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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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人-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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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她带走。”程贞走近,一脚踢飞了地上的金钗:“你这恶毒的贼淫妇,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拔金钗做暗器,未免太小看我毒牡丹了。我毒牡丹问口供的手段,保证是宇内无双的。”

“放我……一……马……”

“这得看你有没有放的价码了。”程贞狞笑着说,一脚把她踢昏。

东方发白,睡在草堆中的横祸九刀钻出草堆,轻拍右面的另一堆枯草。

“喂!还在睡?”他低叫。

“我在练气呢?”草堆中的飞灾九刀回答。

“唔!你好像练得很勤。”

“不勤练行吗?大叔。”飞灾九刀拨草而出,草已被露水湿透,响声甚小:“一天不练,我自己知道;两天不练,敌人知道;三天不练,走在街上人人都知道这家伙偷懒完蛋了,有退无进啦!”

“你听到有异声吗?”他向北一指。

“听到了。”

“是什么……”

“是人,他们动身了。”

“哎呀!他们动身了?那你抢女人的事……”

“别说得那么难听,大叔。”飞灾九刀伸伸懒腰,检查身上的穿着:“不急,他们声势浩大,那鬼女人暂时不会有危险。”

“你是说……”

“五更初,鬼手睚眦那些人都来了。现在,他们动身往路家车场挑战。”

“咦!你这半夜都没睡?”

“该睡就睡,该醒就醒;不睡,哪有精神办事?不急,咱们坐下来,把食物全吞进肚子以增加精力,再悠哉游哉去坐山观虎斗。”

“是观?”

“是呀!观,作壁上观。”

“可是,你那个女人……”

“还轮不到她打旗先上。”

“你打算……”

“等他们杀得血流成河,死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打落水狗,保证有利可图。”飞灾九刀把打算说出来。

横祸九刀知道自己的历练不够,经验欠缺,因此不乱出主意,一切行动皆以飞灾九刀马首是瞻,慢慢地从中吸取见识,越来越有点江湖味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人气质的变化,与所交的朋友有密切的关系。

他取下挂在树上的食物包,两人好整以暇写意地进食,不理会隐隐传来的异样声息。

这是一次示威性的、颇为成功的拂晓攻击,付出了六条人命做代价,结果毁掉了车场外围的精巧机关削器,一度从车场的左方仓舍区突入,最后其他方向的攻击未能密切配合,只好重新退出。

车场方面,也损失了四个人。

日上三竿,车场前面的小溪旁树林内,黑道群雄正在作第二次挑战的积极准备。

前面就是车场的进出大道,封锁的意图十分明显,断绝了车场的出入。

这一招相当狠,虽然在实质上的效果并不大,车场的人不一定非从大道出入不可,但在对外的观感上就十分不利了,给江湖朋友的印象是:河南侠义群雄被围死守危在旦夕。

其实,双方的实力相差无几。而在声势上,鬼面神这一方仅略为势壮些而已,远道而来的亡命,通常气势要旺盛些,速战速决求胜的心理助长了声势。但如果拖延稍久,这点声势上的优势便会逐渐减弱消退的。

双方都想早日解决,但实力相当,势均力敌,谁也无法突破这种僵持困境。

除非有一方突然增加强大的压倒性实力,不然就很难打破目前的僵局。

由于人手相当,个人的武功也彼此相差无几,因此不发生冲突则已,一旦发生就是双方高手齐出一拥而上,形成混战缠斗,不可能发生决定性的胜负,死伤也因而有限得很,双方的实力消长也就难分轩轾。

