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求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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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求生记- 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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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酬之际,却已经提前尝到高处不胜寒的苦果。颇为讽刺的是,这种高度的重视和认可竟来自他的敌人,而不是他的东家。

    一气呵成从瞭望台上滑下,刘梦龙对部下的问计视而不见,一言不发脱卸着身上代表他朝廷大将身份的甲胄,众军官一见此状都懵了,主将这是要……逃跑!?每个曾经信仰、信服、信任过他的人,此时心中刀割一般的疼痛,这个一直以来引领他们迎接胜利和荣耀的男人,在遭逢生平第一场惨败时,不是想着要力挽狂澜,反而是准备……潜逃!

    面对麾下惊愕的眼神,刘梦龙没有半句解释。他心中明镜一般,这个时候说甚么都没有用了,平日自己教导他们的言语,在自己此时的举动下,都成了莫大的嘲讽。

    可他要活下去。

    自幼家人在他耳边的淳淳教导,已经让他对自己是“黑龙转世”的身世深信不疑,他的人生应该充满了辉煌和成就,而死在贼人手上,或许是手上一干人众的命运,但那绝不是他刘梦龙的宿命。

    “噗通”一声,刘梦龙以一个绝对标准的入水姿势,给了跟随他的官兵们一个明确的信:官兵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一支铁军的建立要花费无数心血,可崩溃只需要一个契机,陷入绝境的金陵水师,在主帅弃军而逃的前提下,已近溃散的边缘。

    趁着对方的厉害得变态的新式火器还没有落到中军头上,刘梦龙熟练的穿插在各个船体之间,那速度放在九百年的后世,拿个全国锦标赛的冠军都是轻轻松松。只可惜此时只能放在逃命的用途上,毫无荣誉和光彩可言。

    不过惶急中的刘梦龙并没有丧失判断能力,只见他此时死命往南岸游去。只源于北岸的不确定性。

    虽然青州、淄州两州兵马都在北岸,但梁山军既然能逆天到把老巢的船只变到自己身后,那么现下这些看着还安然无恙的人马,覆灭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只有往南是条生路,听闻袭庆府有一员西军宿将坐镇,就连梁山泊都不敢正眼瞧他,数年间从不敢起兵犯境,足以见此人之能。只要自己逃到那里,便算是逃过一劫了。至于将来怎么办。他没有时间去想,先渡过眼前这一劫数,才是当务之急。

    有这个落跑将军带头,其他舰船上的水兵没有了坚守的理由。只听“噗通”“噗通”的落水声不绝于耳,心中滴血的刘梦龙已经顾不上那许多,眼看越来越近的河滩就要触手可及,哪知突然之间。他只觉头上一股大力要将他往水下沉去,仓促中的刘梦龙不觉大惊,急呛了两口水。奋力挣脱束缚,怒道:“本将是刘……”

    “老爷捉的就是你!”一条雪练也似的身子欢快的跃出水面,旋即又把刘梦龙带到水底,刘梦龙这才发现下黑手的不是自己人,当即奋力反抗,他可不是养尊处优的老爷官,水中本领十分了得,可在这人纠缠下,居然完全发挥不出来,两人在的水下搏斗没费多少工夫,便已分出胜负来。

    只见刘梦龙已经憋不住气,四肢乱划,就当他快要窒息之时,忽被这人提出水面,放声大笑道:“贼将放心,老爷可舍不得你死!”

    “你……你……是谁?”刘梦龙呛了口水,憋成紫黑色的脸上尽显惶恐。

    “老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浪里白条张顺是也!去跟牛邦喜作个伴罢,这厮自打叫老爷擒了,一直不忘念叨你!”张顺欢快的笑声在刘梦龙听来无比刺耳,不过其中透露出的消息,却让他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梁山泊事先便在青州外海等着自己,可恨蠢猪一般的庞毅,居然全不知情,反配合对手,断送了自己!

