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眼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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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眼劫-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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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清禅师冷冷道:“老衲决不恃众,只是警告道友不得妄动,彼此一言为定,以破阵决胜负。”

“清虚真人”厉笑道:“镜清道友,期望你不要后悔!”

镜清禅师气极长笑道:“老衲倒希望道友勿作孤注一掷!”

“清虚真人”鼻中冷冷一哼,身形倏动,飘到右五“七星剑阵”“玄玑”主位上,喝道:“请少林掌门人阵!”

镜清禅师倏然举掌三击,“拍拍拍”三声响过,殿左回廊上倏然出现四位手执禅杖白眉白袍,神貌奇古的老僧。

只见四僧齐齐向镜清禅师合什道:“达摩四僧,恭接掌门谕令。”

殿前的武当道人一听“达摩四僧”,神色齐皆一惊!

要知道少林的达摩四长老,身份奇高无比,非重大事件,绝不露面。如以辈份算,这四个静字辈高僧,比掌门人还高出一辈。

可是那“清虚真人”在一惊之下,神色之间却有点阴晴不停,显然另有阴谋。

只见镜清禅师单掌立胸,还礼低声道:“老衲恭请四位长老一闯剑阵!”

接着又向身畔一挥手道:“四位护法弟子,伴四老入阵!”

四护法及四长老同时躬身应道:“遵谕!”

殿门口二名弟子早将四护法禅杖取上。于是八名少林高僧一左一右同时下了台阶,会合一齐,采取并肩之势,举杖缓步,向二座“七星剑阵”中间欺去。

十四位武当道人,此刻脸上露出层层杀机,个个剑指北斗,屹立如山,少林四长老、四护法入阵后竟未遇阻挡。

这刹那,阵中八僧人影一花,采取“人”字形阵势,一横停身。“达摩四老”中首,二,静因、静果大师,面对右边“七星阵”主枢站立,后面四护法斜雁行分立,最后是四老中三、四二僧静坚、静天分在“人”字二尾,面对“七星剑”站立。

这是少林寺中,专对付阵法的“天龙御云”列式,具有首尾相顾之妙。

只见面对七星主枢“清虚真人”的为首静因长老举杖合什道:“老衲恭清道长展阵!”

语声方落,“清虚真人”剑诀斜指,朗声喝道:“武当剑术举世重。”

左阵主枢上的清涵道人迅速接下去:“七星连环振雄风。”

右角清水道长长啸道:“北斗一横阴阳易。”

左角屹立于左阵尾的清心道长接下去唱道:“入阵历劫无英雄。”

这四句诵,高响入云,诵声一落,刷地一声,右阵五柄长剑,挟着森森长虹,如电光般,向为首静因长老削去。

左阵同时六条寒光,也挟着嘶嘶剑气,分向静坚、静天二人罩去。

刹那之间,剑气大成,寒虹横空,平地涌起层层狂澜。

只见静因口中响起一声嘹亮佛号,纯钢禅杖一举,刷刷连攻四杖。右阵的静坚、静天二僧,却见僧衣飘指,倒卷三步。中间的护法四僧,立刻错身而上,禅杖齐举,一招“罗汉降魔十八杖”中的“韦驮祭杵”而上。

武当七星阵式突然一变,首尾一合,人影晃动,倏见五道剑光一漩,硬向少林“天龙御云”阵式中间切去。

为首静因一声大喝,身形飞旋,禅杖连出四招挡住攻势。

阵外的房英只见武当剑式,动作划一,剑剑凌厉,却在脚步移动间,暗藏无限玄机,不由大感惊佩。

而少林八僧在阵中,杖势大开大阖,雄浑无伦,看似乎拙,却在应对之际,以拙击巧,不失灵活,更是钦佩不已。

渐渐地,殿前天井中的人影愈旋愈快,阵中少林高僧顿被层层剑气包围,从外望去,简直分不出敌我。

镜清禅师神色凝重地注视着阵势,目光一瞬不瞬。房英更知道战势激烈,胜负难卜,也紧张地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少林后殿内院,响起一阵劈啪声,一股浓烟,挟集着火星,冲霄而起,站在四周禅房上监视戒备的弟子神色齐皆惊惶,高呼道:“不好,后殿起火啦!”

