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尘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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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尘渡-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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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怀疑苏睿云的肚子那麽大也许是因为双生子,但郑大夫诊脉之後却说苏睿云腹中只有一个胎儿是确然无疑的,至於为什麽肚子那麽大,的确是令人费解。何与飞虽然心中担忧,却也无能为力。
  
  这一日正是暮色沈沈,万家灯火之时,何与飞哄了苏睿云吃完饭,正在为他洗脚,苏睿云又极不安分,将洗脚水溅得他身上到处都是。何与飞仍然笑意吟吟,轻声哄著恋人。
  
  正在这时小玉忽然在门上敲了三下,说道:“少爷,外面有人说要见你。”
  
  何与飞细长的眉峰微微一挑,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淡淡说道:“不管是谁,一律不见。小玉,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他极为赏识小玉的懂事,却也有些不耐,原先服侍苏睿云的还有一个小红,但何与飞嫌她粗手粗脚的,便将她辞退,只剩一个小玉,人手不足,何与飞也不要别人帮忙,自己近身服侍苏睿云。
  
  小玉被他的怒气吓得打了个寒噤,讷讷道:“那个人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禀告。”小玉虽然是贴身丫环,却也不知道何与飞的另一重身份。
  
  何与飞挥了挥手,让小玉退下。
  
  苏睿云缓声道:“与飞,你是不是要出去?”
  
  何与飞恋恋不舍地吻了吻他的唇,道:“我不去,不管是谁,叫他滚蛋。”有人要见他,无非就是天羽门的事,他已经不想再管,此生与苏睿云在一起便已经足够。
  
  苏睿云被他吻过之後,露出一抹笑,也俯下身吻了他一下。自从上次情事之後,尽管他什麽都不知道,却能体会何与飞对他深厚的感情,露出笑容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即使害羞,却也会有所回应。
  
  小玉对他们的亲密早已见怪不怪,何况男人产子本来已经是最大的怪事,她知道豪门之中的事再是古怪也不可多说,否则会遭来杀身之祸。
  
  她有些为难道:“但是那人说,他说的与何府那天发生的事件有关。”
  
  何与飞忽然想起自己的确是让人调查此事,便道:“小玉,你照顾他,我马上去。”
  
  
  虽然身上被洗脚水溅得湿淋淋,但为了早些把事情解决,回去看他心爱的睿云,何与飞也不换衣裳,快步来到前厅,只见前厅等候的那人果然是他的属下,当初他要他调查此事的白烈吟。
  
  白烈吟见他长衣半湿,也不敢多问,恭恭敬敬地道:“尊上。”
  
  何与飞绝色的容颜闪过一丝冷厉:“有话快说。”
  
  白烈吟见他神色不悦,不敢拖延,连忙说道:“尊上料得不错,此事的确与尊上的姨母陆水秀有关。”
  
  白烈吟娓娓道来,原来陆水秀与秦横刀早在十年前就有不寻常的关系。而陆水秀将何与飞抚养长大,完全是因为何与飞的父亲临死之前将遗嘱和重金放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让一个故交保管,直到何与飞十五岁後才能开启这笔巨额款项。陆水秀没有办法,只好将何与飞抚养长大,再在他身边安插棋子,将何与飞控制在手中。
  
  谁知何与飞幼年遭逢巨变,外表虽然一如既往地温和无害,但心性狠厉深沈,即使是姨母也不知道他底细,秦横刀在他身侧多年,也不知道天羽门势力之大,所露出来的只不过冰山一角,水下岩冰,外人难以想象。
  
  所以陆水秀慌了手脚,一直鼓动他报仇,结果何与飞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已经毁掉了天一教,陆水秀无可奈何,却也知道拖延下去更是迟了,只好让秦横刀先行下手。秦横刀一击不中,陆水秀立时离开金陵,现在已经不知踪影。
  
  
  
48

  何与飞听他说事情的始末,脸色越来越阴沈,却是一言不发。白烈吟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正要告退。何与飞道:“此事还有三点必须再查下去。一是陆水秀的来历,二是当年我父亲所托的是什麽人,三是陆水秀现在在何处,务必将她生擒来见我。”
  
  他心思不定,负手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低低说道:“原来我爹爹早就立了遗嘱,他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的,遗产只留给我不留给我妈妈或是别人,却是为何?”遗书将家产留给子孙不给妻妾,自然是害怕妻妾再嫁,他的母亲虽然爱他,但是失去了依靠,再嫁的可能极大。虽然想是这麽想,但是他心里完全不能接受父亲母亲这样相互怀疑,只觉冷汗涔涔,如果是这样,那麽当年他所认为的真相完全就是假的,即使是爹娘都有可能不是苏睿云的爹爹所杀。可是天一教教主苏无痕狠厉霸道的作风他亲眼所见,在他幼小的心目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决不可能是假的。他後来的确查过了当年的案子,全家都是被苏无痕所杀,毫无疑问。
  
  可是,这件旧案,一定另有隐情。何与飞只觉得汗流浃背,再也不敢往下想。
  
  白烈吟听到他三言两语,几乎是立刻就能指出重点,不由万分佩服,却见他神智恍惚,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在身边,浑浑噩噩的,不禁恻然,说道:“尊上不必担忧,属下定将此事查清。”
  