    不甘心顿时化作反抗的动力,可惜刘梦龙在张顺手上完全就像个不会水的婴孩,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其他跳水的官军手上。哪知这位主帅的举动已经深深伤害了这些骄傲的军人的心,泅水逃生的溃兵又有谁肯顾他?即便有两个老部下看不过去,想奋力过来营救,却在半道上毫无预兆的沉下水面,直叫众人陡然意识到水下有人,如此更没有人肯再来营救这个遭报应的主将了。

    “睡一觉罢!”

    刘梦龙的反抗搅得张顺没有工夫收拾残敌,用力在刘梦龙后颈上一击。刘梦龙顿时失去了直觉,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其实这样也好,不必亲眼看着自己费尽心血训练出来的水军覆灭,也算是张顺的人道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梦龙被重重摔到甲板上,疼痛让他从昏迷中醒来。

    “哥哥当真是神机妙算,怎生算到这厮是个逃跑将军?”生擒自己之人的欢笑声格外逆耳,可刘梦龙不敢做出反应。此时大气也不敢喘,依旧佯装昏迷。

    “你可看看他的面相,全都写在上面!”一个带有磁性的年轻声音钻入刘梦龙的耳中,不禁让他在肚里暗骂,旋即一双大手将他的面目从与甲板的亲密接触中解放出来,只见张顺一根手指快戳到刘梦龙的人中了,纳闷道:“不知有甚么说法?”

    “这厮双颊消瘦,但颧骨高凸,面相中有个说法,这样的人容易行虎头蛇尾之事!”

    说话这人正是梁山的主心骨白衣秀士王伦,此时见张顺问得亲切,只好信口胡诌,他总不能道出实情,说这刘梦龙从前便是个落跑将军,原本轨迹中连客将党世雄都不肯弃船,偏他这个正管将军却毫无顾忌的弃船而逃。

    “想不到哥哥还会相人!怪不得我梁山如此兴旺,上山的都是真英雄真豪杰!”张顺此时不由对王伦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哪里有工夫问王伦在甚么时候曾见过这厮的事实。

    王伦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阮氏兄弟怕忙不过来,你且去帮帮忙!记住,这些人能生擒便生擒,重伤的也不要弃他,尽数都带回来回天营分派几位医官照料!”

    虽然在王伦看来,这些人基本上是一触即溃,算不得甚么强兵,但好歹都是大宋同胞,他此次从海外归来,这种同胞之情愈加浓烈了。

    可是当李逵等四人出现在王伦面前时,他对金陵水师的这个错误认识得到了纠正,眼见这四条猛将身上伤痕累累,连李逵这样的蛮汉也只能被李衮和项充扶着才勉强站立住了,鲍旭看上去比李逵也好不了多少,浑身被布条缠得严严实实,只能靠在成贵和翟源身上,王伦惊愕道:“你们陷阵营,如何上了船!”

    四人还未答话,只听成贵感慨道:“多亏铁牛哥哥他们及时援手,不然我们水师这一回,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大战的洗礼这个渔夫出身的汉子身上多了一种杀伐之气,脸上血水凝固而成的血痂甚是显眼,直叫王伦触目惊心,上前接过靠在他们身上的鲍旭,许贯忠也随即上前扶住李逵,李逵这个平时精力无限的汉子,此时只是怏怏道:

    “哥哥好没义气,不带俺铁牛去番国!俺铁牛憋得慌,受了孙大个子哄骗,只能在河上跟人打水战了!”

    王伦听出李逵话里有话,先安抚了他一番,最后问道:“铁牛休要乱说,孙头领怎么哄骗你了?”

    李逵闻言激动起来,原原本本把孙安的谋划都说了出来,不过王伦也没听出甚么不妥之处,想孙安上山不久,也不谙水战,若说他怕死拿李逵顶雷,王伦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这时靠在王伦身上的鲍旭忽小声道:

    “孙头领怀疑晁盖、吴用、公孙胜三人有古怪,自官军征讨梁山的消息传来,他们就举止反常,是以孙头领不放心他们!我们这些人打仗还行,玩心眼却玩不过吴用这些人,所以孙头领亲自……”

    有了鲍旭的提醒,王伦顿时恍然大悟,肯定是晁盖三人弄出神授石碣的事情,叫高俅弄出一十三万大军征讨梁山,定然心中惶恐,却叫心思缜密的孙安察觉了,孙安原本和二龙山诸人不熟,除了刘唐以外,其他人更谈不上了解,晁盖强烈要求出兵营救二龙山,路上正好遭受官军埋伏,这三个又各怀心事,被孙安当成怀有异心也属正常反应。

    王伦并不担心孙安莽撞,却只替晁盖三人担心,他们要保守秘密,必然在孙安的试探下支吾难言,这样一来,只怕会出大事!

