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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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赋-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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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走一会儿,但一定会停下等你。若是苍天还有眼,就让你随我一起回到我来的地方去,我一定要好好补偿你。”

    严子穆的眼皮很沉重,透过那层薄薄的血雾,他苦苦抽动了一下唇角,想说什么却又无力开口,最后只是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云贵妃冲他浅浅一笑,身子一转,坐在了他身旁的雪地上,伸臂出去,让他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头上。

    四周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身后,那冷漠又似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给朕杀。”

    “七哥!”靖嘉王爷萧占凌撩衣跪地。

    “求主子三思!”尘烟亦跪。

    “谁要再多言,就陪他们一起去。”皇上懒懒抬眸,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幽深的寒潭中满是阴霾。

    “占凌、尘烟,我认了,你们不必再多言。在这里,能认识你们,让我无悔。”声音如雪花般缥缈,严子穆身上的血,迅速染红了她的半侧衣衫,“你们背过身去,不要看,要记着最好的我。”

    萧占凌、尘烟跪在雪地上同时转身,痛心疾首的看向了那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皇上……”

    一个娇弱的声音飘飘入耳,云贵妃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是,并没有看向那片翩翩而来的翠绿衣衫。

    “爱妃,你怎么来了?”

    皇上毫不迟疑的离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在云贵妃的面前,将那位病西施拥入了怀中,语气和眼神里都透着满满的嗔怪、宠溺。

    云贵妃长长的睫毛微颤,抖落了上面落着的雪花,看向了在飞雪中相拥的两人。她神色恬静的就像是在欣赏一副画作,唯有般配的美感入目,再提不起一丝嫉妒与羡慕。

    “皇上,云妹妹她不是那样的人,还请皇上三思。”雨嫔何雨珊的手搭在皇上的手臂上,身若扶柳的靠在他的怀里,一双妙目悲怜的看向那抹白色的衣衫。

    “朕正是因为知道雨妃最是心善,身子又弱,才不许你来观刑的,快些回听雨轩歇着,等这边事一了,朕马上就过去陪你。”皇上的脸上,只有明媚的笑,如春日里的阳光,足以暖化这漫天的飞雪。

    妃?呃,都晋升为妃位了,是在他回来的这三日里新晋的吗?

    花慕寒,你究竟想怎样呢?你的底限又是什么呢?是想试探,还是──这才是你的真心实意!

    是了,他最爱的还是她,她是他的青梅,他是她的寒哥哥、是她的竹马,这才是绝配。

    云贵妃的唇角噙着清清浅浅的笑,语气客套疏离,“我记得之前在落花圃时,就曾跟雨妃明确说过,父母只生了我姐妹二人,我妹名云幽,除她外,我再无任何的姐姐、妹妹。雨妃心善,但我这人向来牛心古怪,承情也分人,抱歉,你不在其中。若想观刑,就请入座稍候;不想观刑,就请移步离开,切勿多言。”

    何雨珊的脸色微变,掩嘴轻咳间,弱弱抬头,看向了拥着她的那个高大男人。

    “爱妃好心不讨好,可见是多此一举。来都来了,那就等行刑完毕后,朕送你回去吧。”凤眸里有笑,有宠溺。

    眼看着那副美妙的画面移出了自己的视野,云贵妃将目光重新落向了那双血目上,声音轻轻柔柔,“大师兄,你向来最是严苛,记得当年在无忧谷初见你时,比见了师父还怕。二师兄他不敢与你亲近,不是不想与你亲近,他曾私下里对我说,他每次见了你,就像是做贼的人被抓住了,心虚的很。”

    “我却是知道,你是面冷心热,在背后,最是护着我俩。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背后被贴了张癞蛤蟆的画像?那是我亲笔画的,然后二师兄给偷偷贴上的,我俩为此偷乐了好多天呢。”

    严子穆唇角弱弱一动,目露些许笑意,声音低弱的渺不可闻,“我早就知道……”

