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尘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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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尘渡-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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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飞……你的眼睛……在下雨……”苏睿云怔怔地看著他,用手轻轻擦去他眼中流出的液体。
  
  何与飞一时激动,情不自禁地低头便去吻苏睿云的唇瓣,但只有三岁孩童智力的苏睿云根本不知道回应,只是呆呆地任由他深吻。
  
  何与飞只好放开了他,心里说不出的发苦。
  
  胎儿才四个月大,苏睿云又瘦了很多,又每天只是抱著枕头,就是有了肚子根本看不出。因此除了郑大夫之外,没有别人知道苏睿云怀了身孕,就连轮替服侍苏睿云的小玉和小红也只知道这位“苏公子”是个疯子,但让她们渐渐不明白的是,何与飞对苏睿云的态度十分不同寻常,不像对待囚犯的样子,倒像是对情人,目光神情温柔如水,有时更是亲身服侍著已经什麽也不懂的苏睿云。可是如果苏睿云真的是他的情人,却又被用铁链锁著。
  
  何与飞大仇已报,天一教已经在三个月前与仙霞派、无极门、天道盟等所谓正派两败俱伤,而天羽一脉却趁势而起,何与飞在这场大战中救了不少正道人士的性命,虽然少年之龄,绝色之姿,却已隐隐有领袖群雄之势。
  
  
35

  由於怀孕的缘故,苏睿云的食量渐渐变大,有时只是埋头吃东西,即使有时难得有空,也只是抱著枕头轻声细语地哄,根本顾不得理会何与飞。
  
  原先的枕头是草编的,抱久了自然有种汗渍渍的感觉,何与飞要拿去扔掉,苏睿云却是死抱著不给,何与飞只好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从他怀里换了一颗玉枕,苏睿云发现“宝宝”变了样,也没什麽反应,只是十分忧郁地看著怀中的枕头,十分忧郁地问何与飞是不是宝宝生了病。何与飞黑线万丈地安慰他几天,竟然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感觉最近胃里酸水直冒──苏睿云只顾著哄枕头,跟他说话也爱理不理的,这颗枕头竟然成了他的情敌了。
  
  天气越来越热,苏睿云智力已弱,也不知道怎麽照顾自己,身体渐渐胖了,有时出了汗,也不知道要洗澡,何与飞便每天申时的时候就给他洗一次温水。本来这种事应该是小红小玉做的,但两个丫环的手碰到苏睿云的身体,何与飞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是越来越爱他了。明知这是一场无望的爱,可是却无法抗拒地沈沦下去。
  
  “水快凉了,睿云,快出来吧。”何与飞一手拿著浴巾,无奈地等待坐在桶里玩水的苏睿云从木桶里出来。苏睿云的心智几乎等同於一个孩子,自然不明白赤身裸体的自己对一个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来说是多麽残酷的考验,乖乖地“喔”了一声,便从桶里毫无遮挡地爬出来,何与飞便用浴巾将他浑身裹住,抱了出来,放到床上。给他擦拭身体时也不敢多看,但手中摩挲到苏睿云的身体,何与飞便不由得有些脸红耳热。
  
  “与飞,你身上好多汗……”苏睿云凑到他面前,凝视著他半晌,“你也去洗洗……”
  
  “我……”何与飞只觉自己的欲火登时高涨,竟是蓄势待发。对一个宛如孩童的情人做这种事情,实在是一件羞耻之事。
  
  何与飞强忍住心头的欲念,微笑地吻了吻他,说道:“我知道,等你睡了,我就去洗。你乖乖睡觉。”
  
  苏睿云应了一声,立刻便躺了下来,说道:“与飞快去洗澡。”便立即闭上眼睛。
  
  何与飞不由得有些好笑,看了苏睿云半晌。苏睿云不是完全不懂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一个体贴的人。可是,自己却不得不对他残忍……已经痴傻的苏睿云从来不去提自己肩膀上的铁链的事,但是他现在已经连手掌都抓不紧了。
  
  铁链是万万不能取下的,他不能对自己的仇人恩仇尽泯。只有这条铁链,才会让他永远记著深仇大恨,不让自己一时心软。
  
  何与飞正看著苏睿云出神,苏睿云忽然又张开了眼睛,说道:“与飞怎麽还不去洗澡?”
  
