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气道:“我师父有好几个徒弟,每个徒弟有只学一种绝技,我学的是易容,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有一次易容成我师父的样子把所有师兄弟都整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当时我师父一直喜欢的一个姑娘,以为我是我师父,就……就觉得我师父没有师德,所以她和我师父的好事……黄了。”
“啊?”方婳惊讶地道,“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啊?俗话还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倒是好,还把人家搅黄了,难怪你师父不待见你!”
她看他一副自作自受的表情,容止锦捶胸顿足地哀嚎两声,方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了。”
容止锦以为她打算放弃,眼睛一闪,却听她道:“今晚我们潜入臭脾气的房间去把药方偷出来!”
“不是吧?”他忙道,“你会轻功吗?”
方婳理所当然地摇头道:“我不会,可你不是会吗?你去,我给你把风。”
容止锦趁机道:“我看那个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还是离他远一点。”
“怕什么,要说打架,他一定打不过你。而且,是他先藏起了我们需要的东西,那东西是你师父的,也不算是他的,真正意义上来说,我们也不算是偷,大不了看完了,再还回去。”她说得头头是道,容止锦一时间不好拒绝,只能另想办法。
容止锦回到房中,看见桌子上摆着一揽子的檇李,一个暗卫就站在边上,容止锦的脸色立马变了。
半个时辰后,容止锦带着那篮子檇李出现在方婳的房内,说是特意去给方婳采的,还不慎把脚给扭了,看来晚上的轻功是指望不上了。
方婳去给他找了药来,责怪他道:“谁让你去的啊?”
“我见你喜欢吃嘛。”容止锦笑嘻嘻地自己卷起了裤管在脚踝上擦药,不免还龇牙咧嘴一翻。
方婳坐下道:“你不会把两棵树上的果子都摘了吧?”
容止锦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摘了一棵。”
见他擦好了药,方婳将药瓶收起来,低声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容止锦听话地走了,行至门口还不忘道:“你一个人晚上可千万别去啊,等我的脚伤好了我去。”
“知道了。”她乖乖地应下,见他离去,方婳才将房门关上。
她转身拿起了一颗檇李缓缓握在手中,分明只有一棵檇李树,所以这檇李不是容止锦采的,她一试探就试探出来了。容止锦撒谎无非是寻了个扭伤脚的好由头,他便是不想去偷药方。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容止锦知道那个臭脾气的身份,他忌惮他,所以不敢去!
可她却不怕,她答应他晚上不去,没说白天也不去!
径直拎着一篮子檇李径直去燕修的房间,他独自坐在木窗下,一手支颔靠着,一手握着书卷正在惬意地看书。
方婳的步子下意识地怔住,似是不忍破坏这种闲情逸致的氛围,他却抬眸望见了她。
“你来干什么?”话语瞬间冰冷下去。
方婳心中才生气的一丝好感瞬间散去,她大步上前,将篮子往桌上一摆,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修微微蹙眉,这容止锦怎么什么都同她说!
他将书卷搁下,淡声道:“没什么,就是谢你昨天帮了我的事。”
“你真要道谢,那把药方给我!”她伸出手,看着他。
他嗤笑道:“都说了,不在我手里。”
方婳自是不信他,上前一步扬起小脸道:“那你敢不敢让我搜?”
他不说话,她径直就上前拉开了柜子的抽屉,燕修的眼眸一沉,抬手按住了她的手,不悦道:“不许动我的东西!”
她才不管他,用力推开他的手,伸手往抽屉里翻了翻,一面道:“我就是动了又怎么样?你想打我吗?你想打女人吗?”她“啪啪”又打开两个抽屉,什么都没有发现,却在第四个抽屉里看见一个小巧的红木锦盒,方婳的眼睛一亮,忙伸手将它取了出来。
燕修的脸色骤变,伸手握住了锦盒,方婳的眸华一抬,笃定道:“在这里,是不是?”
“不是!”他的言语间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方婳却笑了:“一定在这里,臭脾气,你撒谎可不在行!”