    “要叙情,在黄泉路上有的是时间,唠唠叨叨的好不烦人!”皇后不悦皱眉低喝,眼睛却瞟向抱着何雨珊的皇上,妒火烧的她的手在发抖。

    皇上似是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只是与怀里的女人低声笑语着。

    ※※※

    这时,只听得有乱糟糟的声音传来,人墙再次被震动,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寒脸大步直走,众侍卫拔刃拦阻,却是步步后退。

第7章 心如死灰,应是如此() 
    “唯朗!万万不可冲撞了圣驾!”靖嘉王爷萧占凌起身急喊。。biquge。info

    秦唯朗不顾拦阻,径直在云贵妃与严子穆的身旁重重跪了下来,朗声道:“臣愿以性命担保,贵妃娘娘绝对不会与严侍卫做出那种事,更不会通敌卖国,求皇上、太后明察!”

    “秦唯朗,你大胆!居然敢私闯禁宫!”皇后夏冬莲厉声斥责。

    秦唯朗的额头,重重的磕在了身前的雪地上,“皇上!贵妃娘娘性高洁,严侍卫性严谨,绝无苟且之事!”

    “你倒是对她真了解,愿以性命担保……”皇上的唇角,勾勒着浅浅冷笑,手指上还绕着一缕雨妃的发丝。

    秦唯朗声音高亢,继续陈词,“当年,她披甲上阵,浴血沙场,为青桑立下赫赫战功,怎么可能会……”

    “唯朗,别说了,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认了。你今日能来,总算使这些雪花不那么冰冷了。”云贵妃忽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侧头报以他一个感激的笑容,“这件事,实在是太脏,不要辱了你。好好的做官,时刻别忘了初心,你心尖上站着的,是青桑百姓。”

    “长汀!你胡说什么呢!”秦唯朗大惊失色,膝行着向云贵妃面前挪动了一下,“子虚乌有的事,为何要认?你不是说过吗,人活一世,气节最重!”

    “秦唯朗,你方才叫这贱妇什么?”皇后冷笑,随即便看向了皇上,“皇上,这秦太尉与这贱妇的关系,似乎……”

    秦唯朗这才觉察情急下失了言,慌忙看向皇上。

    萧占凌和尘烟心里更是急了,这可真是忙上添乱。

    皇上脸上的冷笑更足了,深如古井的眼睛里,隐藏了太多别人读不懂的东西。何雨珊弱弱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垂眸不语,似一根软软的绿藤,缠绕他、依赖他。

    “花慕寒。”

    皇上的眼皮一动,手指颤了颤,上面缠绕的发丝滑落,眯眼看向了那个白色的后背。

    “胡栋!”夏太后阴沉的声音随即响起。

    之前那个去云栖别院的太监忙躬身向前,“太后。”

    “立即将这个祸国妖孽处死!死到临头,居然还敢直呼皇上名讳!”

    “是!奴才遵命!”

    “慢着。”就在胡栋领命之际,皇上淡声拦阻,“有什么话,你说。”

    何雨珊微微瞥眸,看向了坐在地上的两人,轻咬下唇。

    云贵妃始终背对着皇上、太后,语气平静似水,“花慕寒,十三岁那年,我在无忧谷中认识了你,若是你心中还记着当初那个趴在你背上的百里长汀,就把岚月四人放了。我现在是在跟花慕寒说话,而不是什么……皇上,也不是萧慕寒。”

    “让他们四个以后跟着唯朗,让他们为青桑国奉献出更大的价值,死在战场上,总比憋憋屈屈的死在这里强。若是你恨百里长汀,那就看在我曾为你费尽心思灭南月国的份上,答应我。”

    “主子!”

    在这期间,苏苏与清清两个丫头已经醒了过来,四人忍痛伏跪在地上,向云贵妃这边苦苦挣扎。

    “都给我站起来!不许跪!不许多言!更不许哭!”

