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她们看来，萱娘进宫最大的阻碍应该是太后，太后是断然不会轻易同意间接害死自己丈夫的女人进宫的。毕竟，如果当年萱娘不走或者萱娘早些赶回来，先帝是很有可能不会死的，这样的话，太后还是安安稳稳地做她的皇后，总比现在守着这一栋空房子强。
如果那样的话，皇上想要萱娘进宫，势必要跟太后妥协，不会给萱娘太高的位分，这样一来，皇后、皇贵妃以及贵淑德贤四大妃都有可能从他们这些世家里挑。
后宫还不一定谁说了算。
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代表的是什么？
“太后，我们萱娘这孩子呀，仁义，做善事从不指着别人回报，她说，做人但求一个心安，心安了。便也值了。”李氏笑眯眯地开口了。
真是痛快呀，痛快。
大年初一就看到这些人被太后打脸，简直太痛快了。
看以后谁还敢笑话凌萱？
太后看了一眼李氏。嘴角也弯了弯，顺着李氏的话道：“是啊。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但求一个心安。”
“太后，老身想去答谢凌姑娘，也是求一个心安。”谢家老太太忙表态。
“是啊，太后娘娘，凌姑娘救了我们这么多条人命，我们去答谢一下就是为求一个心安。”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开口了，生怕再被太后点名。
“也罢。那哀家就不多事了，个人求个人的心安吧。既如此，哀家也求一个心安，来人，把哀家给凌姑娘预备的谢礼抬过来。”
话音刚落，几位宫女抬进来两个大箱子两个小箱子来，大箱子是衣料和瓷器，小箱子是一千两黄金和一箱子簪环钗饰。
太后见众人都大致看过了一遍什么东西，这才缓缓说道：“大家偏殿用膳吧。”
太后说完，把手伸向了萱娘。萱娘忙上前扶起了她。
太后扶着萱娘走了几步到众人跟前，站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掌事姑姑笑道：“哀家说好像还有什么事忘了，原来是忘了给凌姑娘一个红包，她还是一个孩子呢，头一次来给哀家拜年。”
“是，太后娘娘，奴家这就去准备。”掌事姑姑出去了。
“太后娘娘，您已经给萱娘这些赏赐了，东西太多了，萱娘会不安的。”
“你这孩子。一码归一码，方才那个说了是谢礼。这个才是长辈给晚辈的压岁钱，不可以不要。”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萱娘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不一会，掌事姑姑便抱出了一个朱漆盒子，太后瞧了一眼，道：“打开瞧瞧。”
盒子里是一排金闪闪的元宝，看大小，应该是十两一个的，一共排了十个。
“太简薄了些，罢了，明年记得再多给一些。”
“萱娘多谢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在新的一年里一帆风顺，十全十美，百事亨通，千事吉祥，万事如意。”萱娘只得又跪下磕头。
“好一个一帆风顺、十全十美、百事亨通、千事吉祥、万事如意，这话听着可真喜庆。”太后的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模样。
“可不，真真凌姑娘的嘴巧，说出来的话也好听。”有人溜须了。
“我们家萱娘还手巧呢，昨儿的年夜饭，也全都是她做出来的，那些菜名取的可真喜庆，什么金玉满堂呀，什么五福临门，还有什么大吉大利、鸿运当头、福如东海等，端的是又好听又好看还好吃。”李氏喜滋滋地道。
她的孙女又一次给她争脸了。
“哦，说到这个，哀家听说满京城的人都学你们永定候府在大门上贴了纸写的桃符，叫什么。。。”太后一时没想起来。
“回太后娘娘，叫春联，新春的对联。”
