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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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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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自持都抛诸脑後了。 

「可否将你的容貌布施给我?」 

他傻愣愣、孤注一掷似地问出一般出家人不可能出口的句子时,玄霜般清白却绮艳的人笑了,他听见嘘息无所谓似地由苍白媚惑的两片嘴唇溢出: 

「好啊……只有七天的时间……」 

同样美丽的脸在当时有种凄清的宁静,晕眩了他廿年来暮鼓晨钟下修持而来的定力。今夕何夕啊!那张脸又出现在千年後的日光灯下,而且──明云欣慰的想──终於笑了,以区区一朵青色莲花的代价。 

青色莲花?叹喜仔细聆听著明云因著酒醉透露出不连贯的只言片语,他开始搜索著记忆,想起仅隔数日,被玉如意王子威胁挟持之前,他的身体里曾起过的奇妙变化,那一朵生平仅见的圣洁青莲由自己的胸口浮出;啊,那是朵散发出温暖力量的光源,温暖的就像是菩萨所给予的……。 

他再次低头,眨著浓而诱人的睫哄著犯人:「那朵青色莲花……究竟是什麽?」 

明云的眼呆滞地注视飞天,好半晌,他才轻轻一笑,慵懒地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叹喜心一跳,解读菩萨若有所知的洞澈。 

「对我而言,只要你是叹喜就够了。」将手伸入飞天柔软丝般的头发,占有性的拉下他的头,直到叹喜闻到浓烈却不讨厌的酒味:「虽然我很早就可以离开这里……到更清净的佛土去……但我只想回来……留下烦恼才能回来……」 

叹喜柔柔地道:「回到净土不好吗?你难道不知我一直在大自在佛土里等著净照日菩萨的归来?」 

「我是仍留一丝有情的菩萨……」明云调整上身的姿势,让吐著温热酒气的嘴凑到飞天小巧精致的耳轮边:「你知道是为什麽吗?」 

「听净照日菩萨说过,原本於娑婆世界修行的净照日菩萨,在功德圆满之际,却放弃成为觉者的机会……发生了什麽事?」他倾著头问,真的想知道前因後果。 

万年菩萨似乎有些累了,将头枕在软软的飞天肩上,扬起满足的笑:「傻瓜,若是真的成佛,我……我就只能待你如平等众生了……」 

叹喜的身体在瞬间僵硬了一下,却听见醉酒的人仍喃喃道:「……我不要这样……」 

奇异难解的对话像是氤氲著魔法的咒语飘荡在斗室内,听在王队长耳里真有满头雾水之感。既不像情人间的打情骂俏,也非朋友间的谈天说地,反而像是叹喜也千方百计地想从对方身上套出些什麽,却在两人的互动之际,缠著若有似无的牵系。 

仰头乾尽手中的啤酒,藉著酒意,队长以不著痕迹的方式问著身边的飞天枕头:「叹喜呀,你、你跟明云究竟是什麽关系?」 

「关系?」 

笑著回睇的眼让队长沦陷了,惯於审理一级罪犯的缉毒组长再也保持不住气定神閒,只好用力调整呼吸、满头大汗地抑制几乎跳出胸腔的心跳:「我、呃、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明云的朋友、亲戚……还是……更亲密的关系?……」 

「我也想知道啊……」一瓣世界上最美的微笑舒展了:「我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这答案……」 



第八章 

早上、一片杯盘狼藉的客厅、外加一个醉酒菩萨。 

叹喜在清晨将所有的客人都送走後,补了个眠,开始动手将客厅一一清理乾净,直到明云因宿醉头痛起来的闷哼声传到他耳里为止。关心的挨到明云身边,看著他疲倦的醉颜,担忧的问:「不舒服吗?」 

「头痛……」明云闭起眼睛,用拇指按压著太阳||||穴,嗯,效果不大。昨晚他是真的喝太多了,虽然是基於某个人的阴谋,自己太高兴也是主因之一,谁教他的宝贝水灵灵的回到了身边,在隔了一千五百年之後。 

