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西的衷心之词,南郭敏儿显得很得意,扬起马鞭,声音欢快地说道:“想说服我的话,那便让你的石头哥哥答应我的赌注,否则啊,你还是跟着他学上十年八年的,再做报仇的打算吧!”
“那……那么久!”小西露出一副很失落的表情,回身看着石头,欲言又止。
这个南郭敏儿啊!
石头不由摇头叹息,暗想她还真是一刻也消停不了,连个孩子也要戏弄。小西现在满心仇恨,如果教给他杀人害命的本事,那只会害了他,对江湖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见石头没有什么反应,小西便将希望都寄托在南郭敏儿身上。但是他也知道南郭敏儿的古怪脾气,一味地祈求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所以小西便投其所好,开口聊道:“敏儿姐姐,你的医术这么厉害,肯定有个更厉害的师傅对不对?若是他日你教习我医术,也算是我师傅了,你便说些师尊的事情,让我开开眼界吧。”
“师尊?”南郭敏儿的神色有些别扭,说道,“那家伙也不算师尊吧。当时我年纪还小,他只扔给我一本医书,要我自己研究。开始的时候呢,,他还只拿些小牛小羊来,让我练习包扎术。可是后来,干脆弄来猎豹、老虎什么的,打断它们的腿,扔在我那里。那些小伤小病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可是如果治好它们的伤,它们吃掉我怎么办?我只能随手抓起本毒术,自己研制毒药,直到将那些猛兽一个个全部毒死,我才敢睡个安稳觉。再后来,他离开了山谷,只留下一屋子书,还有一屋子的药。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听了南郭敏儿的话,小西不由瞪大了眼,喃喃道:“这……这算哪门子师傅啊?听起来更像是自学成才呢。”
“可不是。不过和我那几个师兄弟相比,我还算是幸运的。那些孩子都是他捡回来的,刚到山谷的时候,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样。老头子还算厉害,治了几天便有了起色,然后就安排各种粗活给他们,整日整夜的劳作。或许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太平淡了,便开始教给他们医术。每到吃饭的时候,大家面前都会放放两碗饭,你可别以为是他善良,其实那两碗饭中有一碗是有毒的,如果你不能发现的话,那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吧。”
“其实有饭吃,即便是最后一顿饭,那也能做个饿死鬼,也还不错啊。”小西眼神迷茫,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喃喃着。
这样与其年纪不相符的沧桑话语,让南郭敏儿和石头都回身看着他,眼神复杂。
或许发现自己的话题有些太过沉重,南郭敏儿扬了下马鞭,故作轻松地说道:“别看那老头要求很变态,但是我们这些人却没有一个死在那里。啊,我还有个小师妹,乖巧得很,又聪明伶俐,小时候没少帮我背黑锅。唔,这么想来,也有很多年没有见到她了,倒颇为想念呢,待空出功夫来,可要瞧瞧她去。听说她现在混得很不错,在皇宫里供职,咱们去了,没准还能去皇宫里转一转呢。喂,要不咱们改变行程,去兰陵好不好?”
手指不自觉地缩起,石头呼吸逐渐变得沉重,有道声音浮在他的头顶,让他不自觉地张口,而说出的话,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我不去兰陵!不能去,不能去!”
见石头的脸色逐渐惨白,小西忙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深深呼吸了下,石头裂开嘴唇,虽然眼前有些发黑,但还是摇了摇头。
“你们刚刚在里面说什么?大声一点啦,不知道我在外面听不太真切吗?”
听南郭敏儿如此说,石头拍了下小西的肩膀,而后高声说道:“知道了。”
以为自己将要马上见到自己的小师妹,南郭敏儿的心情不错,高扬起马鞭,马蹄达达,驾着马车渐行渐远。
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前方的一举一动,目光冷酷,犹如冒着信子的毒蛇一般。
“主子,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也离开吧。”
伸手折段一根树枝,香令海的眼中满是怒火,恨声说道:“她竟然,为一个男人驾车!她不是最骄傲的女人吗,现在竟然也会做这样下作的事!南郭敏儿,你还真是让我开眼界了!”
“主子,何必为这样的女人动怒,她马上就连给您提起都不配,到时候想要如何待她,还不全听凭您做主?”
“是啊,”香令海邪魅地勾起嘴角,问道,“计划筹备得如何了?”
“主子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很好!”双目狠狠盯着那辆马车,香令海昂起下颚,嫉恨之中带着得意地说道:“哼,南郭敏儿,我看你这次还怎么骄傲得起来!”
