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喜欢被我亲么？”
“不是。”朝阳仅凭自己的直觉答。
“那是……？”朝羽忍住那份冲动，继续问，但还没等到朝阳的答案，便听到了“哐当”的响声。这声音虽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本是一片空白的朝阳在听见这声大响后整个人再度僵住，朝羽就听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轻轻把自己放在地上道。
“小羽，你……你在这等等，我……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朝阳说的镇定，但朝羽却知道这人其实是怕极了的。
可是……就算是怕极了，她也依旧会挡在自己的面前呢。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想到这里，朝羽便道。
“我去。”
“你……”眼见朝羽就要只身走进黑暗里，朝阳一把抓住她的衣袖。
朝羽就见朝阳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在微微颤抖，却执拗的不让自己上前一步，遂宠溺的摸摸朝阳的脸道。
“阳，我不怕，我去。”
朝羽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却除了地上那个被打碎的瓷坛以外，什么也没发现。
“刚才的响声是这个发出来的吗？”跟在朝羽身后的朝阳小声道。
“嗯。”朝羽答。
“也就是说……”得到朝羽的肯定，朝阳抬头，神情凝重。
见朝阳的表情，朝羽以为她跟自己想的一样，便应道。
“我想是的。”
得到了朝羽的肯定，朝阳的脸色霎时惨白，颤抖的补充道。
“也……也就是说……瓷坛碎了却没有人……只能是……只能是鬼干的……”
“……”
回灵犀殿的路上，朝羽有好几次都想告诉朝阳，瓷坛碎了，没有人……只能代表摔碎瓷坛的人跑了……跟鬼神都没有关系。但是看在朝阳那战战兢兢拉着自己衣袖的小模样后，终于忍住了。
她想。
怕就怕吧。
至少这样……她便能更加靠近我。
小芷一路飞奔回家，只觉心脏都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了，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缠绕着她，几乎让她窒息。自从林辉夜走了以后，她便一直都魂不守舍的，脑海里时不时就回想起林辉夜那夜与自己彻夜长谈的话语和她沉睡的容颜。
小芷记得那夜高贵的公主如此相信这个平凡的自己，神色落寞却充满依赖。
小芷记得那位公主说过她很喜欢月亮，自己便也时常夜里的时候出去观月。
小芷还记得那位公主说过自己很爱朝阳，便时常偷偷仰望着阳少君。
可是……
今夜，她看到了什么？
“不能……”一回想到朝羽亲吻朝阳的画面，小芷就觉得头好疼，像是要炸开了似的，她靠着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喃喃道。“不能……不能让辉夜殿下伤心……就算是盾也不行……不行！！”
自从那夜的话题中断后，朝羽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朝阳隐约的觉得这份“爱”的背后藏着什么不安，却又说不上来。但她想，既然朝羽不再提，她便也不想再提起，直到……朝羽再次亲吻她的时候……
“想什么呢？又发呆了？”后来几日，朝羽照旧要去学堂，朝阳以练剑为由，自己坐在房间里发呆，正巧被小七撞见。
“在想一件……无解之事。”朝阳见窗户外头只露小七一个脸，便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见朝阳望着自己笑，小七赶忙别过头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无法正视朝阳的笑容。
“见到你心情好不行？”
“行行。”听朝阳这么说货，小七索性双手扶住窗棱一跃，就这么坐在棱上，道。“我听听，怎么个无解之事？”
“这……”朝阳是想说的，却发现话到嘴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阳，我们是朋友，朋友就是要相互信赖的。”见朝阳犹豫，小七道。“你不信我？”
“自然是信你的。”被小七认真的眼神望着，朝阳泄气道。“其实……这几日……”
“怎么？”
“这几日……小羽总是会亲吻我。”朝阳回答的有些没有底气，声音也小小的。
“亲你哪？”
“嘴巴，还有……脸颊……”朝阳回想道。“总之……她会忽然回头，亲到哪就算哪。”
“最近开始的？”
“嗯。”朝阳点头。
“以前呢？她没有亲过你？”小七问。
“以前？”被小七这么问起，朝阳仔细的想了想才道。“以前小羽似乎也想亲我，却被我躲开了，后来便忘了……”
“你现在为什么不躲开？”
“因为……”朝阳皱眉想了想，道。“因为……不想看到她失落的样子。心里……会很疼。”