而在车场西侧,有一座长长的土冈,前缘恰在车场与树林的中间,三方形成犄角形势了。

这里,是最理想的坐山观虎斗地点。坐在冈顶的松树下,居高临下一览无遗,三方相距皆在两百步左右,连须眉也可看清。

两把刀一身黑,极为抢眼,坐在冈顶上谈笑风生,说话嗓门大,下面两方的人,皆可以听个字字入耳,显然是故意引人注目。

他俩带了酒菜,带了水葫芦,拴在显眼的树枝上,让下面的人,知道他俩有意在这里长期观虎斗,毫无所惧心情愉快。

这种隔岸观火的举动,本来就是极为犯忌的事,何况他俩与敌对的双方都有仇怨,也就明白地表示出等候打落水狗的意图。

这一来,给予敌对双方的威胁是相等的,自然会引起双方的惊疑,产生相同的敌意和戒心。

“小老弟,我感到奇怪。”横祸九刀用油布拭抹单刀的刀身,嗓门却大得足以让下面的人听清:“这次路庄主为何不报官?任由这些黑道豪霸杀上门来,怎受得了?上次他们在德安就报官,一举毁了鬼面神的山门。”

“你不明白,大叔。”飞灾九刀的嗓门奇大:“上次路庄主派人报官,是因为有不少人质在蓝家大院,这次不同啦!你能在这些豪霸身上找出什么罪证?”

“至少,他们堵住了路家车场……”

“不成理由,大叔。他们并没设障碍断路,也没有在路上排队阻拦,只是有人经过时,碰上了仇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犯罪行为。假使路庄主为了这种事而报官,今后他还有脸在江湖上混?”

“小老弟,看来,江湖也不是好混的啊!”

“所以叫做玩命亡命呀!大叔。玩命亡命的好处大得很呢!只要混出一个威望,就可以成为神气的大霸大豪,操生杀大权,主宰弱小者的生死荣辱,神气得很呢!你瞧吧!路庄主这杂种,他凭什么敢一把大火烧了我的家园?

很简单,他是大霸大豪,爪牙众多。我报官,到哪儿去找证人指证凶手?官府相信我的指控,也不可能获得罪证,总不能凭我指着路庄主的鼻子咬定他是纵火犯,就拍一下惊堂木定他的罪呀!

你是读书人,修过刑名经世之学,就算你当了知县知府,你能这样凭我一面之词判决吗?”

“唔!你可问倒我了。”横祸九刀怪腔怪调叫嚷:“当然不能凭你一面之词判决他有罪,至少得亲眼看见你揪住了他的衣领,而他手中刚好有一支放火的火把,你伪家也恰好正在燃烧,人脏现场俱获,不然免谈。”

“我能当场揪得住他的衣领,能制止他丢掉火把,而你这县太爷又恰好在场吗?”

“这……去找证人呀!笨虫。”

“谁敢替我作证呀!只要哪一位老乡亲敢说一句话,恐怕下片刻就会被人干掉呢!”

“似乎你活该倒楣了。”

“这就是豪霸的好处呀!所以人人都想玩命亡命,希望能成为路庄主鬼面神一样的豪霸,比我安安份份窝窝囊囊过活快乐一千倍,甚至一万倍。”

“玩得不好,把命也玩掉……”

“哈哈!大叔,你说的是外行话。人,早晚会死的,而且一定会死,绝无例外。与其像猪羊鸡犬一样地苟活,不如轰轰烈烈玩命,享尽世间的富贵荣华再死。成王败寇的想法,如果没有诱惑力,这世间哪会有刀兵血腥呀?”

两人一弹一唱,歪理还真有一点近谱。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被这种可怕的想法所诱惑,所左右,因而刀兵不断,血腥连连。

身后,出现三个青袍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为首的青袍人问。

两人既不回望,也不站起戒备。

“要公道。”飞灾九刀冷冷地说。

“什么公道?”

“鬼面神要杀我,一同遇难不幸被杀的纪家老少尸骨早寒,他必须用命来偿付,自杀或让我杀,他有权选择,够公道吧?”