“对对，春联，这孩子，难为你有这么多巧心思。以后呀，没事常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哀家就喜欢听你说话。”
“回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要不嫌萱娘粗鄙，萱娘也愿意常来看看太后娘娘。”
正说着，转过门，便到了偏殿，偏殿里已经摆好了一张张的矮几和锦褥坐垫，李氏虽然也是一品诰命，但是她是侯府的，级别比国公府还是差了那么一级，故而，李氏被宫女领到了第二排。
萱娘一看太后娘娘是单坐着对着大家，忙屈膝一下告辞，坐到了李氏身边。
宫里的赐宴也简单，一共就六样菜，不过是些鸡鸭鱼肉，大家也就跟着做做样子，动了动筷子，并没有吃进去多少，见太后放下筷子，众人也就都放下了筷子。
饭毕，上茶，一盏茶的功夫，命妇们开始告辞，萱娘跟李氏刚回到侯府没多久，那些世家们就打发人送来了谢礼，随着谢礼一块来的，是各家请吃年酒的帖子。
彼时，萱娘正跟李氏、柳氏、石氏也商量正月请吃年酒的事情，看到堆成小山一样高的礼单，柳氏笑着打趣道：“太后娘娘该不是在为你筹备嫁妆吧，这大一年的，这些世家便送了这么多东西来。”
“虽不中，也不远也。”李氏开心地笑了。
太后特地让大家都看了一眼她给了萱娘什么谢礼。这些世家就算是减半，也得给萱娘送五百两黄金来，刨去那些世家。还有那些三品以上的官员，此外。那些宗室听到消息也忙着预备东西往这边赶呢。
不算别的，就这些黄金，也得有上万两了，可不是够嫁妆了。
“太后也是生气，萱娘救了这些人一场，不但没有一点表示，见了面还刁难她，太后估计早就想找一个机会治治这些人了。”李氏又道。
说完。李氏忽然想起来，她也曾经是这些人中的一个，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幸好，萱娘原谅了她。
“萱娘，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钱财？”石氏见萱娘看着这些礼单发呆，问道。
“我想用这些黄金办一个养生堂，每家给了多少两黄金，我都给他们把名字刻在石碑上。”
京城一场天花过后，不光是大人，也有很多孩子流离失所。无处可去。
“这孩子，也难怪你有这命，原来是老天爷对你的回报。”李氏说完。眼圈忽然有些红了。
这么好的孩子她以前怎么就看不见？
萱娘正要打发人把东西送到苏苑去，只见夏雨急急忙忙地找来了，说是曾赞善有急事找她。
萱娘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曾赞善正在院子门外等着。
原来是皇上出宫了，在龙泉寺等她。
萱娘打发人跟老太太去说一声，便坐上了马车进了龙泉寺。
大年初一，龙泉寺的香火很是旺盛，熙熙攘攘的，只是萱娘也没有心思看。跟着曾赞善进了龙泉寺的后院，听风、飘雪两个在门口守着。进了院子，落叶和听禅两个又立在了禅房门口。
李锦就在上次萱娘睡觉的禅房等着她。
“怎么跑到这来见我了？”萱娘问。
李锦亲自替萱娘解开了披风。拉着她的手上了炕。
“外婆那边人太多，想跟你单独说会话也是不能。”李锦说着，捧起了萱娘的脸。
这几天在宫里，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想起萱娘，想起萱娘那香香软软的双唇，想得坐不住了，又跑了出来，一见面，自然要先慰劳一下自己。
“萱娘，我熬不住了。”一阵耳鬓厮磨之后，李锦放开了萱娘的脸，趴在萱娘的肩窝上幽幽地说道。
“呃？”萱娘感觉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刚要用手去拨开它，忽然意识到是什么，忙不迭把手缩了回来，脸红耳热的，幸好李锦不曾看见。
“这才刚三个月，还有整整两年，怎么办？”李锦又道。
“三郎，我今天得了好多好东西，我有一个想法。”萱娘忙把自己上午收到的谢礼以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见有正事说，李锦果然松开了萱娘。