“喜欢被她亲吻么？”小七又问。
“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的。”朝阳答。“我并不讨厌小羽亲我……我觉得那是一种亲昵的表现。只是……只是偶尔……她要亲到我的嘴巴的时候……我就会下意识的躲开。总觉得……像是对不起什么人似的。”
“什么人？”
小七紧接着问，朝阳却不答了。
“阳？”
“没……没有什么人。”被脑海中忽然闪现的林辉夜吓了一大跳，朝阳赶忙打岔道。“你干嘛问这么多？”
“不是帮你想办法么？还嫌我问的多。”小七知道朝阳不愿意答了，遂换了个方式问道。“小羽是忽然变成这样的么？她……有没有说过什么？”
“她说，她爱我。我说，我也爱她。可是她说爱有很多种……我还没问清楚就被打断了……”
“我想我知道。”小七道。“朝阳，我帮你分清楚可好？”
“怎么分？”
“你还是要回答我的问题，才能分。你回答么？”小七挑眉卖关子道。
“回答。”
中午的阳光暖融融的照耀着屋内的两个孩子，小七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就这么靠在窗棱边上，陪着那个迷茫的少君，就算屁股被窗棱搁疼了也不愿意停下来。
“你爱小羽吗？”
“爱。”
“有多爱？”
“有多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会拼了命的保护她的……谁也不能欺负她……”
“要是有人说他也爱小羽，你会不开心么？”小七继续问。
“不会。”朝阳答。
“为什么？”
“有人跟我一起爱着小羽，小羽会更幸福的吧？”朝羽想了想，而后道。“我希望有很多很多人爱她，我也爱她。”
“那个人若是亲小羽呢？你会不开心么？”
“为什么亲小羽？因为他爱小羽吗？”
“若是这样呢？”
“若是小羽愿意的，我便也愿意。”朝阳答。“若是小羽不愿意，我就揍死那个人。”
“我的问题问完了。”小七应着阳光道，哪知朝阳刚想问结果，却又听小七继续道。“把这些问题，再问你自己一遍。但是要把小羽换成那个……你觉得对不起的人。”
“换成……”
林辉夜吗。
你爱林辉夜吗。
爱？对于林辉夜……是爱吗……
对于林辉夜的感觉是不是爱，朝阳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当她在山洞中掀开草叶望见林辉夜的那一刻，她……便是她想要照亮的，无尽的暗。
有多爱？
既然不确定是不是爱，又怎么知道会有多爱？
要是有人说他也爱着林辉夜，你会不会不开心？
会……会不开心……
一点也不开心。
那个人若是亲林辉夜呢？你会不开心么？若是因为他爱林辉夜……林辉夜也愿意被他亲吻……
不……
不……
不要……
不要……！
“朝阳？”眼见朝阳的脸色越来越差，小七唤她。
仿佛被忽然从一片混乱中叫醒，朝阳在原地怔了半响后，终于开口道。
“小七……小羽说，所有类似于守护和眷恋的情绪，都被称之为爱。但爱却有很多种……之前我不明白，现在却知道了。”
“快感谢我！”见朝阳似乎顿悟，小七得意道。
“嗯！”朝阳点头，问题想清楚后她便忽觉的轻松了，也困了，遂哈欠道。“改日请你吃顿好的！”
“我天天在你这都吃好的。”小七道。“还不如你就回答我个问题呢。”
“什么问题？”
“我在你心里排第几？”
“第七。”朝阳果断答。
“第七？怎么算的？”听到第七的排行后，小七开始自己算。
谷主，谷主夫人，小羽，朝砾，林辉夜……怎么算……自己也会排在第六吧？
搞不好……还会在林辉夜前头呢。
“因为你是小七啊。”朝阳笑道。
“……”有那么一瞬间，小七觉得自己刚才那一连串的心里活动真是蠢透了。
下午的时候，朝阳躺在屋子里睡懒觉，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全是有关于林辉夜的东西。
有初见时她淡漠的深情，有花海中她微笑的模样，有人潮中她扇自己一耳光的怒意，有日华中她弯腰揽光的身姿，有她练剑下棋时过人的气势，有她站在屋顶时落寞的神色，有她喝药的时候，那如同孩童一般，对自己的无条件的信任……
还有……
还有那纷扬大雪中的圆月……
这些东西编织成一幅幅图画，在朝阳的梦中来来回回，一场又一场的回演。
梦里，朝阳依旧不明白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可以渺小到坠入尘埃，也可强大到光芒普照。
一切，皆看她的心意。
林辉夜。
那个深处无限黑暗中，却对自己无比温柔的林辉夜。
那个带予她一切未知感官的林辉夜……
“朝阳！”
“朝阳你醒醒！出事了！”
本还沉静于梦中的朝阳，却听见了小七焦急的呼喊声。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望见了小七一张没有血色的小脸儿，便问道。
“怎么了？”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谷主夫人来差我叫你过去呢。小羽已经被叫过去了……”小七一边把睡的迷糊的朝阳拉起来，一边道。“这回夫人的脸色可不是一般的难看，你……你最好小心点……一会要见机行事啊。”