虽然很不愿意,但是小西还是跟着石头开始练习内功心法。不过因为他难以保持心态平静,学习得很慢。
这日,天空逐渐转阴,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众人只得寻个破宅,躲避一时片刻。
看着外面连天的银线,小西拄着下颚,无聊地发着呆。石头则写着心法,写一会儿停一会儿,似乎在仔细回想。而南郭敏儿则接着雨水,不知道要鼓弄些什么。
就在一片静谧之中,突然跑进个人来。看身影,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家,既没穿蓑衣也没有打折伞,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擦了下脸颊上的雨水,女孩神色难掩焦急,站在门口翻着自己的口袋。可是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似乎也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姐姐,你是丢了东西吗?”见她这副模样,小西不由开口问道。
女孩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还有着别人,不由抬头匆匆看了一眼,而后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哽咽着说道:“是啊。我家姨娘就要生了,差我去找接生婆来。可是我却将奶娘给我地址弄丢了,现在折回去肯定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办啊!”
小西看着身边的石头,悄声问道:“石头哥,接生婆是做什么的呀?”
“就是帮人家生小孩的。”石头抚着小西的发顶,而后看向南郭敏儿,问道,“你肯去帮个忙吗?”
将收集来的雨水慢慢倒入另一个瓷罐内,南郭敏儿头也不抬,言简意赅地地说道:“不去!”
听了石头的话,小丫头明白过来眼前这位明眸皓齿的姑娘也是个会医术的,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声祈求道:“姑娘,您肯定也会接生的吧。求您救救我家姨娘吧!只要您能保证母子平安,我们杜府肯定不会亏待了您,金银珠宝,随您开口!”
用一根银棒轻轻搅动着雨水,南郭敏儿说道:“你觉得我像是缺钱的人吗?我还嫌身上带的钱太多,累赘呢!”
小丫头愣了下,估计是没想到天地下还会有人嫌钱多的吧。不过转眼的功夫,小丫头坐在地上又哭了起来,声音凄凄惨惨的,“那……那您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家姨娘肯定会给您的!这个孩子对我们姨娘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她没有这个孩子的话,就会被大娘逐出家门了!姨娘那么善良,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的!”
“感情这里面还有家族恩怨啊,”南郭敏儿专注着手中的动作,神色未变,“这样听来就有意思多了。好,我答应去为你家姨娘接生,但是我不要钱,作为回报,我要那个婴孩出声后的第一滴眼泪。”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您同意,什么都可以的!”小丫头站起身走到南郭敏儿身边,殷切地催促道,“咱们快走吧,奴婢已经耽误好些功夫了,不知道姨娘现在情况如何了。”
第10章:设计
仔细将那罐子放入箱中,南郭敏儿吹了声口哨,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打开折伞先走了出去。感觉到身后的两个人还没有动作,南郭敏儿回过头,那虚渺透彻的银线,扰乱了她干净的目光,沉淀下些许的惆怅和……寂寥?
石头微微皱了下眉,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这个一贯古灵精怪的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寂寥的神态?
“怎么还愣在那?再不走,小心我改变主意了!”
垂下眼睫,石头撑起油纸伞,带着小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众人赶到杜府的时候,发现这里面安安静静的,下人规矩地站在左右,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根本不像那丫头所描述得那般惊心动魄。不过在转过一个院子之后,那里面的情况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五个女人急得团团转,紧闭的房门中,时不时传出女子凄惨痛苦的叫声。来回的丫鬟手中捧着一盆盆血水,各个神态焦急。在众人之中,有一名二八年华的姑娘,身材高挑,模样出尘,一直很冷静,还不断地安慰着身边的人。在南郭敏儿等人进入之后,骤然投射过来一道冷凝的目光,如同乍暖还寒时的冰凌,冷澈心扉。
“梅香,孙婆子人呢?怎么没来?”
“奴婢……奴婢没请到孙婆子。但是奴婢在路上碰到了这位南郭姑娘。南郭姑娘可是医术了得,一样能够救得了姨娘的!”梅香忙闪过身,将吊儿郎当的南郭敏儿请到中间,神态恭谨。
美眸上下打量着年轻的南郭敏儿,女子露出明显的怀疑神色,而后看着梅香,问道:“既然是远客上门,哪里有让客人沾染产血的?先将客人安排在亚安小筑里,待这里的事情处置得差不多之后,我在亲自陪客人小酌一番。”
南郭敏儿面含浅笑,同样打量着对面的姑娘,暗想这姑娘还真是不简单,明明是信不过自己,却说得如此有情有义,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不过她南郭敏儿可不喜欢这些虚伪的客套。既然他们不愿意明着说,那就交给她来好了。
“看来人家不需要我们来帮忙呢。也好,省着我劳心劳力,还没好处拿。哎,这年头啊,真是想做好人都没有机会呢。哦,你们也不用派人送我了,我听里面那个人的中气渐衰,估计挺不了办个时辰了,你们还是快点准备后事吧。是一大一小,别记错了哦!”说着,南郭敏儿转身便作势要走。
“姑娘等等!”
梅香忙拽住她的衣袖,而后看着杜馨华焦急地说道:“小姐,这位的确是奴婢请来的大夫!因为孙婆子的地址被奴婢弄丢了,又来不及回来再问个地址,便将这姑娘给带回来了。不管怎么说,这事都是奴婢粗心大意,您想如何处办奴婢都可以,但是请您先给姨娘看看吧!”