    岚月四人闻言,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挣扎着单膝跪在了地上,不再多言,神色无比悲壮。

    云贵妃那突如其来的低吼,不仅让众宫娥太监纷纷后退,就连身后的那群嫔妃都被吓了一跳。

    特别是那何雨珊,瑟瑟的往皇上怀里钻了钻。

    “皇上,与朝星会勾结一事,她的这几个奴才不可能不知情,自然也是从犯!如此大罪,就算诛九族都不为过,岂能放过!”太后眼中闪过狠戾。

    云贵妃微微蹙眉,暗暗咬了咬下唇,因之前的低吼,她的声音里透着丝丝嘶哑,“花慕寒,可愿答应?”

    “你既然这么在意这四个奴才,她们又忠心的很,一起去,不好吗?”声音薄凉,不愠不怒,唯有一丝戏谑的笑意。

    何雨珊捏紧的手指关节,松了些许,眼中有晶亮的光芒一闪而过。

    心如死灰,应是如此。

    云贵妃此时,不止连发怒的心思都没了,都懒得回眸看那个人最后一眼。

    “岚月、大宝、苏苏、清清,”她歉疚的看向了风雪中咬牙坚挺着的四人,“在这里,若说我对不起的人,除了我妹妹云幽,就还有你们四个。我倒是有些庆幸二宝死在了沙场上,因为,那样的死法,好歹不会感到屈辱。”

    “从咱们相识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你们当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害了你们。可惜,时光不能倒流,若是我自己能选择,一定不会选择认识你们,最起码,不会在这个地方认识你们……”

    “主子。”岚月忍痛,声音清亮无比,实在是与这宫中那些唯唯诺诺的奴才大不相同,“我们五个自从跟了主子,主子一直厚待我们,实话实说,在我们心里,也早已经将主子当成了最好的朋友。自从跟着主子上了战场,我们五个便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与主子的感情,也早已超越了生死。这辈子能与主子相识,不知是我们五个几世才修来的福分,我们绝对无悔与主子相识!”

    苏苏性子最是刚烈,一字一句的艰难开口,“我们愿追随主子一同去!无怨,亦无悔!”

    四周一片寂静,唯剩簌簌的落雪声,四个奴才的庄重肃穆、慷慨赴死,震撼到了所有的宫女太监。

    尘烟站在那里,紧握的双拳在颤抖,眼眶湿润。百里长汀,你就是个可怕的魔鬼,认识你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不分男女,都会中了你的魔咒,不可自拔!

    云贵妃听了岚月与苏苏的话,神色间大为动容。

    她一一向那神色无比坚定的四人看去,双唇颤了颤,良久才咬了咬牙,仰头忍下涌上的泪水,朗声大笑起来:“好!只期望在来世,加上二宝,咱们六人能做一奶同胞!我为长姐,定会好好护着你们!”

第8章 蛐蛐儿() 
    岚月四人互相对视,在这漫天飞雪中,都笑了。

    秦唯朗已然热血沸腾,这让他忆起了大家一起征战南月国的日子。百里长汀,若你是男子,这太尉一职,哪里还能轮到自己!有来世,你若为帅,我定心甘情愿追随为将!

    云贵妃目光转动,笑着抬手,帮严子穆轻轻拂去了头顶上的落雪,语气再度低柔下来,“大师兄,那种有名无分的事,我不会做,你也不要做。”

    皇上眸光微动,瞥向了那抹白衣。

    “在这里,我虽担了个贵妃的名头,可在心里,却一直都是觉得未嫁过人的。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等那片火红的曼珠沙华映照在我的衣衫上,就当我穿上嫁衣嫁你了。”

    她的声音轻柔,却又透着铿锵,在风雪中清晰的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尘烟、萧占凌、秦唯朗跪在雪地上,神情如出一辙,他们都知道,她的心──彻底死了。

    赵飞的双目赤红如血,他不止恨那个男人,更加的嫉妒他!