萱娘的意思是用这些金子先在京城办一个福利院，多余的金子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派专门的人打理这笔银钱，可以置一些产业或拿到钱庄去放贷，这样的话，钱能生钱。
“如果遇到天灾*时，朝廷一时拨不出银两来时，也可以从基金会里先拨出银钱来救济，还有，穷人看不起病或者别的紧急状况需要救济的，朝廷不便出手的，也可以由基金会接手。”
“真是一个好主意，善哉，三年内无饥馑矣，你可真是我的贤后。对了，我也一出一千两金子支持你，需要用人跟我说一声。”
“嘻嘻，我就是这个意思，老的收、小的收、残的收，那些有手有脚想偷懒混饭吃的我们可不要，所以要几个厉害的人去坐镇。”
“这个基金会模式，又是你想起来的？”
“嗯。”
“这两天有没有头疼。”李锦伸手替萱娘揉了揉脑袋。
萱娘就势靠在了他身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昨晚的年夜饭，守岁时的热闹，以及凌远霁舞剑的精彩等等。
“是吗？没想到我的萱娘这么聪明，等我们成了亲，你一定也要这么热闹地陪着我过年。”李锦心生了几分向往。
☆、第四十四章、亲事
一个正月就在迎来送往吃吃喝喝中很快过去了。
正月过后，萱娘也没闲下来，先是打点着送走了殷之毓和殷之緐两人回姑苏，李锦已经下令，要在姑苏、杭城、金陵、锦城四地建织造署，宋锦、蜀锦、云锦、杭锦被指定为官方的出口丝绸，殷家、宋家和其他的几大织造世家便都成了官商，于是，殷家摇身一变，也算进入了士族。
送走了殷之毓等人，殷家人开始着手给萱娘打家具，萱娘又忙着画家具图纸，其实也说不上是图纸，只是一个大概的样子，具体的还得靠木匠师傅自己去参详。
刚打发了木匠师傅，李锦又送了两个玉雕师傅来，说是要给萱娘做几样摆件，这回萱娘倒是不用画那四不像的图纸了，可是萱娘对着那些原石玉块，扒拉来扒拉去的，又忙了好几天。
把这几件事忙完，萱娘正式开始了养生堂的建立，她找人在京城买了一块地，也是自己画了几张四不像的图纸，左边是基金会的办公地址，右边便是养生堂，两边都是李锦亲自题的牌匾，基金会被李锦改了一个大家能接受的名字，叫“无忧慈善会”，无忧自然是从“萱”字演化来的，慈善会大门后的影壁上刻上了这些捐赠者的名字和捐赠的钱数。
慈善会一共有十个人，设账房和买办，这笔金子依萱娘的意思存到了钱庄，钱庄新添了借贷功能，利息比民间借贷低了很多，故而那些商户一时周转不过来的，便进了钱庄，有皇家这块牌子在这。户部倒也不怕这些商户耍赖，再说了，商户借钱也不是没有抵押的。
慈善会的旁边是一座三进的大宅院。叫无忧慈善堂，目前已经有二十来个孩子和几位孤寡婆子住了进去。
慈善会和慈善堂开业的时候。轰动了整个京城，皇上亲自题写的牌匾，太后和皇上都捐出了一千两金子，还有那些世家，本来对太后和萱娘颇有怨言，毕竟一下能舍得拿出好百两金子的人家不多，有那小气些的便胡乱凑了百十两金子和一些丝帛之物来充数，可是一看这影壁上的名字。人家是按捐赠黄金的多少来排名的，这可是全城的百姓们都可以看到的。这下，谁也不敢再有怨言了。
要有怨言也是有抱怨自己出手小气的，人家凌萱根本就不是贪财的人，是他们枉做了小人。
慈善会和慈善堂步入正轨时，夏天到了。
凌嘉明的亲事可以提上议程了。
这天，萱娘让春风拎了两个大西瓜，跟着她去了二房。
“哎哟，这大热的天，你还亲自跑一趟。打发丫鬟们来不就是了。”石氏看到萱娘，是满口含笑的。
“大哥呢？又念书去了？”
“可不，离秋闱也没两月了。这孩子也不嫌热，见天的闷在房里不出屋，多亏了你每天还想着给他送几块冰来。”
“这也不拘什么，一个就便的事情。二太太，大哥的亲事，你可有了合适的人选？”萱娘一边端起茶杯一边问。
“提了几家，都不太满意。”
顿了一下，二太太似想到什么，看着萱娘一笑。“莫非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人选我倒有一个，就是门户有些低。我担心二太太看不上，不过呢。二太太也知道我这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二太太若觉得不满意呢，千万别恼我，我只是觉得这两人真的很般配。”