“你这小蹄子,真是越来越粗心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也能丢?”杜馨华拧紧了眉头,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这来路不明的人你也敢用,万一是大娘那边派来的人呢?本来安全无虞,也会被他们说成有性命危险。”
“可是现在真没有别的办法了!与其在这里干等,还不如找个机会试一下!奴婢看那几个人,倒的确非比寻常,不如放手一试!”
杜馨华垂眉沉思了一番,耳中听着房内不断传来的痛苦哀嚎,别无他法之下,也只得让南郭敏儿先行进去应急了。
“石头哥,咱们不用进去帮帮敏儿姐吗?”看着南郭敏儿一个人进了房间,小西不由回头看着石头,小声地问道。
“那里是府中内院,咱们进去不合适。便先在这里等着她吧。”
听到那边的对话,杜馨华侧头凝视,便看到一张俊美无双的容颜,不由愣了下。随即发现自己的失礼,忙垂下目光,同时脚步轻移,走向了石头。
柔柔俯身一拜,杜馨华声若黄莺地问道:“敢问公子是与那姑娘一同而来的吗?”
双目看了看杜馨华,石头拱手说道:“正是。”
“呵,小女杜馨华,是这杜府中的大小姐,刚刚走得匆忙,还不知道恩人的姓名,还请公子告知一二。”
“这个……你还是待她出来的时候亲自问她吧。那家伙的脾气可古怪,如果我们说得不对,她可是要发脾气的。”
杜馨华掩唇而笑,说道:“名字罢了,难道还有秘密不成?看来公子与那姑娘也不甚熟稔,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这话说的对,我与她的确不熟。”
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杜馨华抬头直视着石头,直白地说道:“原来如此。那公子的姓名呢,可方便透露?”
“我叫石头。”
笑容微微变了颜色,杜馨华声音微冷地说道:“公子气质儒雅,就算不想告诉我真名,也可想个体面些的假名吧。如此推诿,当真是不将我杜馨华放在眼中吗!”
小西见杜馨华发怒了,便替石头辩解道:“石头哥哥生了病,当真不知道他叫什么了。你这样说一个病人,也不合适吧。”
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小西,又看了看石头,杜馨华只是淡淡地说道:“原来如此,那是小女逾矩了。”而后,便踱回院中,与众人等在门外。
瞧杜馨华安静的侧面,小西有些莫名地看着石头,问道:“她这是生气了吗?”
“我如何知道,”石头无谓地笑道,“人的心思最难猜,花时间去琢磨那些根本琢磨不透的东西,还不如好好背你的心法。今日我交给你的东西,可背熟了吗?”
闻言,小西垮下脸来,眼神左右飘忽,哼哼唧唧地说道:“嗯……算是吧。”
冷眸不时瞟向石头那边,杜馨华的眼神中,盛着一股冷意。
梅香正焦急地在门外徘徊着,并没有发现杜馨华的异样,口中还念念叨叨着,请求上天保佑。
“梅香,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他们的?”
梅香以为大小姐还在忧虑这些人的来历,便如实回道:“奴婢是在一处废宅遇到他们的。那位南郭姑娘行为古怪,来为姨娘接生也不要钱,只要新生小主子的第一滴眼泪。奴婢觉得,这个女人虽然看着奇奇怪怪的,但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因为奴婢看到南郭姑娘在煮雨!那手法,与逸到先生一样呢!所以南郭姑娘定然也是有些本事的。”
杜馨华似乎很不想提起逸到,便挥手打断了她,又问道:“与南郭姑娘随行的那位公子呢?他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除了模样太过俊俏之外,奴婢还真没看出哪里不妥。”梅香脸色红了红,有些羞赧地说道,“那公子,当真是奴婢见到过,最俊俏的公子哥儿了呢!”
看着梅香春心荡漾的模样,杜馨华皱了皱眉,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就听到房间内传来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来。
众人当即面露喜色,纷纷上前,不住地探头张望着。
没多会儿功夫,大门从内打开,南郭敏儿用帕子擦着手上的血迹,轻淡地说道:“是个儿子,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了。”
“天、天啊,竟然是个小公子!”
“这下咱们东院可真是扬眉吐气了,看大夫人日后还如何敢欺凌咱们!”
“是啊!是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迈进房内,而南郭敏儿则神情冷傲地独自走出来。
看着向自己越走越近的南郭敏儿,石头收敛起笑意,沉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那个孩子。”南郭敏儿冷漠地勾着嘴角,说道,“又一个无辜的生命降落在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就算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日后也会让尔虞我诈侵染心灵,一辈子都活在黑暗之中。你说,如果刚刚我直接掐死他,是不是也算是帮了他呢?”
对南郭敏儿突然冒出的怪异想法,石头心中微诧,而后有些担忧。或许是习惯了这个女人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此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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