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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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花开-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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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沉默片刻,点头应道:“我懂了。”

夜更深,凤九要回,告辞转身时,兮若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袖摆,凤九心头一动,回过头来,轻笑道:“怎的?”

兮若探出手来,在凤九眼前摊开,轻声道:“这个,你拿去,在泉谷,雪歌研究了三年才寻到的方子,可以为你再续至少二十载的性命,只要你开心的活,会和正常人一般无二的。”

凤九很想说自己不需要兮若手上的锦囊,可迟疑再三,还是笑道:“我曾一直想娶你,先前是觉得自己的想法龌龊,后来得知我才是宋国师与妃子的私生子,又开始做那样的幻想,若儿……”

不等凤九说完,兮若便打断可他,“我无意阻止任何人做梦,九哥既然想做梦,也要活着才好,活着便有希望,死了什么也没有了,反而让我心生愧疚。”

凤九定定的看了兮若半晌,随即灿烂的笑了起来,伸手拿过锦囊,点头道:“我会把梦做下去的。”

兮若也笑,不置可否。

六月二十三:国殇,张氏一生功过详尽载入史册,先前德昭帝已以国礼厚葬,后囚于北辰宫,此次‘死而复生’,自不会再劳师动众。

七月初一:改国姓为轩辕,墨羽称帝,送幼帝入国寺,统一南国北夷。

七月初三:帝登位三天,散尽府中女眷,后位虚悬,却无选秀的打算,兮若依旧住在落芳居,锦槐不离左右的照拂着,却无人敢腹诽半句。

七月初十:易孤松于两仪殿内私下询问可立逐阳为太子,墨羽静默良久,轻描淡写道:“立后与立太子之事,劳请易爱卿多费心了。”

易孤松不解:“圣上之意?”

墨羽道:“等若儿生产。”

易孤松了然,退下。

张氏余孽交由蓝玉全权处理,为了履行兮若当初和牟刺的约定,非但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且牟刺将自己的胞妹嫁往中原,蓝玉受封为御弟,代墨羽娶了牟刺之妹。

兮若腹中的胎儿如逐阳一般迟了好些日子不见动静,锦槐很紧张,兮若却只是笑,她说腹中的孩子再等,等什么却不肯直说。

十月十八,气温就如同她当初下首阳山那样反常,居然早早的落了雪,且积存住了,许多人都啧啧称奇,那日一早,兮若推开房门,望着院子里的雪,潸然泪下,轻叹:“终于等到了。”

当夜,兮若临产,却如往日一般紧闭院门,过了子时,诞下麟儿,墨发乌瞳,竟有些像墨羽,锦槐抱着孩子给虚脱的兮若看,却不曾想兮若并不看他一眼,闭着眼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孩子的脸,随后轻声道:“趁着无人发现,锦槐,带他远走高飞,三年后再回来继承帝位。”

锦槐愕然出声:“若儿,你要干什么?”

兮若莞尔:“替他爹报仇。”

锦槐颤抖了,声音已经现出哭腔,“墨羽本是无心,你又何必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兮若涩然的笑:“我说过,与他不共戴天,何况,他那个连自己的儿子都容不下的男人,会将帝位传给雪歌的儿子么?”

锦槐迟疑了半晌,轻声道:“我会遵从你的意愿送他到可靠的地方,可你要等我。”

兮若摇头:“只有你看着他我才放心,算我求你。”

锦槐还是迟疑,兮若瞬时从床下摸出匕首对着自己的颈子,决然道:“你若不走,我现在就死给你看,你信不信?”

锦槐终究无奈,带着兮若给他备下的银票行囊出发,墨羽如今住在宫中,她不进宫,为的便是脱离他的视线,行动方便,她在府外为锦槐布置好了一切,她说过一直利用着锦槐,会将锦槐留在身边也是为了这一天。

锦槐很绝望,却还是咬牙抱着不及多看母亲一眼便被抛弃的孩子出了门。

落雪的冬夜,王府格外寂静,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愈发显得孤寒,锦槐穿得极厚,却还是不停的颤抖,怀中的孩子嘤嘤的哭着,锦槐低头道:“你也不想离开她么?”

说罢泪潸然而下,复又喃喃:“情这东西,为什么这么伤人?”

