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争储——第二十二节 冲动(三)()
暗杀这种事,绝大部分人应该没体会过,但绝对会听说过,电视剧中就有很多。具体操作步骤很复杂,但理论上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几个字:雇人弄死他。
关于具体细节我不准备讲,当然也讲不好,因为史料里没记载,更不便发挥想象,何况我本人也不太善于此道。
关于刘武组织这次暗杀行动,大概情况是这样的:把暗杀对象和价码都标注清楚后,在黑道中筛选了几拨人,花点钱打发他们进京杀人。我所说是“几拨”,并非胡扯,因为刘武很个性,每一个暗杀对象都有十几个杀手盯着,唯恐不能“除恶务尽”。
十几天后,我们的老熟人袁盎同志就在家里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很荣幸地争取到了个第一。
之所以荣幸,是因为他身份特殊。之所以身份特殊,是因为他根本就没什么身份。一个平头百姓,在朝堂上吆五喝六,自然让刘武气愤不过,自然是第一个要把干翻的对象。况且他也不太富裕,养不起保镖护院,别说刺客,随便找个街头混混就能去他家里溜达几圈。简单点说,找袁盎谈心,真是太方便了。
袁盎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人的目的。平静地问道:“是梁王差你来的?”
来人点了点头。
袁盎惨淡地一笑,“梁王竟行此举”,顿了一下,“壮士动手吧。”
来人依然没有开口。更没动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反倒搞的袁盎浑身不自在。
良久。来人才道:“公谨厚,不忍下手,但行此事者有十多人,需多加提防。”说完拱了拱手,飘然而去。
袁盎彻底迷茫了。他没想到,刺客里边竟也有收钱不干活角色,并且还负责通风报信。
袁盎虽然很聪明。但也有弄不明白的事情,比如这一次。他应该庆幸。庆幸在黑道混了这么多年,认识了不少人,比如剧孟、季心。这些江湖大佬在道上的影响力很强,刺客也恰好是圈中人士。
一切看似不太合理的事情。背后都有极为合理的解释。袁盎提前得到了消息,似乎有机会逃过这一劫。但这只是“似乎”而已。
被当成靶子,袁盎心情不爽。围着墙角转了几圈,一筹莫展。
也许有人会有疑问,他既然知道了这个情况,为何不进共告诉皇帝?事实上,袁盎也想过这一步,只是这一步根本就行不通。
一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若未经皇帝召见。根本就没进宫的资格;二是纵把刘武的疯狂举动汇报进去,也不见得皇帝会相信。毕竟到目前为止,刘武还没来得及弄死一个人。没有人证物证,更没有犯案事实,就算袁盎此时有机会说话,也会被定性为诽谤。一个平头百姓诽谤诸侯王,下场不得而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纵然袁盎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依然要玩完。
这是最痛苦的,明明知道很危险。可自己却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危险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万般无奈之下,袁盎准备跑路。可往哪跑?天下虽大,却没一个合适的去处,梁王的耳目众多,想要跑的彻底并非易事。
因此,袁盎准备相信一次科学——算卦。他本着实事求是、严谨认真的态度去找了一位老熟人——棓生。至于这位棓老头给他一个什么建议不得而知,因为史料没有记载,我也不好妄加揣测。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位半仙没给袁盎提出有价值的建议。
袁盎很失望,怅然离身,准备回家做个安排。然而,他并没能赶到家里,因为已经有人在半路等他。
这一次他没再能侥幸。被叫了一下名字,他应了一声,然后就被宝剑刺穿了胸膛。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这一辈子没怕过事,也没怕过人,不避斧石,讨厌谁就和谁斗,虽然过程比较艰辛,最终都是他都笑到了最后。这一次,他搅黄了刘武的春秋大梦,可自己并没来的及高兴,反而有些恐惧,甚至有了跑路的想法,这是唯一一次,但依然没能躲过去。
他讨厌过很多人,也有很多人讨厌他。
南宋时有个叫洪迈的人曾有这样的评语:袁盎真小人,每事皆借公言而报私怨,初非尽忠一意为君上者也。
唐末时的罗隐却是另一番感慨:袁盎,以忠谏而屡出。
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在不同的眼里,完全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形象。
其实,袁盎是个简单的人,其行事也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而为。对的,就举手赞成;错的,就大力反对,从不顾忌别人的感受,也不考虑自己的安危。率性而为而已。
一个简单的人,之所以会被搞的如此复杂,症结就集中在他和晁错的关系上。
还是司马迁的评语比较中肯:好声矜贤,竟以名败。当然,这个评语不单送给袁盎,晁错同志也有份。高人就是高人,司马老爷子当之无愧。
常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袁、晁二人,绝对算是一对冤家。