房英心头大惊,专神注视殿前战势的镜清禅师也立刻一变,只见一名年轻僧人从殿中匆匆奔至,垂首禀道:“启禀掌门人,后殿戒堂弟子五人被杀,有人纵火,请掌门人定夺。”语声急促,神色中充满惊惶。

镜清禅师怒极颤声道:“来人是谁?”

年轻僧人道:“来的是四名女子,个个身手奇高,却不知是那一门派!”

镜清禅师神色一怔,房英更是奇怪。江湖上著名门派,收女弟子的不多,而身手能敢闯少林捣乱的,更是少见,那些女子是什么来路呢?

正自猜测,已见镜清禅师—挥手,对传报弟子道:“速传谕戒堂、罗汉全力围敌救火,本掌门即到。”

传报僧人躬身而退,返身急奔。镜清禅师目光—瞥场中战势,对房英又道:“这是阴谋,无耻阴谋,想不到武当门下,明摆七星阵作为牵制,暗中却另有接应。”

这一说,房英心头一震,暗忖道:“那批女子莫非是‘天香院’中高手?”

转念至此,急道:“前辈何不赶去看看!”

镜清禅师含首道:“少施主请随老衲来!”转身进入殿中,向寺内奔去。

房英急急随跟,目光瞬处,只见所经门户,皆有寺僧持刀握禅,紧张戒备,一见镜清掌门经过,纷纷合什顶礼。

接连穿越四重院落,已见火花浓烟弥空,杀声震天,少林掌门精舍重地,已陷入一片火海。五十余僧人来往提水救火,而北角却有三十余僧人围着四名少女在激战。火光映照下,只见那四名少女分着蓝、绿、黄、红四色裙钗,在三十余僧人围攻之下,身手矫健,犹如四双蝴蝶在刀光杖风中飞翔,出手之势,轻灵迅捷,不下于一流高手。

镜清禅师目睹这种情形,神色满含悲愤,激动地喃喃道:“少林百余年来,未曾遇到这种情形,看来一场浩劫,已经开端了!”

房英此刻热血沸腾,抽出短剑,挺身道:“事皆由晚辈引起,晚辈愿为少林效劳。”

镜清伸手一拦,道:“区区几个孽障,少林尚能对付。不劳施主插手。只是老衲尚有几句话问施主。”

房英道:“前辈请问,晚辈知无不言。”

镜清禅师道:“寒竹施主除要施主传警外,尚有其他遗言否?”

房英一呆,呐呐道:“为避嫌疑,晚辈不敢请求。”

镜清禅师道:“少施主但说不妨!”

房英垂首道:“寒竹前辈要晚辈恳求掌门大师俯允在藏经楼中苦修二年。”

镜清禅师沉思半晌,道:“施主再请随老衲来!”僧衣飘指,竟不顾后院激战局势,转向左面一座高楼行去。

穿过二层回廊,楼前“藏经楼”横匾赫然入目,这时的房英惊喜得颤动起来,谁都知道少林藏经楼除了经堂主持及掌门人外,其余任何人皆不准擅入,因为少林武学的精华,全都储在楼中,关系着少林一脉的盛衰兴废,而现在,自己却有一份幸运,得睹这些武学秘芨。

他目光流动,只见此刻藏经楼四周,那些少林弟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紧张的戒备着,一见少林掌门出现,皆垂首顶礼。

房英亦步亦趋的跟着,倏见镜清禅师横过藏经楼,在楼左一块空地上站住,心头大感诧异,暗忖:“这位高僧不入经堂,站在那里做什么?”

正自讶然,倏见镜清禅师脚踏在一块青石板上,脚跟一旋,轰隆一声,那铺在地上的石板顾时横移,现出一个地道口,由外望去,石阶级级而下。

“啊!原来还有这等秘密机关!”房英心头恍然,已见镜清禅师拾级而下。

他急钻下去,十级石阶一过,却露出一扇门户,门户一推而开。房英走入,目光瞬处,不由一呆,暗道:“这是什么地方?”