    眼看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王伦直哭笑不得,他千不怕万不怕,就怕阴差阳错弄出个孙安火并晁保正的奇事来!(。。)u

第五九五章 屠龙手软禁晁天王() 
“学究,你说咱们弄的这叫甚么事儿?”

    淄州北清河段上游某处,一艘孤零零的江船上,被软禁在船舱中的晁盖、吴用和公孙胜三人背靠船板席地而坐。《。。身为主心骨的晁盖双眼微闭,脸上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情,而此时吴用却在一边耷拉着脑袋,面对公孙胜的问话,默默无言。

    “说到底,还是咱们自作主张,鲁莽冒失啊!偏偏叫高俅那厮找到由头,点起一十三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眼下守寨的唯一一支水军危在旦夕,王首领又远在海外,若是梁山泊真有个甚么闪失,你我便是化成灰,也抵不了这个罪过啊!”

    公孙胜哀声长叹,其实他也不是独怪吴用,毕竟此事算是三人合谋的,他也明白自己在其中所起的坏作用。但是从生辰纲事泄起,王伦就一直不遗余力的扶携自己三人,保正和自己正愁一直找不到机会报恩,哪知反给对方捅出这么大的漏子来,直叫这位一清道人心中羞愧难当。就因为这个,此时即便被不知内情的孙安给软禁了,三人不但没有半句抱怨,连一丝反抗的举动都没有,实不敢再争那点已经丢尽了的颜面。

    “我看孙头领不似等闲之辈,不如且把实情与他说了?若再叫他因猜疑我等,临阵放不开手脚,误着了官军的道,连朱仝和雷横也救不了,如此我等罪过更难恕了!”

    “不可,万万不可!”吴用犹如触电一般从地上弹起,连连摆手道:“我等已经坏过一次事了,千万不能一错再错!这个事情要是泄露出去,梁山上还不炸翻天!”

    吴用说完,只见一直没有动静的晁盖忽然发话了:“学究说得是,还是将错就错罢!咱们先弄出个弥天大谎,等大家都相信了。再自己亲手戳破,岂不是惹得梁山大寨人心大乱?梁山于我等恩同再造,我等却这般害他,叫我还有甚么脸面去见王伦贤弟?要是因此而误了朱仝、雷横的性命,我这颗头,自割了赔给这两个兄弟!”

    见晁盖把话说得这么重,吴用亦是这个意见,公孙胜不由长叹一声,道:“也罢!因果昭彰,报应不爽。既然自作聪明。也该自作自受!朱仝、雷横若有个三长两短,也算上我这颗头!”

    晁盖、吴用闻言皆低头不语,后者心中更是翻江倒海。须知从生辰纲起,他的谋划便处处漏风,此次更是给欲投之主惹下这么大的祸端来,这个立志要做当世陈平的书生,被悔恨一遍又一遍的剐着心肺。他可以承受无数种打击,却唯独受不了自己亲手把自己断送。

    时间在痛定思痛中仿佛凝固。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吱呀”一声。船舱的木门忽被人推开,三人下意识望向门口,只见一个九尺大汉踏入舱内,三人连忙起身。只听晁盖起身道:“我三人是叫官军吓破了胆,却与手下弟兄无干,我敢拿人头担保,他们实不知情。也绝不会做出有悖梁山的事情来!还望孙大哥明察秋毫,莫要冷了弟兄们的……!”

    晁盖说到这里,目光忽落在孙安身后那个意想不到的人物身上。陡然一惊,顿见他一个箭步,扑翻身子便跪倒在来人跟前,不管不顾道:“贤弟,愚兄有罪,晁盖有罪啊!”