她用力想要抢过来,燕修却要夺过去,二人你争我抢,方婳的力气到底不如他。他拿到锦盒见她又扑过去,燕修下意识地抱在怀中转身就走。
“你……你站住!”方婳冲过去,脚绊在桌脚上,她轻呼一声就朝前面扑去。她的手抓住了他的肩,又顺着肩膀滑下来,她本能地又拼命抱住他的腰身,结果压得燕修也一起摔倒在地上。
她倒是软软地压在他身上,他一侧肩膀直接撞在生硬地面上,方婳吃了一惊,抬眸见他蹙眉望着自己,便是那么一愣,她随即半爬起来就扑上去,径直钻入他的怀中去抢那只锦盒。
燕修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拼了命要她忘记一切,她却跟个懵懂的孩子似的非要想起来。
“你给我给我!”她伸手欲扳开他的手,他却紧紧将锦盒抱在怀中:“这不是你要的东西。”
“我不信,你给我看了我才信!”
“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看?”
“你心虚,这分明就是我要的药方!”她的眸子晶亮,断定了这便是她要的东西。
他墨色瞳眸凝望着她,启唇道:“这是内子的遗物。”
方婳心口一震,骇然盯住他,颤声问:“你夫人……死了?”
手上的力道散去,燕修抱着锦盒盘腿坐起来,轻弱目光看着她,丝毫没有回避:“是我亲手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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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什么,你们知道的。
第139章 没穿衣服
方婳紧拽着那锦盒的手蓦然松了,看他的眸光从愠怒渐渐地带了震惊与不安。她只觉得他脾气坏,品行也不端,却从未想过他还杀过人。
他倏地笑了笑,空洞寂寥,浓密睫毛覆下如墨双瞳,遮掩住眼底万千眸华星辉。他见她安分了下来,这才舒了口气从地上起身,红木锦盒被小心搁在床榻上,他垂目低看向地上的女子:“姑娘请回吧,你要的东西,不在我这里。我又不认得你,你的病好与否,与我何干?”
他的言语轻淡,方婳这才徐徐回过神来,撑在地上的手略微有些颤抖。说不清为何,他说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夫人,为何她却无端地难过起来。
眼下,早把她此行的目的忘却。
惶惶然从地上起身,她却不走,凝眸直视着他,启唇问:“你不爱她吗?缡”
他如雷击愣在当场,未曾想她会开口这样问他。
昔日她心中皆是他,他却从未在她面前轻言一句爱,如果她全忘了,以一个旁人的身份来问他,他心中自嘲而笑,薄唇轻启,终是道:“我很爱她。”
“那为什么……”既然很爱,未能保护她也算了,竟然还亲手杀她,方婳的心口惴惴一痛,她的脸色霎时苍白了一片钹。
他说的对,他又不认识她,那她也不认识他,但为何他此刻的悲凉无助她却像是感同身受?
燕修缓缓吐纳一口气,背过身去道:“你出去吧。”
他不愿同她多说,她亦不知还有什么理由能留下。恍然点了点头,转过身,她却又忍不住问:“那你会时常去祭拜吗?”
他没有回身,只留给她一个凄凉孤寂的背影,语声清浅微弱:“我没有安葬她,我让她随风逝去。”
随风逝去,不留骨灰。
她的心尖似芒刺触痛,他不葬她,不看她,可方婳却觉得那一个人并未在他心底消逝,而是永驻。
一路自燕修的房间回去,方婳都有些心不在焉。
浓郁的药味顺着清风徐来,方婳不免站住了步子,顺着味道前去,远远瞧见华年成站在药炉旁,他一手拿着炉盖,正弯腰闻着药味。听到脚步声,他才抬起头来,眉宇间似有踌躇,他蹙眉道:“方姑娘?”