  何与飞微笑道:“等你睡著了我就去。”
  
  苏睿云闭上眼睛,说道:“我睡著啦!”
  
  何与飞不由得笑意更深:“等你睡著到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再去洗。”
  
  苏睿云睁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来:“与飞是坏人。”
  
  何与飞勾起一弯笑弧,说道:“你不睡觉,该不会是想偷看我洗澡吧?”
  
  苏睿云俊脸一红,此时他肤色白皙,几乎有种透明的错感,染上红晕後,更有一种诱人的色彩。何与飞不由得心中一动,正要轻轻吻上去,只听外面有人说道:“少爷,天道盟盟主寒白川求见。”
  
  


36

  “让他在外面等著。”
  
  被打断的不悦让何与飞秀挺的眉毛微微一蹙,这才想起寒白川这个人的确早就说过今天会来拜访,只是他事情繁忙,竟然把这件事情忘了。
  
  他轻轻握了一握恋人的手,在上面吻了一吻,说道:“睿云,你先睡吧,我去去就回来。”
  
  苏睿云喔了一声,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著他,他刚洗过,头发还没有完全擦干,眼睛又是像渗出水来,像一只可怜的大狗,正等著主人垂怜。
  
  何与飞不由得笑笑,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亲,道:“乖,听话。”
  
  苏睿云应了一声,乖乖闭上眼睛。何与飞看著他的面孔,不由得有些失神。苏睿云并不丑,只是原先肤色太过黝黑,所以看不出五官俊挺端正,即使不是现在肤色变淡,相处久了,自然也能看得出他自有一种奇特的温柔宽厚的魅力。现在他变得越发俊美,可惜却是一个傻子,再也回不到过去,自己也不允许他回到过去。
  
  这场无望的纠缠和残忍的折磨,或许会一直到两个人死的那一天才会结束。
  
  何与飞有些茫然。灭门之仇可以说是完全报了,但是自己却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快乐,甚至活著都只是行尸走肉而已。而如今活著,只是为了能够看到苏睿云笑一笑。为仇人的笑容而感到开心,这本身似乎就有些荒唐得可笑。
  
  何与飞苦笑地吻了吻苏睿云的脸颊,低声道:“睿云……我爱你……”
  
  可是,我们终究是仇人……不能在一起的……
  
  他站起身来,感到一滴水滴到苏睿云的脸上,苏睿云不知何时已经睡著,水滴落到他脸上,他不安地动了一动,何与飞用丝绢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污迹,盖好被子,看了他半晌,转身走出门外。
  
  寒白川早已在大厅等候多时,看到何与飞出来,也没有半丝不悦之色,笑道:“自从太行山一别,何公子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天道盟原先是黄河一带几个小帮会的联盟,後来日渐发展壮大,变成了一个纵横五省的大派,寒白川的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但与早已在江湖中鼎盛的无极门、信天楼等门派相比,声望仍然差了一些,见到何与飞天分过人,做事光明磊落,又有一种王者之气,便有了结交的意思。
  
  何与飞已换了一套青衫,书生方巾,高贵美丽中有几分说不出的儒雅之气,微微一笑,说道:“寒盟主过奖。寒盟主远道而来,在下不能远迎,还请恕罪。”两人寒暄了几句,过不多时,何与飞魅眼一瞟,看到寒白川身边一个年轻女子,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他早已看到这个女子,此时便顺势道:“寒盟主,这位是?”那女子生得倒是美丽,但眼神毫无顾忌,直直看著何与飞,丝毫不掩饰她的欣赏之意。
  
  寒白川微笑道:“这是小女,寒砚霜。来,砚霜,见过何公子。”
  
  寒砚霜上前行了一礼,道:“何公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她行礼下去,却没有再起身,只是垂下螓首。
  