一个长于大略,一个精于细碎。所行常相悖,相互常对掐,谁都不服气谁,谁都看不惯谁。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两个人水火不容。
但两个人有一个很相似的地方——刻薄,得理不饶人,不把对方弄死不算结束。
七王举乱,晁错猛下杀手,要置袁盎于死地。可不成想袁盎凭三寸不烂之舌,不但化险为夷,反把晁错扳翻马下。可袁盎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被派去和吴王刘濞谈判,差点把老命交代进去。虽然侥幸逃脱,也终没入皇帝法眼,浑浑噩噩混了几年。好不容有个亮本事的机会,说了几句漂亮话,结果得罪了刘武那位愣头青……
袁盎和晁错,都不算是好人。
但纵观二人的一生,可也都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都很尽心,很尽力,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都不吃拿卡要,都很清廉,都一心为公。因此,他们也不能算是坏人。
应该说,这两位仁兄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行为不会拐弯抹角,把话说死把事做绝的不算太聪明的人。
不管怎么说,关于他们的故事可以结束了。当然,在佛经中,二人还要演绎一段“晁错十世追仇”的故事。不过这已超出我所讲的范畴,在此就不再继续引申了。
据说袁盎死后也没能安生。几十年后,其墓穴被一位盗墓王爷刘去(广川王)给扒开了:陶瓦棺椁,陪葬品只有一面铜镜。刘去虽然盗墓无数,可就这一面铜镜也没放过,拎回家把玩了几天,享受了一番自己的劳动果实,捎带把袁盎全家骂了一顿。(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二十三节 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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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盎暴死,举朝震动。三公九卿、府曹司丞,纷纷上书,要求捉拿真凶。活着的时候,没几个人待见,可这一死,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袁盎如果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作何敢想。
当然,大家如此激动,并非完全出于同情。因为袁盎同志具体办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大家都很清楚。更重要的是,袁盎办过的事情,大家都曾不同程度地给予了支持。如此一来,大家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生存环境。
群臣惴惴不安,皇帝也大为震惊。刘启不相信刘武会干出这等事,但在心里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当即颁布了道诏令:半月内破案,无论是谁严惩不贷。
接受这个任务的人是卫绾。前边提到过这个人。虽然在历史上的名头不是太响,但却是一个可小觑的人物。
这个人行事低调,大智若愚,看似忠厚老实,却善于机谋权变。行事蜻蜓点水,不露声色,在不声不响中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简单点说,这是位高人。
在汉文帝刘恒临终前。曾给儿子刘启留下遗言:卫绾是长者,好生待之。
然在景帝继位的初期,并不怎么待见他。直到七国之乱时。卫绾以河间王太傅的身份,辅助十七岁的河间王刘德(刘启三子,栗姬所生)组织军队,参与平叛,功勋卓著。这才让刘启对他另眼相看。
由于他话语不多,生活单调,行事谨慎。比较廉洁,也不拉帮结派(看似)。这让刘启大为欣赏。因此,七国之乱后,把他重新调进朝廷,任命为中尉。
但最近。卫绾的日子却不太好过。原因很简单——栗姬的亲戚。具体是什么亲戚,无从考证,但卫绾和栗姬母子的关系,绝对可用“密切”两个字来形容。
栗家母子被废,汉景帝一口气把栗家人清理出了朝廷,卫绾也在其列。然而,对这个人,刘启放了一把,没把他往死里弄。只罢了他的官,把他赶回老家种地。
同栗家牵扯上了关系,卫绾这辈子应该很难翻身。但例外还是发生了。一个月前。刘彻被立为太子,窦婴削尖脑袋争当太子太傅,而皇帝却突然下诏,召回卫绾,官拜御史大夫,兼任太子太傅。这让所有人一头雾水。本准备把栗家人往死里踩,可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大家不得不又把抬起的脚慢慢放了回去。
我前边提到过,刘启这个人行事往往会出于预料,完全按自己的套路出牌,让人揣摩不透。其驾驭群臣、掌控朝局的能力绝不是一般的强。
卫绾能够成为太子的老师,除了他的能力外,更关键的是他的身份——栗家的亲戚。
刘启废了刘荣,但并不讨厌他,只因有更合适的人选而已,没准备把他往死里整。栗家人倒了,但绝不能倒的太彻底,若不然,刘荣将来能不能活命就是个未知数。所以,由栗家人来做新一任的太子太傅,再合适不过了,纵然将来有事,也好留些余地。
刘启真是精明到了极致。
卫绾大落大起,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领到了任务——查案。