“云天大师……”
自容止锦告诉她他是怎么让云天大师和喜欢的姑娘好事黄了之后,方婳便对眼前的人很是同情。[WWW。WrsHU。COM]
可她往那儿一站,总觉得心里头怪得很。
熬着药的炉子,站在一侧的医者,就连他叫她方姑娘她都觉得熟悉得很。
怎么会这样呢?
照容止锦的说法,她也没来过这里呀,更没见过云天大师,奈何一句“方姑娘”她熟悉什么呀?
华年成不再管她,自顾将药倒了又重新去配药,想着给燕修配一剂补药,奈何味道怎么都不对,他正烦着,自然没功夫去看方婳。
方婳看着他忙,站了会儿便走了。
路过容止锦的房间,他趴在窗口叫:“方婳!方婳!”
她回眸看他一眼,他便笑着问:“你去哪儿?”
“外面随便走走。”
容止锦忙道:“等等我,我也一起去啊!”
方婳却瞪他:“去什么去?你不是脚扭了吗?”
容止锦一阵吃瘪。
方婳见他的样子哼一声道:“难不成你没扭伤,骗我呢?”
容止锦忙摇头道:“谁……骗你,真扭了,疼呢。”
方婳不说话,大步从他面前走过。容止锦张了张口,眼下没理由叫住她,待她出去,他才懊恼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齿道:“好端端的九王爷送什么檇李!害我一时间头脑发热就想了那么个理由,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愤愤地转身在床沿坐了,悄悄地将袖中的药方拿出来,随即叹息一声,他知晓了燕修太多的秘密,燕修和华年成当然不会放他离开,他该怎么把这个送出去,最要命的是他连苏昀在哪里都不知道!
苏昀啊苏昀,她要是不走该多好,现下,好歹他们三人又都在一起了!
容止锦再次喟叹一声,整个人直接倒在床榻上,目光定定地望着头顶的轻纱顶账发呆。
————
越州城外的仗已打了两天了,叛军背叛退了二十里。
袁逸礼仍是燕淇的面孔坐在帐中,王爷们已抵达,袁逸礼并没有与他们相见,全都丢给了钱广延去处理。
此时,钱将军就坐在袁逸礼面前,沉声道:“我们人多,可叛军仍在死守,想来是在等袁将军的人。”
袁逸礼握着手中的情报,脸色低沉道:“最多两天,袁将军便会抵达。”
抵达之时,便是他们兄弟阵前对敌之日。
袁逸礼的脸上无笑,他蓦然起了身,开口道:“吩咐下去,这两日养精蓄锐,定要将叛军全部剿灭!”
“是!”钱将军郑重地应下,随后转身出去。
帐子一落,他便瞧见一身墨青色长袍立于前头的晋王,钱将军一愣,晋王已朝他走来。
“晋王殿下。”钱将军与他见了礼。
晋王蹙眉朝钱将军身后的营帐看了眼,低声道:“我等来了这么多天也甚少见皇上出来走动,钱将军,皇上没什么事吧?”
钱将军忙笑道:“殿下多虑了,皇上只是略感疲惫,没什么大碍。怎么,殿下不在帐内休息吗?”
晋王“唔”了一声,低缓笑道:“本王觉得帐子里闷,便出来走走,将军若有事要忙,不必顾及本王,将军请便。”
钱将军点了头离去。
晋王又抬眸朝那边重兵把守的营帐看了眼,身后有脚步声急急传至,他略侧目,只见一个侍卫快步行至他的身后,低声道:“主子,有密传。”
晋王转身回到帐中,侍卫将手中信笺递给他,晋王打开扫视一遍,蓦然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行至帐外。
侍卫吃惊地追出去,不解地问:“主子,发生了何事?”