  寒白川抚须微笑,却不说话。何与飞只好上前慢慢将她扶起,说道:“寒姑娘请起。”
  
  寒砚霜盈盈地抬头望了他一眼,眼中无限喜意。
  
  何与飞不由得眉心微微一蹙,但按著礼数,却不得不称赞几句,道:“寒盟主,令爱姿容秀美,果真是江湖上少见的美人。”
  
  寒白川微笑颔首道:“何公子既然不嫌弃,我就放心了。”
  
  何与飞吃了一惊,只听寒白川说道:“砚霜自小就任性,我也管不住她,她刚才看中了你的园子,说这里清静,一定要在这里住几天,何公子不介意吧?”
  
  何与飞道:“自然不介意,只是……”何府的这座山庄原来就是为了做监牢用的,清静自然是清静,但园中的景致却称不上好。
  
  寒白川道:“何公子可是觉得不妥?”
  
  “在下事情繁忙,只怕怠慢了寒姑娘。”
  
  “江湖儿女,不必理会那些繁文缛节。既然何公子不嫌小女丑陋鄙薄,那我就留她在此小住几天,我到苏州办完事情就回来接她。”
  
  
37

  寒白川醉翁之意不在酒,何与飞心里明白,也不好说破。
  
  寒砚霜只住几天,想必没什麽大碍。何与飞慨然应允,再与寒白川寒暄了几句,便命人安排寒砚霜等人的住处,之後又匆匆赶回听雨楼。
  
  寒砚霜看到何与飞十分冷淡,不由得有些失望。她对何与飞一见锺情,便缠著父亲要带她来与何与飞相见。谁知何与飞三催四请也不出来,好不容易出来,却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就走了。她自幼就是众星捧月长大的,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寒白川在时还没觉得有什麽,寒白川一走,她就离开自己住的邀月阁,要去找何与飞。
  
  才刚出门,寒砚霜就看到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子正往她住的地方行来,手中端著一个盘子,寒砚霜知道是何府服侍自己的人,正要避开,那个丫环已经看到了她,迎上前来,笑道:“寒姑娘,已经深夜了,不知您还要去哪?”
  
  寒砚霜白了她一眼,道:“不用你管。”
  
  那个丫环不生气,也不离开,看著她要擦身而过,忽然开口道:“寒姑娘若是喜欢我们家少爷,可要当心了。”
  
  寒砚霜没想到一个丫环胆子如此之大,竟敢评断主子的是非,大为恼怒道:“喜欢他又怎样?有什麽好当心的?”
  
  那个丫环走到她面前行了一礼,道:“奴婢玉凤,给寒姑娘见礼了。”这个丫环自然是服侍何与飞的贴身丫环玉凤,本来是用不著她来服侍寒砚霜的,但玉凤在大厅见到寒砚霜时,立刻有了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寒砚霜虽然刁蛮任性,但她父亲势力极大,她又如此美貌,很难说何与飞不会娶她作为正妻。
  
  寒砚霜见到她笑吟吟的,也不好生气,沈著脸看著玉凤葫芦里究竟卖著什麽药。
  
  玉凤在何府中应酬,见多了大家小姐,自然没把寒砚霜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微微一笑道:“奴婢一片好心,寒姑娘不要误会。我家少爷怕是要伤女人的心的,他根本不爱女人,只爱男人。”
  
  寒砚霜哪里听说过这种奇事,登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玉凤看到寒砚霜吃惊,正中下怀,又道:“寒姑娘如果不信,可以到听雨楼看看。不过要小心些,莫要被发现了。”
  
  寒砚霜脸色又青又白,说道:“谁要去看了?我才不看。”转身便回到了自己房中。玉凤只笑了一笑,将盥洗的用具在玉凤房中放下,眼见寒砚霜已经被她几句话吓得魂不守舍,放心了几分,道:“寒姑娘先梳洗一下,对了,寒姑娘宵夜吃什麽?我让人送过来。”
  
  寒砚霜一肚子气,道:“不想吃。”
  
  “寒姑娘远道而来,想必是有些饿了,现在虽然已经过了初更,但宵夜也要吃一些的。奴婢让厨房炖碗燕窝可好?”
  