「还是躺在床上休息吧!我再帮你泡杯热茶解解酒。」叹喜说著就要扶他起来。 

「吃颗止痛药比较快……」开玩笑,他才不想为了区区宿醉而赖在床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假期,他只想与属於他的飞天耳鬓厮磨,朝夕相对:「你帮我到楼下药房买包普拿疼吧。」 

叹喜在嘴里默念著「普拿疼」几遍,把这奇怪的药名牢牢记起,走到门边将门口衣架上的帽子及墨镜戴上才出门。最近在明云的教导下,他已学会了怎样在特定的店铺购买需要的商品,楼下几间商店他也熟了,明云才放心让他一个人下楼买东西,但前提是必须戴上帽子覆住柔软透光的发丝、戴上墨镜掩盖大半端丽的容颜。 

偌大的连锁药房设在对街,叹喜很规矩的遵循红绿灯的指示过了马路,走进充斥著消毒药水味的药房。前几天明云带他进来过一次,因为饭後帮著明云进厨房切水果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头,当时他只是伸出手指冷静地看著一滴血慢慢渗出,明云却大惊小怪地硬拖著他冲向药房,要求里面的药师帮他消毒、包扎、甚至紧张地询问是否可以打一针破伤风。 

唉呀,真是太小题大作了,只是个小伤口而已,却让他心慌到如此地步,害得每次两人经过那药房时都被药师指著笑。 

今天药师一见到他又眉开眼笑了起来;当然,一大早就看到赏心悦目的一张脸,任谁都会开心的。 

「药师大哥,我要买那个普…普拿疼……」飞天想办法凑出抝口的名词。 

「怎麽只有你一个人?那个紧张兮兮的爸爸呢?」药师转身向身後的陈列架伸手拿出客人指定的药,还不忘含笑询问著。 

叹喜想了一下,才知道对方指的是明云:「他昨晚跟朋友喝酒喝了大半夜,现在直嚷著头疼呢!」忧愁上了飞天的眉头。 

药师点头算是了解了,停了几秒钟,他指向门口一个静立的人影,道:「那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吗?她看著你有好一会了。」而且非常的不友善,是略带忌意的目光──药师吞下这两句话。 

「啊、是若兰……」叹喜高兴的朝漂亮的女人挥手,付清药物的钱後,往等待的人走去。 

「叹喜,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若兰的语气平淡无波,姣美的脸蛋也收敛起任何表情。 

讶异的发现女子四周涌著黑暗的低气压,他好奇对方想单独跟他说些什麽?两人一前一後的步入国宅旁的小公园,若兰找到镂花铁椅坐下,双眼带著复杂的情绪瞅著他。 

「若兰,你不太舒服吗?」叹喜看到了对方显得苍白的柔美面容及略泛血丝的眸。 

女子的嘴角轻微的抽慉了几下,良久,终於开口颤颤道:「叹喜,你……你与明云究竟是什麽关系?」 

「你怎麽问了个同王队长一样的问题?」叹喜蹙著眉,怀疑娑婆世界的人是否特喜欢质疑人跟人之间的关系,他还是耐心的回答了:「我也想知道答案啊!可明云老是神神秘秘的,要不是昨晚喝醉透露了些端倪,才让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是个和尚……」 

「他……他出过家?」若兰不敢置信的问。就她了解,明云应该是高中毕业後直接考入警官学校,一直到现在,从未听到他谈起自己曾与佛门结缘的事。 

似是读出她脸上的疑问,叹喜补充:「不、不是这一世……我说的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 

虽然听不懂他在解释些什麽,若兰对於这个介入他与明云仅一、两个星期的少年有著千钧万鼎的忌妒。在明云出院後的这些日子,她又跑来探视几次,但是敏感的女人心发现,在三十坪大的公寓里,明云的眼充斥著仅是少年曼妙绝伦的身影,两人的低声笑语中,她连一丝介入的馀地都没有。 