怀中的孩子哭声似乎大了些,锦槐抱紧了他,贴着他喃喃道:“受她所托,我会倾尽全力,小时候我是姐姐的影子,然后是玉公子的影子,而今,我就是你的影子爹爹。”

出了后角门,兮若说的马车果然在,车夫瞪着眼等在辎车边,瞧见锦槐后点头哈腰的上,绕到车后给锦槐开门,锦槐踩着踏脚登上辎车,还不等坐稳便发现了情况有异,颤声道:“什么人。”

话方落,脖子上便被人架了柄软剑,锦槐止住声音,暗夜里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却能听见那人如鬼魅似的声音,“锦槐,你打算带着朕的儿子去哪里?”

锦槐身子一颤,吃惊道:“玉公子?”

随即觉得不对,复又补了句:“圣上?”

墨羽冷笑:“锦槐,你觉得看过若儿对付张方碧的手段后,朕会毫无防备的纵着她暗自行动么?”

锦槐将孩子抱的更紧,连连摇头:“圣上,孩子是玉公子的,也是圣上的亲侄儿,求圣上看在……”

墨羽不耐烦的打断:“他是朕的儿子,是轩辕氏的太子,懂了?”

锦槐不可遏制的颤抖,只是抱紧孩子,不敢忤逆墨羽,只得连连点头。

剑光一闪,墨羽收了软剑,在锦槐防备的视线中,墨羽伸手摘下了脖子上的龙纹玉佩戴在了雪歌的儿子脖子上,雪歌将自己的玉佩戴在了他儿子脖子上,他而今算是还了雪歌的。

将玉佩戴好后,从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墨羽竟与锦槐低声道:“既是若儿的意思,这个孩子便暂由你看管了,不过不是去若儿指定的地方,而是朕指定的地方,懂么?”

锦槐只想保住怀中的孩子,遂点头应允。

翌日,墨羽拜托莫夫人照拂产后的兮若,当然,莫夫人照拂着兮若,意味着他不想让兮若听见的消息,是绝不会有一点风声传入兮若的耳朵里的。

十月二十一:墨羽下旨昭告天下,兮若产二皇子,天师推演,二皇子乃真命天子,是以不必经考验,直立为太子。

兮若产后体虚,休养了一个多月,梅花次第开放,兮若站在雪中愣愣的看着王府梅园里的梅花,喃喃道:“等不到碧桃花开了,看梅花也是一样的罢。”

当天,兮若穿上雪歌为她特购的嫁衣,寻了吴夫人依着她记忆中的模样将她妆点好了,望着镜中的自己,和那时嫁雪歌时似乎是一般无二的好年华,只是那时头上插了珠花,步摇,而今乌亮的青丝上只别了一根长长的素纹金簪。

逐阳被接入宫中去了,她有些遗憾不能再见逐阳一面,不曾想在她想着逐阳时,骨瘦如柴的小花居然跑了回来,在门外刷刷的挠门,很是急切。

莫夫人去看房门,小花趁隙钻了进来,快速的跑,一头撞入兮若怀里,干瘦的小瓜子扒着兮若,眼圈里包着泪,呜呜咽咽。

兮若低头看着小花,轻抚着小花的爪子,轻声道:“这些日子我怠慢了你,雪歌最宠你,若有一天被他瞧见我将你饿瘦成了这个模样,该怪我什么事都办不好,连个爱宠也养不好了。”

小花将头往兮若怀中钻,兮若将它抱住,贴着它的小脑袋喃喃道:“小花,逐阳喜欢你,以后要好好吃东西,好好的陪着逐阳,你如果不好好吃东西,将来怎么有脸去见雪歌呢,他最喜欢你肉呼呼的身子,说抱着舒服,现在你这么硌手,他一定不喜欢的。”

小花更是惶恐,兮若轻叹:“你果真是最有灵性的。”

那时吴夫人已经吩咐帮着服侍兮若的丫头退下了,不过她却在,听着兮若的话,总觉得很有些问题,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当夜,吴夫人受兮若所托,将不愿离开的小花装在笼子里带走了。

满院子红灯笼随风轻舞时,兮若披上白色的滚毛斗篷,踏出了落芳居。

廊道内灯笼摇曳,将她的身影拖得恍恍惚惚,偌大的王府,今晚竟无人服侍,她看着廊上悬着的红灯笼,脑子里影影绰绰的飘出那年大殿外的片段,那时她头上也有个宫灯在摇曳,她的世界倾塌的一瞬,眼中残存的是那抹纯白身影清冷的表情。

后来她压在他身上恨恨的问他,“其实我这个女人很保守,还是喜欢从一而终,如果当年你这个没心没肝没肺没肚子的家伙但凡有点仁慈之心,出手拦下墨羽那畜生,我的第一次就是你的了,坦白从宽,你后悔过没有?”