只见一间三丈方的石室,明珠高悬,光线犹如白昼。室中摆了一张云床,四周却都是书架,摆满了层层叠叠的书版。其中有竹简、木刻、线装,帛布,不一而足。

门户拍地一声关上,只见镜清禅师背门而立,微微一笑,道:“房施主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房英怔然摇摇头。

镜清禅师道:“这就是少林经堂最机密之处——‘少林武库’。外人只知本寺七十二种绝艺,密封于经堂,却不知列数绝艺神功,储于经堂之外,此‘武库’中。”

“啊!”房英激动了。

镜清禅师又道:“施主知道老衲带你来此的用意么?”

“噗!”房英情不自禁地跪下去拜道:“若有所成,晚辈不忘此德!”

镜清禅师僧袖一拂,阻止房英拜礼,沉重地道:“大劫已启,魔障却仍隐在云雾之中,对方处心积虑欲得施主而甘心,使老衲觉得未来劫运关键,必在小施主身上。老衲于今破例引你到此,许你百日时光,修习少林绝艺。但强敌在外,老衲无暇指点你,绝艺太多,老衲也无法指示,—切全靠你福缘了。”

房英跪地受阻,只得站起恭谨地道:“晚辈当不负前辈之望。”

镜清禅师颔首又道:“书架之上,莫不是武林梦寐以求的神功。少林至今七十八代,尚未有一位掌门看完其中半数,能精修完成的武功,更百不及一,就以老衲来说,也只会其中五种。你要如何选择,只能靠你智慧了。”

说完,长长一叹,指着右边墙角,接下去道:“缸中有水,柜中有粮,施主好自为之。若有成,将来请莫忘少林!”话中似含有无限深意。

房英激动地急急道:“前辈之德,晚辈永生铭志不忘。”

但镜清掌门却没有等他说完,开门而去,嘭的一地,门户复紧紧阖上。接着步履声渐逝,又是轰隆一声,显然地道入口,已经封闭。

房英长吐一口气,他的神思却反而一片混乱。

一百天!这短短的一百天,而对这许多浩繁的武学,自己显然不可能一一学完,就是看上一百天,也不知道是否能看完,更不用谈勤修了,那末,应该选那一种呢?

再说,少林寺强敌侵入,一百天后,当自己出去时会看到什么情形呢?

他思绪冗杂地望着四周书架上的秘芨,竟不知从何下手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他像从梦中清醒一般,暗骂一声道:“该死!寸阴寸金,时不我与,我还呆着干什么?”

于是他摒息了杂念,决定先以三天时间,快速度浏览一遍,再选择一二,专心谨记要诀,能记多少是多少。

心念一决,他立刻开始行动,到书架旁,先从下层翻阅挑选。

一面翻,一面看,一面看,一面翻,他忘了时间,也忘了饥饿,从左翻到右,由下向上,突然他拿着一本木刻,怔怔地呆住了!

这木刻上刻着《西竺瑜珈之术》,下面有一行小字,“幻容”、“变骨”行功口诀。

“啊!”房英暗暗惊呼,心中道:“少林也有这等奇功秘本!嘿!我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刹那,房英决心先勤练这门奇功,接着,他又挑出两本薄薄的羊皮秘芨,一本是《达摩先天罡气练功法》,—本是《无相禅指》。

这是他因为觉得万物以根本为重,武学之基,就在内功,所以他只挑选了这二样,准备先熟记其口诀,而百日之中,以勤练“瑜珈功”第一。

他的聪慧,确是不凡的,这种精而不贪,表示出他异于常人的目光及毅力。

于是,十天,五十天,一百天过去了。

时正深夜,少林“藏经堂”左边的空地上,倏然轰隆一声,冒出一条人影。

他正是百日苦修的房英。



 口



下弦月惨淡的挂在天际。

淡淡的月色,使地上映着一片犬牙交错的阴影。

房英走出秘道,对好出口,仰天长长吐出—口气,一百天没有呼吸到这种新鲜空气,现在深深—吸。他感到无比的轻快与舒适。

于是,他再度深深吸进第二口气,接着他身体中骨节起了格勒勒一阵轻响,他本来的容貌,像神话一般地变了。

脸庞仍是英气清秀,不过椭圆形成了长方形。

在百天勤修中,他练成了“幻容”、“变骨”奇功,也熟记五种神功的口诀。

此刻,他得意地笑了笑,暗自道:“镜清大师看到这副样子,不知要如何吃惊呢?”