“阁下,江湖鬼蜮,是强者为尊的猎食场,人人有权用各种手段,来建立自己的天下,成功失败只能归之于天命。过去的……”

“我没死,还活在世间,这件事并没过去。好,你说的,江湖鬼蜮,是强者的猎场,人人有权由各种手段,来建立自己的天下。

现在,我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来建立我飞灾九刀李大爷的天下,我要用正大光明的手段杀死他,我是强者,我要借杀他来建立我的威望。阁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李大爷……”

“你走吧!你不是做说客的材料,你的话一点也不动听,平平凡凡没有丝毫说服力。”

“我要说一些动听的话,请阁下耐心听听再作决定,对阁下建立威望的事,将有极大的帮助。”

“说说看!我是很有耐心的。”

“其一,湖广以北,河南许州以西,尊奉阁下飞灾九刀的旗号,地位与蓝大爷相等,结为永久同盟;其二,许州以东,每年补贴贵山门堂口五万两银子常例钱;其三,许州以东以及湖广,进入贵山门地区的买卖,贵堂口有权派人参与,花红贵山门可分三成。”

“很抱歉,你阁下的话实在并不动人中听。蓝老大不但实际地位比我高,而且有慷他人之慨,反客为主之嫌,他如果不是昏了头,就是把我飞灾九刀当成白痴。”

“你……你不要误会……”

“误会?是吗?”

“这……”

“他目下输得快要精光大吉了,湖广地盘已非他所有,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在河南群雄手中,连命都没有了,他凭什么和我谈条件划势力范围?我即将把河南群雄刀刀斩绝,只要稍加努力经营,河南湖广都是我的势力范围,他凭什么把许州以西,半贫瘠地区划给我建山门?

我看他要不是痰迷了心窍,就是发高烧成了失心疯的白痴,才会向我提出这种混帐条件。”

“阁下……”

“你走不走?”

“依你的条件……”

“我没有条件。”

“凡事总该……”

“我来送他们走。”横祸九刀声如乍雷,一蹦而起,单刀随身而转,风雷骤发。

三个青袍人大骇,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刀虽然没出招,但刀上的异象足以令行家心惊胆落。

三个人不约而同飞退,惶然而走。

“好走,走了就不要回来。”横祸九刀扬刀大叫送客,威风凛凛像个天神。

还有不死心的人,绕冈后悄然掩走。

三个人:鬼影邪乞、开封灵剑周元坤、与爱女周小蕙,分枝拨草进入松林。

白影绿影突然在前面出现,劈面拦住了。

双方都不陌生,也不大感意外。

“两位在此地潜伏,不知有何用意?”鬼影邪乞讶然问。

“狩猎。”程贞冷笑:“只要有机会,什么都猎,尽可能阻止乱七八糟的人接近飞灾横祸两九刀。”

“必要时,我会毫不迟疑用霹雳五雷梭杀人。”一身白的西门小昭冷冷地接口:“也许你们的内功拳剑,比我们强十倍,但决难抗拒五雷梭,不信可以试试。”

“两位本来都是咱们的强敌。”鬼影邪乞说:“但有关两位的底细,咱们都非常清楚,所以希望彼此能和平相处,见面大家不伤和气,两位姑娘意下如何?”

“只要不打扰两九刀,当然不伤和气。”程贞说:“横祸九刀是西门小妹的老爹,谁打扰她老爹的安宁,她当然不愿意。飞灾九刀是我毒牡丹的恩人,我决不容许有任何人对他不利。我说得够明白吗?”

“程大姐,我知道你们两位的用意了。”周小蕙用另一种策略,笑吟吟地说。

“你的笑里藏刀的把戏,不要在我面前耍。”程贞也笑:“这种老把戏,我比你更耍得出神入化。”

“我知道,论江湖经验,我比你差得太远了。不过,我真的知道你们的用意,你们是怕两把刀害怕我们两剑一杖,所以替两把刀阻止我们向他挑战,以免他们受到伤害。”

“你们三个也配说伤害两把刀?开玩笑。”

“我们三个当然不配,但另有三个人,可就不是两把刀所能对付得了的。”

“真的呀?哪三个?”

“在后面。”周小蕙向来路一指:“在里外的草坪相候。我们只是向两把刀传口信的,既然你两位能替两把刀作得了主,可否代将口信传到?”