  “随便吧。”寒砚霜无可无不可地道。
  
  玉凤唤了一个小丫环服侍寒砚霜,先行退了下去。寒砚霜正坐在妆台发呆,很快燕窝就送了上来。寒砚霜根本吃不下,随便吃了两口,趁玉凤不注意,从窗口倒了出去。她小姐脾气极大,这些事情在家中本来就是做惯了的。
  
  玉凤看到她吃完了燕窝,服侍她洗盥睡下之後就退了下去。
  
  寒砚霜只是假寐,看到玉凤一走,立刻就爬了起来,换了衣裳就从窗外跳了出去。她在第一次遇到何与飞时就爱上了他,不能因为一个丫环的话就放弃了自己的决定。这个丫环如此貌美,多半也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她的话万万不能信。
  
  何府的庄园很大,如果不是她来的时候已经游览了一遍,很可能会迷路。
  
  寒砚霜避开了晚上巡游的守卫,悄悄来到听雨楼外。
  
  


38

 这时已经是二更天了,一轮残月斜斜地挂在树梢上,暖风吹得人有些醺然欲醉。寒砚霜感到自己也有些像是醉了的感觉,昏昏欲睡,却又兴奋异常。
  
  寒砚霜还没有掠到屋顶,便听到房中何与飞低沈温柔的嗓音道:〃睿云。。。。。。睿云。。。。。。我好喜欢你。。。。。。可是,我做了这些事,你是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我只求你能永远在我身边。。。。。。不管付出什麽代价。。。。。。〃
  
  寒砚霜从没听过何与飞这般温柔痴情的说话,不由得大是吃惊,伏到了屋檐上,轻轻拿开了几块瓦片,只见床上睡著一个人,但是被何与飞的身影挡著,看不清相貌。
  
  一定是一个不要脸的小男宠。寒砚霜心里嘀咕著,要换个方向看得更清楚一些,只听有脚步声往这里行来。
  
  寒砚霜吓了一跳,慌忙伏低,避免让来人发现。
  
  只见来人直接来到听雨楼,却在门外站定,说道:〃少爷,管家让您去一趟,有一些账目上的问题要向你禀告。〃
  
  何与飞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外,才道:〃小声些。〃
  
  那下人应声答是,又道:〃少爷,事情紧急,管家叫你快去。〃
  
  何与飞恋恋不舍地朝门内看了一眼,他原先以为自己可以整夜陪著苏睿云的,所以让小玉小红先回去睡觉了。
  
  何与飞道:〃你去让小玉起来服侍一下苏公子,我去去就回来。〃
  
  小玉就住在附近,而且自己去的时间想必也不会太长,何与飞也没怎麽担心,去了何管家所在的账房。
  
  寒砚霜看到何与飞走得远了,便从屋檐上轻飘飘落了地。她本来就是要看看是哪个妖孽迷惑了何与飞,现在何与飞走了,正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寒砚霜闪身进了房门,朝床上睡的男人走去。
  
  烛火摇曳中,照见的不是一个娇弱美丽的少年,而是一个面容白皙英俊的男子。寒砚霜不由得呆了一呆,暗道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门。但听雨楼只有这一间房,决不可能走错了的。
  
  寒砚霜明知自己应该离去,不该看太久,却仿佛如著了魔般脚步慢慢靠近。这个男子不似何与飞那样有著仿佛魔魅的美丽,但容貌却端正之极,眉飞入鬓,丝毫没有一丝邪气。
  
  寒砚霜不由得看呆了眼睛,心中翻来覆去地只是想道:〃怎会有这样的男子。。。。。。〃何与飞风流美貌,是绝佳的情人人选,她当初爱上何与飞,不过是因为其雅致出尘,秀美绝伦,想跟他在一起,一定会是江湖上令人豔羡的爱侣,却没有这种想跟他相伴一生的感觉。
  
  如果这个人醒过来,一定会是一个性格温柔醇厚,忠诚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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