无法再坐以待毙了,她要为自己的幸福奋战。 

「叹喜,相信全世界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你如此完美的人……」她说著这几日噙著泪拟好的台词:「求求你……能不能把明云让给我?……我已经爱了他四年,若是失去他,我就……我就什麽都没有了……」 

叹喜望著她眼里留下的两行清泪,脑筋一片茫然,他不太了解若兰的意思:「你说什麽让不让的?……明云怎麽能让来让去?」 

「我跟他是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的,只希望与他共度往後的人生,幸福的养儿育女、白首偕老……」哭著的女子开始控制不住的凄厉:「自你出现後,他的眼里再也没有我的存在,一颗心只是悬在你身上无暇他顾……」 

叹喜听懂了,他红著脸,哑然张口半晌,嚅嚅道:「我们……没有那种儿女私情……」 

话才出口,他却不确定了。若说他对明云没有丝毫恋慕之心,那是骗人的,虽然在大自在佛土的那段日子里,他就对那位名为净照日的菩萨景仰已久,但是来到娑婆世界後,第一眼见到明云的那一刻起,埋藏心底深处的种子默默地发了芽,到如今撑满了整个心胸。 

那不是单纯的敬仰与喜爱,是更深、更难言明的某种情绪。 

若兰见他沉吟著,看著他脸上动摇的表情,没来由的一股怒气让教养良好的她化身成了夜叉:「若真的是为明云著想,就离开他,回到你来的世界!再怎麽说你都不是女人,没办法与他组织正常的家庭……」 

娇柔的美貌变的狰狞,她用叹喜从未听过的恨意道:「所以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明云面前,也别介入我与他之间……」 

感受她的恨竟如万丈的波澜冲刷而来,叹喜不自禁的退後一步。嘶吼完的若兰在强烈的瞪视数分钟後,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朝明云的公寓走去。 

墙上的钟刚敲过十点整,大门倏地开启,熟悉的高跟鞋敲击著地面,将主人烦躁的心绪表露无遗。躺在沙发中忍著头疼的明云知是若兰来了,也没起身,只是问:「若兰,今天怎麽没上班?」 

脚步停顿了,似乎正等著时间积蓄勇气。明云觉得怪异,正待出口询问,脚步声终又再度响起,停格在沙发椅前,一张看了四年的娇俏玉容此时此刻却如斯憔悴。 

「你脸色好差,身体不舒服吗?」明云坐起身,关心的问。 

若兰轻咬著苍白的下唇,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明云不是傻子,知道对方一定有什麽深沉的心事,队长几日间的耳提面命乍然回绕心间,叹了口气,他蓦然了解了女友的想法。 

「对不起……」肠枯思竭的搜索,男人只挤得出这句话。 

「我不要什麽对不起!」若兰的眼红了,像淹著一片血:「从相识以来我就只认著你一个人,四年的真心诚意难道比不过一个半途杀出的男孩吗?」 

「叹喜?」下意识的往门边一看,男人觉得奇怪;不过是下楼过街买个止痛药,他的小飞天似乎耗费了太多时间。 

若兰从他的表情也猜测得出男人想著什麽,心忍不住一冷。 

「他不会回来了。刚才我在楼下找他谈过,要他回到属於他自己的地方,别再破坏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他离开了?」瞬间自椅中弹跳起,明云的脸色大变,立即往门口的方向冲过去。 

若兰意外的挡在他身前,双手用力抱住他,硬生生地将男人急扑的姿势给定了下来。 

「放手,若兰。」顾忌对方是个弱女子,明云也不敢用力将之推开,只是向来对女友温柔的口气已明显的不悦。 

「清醒点,明云,他再怎麽美也只是个男人,绝对不可能与你结婚,共谱幸福的生活……」若兰似是铁了心,将泪痕斑斑的脸埋入明云的胸膛:「难道……难道我对你四年来的情深意坚,比不过一个相处一、两个礼拜的人?」 

