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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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第7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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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这军府所辐射范围并不只独限河东一地,周遭上党、平阳、上郡等郡国俱在其攻防之内。军府的使命也并不仅仅只是辅助当下的西征战事,在未来一定时期内甚至还有可能转变为正式的主力部队,用以向太原、定襄、雁门乃至朔方征伐!

    虽然这一份计划仅仅只是存在于纸面,但薛涛在看完一遍后,心情已经忍不住变得激动难耐。他眼下虽然还只是游离在行台外围,但是对于行台的执行能力却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认识。

    如果这一份计划上内容都能循序渐进的实现,那么未来这个河东军府必将成为行台所部王师的重要组成部分!

    看到薛涛脸色隐有潮红,沈哲子便也笑了起来。河东的重要性,并不只独限于当下,而王师所面对的敌人,也远远不是当下比较活跃的几方。他眼下在军事上所拥有的力量看似已经颇为强大,但距离达成他最终的愿景还是有着不小的距离。

    眼下的关中不是他的终点,河北的石虎同样也不是。所以眼下的王师规模,仍然需要扩充,而河东便是王师下一步军事建设的重点。

    从近期来看,组建河东王师能够保证西征路线不受北面侵扰,加固对整个关中的围困封锁。而中期的目标则是由河东北上平阳,直至太原,掐断石虎对太行山以西的统治和影响,在河北形成对羯国的战略围困。

    而更远期的计划则就是,随着内迁日久的匈奴屠各与羯胡对神州诸夏的接踵祸害,北方草原上的胡部势力也已经渐渐崛起,其中最具威胁性的便是已经僭制建国的鲜卑代国拓拔什翼犍和匈奴铁弗部刘务桓。

    鲜卑代国自然不必多说,后来的北方霸主北魏的前身。而匈奴铁弗部也不是什么良善部族,刘务桓正是后来的胡夏暴君赫连勃勃的祖父。

    这两个部落势力还不同于此前活跃的两个胡人政权,无论匈奴屠各刘氏还是石赵羯胡,都已经内迁年久,久习耕织,习性与中原汉民差别已经不大。而这两个部族崛起化外,各种游牧习性仍是深植,一旦大举流窜而入,又是一场生民浩劫。

    对于这样的敌人,沈哲子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加以忽略。所以从更长远来说,河东军府的创建就是为了这些漠北胡族所准备的。

    等到未来河北平定之后,沈哲子甚至打算取消河内军府将之并入河东,集中人力物力,打造一支规模庞大、战斗力强悍的、以骑兵为主的作战部队,用以远征漠北,荡平这些贼胡!

    而眼下的河东,便是未来这一系列战争计划的其中一个支点。

    当然未来河东想要达到那样的战略高度,也非年月之功,最起码都要经过数年乃至十数年的经营苦功。但仅仅只是眼前体现于字面上的这些计划,已经令薛涛心情激动,不能淡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哲子也并没有让薛涛忐忑太久,很快便开口说道:“行台虽然不乏边才宿将,但若论及深悉乡情地困,也实在乏人能够优于薛君。所以今次河东军府创建,不知薛君肯否勉力任之?”

    薛涛虽然早有此类猜测,但当真正由大将军口中说出这话,一时间仍觉惊喜不已,忙不迭由席中立起,语调隐有颤抖道:“我、我……末将实在惶恐,只怕才微力弱、但若能为大将军尽力抚边定郡,必以犬马之劳相报!”

