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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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江湖-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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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捧到了胸前:“这两包涌溪火青略表晚辈寸心。”

    严兴济老来嗜茶,为一洗年青时的血勇转而养气,对茶道也有专攻,一听茶名便脱口而出:“这可是贡品啊,等闲难得一见的徽茶,有银子也没地儿淘换去,难得你费功夫又费心了。早起你吃了没?”

    四毛老实答到:“不敢让老爷子久侯,黎明即起过府求见,现在还空着肚子呢!”

    严兴济哈哈大笑:“这就对了,不必见外,我吃你的茶,你扰我一顿饭,互不相欠如何?走,走,走,咱爷俩一起喝顿早酒去。”说着话,接过茶叶递给了老仆,拉起四毛的手,安步当车往外便走。

    四毛紧跟其后,只觉得严兴济的手掌厚厚的一层老茧,握上去仿佛铸铁一般,倒吸了一口凉气苦笑道:“老爷子的手劲晚辈可真吃不消。”

    严兴济看似漫不经心的松开手,似有意似无意的说了一句:“老夫是摇船趟桨的出身,手劲大了点,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养尊处优的,没几个吃得了打熬筋骨的那个苦啰。”

    四毛只是淡淡一笑,也不接话。两人就这么出了严宅,穿过聚宝街不远,就到了春娘茶馆。沿途之上,不住的有人对严兴济打招呼的打招呼,问安的问安,附带着一边的四毛也被敬仰的目光一路追随,让他突然感觉自己在这一刻成了狐假虎威中的某个角色。

    好在严兴济不像徐三刀那样烧包的喜欢在马头桌上秀一秀,倒让四毛暗自庆幸了一把。进店之后,照例是满堂彩,当然还是本着严兴济去的,四毛干脆远远的吊在后面,划清界限,保持距离。春娘在一旁看到四毛的神情,不禁嘴角含笑,不露声色的上前解了围,直接将两人带进了一个雅间。屁股还没座稳,外边流水似的就有人安排伙计你送一壶酒,他送一笼烧麦,片刻功夫不到,慢慢当当就摆了一桌,四毛心中不禁暗自感叹,黑社会老大当到一定程度就是臭屁,逛个街满世界人跟你打招呼,下个馆子都不用点菜,更不用付账,自然有一群人给你凑一桌百家宴。

第六零章 待宰肥羊22() 
严兴济倒是没看出什么得意的神情,看来这种事他经历得已经麻木了,见怪不怪。四毛倒是很乖觉的为严兴济斟酒布菜,殷勤相劝,但除此以外,并不主动找话头。

    严兴济来者不拒,酒到杯干,看起来酒量小不了,一边喝一边随意的和四毛扯着家常闲篇,什么家有几口人啊?老人身体如何啊?家里营生如何啊?这一老一小一路太极打下来,都是很有耐心,不急不躁。

    聊得正欢实的时候,严兴济冷不丁突然冒出来一句:“四毛,你听说了徐三和刘疤子的事了没?”

    看着对方慈眉善目的表情,四毛点点头:“闹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没听说。”

    “是你撺掇的吧?”严兴济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可这句话扔出来却不亚于石破天惊。

    四毛的眼睛都没眨一下:“是、也不是。”

    严兴济饶有深意的看着四毛:“哦,此话怎讲?”

    “三哥看中我四毛了,我四毛感激他。可他和三癞子还有刘疤子合起伙来从我爹身上下手,逼我就范,我心里不服。跟着三哥能赚银子,我当然希望他能长长久久,但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他们联手给我挖坑,我总得找补点回来吧。所以说我以坑之道,还之其坑,这就叫有怨报怨,是我的本意。真心实意帮三哥干好买卖,让他赚大钱,这就叫有恩报恩,也是我的本意。您是长辈,我不能跟您说瞎话,不过出了这个门我就不认了,您也不可能把这话传出去,为难我这个晚辈不是?”四毛这番话滴水不漏,四面溜光,看起来又特别坦诚,最后还不忘封住严兴济的口。