那时他表情很认真的思考着她的问题,还煞有介事的点过头,深沉无比道:“你这个说法还真有可能呢,其实我也想问问你呢,你说当初我说没地方过夜,要在你院子里借宿一晚,你那个时候明明都那么喜欢我了,其实你别装羞涩,扮深沉,放我进门,你说,你的第一次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结果她将他狠狠的掐了一顿,而他笑眯眯轻而易举翻转过身子,将她压在身下,好听的声音唱歌般的戏谑道:“夫人闺中招数愈见新奇,将为夫勾的难以自持,这可怨不得为夫不够尔雅持重了。”

她喊着:“你个色胚子。”

他含住她的唇,轻道:“将逐阳和廷昭吵醒了,咱们两个可都不好过了。”

她呜呜喳喳挣扎着,他的手却自顾自的在她身上忙碌开来,其实,她也很不希望将逐阳和廷昭吵醒的,只不过她真的不想跟他承认,她也是个女色胚……

风卷梅瓣落,满园冷梅香,这样萧冷的感觉当真像雪歌,若回不到首阳山,就睡在这里也好,明年,碧桃花开时,她在花下笑!

收回仰望着落梅的视线,不等抬步,身子被便拥入一具健硕的胸膛里,他身上不是她熟悉的药香,而是一股若有似无的清淡龙涎香,瞬间绷紧了身子,却并不反抗,由着他将她带往梅花深处。

低低柔柔的声音,触动心弦的悲凉,声声道:“若儿,若儿……”

她闭了眼,任由泪滑落,他吻去她的泪痕,却并不停手,只是含糊的呢喃着:“至少你的第一次是我的,而我的最后一次是你的,若儿,我欠了你一条命,而今还你,这一晚算给我此生最后一次留念,若儿,我爱你,真的爱你,求你不要恨我!”

兮若不应,她怕她应了就再无勇气继续下去。

梅花继续飘落,雪地净白,冰冷如当初的雪歌,他的身体是热的,所以以雪掩盖自己的体温,他的唇自她唇上滑落,来到颈侧,脱开艳红的嫁衣,来到精巧的锁骨,他当年留下的痕迹已被雪歌清除,只在她胸口隐约可见当初她剜心的刀口,他的泪落在了她的刀口上,如当初雪歌的泪一般被那刀口吸入,她瞬间绷紧了身子,锁着眉头呢喃着:“痛。”

墨羽将她的呢喃吞入口中,手不停留,解开了她的腰带。

他如愿将自己深埋入她的身体,拥着她在雪地上抵死纠缠,六年的热情一夕释放,纯白的雪上铺陈着艳红的嫁衣,而他也穿着红色的礼服,梅花瓣落在她和他绞缠在一起的身体上,远处大红灯笼的光柔和的透了过来,将他们勾在一起的肢体点缀的如同一幅最过妖娆的绝世佳作,尽情燃烧,天亮后激情散去,爱化成灰——湮灭!

他望着她头上的金簪,勾着唇凄凉的笑,从她身上翻下,仰躺于雪地上,慢慢闭了眼,从狭长的眼尾处钻出一颗比露珠还璀璨的晶莹,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缓缓滑落,他道:“若儿,再见。”

就在他说完那句时,兮若突然睁了眼,伸手拔掉头上的金簪,攥紧金簪翻身坐起,对准他赤裸的心口狠狠扎下……

除夕夜,兮若是在辎车上度过的,身边有逐阳和日渐丰润的小花,逐阳喜欢将小花染成猫熊的样子,小花也乖乖的让他染。

她扎伤了墨羽,被关入天牢,不过墨羽遇刺的消息被全面封锁了,动荡了这么多年的南国将将稳定,经不起新的折腾。

她本打算一死了断,可却被凤九拦下了,后来凤九告诉他墨羽没死,她很是惊奇,那簪子是瞄准了他心脏去的,她害怕找错了方向,在之前和他缠绵时,特特听了他的心音,因为有人的心脏是生在右侧的,她不想冒半分险,且她在簪子上浸了毒,这样墨羽都不死,老天对他得多偏爱?