明云静了下来,不再妄动,宿醉迷蒙的眼逐渐地深沉。 

感到男人不再有动作,自己的痴心终於敲醒了他的迷惑吧!若兰继续低喃:「我们俩人注定要在一起的,我会嫁给你,爲你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在背後支持你的警务工作,让你没有後顾之忧……」 

明云并未挣脱她的拥抱,只是捧起女人的脸,低声轻柔地道:「这是……这是你要的梦吗,若兰?」 

她仰起头,眼框里的水气在她用力点头之际,跌成露珠滑落了脸庞,明云的脸在一片氤氲的雾气中变得有些模糊。 

「好,我们结婚吧!」他的回答像是穿越梦境而来,让若兰庆幸著自己虽做了坏人,将男人一时意乱情迷的对象以三言俩语逼走,可是,她抓住了自己的幸福。 

婚礼没多久就举行了,是她梦想中庄严神圣的婚礼。一座白色的小教堂,彼此的亲朋好友全来祝贺;她穿著纯白蕾纱的新娘礼服,由父亲的手引上祭坛前,那里,一身新郎服装扮的明云仍然平静,俩人交换了戒指、订立了誓约。 

几年间,一双儿女相继出世,她辞掉工作在家相夫教子,明云也因工作上的出色表现而连连升职,日子无风无雨,唯有幸福美满四字可以形容她历经的生活。时光荏苒、光阴如梭,转眼间儿女都长大离巢单飞,接下来的几年里就看著他们就业、成婚,自己的膝下开始多了些孙儿女围绕嬉戏。 

一路走来,明云一直用平静无波的神态对待、相陪。 

无常终究要来,当两人渐渐白发如霜,最先缠绵病榻的是自己。看著儿女带著各自的家眷围坐床前,她微微笑,回首一生,这辈子真的很幸福,而这幸福是自己在几十年前亲手挣取来的。 

尽管岁月在她与丈夫的身上刻划了无以数尽的痕,丈夫的眼在历经几十载的相处之下仍旧平静深沉,宛如记忆中的那个上午。 

时候到了,她看见丈夫枯乾的手捧住自己的脸,同样满布皱纹的他向她轻声问著:「这是……这是你要的梦吗,若兰?」 

什麽?若兰心一动,明云问她的这句话很耳熟,正是少年离去的那个上午,丈夫曾开口问过的同一句话。 

是啊,这就是她的梦。人说死前过往的回忆会如走马灯般一一浮现眼前,回首往事,往事真的如梦。 

她闭起眼,眼泪落下,丈夫的话语再度缥缈的如同穿越过梦境而来,只是声音不再那麽龙锺── 

「这是你要的梦吗?」 

若兰再次睁开眼,年轻的明云被她轻拥著,她心下一阵恍惚。 

「……这就是你要的人生吗?」手仍旧捧住她的脸蛋,矫健有力的手臂无丝毫老态,刚刚的经历竟真的只是场梦吗? 

墙上的钟轻敲一下,十点半,若兰大梦初醒。她所谓的幸福人生,一辈子的朝夕相伴,一生执著追求的,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里,成了梦幻泡影。 

回望明云,他的表情透著宽容的温柔,彷佛一切就这麽尽在不言中了。 

「我要的究竟是什麽?」她问。 

「这种问题,与其等著别人给你答案,不如自己去找出答案。」明云微笑了。 

若兰想想:「我……我不要那样的人生……」 

「你果然蕙质兰心,是个有慧根的人。」明云放开手,嘉许的说。 

若兰放开原本抱著明云的双手,不发一语的转身走到门边,虽未回头,却又轻轻问:「刚才我做的梦……是你给的魔法吗?」 

「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明云澹然的说:「一切由你去看透。」 

若兰半回首,对他点了点头後走出门,整个人显得畅快许多。男人却在目送她离去的同时,苦笑。 

「都说情关难过,她却轻松的放下了,还不都是托我的福?」 

他叹口气,却又有些得意:「反正我的情关注定是过不了了,这辈子死拖活拖都要拉著叹喜下水,绝对不放他回佛土一个人消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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