第一百零二章 ：分歧初现（）
朝阳一路摸黑的跟着小七走；心中隐隐透着什么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那是什么，一直到她进了谷主夫人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燃了两盏油灯，光线略显灰暗；朝阳站在门口，就见身着一袭白衣的朝羽正背对着自己；一语不发的站在谷主夫人对面，也不清楚在她进来之前，这母女二人都说了些什么。
“娘……出什么事了？”朝阳站在原地好一会也不见她们有开口的意思；便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谷主夫人看见朝阳后；神色稍缓；才道。“娘就是想；你跟小羽是时候该分开住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朝阳不解道。
她跟小羽，分开？
分开睡在两个房间里，分开干自己该干的事情？
并不能在夜里拥抱依偎……变得……像……两个单独的个体那样？
“你跟小羽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再睡在一起成何体统？”谷主夫人道。“再说了，盾本来就该是独自一人身居一处，这样才有威信。”
“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好像不能去想分开的事情，只要一想到，朝阳便觉得害怕……落寞。
“所以现在分开。”谷主夫人定了定神色继续道。“你们现在还体会不到，可是……若等你们到了十六七，二六七还要在一起睡么？你自己想想？”
听谷主夫人这么说，朝阳低着头，抿嘴不语。
她不知道十六七，二十六七的时候她是否还睡在小羽身边。
她只知道，现在……不行。
“你们都要嫁人的，尤其是盾，需要延续灵力……”谷主夫人见朝阳倔强，便继续道。
“我不嫁人！”本是一直默默站在原地的朝羽在听到这句话后，忽然爆发了出来，她冲着谷主夫人大喊一声，而后摔门出去了。
“小羽！”朝阳本想就这么追出去，却一把被谷主夫人拦住了。
“你要去做什么？”
“是娘说的！我是姐姐，要保护她。”朝阳焦急道。“现在她走了，我……”
“她是妹妹，很多事情还想不清楚。”谷主夫人道。“你是姐姐，也想不清楚么？现在已经有人盯上小羽了，若你继续同她一起是对她的伤害，你还要接近她吗？”
“伤害……？”
“那晚……她亲你了是不是？”谷主夫人盯着朝阳的眼睛淡淡道。“有人跑来告诉我……她对你存着爱慕之心……亲眼看到她亲你……我便暗地里观察了几日，真发现小羽对你的心思。其实就算没人来告诉我，她这样毫不遮掩的爱着你，早晚大家都会知道的……她是盾，是女子，怎么能存着这样的心思？怎么能保护好大家？稳了灵犀谷的心呢……”
“娘……”被谷主夫人一语道破，朝阳霎时没了言语。
“若是你们不避嫌，那人继续在灵犀城内散步谣言，你让大家以后怎么看待小羽？你是要保护她，还是要将她推上风口浪尖？”谷主夫人见朝阳沉默，便又道。“阳儿，小羽还小，她现在还不懂所以不在乎。可是娘知道，你懂的。”
后半夜的时候，朝阳在灵犀谷的后山上发现了朝羽。那个人缩成一小团的坐在月下的草甸里，浑身都在颤抖。
“小羽，回家了。”朝阳走到她身后道。
“回哪。”朝羽道。
“回家。”
“家里可有你？”朝羽淡淡问，却早已泪流满面。
“小羽，娘说的对，我们听娘的好不好？”朝阳道。“只是晚上不在一起了，其他都不会变。”
“这只是她的第一步，若是从了，后来就都会变都会变的！！！”听到朝阳的态度，朝羽伤心至极，哭道。“你怎么就不害怕这变化……”
“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我听你哭，心里真的好疼……”
“阳……我不要当盾了……我不要……”然朝阳的话语显然安抚不了焦躁的朝羽，她依旧在哭，好像充满着无尽的悲伤。“我恨透了这个身份！！！为什么盾要在我身上……为什么……”
“盾是荣耀的象征，是大家想要都求不来的……所以你……”朝阳见朝羽哭的声音都变调了，便跪下来，从身后将她抱住。却不料被朝羽一个反身压在身下。
“可是我只想要你。有了盾，我就没法得到你了朝阳……”
被压住的那一瞬间，朝阳就见天幕深蓝，逆着月光的朝羽眼眸明亮，胜过周围一切的光亮。
“我爱你朝阳，我不能跟你分开，我不想跟你分开，我就要疯了！”
“我……”朝阳还来不及回答什么，便见朝羽再次吻了下来。唇齿纠缠间，她挣扎道。“小……小羽……你听我说……”
然朝羽却并不想听什么，只是在她耳边道。
“别拒绝我。”
别拒绝我。
那话语冷淡，却充满了命令的意味。朝阳瞳眸紧收，竟不知该如何拒绝这样的命令。
“你是我的。”见朝阳不再反抗，朝羽便低语着再次吻了下去。
轻轻的夜风中，朝阳听朝羽道。
“朝阳，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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