  何与飞犹豫一下,道:“若是能查到当年事情的真相自然最好……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我姨母又竭力不让我知道,怕是很难找到当年的蛛丝马迹……”但是无论怎样,他的复仇早已随著爱上苏睿云那一天结束,苏睿云是他心爱的人,如果真相大白,是苏睿云的爹爹的错,他也决不会伤害他,九泉之下的父母要是怪罪,那就怪到他身上吧。如果是他冤枉了苏无痕,苏睿云必定恨透了他,只怕……只怕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再在一起。
  
  白烈吟看到他心事重重,试探地道:“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务求水落石出。”
  
  何与飞点了点头,让下人送了白烈吟出去,自己回到内厢房。
  
  苏睿云还没睡,看到他进来,脸上立刻出现笑容:“与飞……你回来啦!”
  
  小玉脸上也不知该是什麽表情,连忙知情识趣地退下。
  
  何与飞不想勾起苏睿云的回应,此事绝口不提,笑道:“有没有听小玉的话?”
  
  苏睿云认真的点了点头:“有!”
  
  何与飞忍俊不禁:“既然听话,那就有奖励。”他沈吟一下,慢慢靠近,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
  
  苏睿云有些不满:“就这样?”
  
  何与飞哑然失笑,心里忽然有些缱绻的温柔,低声说道:“你现在有些不适,以後……等你生了孩子之後,我们再恩爱也不迟。”
  
  苏睿云不甘不愿地点头。何与飞微微笑了起来,却是有些凄然。以後……但愿有以後吧。
  
  
49

 过了半个月,苏睿云的腹泻症状越来越明显,几乎是连续几天都在腹泻,何与飞早就在郑大夫那里受教,自然知道已经快生了,结果腹泻了几天,何与飞的脸色吓得比苏睿云还惨白,唯恐出什麽闪失,连小玉看到向来镇定自若的何与飞变成这个样子,都不禁摇头。
  
  苏睿云倒是十分安静,抱枕头的毛病已经减轻了不少,却是喜欢整理东西,一件衣服叠了又叠,总是不满意。何与飞怀疑他是筑巢的心理暗自滋生,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有些担忧。
  
  苏睿云有点奇怪地道:“与飞,你怎麽啦?脸色不好的样子……”
  
  何与飞强颜欢笑,道:“没事,我在想事情。”
  
  苏睿云摸著自己的肚子,说道:“与飞,我们要有新宝宝啦……但是也不能忘记以前的宝宝……不然他会好可怜,没有人爱他,也没有人记得他了。”
  
  何与飞赶紧点头:“好,好。”
  
  “可是……我们是怎麽有以前的宝宝的?”苏睿云困惑的眼睛凝望著何与飞,怎麽也想不起第一个孩子到底是怎麽流掉的了。
  
  何与飞看到他绞尽脑汁似乎要想起过去的事,连忙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道:“睿云,你要不要吃梅花糕?我叫人在厨房有做喔……”
  
  “要,要!”苏睿云重重点头,完全忘记了刚才所讨论的问题。自从怀有身孕之後,他食量增加很多,何与飞也知道他的食性,什麽时候爱吃什麽,几乎完全了解。
  
  何与飞不失时机,立刻叫人去端甜点,甜点还没上来,何与飞担心他想起刚才的话题,又吻了吻苏睿云一下,说道:“云云,你好可爱!”
  
  苏睿云被他吻得头晕脑胀,满脸通红,讷讷地道:“与飞,你真美丽……”
  
  虽然这句话对於男子来说,实在称不上什麽表扬,何与飞却是飘飘然了起来,忍不住环过苏睿云的腰,说道:“云云,你要记得喔,我会生生世世爱著你,宠著你,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你要记得……”
  
  苏睿云疑惑不解地望著他,道:“我知道呀,我没有忘记。”
  
  何与飞苦笑起来,道:“我知道,我是说以後。”
  
  “以後也不会忘的。”
  
  何与飞忍不住喃喃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低低地说道:“云云,你知道吗,我好怕……我好怕你会离开我……”
  
  苏睿云刚想说些什麽,眉头一皱,一张脸苦了起来:“我……我觉得自己好奇怪,好像又要上厕所,与飞……”
  
  何与飞脸色大变,连忙要扶他起来,却发现把苏睿云万分艰难地扶起来之後,似乎有水流从他的下体流出。
  
  苏睿云神情尴尬而失措,“啊”了一声:“与飞,怎麽办?我……我弄脏裤子了……”
  
  何与飞知道羊水已经破掉,本来以为还有两天的产期已经提前到现在,只是苏睿云自己不知道,还因为是腹泻弄脏了裤子,脸色登时惨白,连忙大叫道:“小玉!小玉!快去叫郑大夫!别傻在这里!快去啊!快去!”
  