“你这么一说，莫非是你表妹？”石氏也想到了阿忆。
正月里萱娘把阿忆带进侯府，还曾经特地拜见过老太太，当时老太太还感叹，这孩子的模样性情看着都不错，就可惜出身低了些。
老太太那时也是想起了殷姨娘，以殷姨娘的才情，做一个妾实在是委屈了她，不然的话，萱娘也不至于流落在外面吃了这么苦。
“二太太，我那表妹性子沉静，模样我就不多说了，难得的一点是会持家，殷家的女儿虽说是商户出身，但也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从小也都念书识字的。再说了，如今我外家也不算是纯粹的商户了，我不觉得我表妹的出身辱没了大哥，但是我不知道二太太和大哥怎么想，如果觉得不合适，就当萱娘莽撞了，还请二太太不要张扬出去，女儿家的名声自是要紧。”
二太太沉吟了半响，道：“这件事，我一时也难回复你，这样吧，你容我好好想几天，我也得跟你二叔和你大哥商量一下，你放心，不管成不成的，我们都不会往外说的，我们也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
“也好，还有一事，我希望二太太考虑这门亲事是真的喜欢我们阿忆，而不是看在我的面上勉强同意这门亲事，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希望将来大哥和阿忆过的不幸福。”
“成，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石氏还真担心萱娘用凌远霄和李锦来逼迫他们接受这门亲事。
从二房出来回到苏苑，萱娘还有些郁郁的，她看得出来，石氏并不满意阿忆，这件事情，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还是自己一开始定错了位，如果说的是六郎，石氏想必不会为难，正权衡时，只见春风在一旁碎碎念。
“小姐，要婢子说，大户人家也没有多好，你看小姐你，刚开始来头这几年，天天受欺负，还被逼的跑了好几年，如今不受欺负了，却还要替他们管着这么大一个家，吃喝拉撒人情礼往的，小姐哪样不操心，小姐每天累得跟什么时候，他们倒好，什么都捡现成的还敢瞧不起咱们。”
“呵呵，连我们春风都长大了，会安慰人了。”
“小姐，婢子说的是实话，婢子看山花姐姐几个过得多自在。。。”
“哟，我们春风都知道羡慕别人的小日子了。可见真是长大了，该说婆家了。”沈尚仪从里屋出来，打趣道。
“沈婆婆又欺负人了。”春风一跺脚。扭头跑出去了。
这一闹，萱娘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正笑着。老太太打发人来找她了，萱娘到的时候，只见凌婕、凌妧、柳氏、石氏等人都在。
原来是凌婕的儿子贺家五郎订亲了，老太太让萱娘预备一份贺礼。
“哟，今儿可真是巧了，本来我们也有好事想告诉老太太的，正好来一个好事成双。”柳氏喜气洋洋地道。
石氏看着旁边含羞带笑的梅氏，心念一动。说道：“可真是要恭喜弟妹了，几个月？”
“我这孙子媳妇有了？”李氏一听嘴角也咧开了。
“今年这喜事可真是扎堆了，前几天茜娘还打发人来给送信，说她也是有了。”萱娘笑道。
“哦，这丫头现在可真不把我这祖母放在眼里了，有了这大的好事居然还瞒着我？”李氏道。
“是三姐馋了，想吃点酸酸的东西，打发人来跟我寻，说没稳住胎，怕老太太担心。求我先跟她保密，等过了三个月再说。这么说来，还是我错了。不该听到二嫂子的好消息就忍不住说了出来。”萱娘说道。
“这是好事还保什么密？这人年岁大了，就喜欢听见成亲、添丁这样的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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