    河东军府何人主持,原本薛涛仅仅只是备选之一,真正让沈哲子做出决定的,还是薛涛今次入见表现出的态度的确让沈哲子颇为满意。

    虽然说行台不乏方面将才,但河东军府草创之初数年之内都不可能成为王师用兵的重点,老将不宜贬用,少壮不宜闲置。近期看来,薛涛倒是一个非常适合的选择。

    先仰仗这些乡宗势力搭建起一个军府雏形,未来河东军府正式成型肯定还要进行多番调整,大量现役部队补充入内,倒也不必担心乡势独大。

    而在薛涛方面,虽然只是负责军府筹建,表面看起来远远比不上那些胡虏政权开出的郡守方伯等官位,但行台刑赏严谨他也有见,能够在加入之初便成为方面担当,这已经是近年来罕见的礼遇殊荣。

1177 慕容危亡() 
    行台施政做事,向来都以效率著称,尤其眼下正在战事,所以所有决议规令都容不得拖沓。

    沈哲子与薛涛那番谈话,虽然还仅仅只是透露出一点苗头,但是等到风声传出之后,各项行动立刻开始。

    首先便是随军一些参谋包括薛涛在内,分别约见河东那些乡豪。而后便是行台方面提出几个河东太守的备选,也都或多或少跟河东有些联系。

    当然这些动作也仅仅只是一个流程而已,无非是面子上好看一些,行台真正如何决定,并不是外力能够阻止的。

    很快河东太守的人选便确定下来,乃是一个名为柳仕的河东柳氏族人。而这个柳仕严格算起来跟乡土的联系反而不如与行台密切,乃是早在淮南都督府时期便加入馨士馆的时人,一路积进终至两千石,应该算是行台沈大将军的嫡系。

    不过最令人关注的还是河东创建军府这一件事,薛涛得到行台拔用出任军府督将,这基本上也算是众望所归。

    对行台众将而言,眼下的河东基本上就是一个边缘战区,实在乏甚创功机会,也就懒于争抢。对河东乡众而言,军权乃是最敏感的事情,河东创建军府基本上就代表着王师势力正式探入河东乡土,而这股力量眼下又是他们乡宗首领所主持,已经算是目下形势中能够达成的最好结果。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还不在于河东统治秩序的建立,而是汾阴水营的建设。

    这座水营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水军营防,更是洛阳以西黄河河段规模最大的物货集散中心,从汾阴至蒲坂这一段的沿河重要津渡几乎尽数囊括其中。

    在正式施工之前,河东薛氏便主动让出其家所控乡土坞壁将近一半的区域,用以安置弘农、上洛等地向北输送的俘虏、罪户等苦役。

    在这寒冬之际,趁着黄河水位下跌,这些苦役们将即刻投入营建,要赶在今年年末到明年春耕之前这段时间完成汾阴水营的沿河主体建设,任务可以说是十分的艰巨。

    汾阴水营的建设,可谓一件十足的大事,其意义之大甚至还要超过弘农、上洛两境之间所取得的军事成果。

    所以在动工伊始,沈哲子便下令前线众将停止攻势,原地保留一部分作战人员分守要地,将近三分之二的主力作战部队则后撤返回弘农驻扎休整,依托潼关就近补给,从而缓解后勤压力以便于集中更多物力投入到汾阴水营的建设中。

    一旦汾阴水营建设完毕,不独可以通过黄河水路将大量后勤物资转储河东、就近取用,待到来年水丰时节,王师水军更可以沿河西进,直接参与到西征作战中,水陆并进直捣三辅!

    华阴大将军行营内,由于乡事如何总算得以定论且结果貌似还不错,所以那些随军的河东乡豪惶恐心情也终于安定下来,也都纷纷请辞离开,准备归乡配合入治、或是整顿家众打算加入即将创建的军府。

    但是河东乡人虽然安心了,但也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也是如此,比如慕容恪。

    慕容恪作为辽东质子行入中原已经有数年之久,从淮南寿春一路追随来到洛阳行台。这一次随军观瞻本来与他无关,可是他在天中这几年也是小结人脉,谋求一个随军的资格倒也并不困难。

    虽然名为质子,但慕容恪在中原生活也并不怎么局促,除了必须要每月前往行台有司报备之外,其他时间起居活动基本自由。

    而且由于此前数年沈大将军对其人不乏雅重,兼之近年来与辽东海贸也渐成规模,加上慕容恪这个人本身素质便不低,没有什么边夷粗鄙劣态,所以在洛阳一些小圈子里也渐渐有了名气。