  小玉看到何与飞典型就是一个快要做爹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也不敢多说,连忙飞奔去找大夫。
  
  
50

  等小玉和郑大夫急匆匆赶来时,何与飞已经扶著苏睿云躺下,看著苏睿云下体的清水源源不绝地流出,手足无措,面无血色。看见郑大夫进来,一把抓住郑大夫的手:“别让他死,无论如何,不要让他死,他要是死了,我一定饶不了你!”
  
  郑大夫眉心微微一皱,说道:“少爷,你先出去吧,我一定会让他们……平安的。”他本来想说母子平安,却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立刻忍住。
  
  何与飞也发现自己失态,蹲在苏睿云身边,看到他青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抓住了身下的床单,何与飞伸手抓住他的手:“云云,你别害怕……”
  
  苏睿云光洁的额头已经显出了细汗,脸上也有些难看,却是努力挤出了笑容:“与飞……我好难受……肚子硬硬的……我想上厕所……”
  
  他产期已到,想必是腹中痉挛,他却是自己不知道。郑大夫就在身旁,何与飞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咳嗽一声,说道:“云云,别担心,你是要生了,如果想上厕所,就拉到床上吧,以後我们再搬家好不好?”
  
  苏睿云有些为难:“可是,你们都在……好奇怪……”他虽然是小孩子的心性,却也知道当著那麽多人的面解手是一件不雅的事。
  
  郑大夫扭头对何与飞道:“少爷,你先出去吧。我已让人烧了热水送进来,等生了之後,你再进来也不妨。”
  
  何与飞道:“可是我想陪陪他……”
  
  郑大夫老实不客气地道:“少爷,你在这里要是大呼小叫的,会让老朽不方便。”他虽然知道何与飞为人不可亲近,但是为苏睿云就诊多次,在他眼里,何与飞就是一个普通的即将做爹爹的男人。
  
  何与飞自知见到苏睿云痛苦,必定会无法控制自己,看到郑大夫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只好抓住苏睿云的手深情地道:“云云,我会一直在门外面,不要怕。”
  
  苏睿云此时已经有些剧痛难当的坠胀之感,艰难地道:“唔……嗯……你先出去吧,不碍事的。”男子天生的好胜心让他仍是没有把何与飞留住,只是望著何与飞的背影走出门外,将要回头掩上房门时,他合上了眼帘。
  
  郑大夫道:“苏公子,要是你忍不住的话,就叫出声来吧。”
  
  “我知道……”
  
  苏睿云忍痛但冷静的态度让郑大夫有些疑惑,看到苏睿云神情恍惚,痛得抽气,表情似乎扭曲得几乎变形,那不止是痛苦,而有种极力回想一切的深思表情。
  
  郑大夫一惊,道:“苏公子,不要分心,孩子很快就要出来了,你用力一些,只要运气适宜,很快就会生出来了,照我说的做,吸气,呼气……”自然这是安慰人的话,从来没听说过生孩子容易,又是男人,闻所未闻,恐怕死人的事情都会有,郑大夫苦笑。
  
  剧痛……难以想象的痛苦像是要将整个人分裂成碎片……下体紧胀钝痛,这样类似的痛苦他曾经经历过……
  
  是什麽时候呢?小的时候?不,那时虽然父亲教训苛刻,常常骂他打他,但只是身体外伤,没有这样几乎像是内脏碎裂的痛苦……
  
  像整个人垂死而不能死,绝望得想要自尽而不可得……
  
  不!不是这样的!假象……一定是假象……
  
  苏睿云仿佛遭遇噩梦一般,身体上的痛苦引起了他记在肉体上最深的回忆,令他痛叫失声,惨叫的声音让门外的何与飞揪紧了心。
  
51

  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并非无所不能,他完全没有办法减轻恋人所承受的一丝痛苦,他只有什麽也不做地在这里等待。
  
  何与飞站在门外,几乎要把门盯出一个大洞。小玉关心地问:“少爷,奴婢去拿杯参茶给你养神好吗?”
  
  何与飞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他痛成那样,我还养什麽神。”小玉听得出何与飞的怒气,立时不语。
  
  从早上一直站到太阳西下,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门终於被打开,郑大夫一脸疲惫地出来:“少爷,情况有些不妙,苏公子的肚子虽然大,但里面都是水,胎儿很小,而且颈部被脐管压住,所以很难出来。少爷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把苏公子的会荫部切开。”
  
  何与飞感到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很快就已镇定下来,道:“有什麽危险?”
  
  郑大夫摇了摇头,道:“很难说,也许保住孩子的话,苏公子的命会保不住。”
  
  何与飞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他身上,但事到临头,他所能做的,也只是二选一的决定。
  
  再失去一个孩子的话,恐怕苏睿云一定会崩溃,甚至再也不肯原谅他了。
  
  何与飞嘴角抽了一抽,说道:“郑大夫,如果只能保住一个,务必留下睿云。”
  
  郑大夫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他转身走进去,何与飞移动脚步,走到房里,看到苏睿云已经昏迷不醒,额角鬓发完全湿了,长衣散开,汗水如注,何与飞心疼得几乎快要窒息,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滴眼泪便已掉了下来。
  
  
52

  睿云……睿云……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何与飞凝目看著床上的男人,忽然转头对门外的小玉道:“去把我房中书案上的夜明珠拿来打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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