    严兴济一只独眼怔怔的盯了四毛足有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不是,早起进门看着还是个知书达理、端方稳重的后生,转过脸就开始玩赖,恐怕这才是你的本性吧。”

    四毛一脸的真诚:“老爷子,进门初次拜望您老当然要讲个规矩,娘老子从小教的就是敬老尊长,可不是故意装的。现在是老实回您的话,敞开心胸。要说玩赖,小子也承认,可这也比在真神面前烧假香要实诚得多吧。”

    严兴济突然脸色一变,眼神凌厉、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该知道于私徐三是我的徒弟,于公他是帮漕帮找银子的人,你挑动他和刘疤子开片,连带着漕帮都得卷进来,这沔口的天都被捅了个大窟窿,你就没想过,怎么扛这个事?”

    严兴济作为江湖上地位举足轻重的人,轻易不会说重话。只有小流氓打架才会斗鸡似的打嘴仗,“你动老子一下试试,你再动老子一下试试”的干打雷不下雨,混到他这个地步,往往一口唾沫一个钉,话说出去容易,收回来可就难了,往往一言可诀人生死,也一言可给自己惹来大祸,所以说,级别越高的黑社会越是出言谨慎,但今天这句话的份量很重,竟然有推出四毛来扛这个事儿,以化解刘疤子与徐三恩怨的意思。何况事出突然,瞬间变脸,着实打了四毛一个措手不及。

    四毛脑子里面瞬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突然嘿嘿的笑了笑:“老爷子,您真要觉得我扛下这个责任能化解一场纷争,四毛没二话,敢不遵命。”

    严兴济吱溜一口酒下肚,转脸又变为云开雾散,也开始嘿嘿笑道:“春娘一点都没说错,你小子就是条泥鳅。”

    四毛识趣的赶紧给他倒酒,心里却在暗暗骂道:“你才是泥鳅,你们全家都是泥鳅。”

    “你小子是算准了你顶不了这个缸,所以才有恃无恐的吧。不过老夫丑话说在前头,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你不是一肚子鬼主意吗?今儿个你就给老夫说道说道,这个事有什么办法能平息,如果讲茶吃得拢,老夫重谢你。如果讲茶吃不拢,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四毛心中腹诽连天:“你个老小子学川剧的吧,这脸变过来变过去,果然是成精的老江湖,根本糊弄不过去。”心里越是恨得慌,脸上越是一副恭敬的表情:“老爷子,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事面上看着是三哥和刘疤子较劲,可江湖上的兄弟谁不知道,真正较着劲的是漕帮和金老大。这一座山上窝了两只虎,早晚得有一战,也许今天没徐三和刘疤子这个事,但保不齐明天就出了个李三和王疤子。这个要害交关吃紧,您是前辈,吃的盐多过四毛吃的米,小子有没有说错?”

    严兴济夹了一颗花生米,扔到嘴里嚼得嘎嘣响,也不说是,也不说否。但不反对其实就相当于默认了,四毛也不再追问,而是继续往下说:“如果注定就是你死我活的结果,当然要早作谋划,不能心存侥幸,一旦落了后手,就步步受制于人了。所以说,最难的倒不是想什么对付金老大的主意,依您的道行,还轮不到晚辈来当这个臭皮匠。关键是您得定好破釜沉舟的决心,心如果定了,办法自然会来。”

    严兴济面上看似古井无波,但那只独眼里的神色飘忽,一息数变变,显然在交织斗争着无数个念头,沉吟片刻之后,他突然问道:“江湖事以和为贵,你怎么就能断定老夫只会选鱼死网破这一条路呢?”