    除了依偎在雪地上的两人,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那个至尊至贵的男人脸上,等待着他的震怒。

    可是,他坐在那里,手臂环着何雨珊那纤细的腰肢,只是淡淡的笑,微垂的眼帘,隐去了所有的情绪。

    “你这个傻瓜就那么不想活下去了么”严子穆疼惜的看着那张惨白的脸,细微的声音,已送不到第三人耳中,“安澜要是知道了非得疯了不可”

    云贵妃的黑发侧了侧,但后面的人,仍旧看不到她的面庞。

    可大家都知道,她在笑,在冲严子穆一人笑。

    “你若想执剑,我就陪你去寻访名师,然后,双双笑傲于江湖;你若厌倦了这打打杀杀,咱们就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煮酒赏菊。当然,我还是最希望你能跟我走,我想带你去见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那里,没有阶级,你会马上爱上那里。”

    龙椅上,眼帘垂的更低了,唇角的笑也更浓了。

    尘烟瞥眸,看到皇上脸上的笑,顿时心凉如冰。

    她终于彻底激怒他了。

    他那夜能去送药,便是在矛盾、怀疑,可这一番话下来,会将一切冲散,让他心里唯剩怒火。

    “现在还来得及他不会舍得你相信我”严子穆艰难张口,鲜血顺着唇角一路向下,融化了厚厚的白雪。

    他会不舍吗?

    恐怕,他真正的不舍,如今正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吧。

    云贵妃微垂眼眸,盯着地上那个刺目的血洼,自嘲的扯动了一下唇角,“皇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称呼那个男人,她以前一直觉得有障碍,叫不出来,可真有一天叫出了口,原来能叫的如此自然,如此冷漠。

    皇上脸上的笑意,顿收,凤眸微动间,里面蕴藏着的阴霾,终于完完全全的倾泻出来。

    他盯着那个白色的后背,喉结动了两动,那声应答,终究还是没能出口。

    “能不能再多给我一点点时间,我有些话想对唯朗说,这期间,能不让人打断我吗?”

    “可以。”那声无比疏离的称呼,比之前那些情话,更刺痛了他的心,他的嘴巴不受控的就答允了。

    她人虽然还在那里,心却真的已经离开了。

    一丝恐惧,开始在他的心中滋生,莫名的不安,使得他胸口发闷,连呼吸都乱了。

    “皇”

    还不等皇后拦阻的话出口,他便又眯着长长的凤眸,沉声道:“所有人,都给朕噤声。”

    白色的衣裙铺盖在厚厚的雪地上,与积雪成了一色,云贵妃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手臂揽着严子穆,侧目看向仍旧跪在一旁的秦唯朗,恬恬的笑着:“唯朗,我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到哪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来的地方去。有些话,我在那里不能说,现在想跟你说说,你愿意听吗?”

    秦唯朗目光诚挚的盯着她,重重点头:“你说!我洗耳恭听!”

    她真的是即感动,又悲哀。感动的是,话说到了那个份上,这些好朋友都始终懂她、信她;悲哀的是,曾经最为依赖的那个人,却

    “还记得当初咱俩第一次见面,我曾叫过你蛐蛐儿吗?”云贵妃将两条宽宽的衣袖,皆遮在了严子穆的身上,对着秦唯朗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因为,你跟我的一个好朋友长的好像,不,是长的完全一样。‘蛐蛐儿’,是我给他取的外号,因为他姓曲。”

    “他比我大六岁,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爷爷和他爷爷是过命的战友,从小,我们便住在一个军属大院里。我从小调皮,爬树上墙,与男同学打架,根本就没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儿。可我爷我爸都喜欢我的调皮,他爷也特别特别的喜欢我。我当年考上军校时,他爷还特意将他年轻时获得的一枚勋章送了我,让他好不嫉妒。”

    听了云贵妃的话,四周的窃窃私语声顿起,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古怪起来,包括秦唯朗,因为她讲的好多词,他们压根儿就闻所未闻。

    云贵妃似是早就会料到如此,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喜欢他,从小就喜欢,在上中学时,这个喜欢,就变成了暗恋。而且,这一恋,便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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