    但这并不意味着慕容恪的生活就很舒心,主要还不是因为客居远地、寄人篱下的悲凉,而是来自部族方面的压力。

    早前数年,沈大将军于江东强势定乱、整肃朝纲,一举成为江东晋廷最强权臣,内外诸事俱执手中。

    与此同时,远在辽东的慕容部也受到了波及、影响。首先便是渤海封氏的灭族,这在辽东尤其是晋人群体中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有许多原本依附于大棘城慕容皝的晋人宗族们奔逃而走,或是东向依附慕容仁,或是干脆走入辽西,希望能够在那里找到南逃路径。

    其次便是原本声势渐弱的慕容仁再次得以壮大起来,毕竟其人接受淮南暗助在辽地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沈大将军于江东独大,自然也给了其人于辽边狐假虎威的机会,很是招揽了一批晋民流人并周遭一些弱小部族。

    慕容皝、慕容仁兄弟两人的争锋,暂时是影响不到远在中州的慕容恪。不过慕容氏内部封氏的覆灭,倒是给慕容恪处境带来了不小的改变。

    因为封氏之死,正是出于慕容恪的策划,他去信辽东联络慕容评、慕容运等一些实权在握的长辈,最终达到了铲除封氏的目的。

    其后沈大将军果然信守承诺,给了慕容恪以专理接洽通商事宜的权利。一些中州所产珍惜货品包括少量的精良军械,经由慕容恪之手,源源不断的发往辽东。而辽东所产各种药材、珠玉、皮毛等货品,也开始大量出现在中州市面上。

    在这过程中,慕容恪虽然不能亲身返回辽东经营自己的势力,但也巧妙利用自己这样一个核心位置,将慕容评等几名贪鄙成性的叔父笼络于自己这个利益圈子里,并且利用这些人的力量,顺利完成了几次行台安排的任务,比如接引一些晋人重要人物南来之类。

    慕容恪也明白,他这样的行为或是有利于自己,但对整个部族而言绝对是一种戕害。而且随着局势的发展,慕容部必然会因此越来越衰弱,继而又会影响到他在中原的处境。

    虽然沈大将军对他多有善待,但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建立在慕容部本身所具有的羁縻笼络的价值上。若是没有了这些,在目下胡祸猖獗的情势下,他一介边蛮纵然再有才干,也很难在中州获得什么大进的机会。

    所以慕容恪也是殚精竭虑,想要寻找到一个能够达于平衡的情况,既不回过多损害本族的力量,又能始终得到行台的优待。可是这样的平衡实在太难把握,而慕容恪所拥有的手段又实在太匮乏。

    他这里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对策,可是一个强硬的对手已经出现,那就是被他父亲慕容皝派遣南来的慕容运。慕容运乃是他祖父慕容廆的兄弟,虽然以谦和恭让著称,但那是面对他的祖父和父亲的时候,慕容恪区区一个失势弃子自然不会被放在眼中。

    事实也的确如此,慕容运南来后,姿态可谓强势,不独高调的拜访行台要员并时流名士,更是想要直接插手夺去慕容恪所打理的商贸事宜。

    不过高调也有高调的坏处,慕容运这个人本身便不熟悉行台人情风物,兼之言谈粗鄙、乏甚华风,根本就不为时人所接纳。甚至还因贿赂行台官员系捕有司,慕容恪担心会连累到自己才奔走将之营救出来,可谓闹了一个灰头土脸。

    虽然行台受挫,但并不意味着慕容运就没有与慕容恪抗衡的能力,中州既然无计可施,那就在辽东做手脚。

    毕竟通商是有一部分要在辽东完成,而慕容运在辽东所拥有的力量又远非慕容恪能比,兼之又是受他父亲慕容皝所遣来中州教训他这个逆子。

    最简单的一点,辽东方面只要是经由慕容运运抵的货品,俱都提高一筹价格交易,这便极大的凸显出了慕容运的作用。而站在慕容恪这一边的慕容评等人又实在眼界短浅,不愿给他更大支持,反而频频传信责怪他利润降低。