那就查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令卫绾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动手,就有人已经自动自发地行动起来。好运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率先行动起来的人,实际上大家也都能想到——黑道。
我前边讲过,袁盎在黑道混的有声有色,更和一些龙头老大的关系很铁。所有官府还没怎么着呢,这些人早就炸了锅,自动自发、像模像样地查了起来。
就这样,在黑白两道的通力合作下,案件进展迅速,很快就把矛头对准了梁王刘武。
卫绾不敢大意,把这一情况向皇帝做了汇报。刘启听完气的不行,大吼:去梁国查。
卫老师没敢耽搁,当天就动了身。一口气跑到梁国后,发现不单在京城有好运,在梁国也不例外。
刚到梁国,还没坐稳,就有人急急忙忙求见。并把羊胜、公孙诡最近一段时间的一举一动讲的生动传神。
之所以会有如此效果,关键原因还在羊胜、公孙诡自己身上。由于两个家伙得罪人太多,自从韩安国被扔进牢房后,就有人无时无刻盯着这二人,专等他们卖破绽,还不失时机地收集各种违法乱纪的证据。当然,刘武也被捎带其中。可见人不能太缺德,既害别人,又害自己。
事情办的太顺利了,连卫老师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卫绾封了案卷,坐上马车,掉头回京。
我讲的虽然很轻松,但卫老师的心里却并非如此。
他清楚,这箱东西拉进京里,不但羊胜、公孙诡玩完,刘武也得跟着报废。
要说刘武和他既不沾亲又不带故,刘武的死活和他卫绾没多大关系,紧张的毫无道理嘛。
事实上,关系大了去了。因为卫绾很清楚,羊胜、公孙诡这些阿猫阿狗死一个两半个没多大关系,死一个少一个,反正汉朝人口众多。可刘武就大不一样了。这个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太后还不撕了他。当然,太后不能把皇帝怎么样,可收拾他卫老师简直轻而易举。
这一路上卫老师越想越恐惧,走走停停,冷汗直冒。这哪是审案,显然是把自己架在柴堆上烤。最终,卫老师牙一咬,娘的,横竖都是死,一不做二不休……
驿站。卫绾差人把案卷抬了出来。点上一把火,烤了一会,直至烧成了灰,才拍拍屁股动身。
千里迢迢出了一趟差,怎么着也得向皇帝做个汇报。
在皇帝面前,卫绾开口了。
经臣查实,确是梁王受羊胜、公孙诡蛊惑而为之。
有案卷吗?
有!
拿来我看。
臣斗胆,烧了。
烧了?
烧了!
大胆!
若留案卷,梁王将坐实此罪。不责梁王,有违朝制;若责梁王,恐伤太后之心。依臣之见,此案皆羊胜、公孙诡所为,与梁王无关。
刘启把他凝视良久,咧了咧嘴:去长乐宫,把事情的经过禀报太后……相信太后会欣赏你这位太子太傅的。
卫绾如释重负,连忙躬身告退。(小说《两汉往事》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争储——第二十四节 抓人(一)()
一时间,朝廷告示贴遍了全国大街小巷。内容很长,但意思很简单:袁盎的死是羊胜、公孙诡背着梁王干的;这两个家伙很坏很孬种,梁王很无辜;朝廷定将二人绳之以法。
个别不地道的,甚至把告示贴到了梁王府的大门口。
有法律常识的人可能会疑惑。缉捕犯人通常是很隐秘的事情,可刘启人还没逮就搞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实际上,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梁王犯没犯法,皇帝很清楚,梁王自己也很清楚。皇帝准备要办人情案,怎么着也得通知一下梁王,免得自己这位二杆子兄弟不明就里,一激动干出什么过火的事情。先通告再逮人,虽属下策却较为安全。
羊胜、公孙诡慌了神,这俩家伙做梦都没想到能有机会背这么大的一个黑锅。对视一番,两手一伸,没个主意。没办法,只好去求梁王帮忙了。
无头苍蝇似的跌跌撞撞奔进梁王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展开脖子使出了最后一招——哭。一边磕头一边哭,亲爹死时都没苦这么痛,苦胆差点没把吐出来。
事实上,刘武目前也处于半晕厥状态。虽然朝廷文书里只说要逮捕这二人,可刘武心里却怵的很,因为到底犯没犯法,自己很清楚。朝廷既然能查到羊胜、公孙诡身上,自己的所作所为皇帝肯定已知晓。所以。刘武的心里一点也不比羊胜、公孙诡轻松。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还闹不明白皇帝这一招是准备干什么,是要放自己一马。还是在步步为营把自己逼上绝路。
刘武勾着脑袋想了一阵。当然,浆糊一样的脑袋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不但把自己弄的更迷惑,反而越发气愤。
刘武看了看两个不争气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你俩二货给我个骚主意,事情没办成,反把我拖下了水。
虽然恨的牙痒痒,可刘武还是不愿意把他俩交出去。当然。并非他们之间有多么深的感情,只恐二人被逮后会胡说八道。
最终。刘武铁青着脸开口了:住我宫里,我看谁敢进来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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