    四毛突然很神秘的样子:“老爷子,您的徒弟和漕帮的那帮兄弟会干吗?”这句话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严兴济的心里面,人人都说高出不胜寒,但真正明白个中三味的又能有几个。正如他和自己女儿春娘私下聊天时候说的那句话:“这门生意太大了,大到搞不好漕帮里面会四分五裂,大到足以令老金和咱们漕帮彻底翻脸……”。这番话其实是有两层意思,当诱惑足够大的时候,一是做老大的如果挡了手下人的进阶发财路,迟早会被兄弟背后放冷箭。二是和敌人就不可能再和平共处,而是必须倒下一个,不死不休。只是自己这番心思没对女儿春娘说透,春娘也没咂摸出这个味道来。反倒是今天,一个初次打交道的年轻人,深深戳中了自己的心思。

第六一章 待宰肥羊23() 
看到严兴济默然不语的样子,四毛得意洋洋的表情几乎抑制不住的在往外显摆。

    当春娘进来招呼跟班送走严兴济的时候,四毛笑嘻嘻的脸上不易察觉的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不过瞬间即逝,春娘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四毛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他心中非常清楚,今天是侥幸过关了,严兴济此来的真实目的其实就是要看看自己到底是无心之过,还是处心积虑挖了个大坑,连带着把徐三刀和漕帮一股脑都陷进坑里去了。

    而严兴济的高明之处在于所有聊的话题其实都是迷雾,四毛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透过这一问一答的背后,严兴济睁着一只独眼在暗中揣摩着他的性情和心机,有的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而且要装得毫无痕迹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严兴济认定他是条泥鳅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四毛在他心目中是一个天赋很高、狡猾无赖、还带着点少年人喜欢耍小聪明,喜欢卖弄、城府不够的形象,当然不可能深谋远虑到去挖一个如此大的坑。所以,严兴济最后给四毛下的结论是无心插柳,纯属巧合,四毛这一次才得以死里逃生。毕竟,他和徐三刀是一条船上的人,能死外人当然不能死道友,其次才是能死道友就不死贫道。

    “春娘姐,我腿肚子现在还在转筋呢,对老爷子一直闻名,今天才算是真正见面,心里战战兢兢啊。”四毛看着坐下来的春娘,嘻嘻笑着说道。

    春娘远观近瞧的打量了四毛一番,漫不经心的磕着瓜子道:“你从头到脚,哪里看出有一点战战兢兢的样子了?再者说了,我爹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四毛从春娘的手中抓起几粒瓜子扔进嘴里:“得了吧,你算说着了,老爷子还真就是只老虎,我这条小泥鳅还是赶紧的走起………”说着话,迈起四方步,踱着就出了雅间。

    “你给我回来,我还有话没问完呢。”春娘一嗓子喝住了四毛,随即转头吩咐伙计道:“把这些残菜撤了,给我四毛兄弟不重样的再上一桌,把那坛老汾酒开了送上来。”伙计立刻手脚麻利的开始忙活起来。

    四毛很无奈的转过了身,依然是嬉皮笑脸的表情:“春娘姐,先说好啊,我今儿早上出门可没带银子……”

    春娘白了四毛一眼:“瞅你那点出息,假不假也算是个汉子了,你那点心思就不能小肚鸡肠的啊?”

    四毛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得,只要不让我掏酒钱,咱就来谈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尧舜禹汤。”

    春娘扑哧一下乐出声来:“别给我来这些里格隆,说说吧,漕帮现在和老金结下了梁子,我爹是被你糊弄过去了,我可是没那么容易骗的,想把自己摘干净,门儿都没有,要么你出去背这个黑锅,要么你出个主意怎么解这个死疙瘩,自己选一条吧。”

    “姐姐,我的好姐姐,这玩笑可开不得,那可是要死人翻船的。我啥时候糊弄你爹了,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我又何必把自己摘出去?”四毛一脸的委屈。

    春娘笑得如花绽放,一双似水的眼睛波光流转,瞟了一眼四毛,看似漫不经心的丢出一句话:“人心无算处,神仙也难逃这一捉。这个人,该是指的徐三刀吧………。。”

    四毛眉尖微挑:“你作诗也没用啊,我说了不关我的事就是不关我的事。”