    来者正是马不停蹄赶到此间的王伦。刚刚晁盖宁愿自污也不肯道出实情的举动,他都看在眼中,要说在“神授石碑”这件引发了严重后果的事件中,纵然人人可指责出晁盖的千般不是来,却独独不能说他怀有私心或坏心。王伦清楚,似这样耿直的一条汉子,你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绝不会做出故意坑陷自己的事情来。

    挂在晁盖脸上不停浑浊下滴的老泪,直让王伦感觉这一幕何曾相似,记得上次还是在东溪村双方兵戎相见,他失利后为手下兄弟求情,便是如此之落魄。王伦喟然长叹,忽觉鼻尖也有些酸痒,上前将他扶起,道:“你的苦处,我皆知晓!此事都过去了,莫提了!”

    “贤弟,我、我心里堵得慌啊!我与你是割头不换的兄弟,晁盖纵然为你死了,心里也无怨!可偏偏自打我俩相识起,愚兄这个不争气的便不停扯你后腿,我真憋的慌啊!”

    太有担当说是缺点也好,优点也好,总之是晁盖这辈子都不会抹去的标签。此时王伦要是说他两句重话,责怪一声,他心里还舒坦点。怕就怕对方甚么事情都替自己担起,辜负人的滋味对于他来说,更甚于。

    王伦叹了口气,目光从伏地不起的吴用、公孙胜二人身上掠过,转回到晁盖身上时,他的眼神渐显坚毅,“保正也做过一寨之主,要是弟兄们偶尔好心办了坏事,难道就得把他们往绝路上逼?我王伦不才,忝为梁山泊主,若是这副身板不替弟兄们扛事,大伙还聚在梁山作甚?趁早散伙算了!”

    晁盖被王伦一番话说得痛哭流涕,不能自已,王伦拍了拍他的肩膀,附耳道:“孙头领实不知情,保正莫要怪他!”

    “孙兄就是砍了我晁盖的脑袋,我晁盖也不能怪他啊!”晁盖这个铁塔一般的汉子,突然嚎哭起来,说是惊天动地也不为过。

    王伦回头望向孙安,只见他虽然满腹疑惑,但是王伦不提,他也不问,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三个被他列为危险分子的汉子放声恸哭,十分稳得住。

    王伦一个眼神示意焦挺关了舱门,直言不讳道:“说来话长,这三位之所以如此反常,皆因‘石碣’一事,当日……”

    孙安多么精细的人,此时刚听了个开头,便连忙打断王伦,惶恐道:“这是何等的机密事,哥哥慎言!小弟全明白了,前番错怪晁盖这三位哥哥了,还请哥哥治罪!”

    说实话,王伦连这么机密的大事都能对自己实言相告。孙安只觉心间一团火热,直点燃了他胸腔中深藏的那股豪气,能跟着这样的人共襄大业,此生也不枉了!

    “不知者不罪!此番你能随机应变,沉着化解危局,来日定然前途无量,四海扬名!呼延兄弟托我对你表示万分谢意,他说若是没有你,眼下便没有他们水八营,等回了山寨。要郑重跟你摆酒道谢!”

    孙安在此战中名将风范显露无疑王伦十分欣慰。虽说他在别人眼中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坯子,但以王伦对他的了解,他的止境远不止于此,这个人天生就是做统帅的材料。

    “呼延兄太客气了,大家都是自家兄弟,真论起来,小弟还亏欠了铁牛兄弟!”孙安之前因为要监视晁盖,担心李逵搞不定。所以才请他驰援呼延庆,虽然这也是客观情况,但听说陷阵营在此役中伤亡不小,他一时还不知怎么面对这个兄弟。

    “我山寨没有畏战的头领。铁牛也不是这等人,此事你休要在意!”王伦宽慰了孙安一句,上前扶起吴用和公孙胜,两人羞愧不安的跟王伦见着礼。王伦最终拍了拍吴用肩膀,和公孙胜这个老朋友相顾唏嘘起来。

    这轻拍两下,直叫吴用楞了半晌。这好像还是王伦头一次对自己做亲近的举动。此时吴用直想大喊一声,吐尽心中的苦水,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算是真正成为梁山泊的一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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