“毕风,你自己看。”晋王将手中的信笺丢给身后侍卫,目光却是怔怔看向前面那重兵把守的营帐。
毕风看完,眼底掩不住的震惊:“怎会这样?晋王冷冷一笑,这出戏倒是有趣了,他也很想知道那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是夜,月黑风高,袁逸礼的帐中却仍是点着明灯火烛。
这几日,他将边关的地形图看了不下百遍,一侧的桌面上隔着厚厚一叠纸,全是他用心记下的战略决策。
风从缝隙钻入,撩着烛辉晃动,袁逸礼蓦然抬眸,面前空荡荡,只剩一把冰冷椅子。
他却一愣,犹记得昔日在金陵,他与大哥一起研习兵法,时常深更半夜还一起待在书房探讨、争论。
他时常面红耳赤,只因大哥总能轻而易举地赢他。
后来,他终于赢了大哥一场,大哥未生气,看他的眼底尽是得意与骄傲。
袁逸礼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真的能在战场上指挥作战,而要对敌的人,却是他最亲的大哥!
手指猛地收紧,将一张宣纸狠狠揉进掌心里。
眼前似又看见女子的音容笑貌,她曾信誓旦旦地说会叫他大哥回心转意,事到如今,他们仍是免不了沙场对敌的局面。
袁逸礼自嘲一笑,不管怎么样,她在长安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好就好。”他低吟一句,深吸了口气将眼前的东西有序地收拾好。
和衣平躺在床榻上,他的目光直直看向那盏烛灯,大哥很快将会抵达越州,他还有仗要打,必须休息,可是一闭上眼,满满的全是昔日他与大哥在金陵读书台时的情形。
他干脆翻身坐起来,呆呆坐一会,又突然讥讽笑起来。
自古忠孝难两全,他也是没得选了。
————
燕修醒来之时便见华年成坐在他的床边,他坐起身,华年成忙直垂的纱帐挽在床勾上,将软枕垫于他的身后。
他浅声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华年成说着,自袖中取出信笺递给他道,“仇将军的来信,一起都在掌控之中,请您不必挂心。”
燕修打开看了眼,随即还给华年成,华年成回身揭开了香炉盖子,将信笺焚毁。他将桌上的药盏端给燕修,他一口喝了。华年成又道,“我去给王爷打水来。”
伺候他洗漱完毕,他却起身要出去。华年成拦着道:“王爷身体还很虚弱,这几日不要出去走动。”
燕修莞尔笑道:“已经好多了,屋子里闷,出去也好透透气。”
他的眉目温然,言语间尽是漫不经心。华年成却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王爷像看方姑娘就不必了,从昨日开始她就安分得很,一直在屋内。”
燕修闻言,这才放了心。
华年成将空碗收拾了,才道:“晚上王爷泡个药浴,身体很快可以恢复。”
他淡淡应着,大战将近,西楚目前没有动静,可他却一直有些不安,他是该早些康复去沧州。
————
容止锦时不时便在方婳窗前晃悠着,见她一直在屋内才放心。坚决不能再让她接近燕修了,看他眼下又想不出逃走的法子,这才要命!
方婳见容止锦探头探脑,又不进来,她也不叫她,独自坐在桌前,一手支颔,一手执笔,思索着又写下一条。
容止锦无心害她,但也并非事事都与她说了实话。
她便将近几日发生的事一点一点记下来。
容止锦和苏氏都说她是贵妃,这一点应该没有错。
容止锦的身份自然也应该是真的。
……
一直到晚上,她已经记下了满满三大张纸,方婳伸了个懒腰,窗外天色已暗,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她打了个哈欠,用竹签拨了拨烛火,为了记东西,她才在桌上添了一个烛台。
脑子里全是零零碎碎的东西,像是什么都有关联,却又一点也连不起来。
容止锦是知道臭脾气是谁,还是根本就是认识他?
“臭脾气……”
方婳将笔杆咬在嘴里,她靠在桌上有些昏昏欲睡。
——你爹姓甚名谁?
——我爹在大梁混,还没怕过任何人。
倘若臭脾气说的不是大话,倘若是真的……
“啊!”方婳惊叫一声,猛地清醒过来,她本能地跳起来,衣袖滑过桌面,上头那盏烛灯却被她不慎推倒在地上,被她随意丢弃在地上的一堆纸瞬间就燃了起来。
她的眼睛猛地撑大,下意识地上前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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