    “呸,你个没良心的,枉我对你这么好。”春娘的俏脸转眼就像结了一层冰:“你爱管不管,少了你个张屠户,难不成真要吃带毛猪。”说完,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四毛突然伸出手来拉住了春娘:“春娘姐,我四毛这么些年来过的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多亏了你明里暗里的帮衬,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更干不出知恩不报的事。可是咱沔口的这潭水实在是太深了,丈八长的竹竿子都探不到底,这件事你我都管不了,也没法牛不喝水强按头,如果老爷子真想破这个局,我有个主意,但姐姐一定不能说是我出的主意,否则,今天你就算逼死我我都不会开这个口。”

    春娘看到四毛难得的一本正经,语气诚恳,不禁微微动容,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说吧,什么主意,至于办不办得成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四毛从牙齿缝里轻轻吐出了八个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春娘听完后,沉吟半晌,方才缓缓的压低声音说道:“谁是鹬蚌,谁又是渔翁?”

    “徐三和老金当然是鹬蚌,老爷子只能做这个渔翁。”

    “屁话,这沔口三镇和长江水道上谁不知道徐三是我爹的徒弟,干这种事,我爹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春娘一听之下,立刻就蹦了起来。

    四毛慢慢悠悠的补了一句:“当这个渔翁总好过当鹬蚌吧?春娘姐,你只需要把这句话从你的口里说给老爷子听就行,其他的事,你甭操心,也操的是闲心,没卵用。”

    沔口的江湖这些日子里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底下却是暗流激荡。一大早严兴济在漕帮老堂船的公议堂上便被三四个同参的老兄弟堵了个正着,吵吵嚷嚷的逼着他拿主意。

    其中一个红脸老汉显然和严兴济最熟不拘礼,所以被公推为代言人,正口沫横飞的和严兴济辩论:“你那个徒弟现在是到处招兵买马,摩拳擦掌的,老金那儿你面也不露,信也不递,就这么等着两边开打还是怎么着?徐三不仅仅是你的徒弟,也是咱漕帮的兄弟,如今是箭在弦上了,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节骨眼的关头缩在船上,算那回事儿啊?”

    严兴济慢悠悠的品着茶笑道:“老八,窝在船上有什么不好,这些年老哥几个日子过舒坦了,可是有日子没上这老堂船了吧。再过几天水上漂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我可是预备下了好酒好菜,马吊牌九一应俱全,咱们兄弟好好乐呵乐呵不行吗?”

第六二章 待宰肥羊24() 
“我说老严,你是昨儿晚上酒没醒还是咋的?我是说你徒弟现在和老金呛上火了,两边的人这几天已经开了好几次片了,漕帮伤了七八个,还死了一个,这节骨眼上,你拖着我们到船上喝酒打牌,你是心大还是咋的?”老八的情绪显然不在是亢奋和激动,而是有点愤怒了。

    “喲,我说几位老叔,喝着风聊天,不嫌冻得慌啊,来来来,进舱里去,侄女给您老几位敬酒,今儿个好好喝一盅。我爹可是天天念叨几位老叔……。。”春娘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一般风摆杨柳一般飘了过来,一边打着圆场。

    老八却是一点不为所动,黑着脸追问严兴济:“老严,不瞒你说,你徒弟昨儿个半夜登我的门,求我们这些老兄弟们帮衬他一把,咱漕帮可从来没有过有福一起享,有难兄弟扛的先例。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严兴济嘿嘿笑道:“老八,昨儿个府尊大人撂下句狠话,今秋的漕粮起运已经延误了日子,逾期不到,他如果被参,一定拉着漕帮垫背,这一路上山高水长的,让那些小猴崽子们照着惯例一路叩关过卡的,铁定是挨板子的结局,非常时期,所以我才拉着你们,没我们老哥几个这些年在沿途漕路上打通官吏攒下的一点交情垫底,我还真没把握如期交付这批漕粮。所以啊,其他的事先放放,陪着哥哥我过了眼下第一大难关再说。”说道这里,严兴济指了指岸上,只见景物渐远,船只显然已经解缆扬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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