    如此一来,慕容恪处境就变得极为尴尬,商人逐利本性,除了一些行台官方的管制商货尚经他手之外,其余那些民间物货渠道大部分都落入了慕容运手中。

    这种枢纽的位置渐渐丧失后,慕容恪此前那种超然处境也渐渐不复。正在这时候,慕容运又来转告他父亲慕容皝的意思,只要他愿意返回辽东族地,前错既往不咎。

    这种鬼话,慕容恪早在懂事伊始便不再相信,退一步讲,就算他父亲不会杀他,他那些兄弟们包括此前因他得利而又失去的慕容评等人都不会放过他。自从决定忤逆其父,帮助淮南出手解决掉封氏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身来自族人的挤兑竞争已经令得慕容恪愁困不已,行台的军事策略突然又来了一个大转向,稳守河北防线,转而大举西进关中。

    这件事表面上看来跟他们辽东慕容氏关系不大,可是此前迫于形势、他父亲不得不频频骚扰辽西以换取行台支持,到如今与羯国已经积怨更深,如果南面威胁变小,石虎极有可能将所有力量投往辽地,以求一劳永逸的解决慕容氏这个边患!

    眼下的局面,对行台而言仅仅只是一次战略的调整,可是对慕容氏而言却直接上升到了生死存亡的危险境地!

    想要渡过这一次的危险,就需要将沈大将军的注意力再次稍微拉回辽东。

    退一步讲,就算是今次慕容氏不能得救,慕容皝也需要趁着部族势力尚未覆灭之前,争取一部分日后能够安身立命的本钱。

    这正是他今次争取随军的主要原因,因为行台的战略重心转移并非朝夕,而寻常时节,慕容恪也已经很难再见到沈大将军。

    

1178 出入忠勇() 
西征军事虽然暂告段落,但是营伍之中仍然繁忙得很,尤其那些庶务在身的吏目们,往往身兼数职,忙得可谓脚不沾地。

    譬如温放之在这短短半天的时间里,便处理了足足数十个营伍的资械收发,以至于看到兵长模样的壮汉行过附近,觉隐隐觉得手指发颤。

    整个行台战争与行政机器,之所以能够平稳且高效率的运行,就是建立在这些不起眼的刀笔小吏繁忙的劳作基础上。

    原本以温放之的资历与名爵,本来是无需亲身入营负责这样繁重的底层事务。不过他年初服阙、秋日北上,暂时在行台还没有具体职任,加上西征事务众多、正是人力匮乏,他便也随军出动,顺便磨练一下闲居几年、已经不乏生疏的庶事能力。

    父亲去世,给温放之带来的改变还是蛮大的,最重要一点就是整个人气质都趋于沉静,已经很少再有往年那种孟浪浮躁姿态。

    如今虽然身领微事,温放之也能不骄不躁,处理的有条不紊,以至于许多出入军士完全不知眼下与他们打交道的竟是一位有郡公爵位在身,不折不扣的权贵人物。

    当然温放之眼下的卑用也并非大将军刻意冷待,事实上早在丧服未除之前,温放之便已经对未来从事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写信请示大将军并获得了应允。只是眼下时机还稍有欠缺,才暂时屈就营中。

    温放之肯于这么做,也给一些行台少进们起到了非常积极的表率作用。

    他在大将军麾下虽然资历不是最深,但从事经年也是颇有事迹可陈,父亲身死后又继承其郡公爵位,如此显赫家世身份,仍能耐住性子任劳任怨,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打消了那些世家出身或是馨士馆中选拔出的年轻官员们自命不凡、自以为大才卑用的不忿念头。

    各项军务虽然繁忙,但却胜在条理有序、一切都能有条不紊的运行,省去了杂芜繁琐的梳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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