“我们还不配作主,只知道在这里阻止你们接近两把刀,不会替你们传口信。你们必须过得了我们这一关,不然的话,一切免谈。”

“程大姐,不要逼我们走极端。”周小蕙知道激将法行不通,只好来硬的了。

“你们随时可以走极端,而且非走不可。”程贞的态度非常坚决。

“好吧!我只好向你挑战叫阵了。”周小蕙拔剑出鞘:“我知道你的奇毒很可怕,但事到临头,由不得我害怕退缩,请亮剑。”

“我和你公平地用剑决斗。”西门小昭拔剑上:“碧落宫天风狂剑十三式,也许没有开封周家的剑术灵活,但必须全力一拼,才能知道优劣。”

“你……”

“我保证不使用暗器。”

“我相信你的保证……”

一声娇叱,西门小昭起剑进入,剑劲风生八步,飒飒风声,真有天风降临的气势。

她剑上的造诣极为优异深厚,连飞灾九刀也对她刮目相看。那次在德安交手,飞灾九刀没用内力驭刀,还真奈何不了她,甚至用上狠招天斩刀,也被她脱出刀下有惊无险,所以飞灾九刀扬言要用飞电刀来对付她。

飞电刀,也就是致命的第九刀,不是刀法的一招,而是以飞刀行致命一击。

周小蕙固然剑术甚佳,深获家传绝学灵剑的神髓,但比起信心十足的西门小昭,仍然差了一两分。

一阵惊涛骇浪似的十余剑狂攻,把周小蕙逼得八方游走,还手乏力,一照面便失去先机。

一阵剑鸣暴起,周小蕙终于抓住机会反击了!

剑如灵蛇吞吐十分剧烈,一剑连一剑寻暇蹈隙猛攻,全力发挥灵剑的精华,果然抢回先机。

可是,西门小昭守得紧封得很严;接了五六剑便稳下来了,任由对方八方进击,她从容挥洒,守得泼水不入。

传出一连串金铁急剧交鸣的暴响,她把攻来的每一剑皆封出偏门,偶或反击一两剑,必定把周小蕙逼得半途撤招自救。

天风狂剑以攻势为主,居然无法完全掌握攻势,也证明周小蕙的灵剑确也名不虚传,神奥诡奇可以挡住锐不可挡的天风狂剑的狂野攻击。

半斤八两,双方各有所长,僵住了,恐怕非要缠至双方精力都耗尽,才有可能分出胜负来。

灵剑周元坤不能再等,向鬼影邪乞一打眼色,绕至外侧泰然举步。

“还有我毒牡丹呢!”程贞伸剑迎面挡住了。

“程姑娘,老夫不能和你动剑。”灵剑周元坤郑重地说:“请勿阻拦。”

程贞冷笑一声,一剑吐出,以行动作答复,毫不客气全力发招猛攻。

“哼!”灵剑冒火了,猛地一袖拂出。

罡风似殷雷,袖劲以雷霆万钧的声势破空急涌。

内功修为相差太远,再狂猛的剑术也无用武之地。

程贞嗯了一声,像被狂风所摧,连人带剑飞退丈外,几乎失足摔倒。

“放肆!”灵剑周元坤不悦地说,再次举步。

侧方黑影乍现,像是平空幻现的。

“好浑厚的拂云袖。”飞灾九刀喝采:“我飞灾九刀感到技痒,想活动活动筋骨,陪你玩玩拼内功的把戏,接我九记排云掌,打!”

说打就打,一闪而至,一记小鬼拍门走中宫无畏地长驱直入,掌吐出便传出慑人心魄的气旋激荡异啸,像是隐隐传来的午夜风涛。

又快、又急、又狂、又猛,灵剑不能不接,大喝一声,拂云袖运足神功全力拂出。

“蓬!”一声气旋迸爆,人影急分。

灵剑周元坤飘退八尺,脸色大变。

“第二掌!”飞灾九刀豪勇地沉喝,再次扑上出掌,发一记双手齐推的强攻猛打推山填海。

“接不得!”鬼影邪乞大叫。

灵剑第一招已知道厉害,怎敢再硬接,拂出的双袖是虚招,借力以进为退用上了巧劲。

“蓬!”第二次气流迸爆声传出。

灵剑这次是斜向飞退的,行家一看便知并没硬接。飞退丈外,再急闪八尺。

“小老弟,住手!咱们并无恶意。”鬼影邪乞急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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