凤九的解释只三言两语,他说跑没影了一段时间的寻尘刚好回来了,然后就那么巧合的救了墨羽,起死回生的本事令人叹为观止。

兮若听了这话很是激动,她叫嚷着寻尘发哪门子疯,她赔上清白才刺杀成功的,寻尘救墨羽干什么,他救了墨羽,那她这些付出不是白费了么?

凤九静默了很久,叹息道:“或许,他是怕你担上弑君的名声吧。”

兮若是躁动的,后来凤九只轻轻的说了句:“若儿,雪歌的儿子被墨羽截住了。”兮若便不再挣扎,乖乖的服从了名为凤九,实为墨羽的安排,坐辎车回了首阳山,只是没想到墨羽会让逐阳同行。

正月末,兮若回到了首阳山,廷昭已好几天披着小斗篷坐在山前等她,他说今年的碧桃一定还会开花,姑奶奶说今年的碧桃骨朵看着比去年还好呢,所以他在这里等娘亲回来。

兮若辎车出现在山头时,廷昭一声尖叫,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冲向了辎车,就在廷昭尖叫出声后,锦槐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出了门来,笑容轻松灿烂,看着兮若下车,轻声道:“你回来了,真好。”

兮若捂着唇,瞬间泪流,哽咽道:“这个,是我和雪歌的?”

锦槐轻笑着点头:“是,这是若儿和玉公子的儿子,也是新立的太子,回来看碧桃花开。”

那厢,逐阳跳下辎车,与廷昭抱在一起,两个小家伙哥哥弟弟的哭叫个不停,其实廷昭也想让兮若抱抱,可他听锦槐说兮若没看过那个小弟弟,所以兮若一定最想看看那个小弟弟的,廷昭不跟小弟弟争。

失了手的静修也出来了,一年的时间,看了生生死死,哭哭闹闹,看着廷昭的懂事,听着山下的百姓安居乐业,赞叹活得容易了,静修望着自己的断手,不再执拗,脱下了海青,换上了寻常老妇人的衣服,慈眉善目的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廷昭有时想兮若想的落泪,静修就领着他漫山遍野的跑,首阳山上每一个角落都有兮若的足迹,每一个动物都和能兮若扯上关系,廷昭听得入迷,静修时常讲着讲着就把自己讲的又哭又笑,还要廷昭反过来哄她。

半年后,静修发现自己错过了些什么,十个月后,静修已是个寻常老妇人了,她安稳踏实,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廷昭,她当初以极严厉的方法对待兮若,而今却是用如一个真正修禅人的心态教育廷昭。

锦槐上山后,看着穿民服的静修,相处久了后,曾试探她,“师父每天照样做早晚课,且参禅,却为何不穿海青了?”

静修平和的笑,她说:“从前佛只存于我的外表,而今佛在我心中,存于外,自是要百般遮掩,留于心,万物如浮云过眼,穿什么,用什么,只是给旁人看罢了,这样,廷昭看着亲切些。”

在兮若迫切的看过锦槐怀中的孩子后,静修才连连点头,眼圈微红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那个孩子还未取名,锦槐不敢随意称呼,静修觉得没个名也别扭,想了几天,到底给取了个乳名,说以后等兮若回来了再取大名,静修给取的乳名叫蛮儿。

锦槐皱着眉头听着这个名字,最后没忍住,到底问出声来:“师父,您莫不是还记恨他爹吧,事情都过了,就放过小孩子吧!”

锦槐说完这番话之后,被静修拿着桃花庵里最大的木槌好一顿敲,她很是愤愤的教训锦槐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那种人么?”

被敲打着的锦槐脑子里仅一个想法,那就是原来兮若随便拎东西敲人的习惯来源于这里,饶是如此,可锦槐还是出声问了:“师父是哪种人呢?”

静修顿了手,低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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