义……”
  崔奇点点头道:“这原是情理之中的事,后来呢?”
  “后来情形就不同了。”
  说到这里,郭彤也就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那一夜,老方丈事先由卦上测知有一场浩劫面临,并测得当夜有人要登山造访,于是差人事先在庙外等候。果然,到时候就来了三个俗客。”
  崔奇一怔道:“啊?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郭彤道:“除了方才我说的那个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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