想着,目光才四下展视一扫,蓦地—他脸色一变,心头大震,几乎不相信是在少林寺中。

这是怎么一会事?

他呆呆的望着,百天前雄伟的殿房,高耸的经楼都没有了,触目的是一段段危墙败垣,焦枯的柱梁,七横八竖,那凄凉的景色,犹如鬼域。

人呢?

他想起了镜清禅师,达摩四老,还有那许许多多少林僧人,身形冲天而起,飞快起掠着搜索起来。

越过倒塌的殿房,越过一层层断墙,却不见一丝人影。在一块焦枯的台阶上他停止身形,心头不禁打一寒颤。

他想起了百日前与武当那场激战,也想起丁后院火起四名少女的入侵……渐渐地血脉贲涨,暗暗咬牙道:“一定是‘天香院’那批狗贼,少林实力深厚,如仅有武当十余高手及四名少女入侵,情形决不会这般惨,可能以后又增加强敌!”

他想到这里,不禁大起怀疑!

“但若说少林僧人全被杀光,也不可能啊!”

他的神思陷入悲痛和慌乱,掌门老和尚对他的恩惠,“寒竹先生”的惨死,父亲的下落……

许许多多不堪忆念的伤痛,使房英仇火激升,咬牙切齿,如煎如焚。

渐渐地,他觉得对那少林僧推断结论,此时此刻,已属多余,主要的是缉凶。

他仰天对着残月,不禁喃喃道:“老天为证,我房英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到那时,我一个个要他们好看。”

他誓言中包括着无比的决心,叹息着又扫视四周—眼,飘身向破败的寺门掠去。

就在他刚出寺门,倏见左旁松树后面一条人影疾闪而出。

“噫!竟然还有人!”房英暗暗一惊,陡然停住身形,目光瞬处,却见一个窈窕的人影,袅袅而来。

他眉一挑,正欲喝问,目光触及那张娇嫩的脸,心头由惊转变成讶诧,脱口呼道:“梅凤飞,你怎会来此?”

不错,来的正是在安陆匆匆一晤而别的紫衣少女梅凤飞,那艳丽的神色仍是那么冷冰冰地,一双秀眸中却露出智慧的光芒。

只见她倏然停步,愕然地注视着房英片刻,冷漠地道:“我眼疏得紧,根本不识你,不知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房英倏然想起自己容貌已经改变,不由赧然一笑,道:“梅姑娘虽不认识,但区区却认识姑娘?”

说完,暗吸一口真元,正欲变还原来容貌,目光扫过梅凤飞衣襟,心中不由砰地一震!如受电一般。

刚才因为欣喜重逢,加上夜色黑暗,他没有仔细地注意。现在他却看清梅凤飞胸前,赫然绣着五朵梅花。

他记得以往围攻自己及“寒竹先生”的蒙面剑手,胸前都有梅花标志。如今,她胸前的梅花莫非表示她也是“天香院”中的人物?

这刹那,他疑云大起!想起她在安陆说过:她父亲与自己父亲谊属知交,正纠集一千同道在查探悬赏隐密,现在怎会又加入了“天香院”呢?

正自猜疑,却已见梅凤飞冰冷地道:“认识不认识都一样,现在姑娘要你报出姓名!”

房英目光一转,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微微一揖道“区区陈志高。”

 梅凤飞秀眸上下扫动,喃喃念了两遍,又冷冷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房英哈哈一笑,道:“区区也正想问问姑娘。”

梅凤飞秀眸一瞪道:“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房英傲然道:“问无先后,只在答与不答,姑娘如能先回答,区区也一样坦诚相告。”

梅凤飞目珠转了两转,冷笑道:“告诉你也不妨,我在觅人。”

房英神秘地一笑道:“嘿!巧极,区区也在找人!”

梅凤飞黛眉一皱道:“谁?”

房英反诘道:“姑娘是找谁?”

梅凤飞秀眸中倏然升起一丝杀机,道:“你想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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