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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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 第3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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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灵公左思右想,想不出安慰归生的话,正在这时,旁边一声军号响,隆隆的马蹄让地面抖动起来。楚灵公大惊失色,慌忙招呼左右护卫。但不一会儿,伯州犁与子荡驾着战车赶来过来。子荡汇报:“大王,不要紧,是赵氏的骑兵。”

楚灵公更混乱了:“赵氏追上来了?”

伯州犁以眼色示意,子荡不满意的回答:“大王怎么说是“追上来了”我们与晋军原本是各自行军,骑兵速度快,追上我们,即使是超越我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行军的事,无所谓追逐不追逐。”

楚灵公好不容易逃脱了赵武的包围,此刻马蹄声响彻四周,他自然十分不情愿:“早听说赵武子曾单骑走马追逐先王,寡人一直以为千骑走马,不过与千余乘战车相仿,不料这千余战马奔驰起来,竟然有如此威势。太宰,令尹,我好不容易逃脱樊笼,不想再处于联军夹击之下,我们还是加快速度吧!”

子荡目视伯州犁,伯州犁缓缓摇头。子荡想了想,答:“君上,我们不可能加快速度了,他们是单骑走马,我们的战马拖曳着战车行走缓慢,无论怎样都无法超越骑兵。”

正说着,一声军号响过,追随在楚军左右的赵氏骑兵放缓了脚步,伯州犁脸色一变,欲言又止,楚灵公没有注意到两位重臣的私下交流,他急切的说:“无论怎样,我都不希望今晚扎营的时候,依旧被联军包裹在中心。你们俩想想办法,尽快……”

旁边的公子归生慢悠悠地说:“我听说晋国五军当中,唯独赵氏以擅长奔跑而著称。”公子归生这句提醒恰到好处,仿佛是他这句话的注解,一队赵氏步卒出现在楚军左右。楚王大惊,忙问:“骑兵呐?我只听到马蹄响,他们的骑兵到哪里去了?”子荡无言可对,他目视伯州犁,后者只好勉强开口:“鼓号声显示,骑兵已经向两翼张开,以扩张搜索范围。”

说话间,跟上来的赵氏步卒逐渐放缓了速度,楚军脱出了晋军的控制范围,这让楚灵公满脸喜色:“终究是我军的移动速度快……太宰,你怎么满脸忧色,别担心,晋军在我们后面出发,一路急赶赶上我们,已经力竭了。瞧,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

伯州犁被子荡的目光逼视,不得不慢慢的说:“君上见过围猎吗?我们现在遭遇的是一场围猎。”

楚国君臣对楚灵公的称呼是混乱的,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他们称呼楚灵公为“大王”,但只要当着列国诸侯的面,他们一定称呼楚王为“君上”,现在事情紧急了,楚臣的称呼立刻转换。

楚灵公没有追究称呼的转变,反正他已经习惯了。情况紧急,楚灵公只忙着反问:“什么意思?”

“君上,晋国军队每三年进行一次阅兵,以检验领主部队的合格与否。阅兵式前,最重要的是一场围猎热身,第一执政会分配领主部队划分各个片区,进行一场大的围捕,以此检阅领主部队对军事号令的熟悉程度……”

见到楚国君臣依旧一副茫然神情,伯州犁吸了口气,说:“我国的乐师师旷曾著作过兵法书,临终前他把兵法书交给赵武子出版发行,他书中说:兵法之终级奥义,就两个字:进退。据说,赵武子对此加的注解是:所谓“进退”两字就是结合组织学、统筹学,展示对士兵的指挥、调配能力。

武子说的话真是一针见血啊!兵法之道果然就这两个字。闻鼓而进,闻金而退。若士兵能听从号令,进退随指挥官心意,那么战争的胜负已无悬念,谁更擅长发挥自己的优势,谁更能灵巧的指挥军队,则胜利属于谁。”

晋国周围的军队仿佛在为伯州犁添加注解,伯州犁指着左右追上来的晋国军队,解释说:“刚才晋军吹响的是围猎号角,他们是把我们当作围猎目标,或者假想敌进行军力调配。晋国这次来了大约七个师,其中赵武子带了四个师,按过去的军制,这四个师大约相当于一个军多一点,但我听说新军制下,晋国一个军只有三个师,那么赵武子肯定带了一个军,以及一个师的卫队前来会盟。

同样,魏氏也来了大约相当的军队,但魏氏没资格带卫队,所以魏氏只有一个军,大约三个师的队伍。这七个师的军队,没有估算智盈的手下。做为外地领地,我猜赵武不会把智盈编入军中,或许他会让智盈单独成军,这是因为外地的军队与晋国本军号令不同,编成与训练方式也各不相同,名将都不会将这样的军队混编,以弄混自己的指挥体系。

新军制下,晋军是以一个旅作为一个作战单位,光计算赵氏与魏氏,他们大约有七个师,也就是三十二到三十五个旅。赵武子这是通过指挥着三十几个旅,向我们展示他的指挥能力  他是在恐吓我们。”

伯州犁说的意犹未尽,子荡赶紧追问:“怎么展示?”

“围猎当中,每个部队都有自己的行动区域,当斥候将猎物驱赶而至的时候,猎物最先抵达的区域所在部队立刻通知下一个区域的部队准备,自己则根据指挥前去围捕。每个部队的战斗区域都是固定的,当他们一边战斗一边围杀猎物,抵达自己战斗区域边缘的时候,还要尊从指挥的号令,决定继续进入下一猎区,还是就此止步,撤退回自己的集结地。

君上,战阵之上,能攻能守则为强军。一支部队只记得攻击向前,忘记自己防守的区域,则让下一层防线的部队直接面对敌军攻击。而所谓名将,就是善于发现敌军偶尔露出的缝隙,直捣敌军虚弱的地方。因此,光顾进攻不顾防守本区的军队不是强军,而能令行禁止,善进善退的军队,才是元帅的最爱。故此,晋国每次阅兵式之前进行的的围猎,就是检验元帅,以及领主对自己军队的指挥能力。”

伯州犁话音刚落,一声军号响过,伯州犁评点:“这是停止的号音,尾随我们的这支军队就要停步了。”这一刻,伯州犁仿佛回到了鄢陵之战,意气风发的再度替楚王指点方道:“所谓:攻如水,无孔不入;止如山,不可撼动;退如潮,难以追及,说的就是这个啊!瞧,晋军止步了。他们马上会闻号而退。”

果然,号角响了,晋军开始原地踏步。紧接着,晋军整齐的向后转,调头撤离……楚灵公大喜:“晋国人这次知难而退了吧!”楚灵公的意思是:我军人多,晋军仅凭先头部队这点人手,根本无法撼动我军阵营,所以他们不得不退却,以保存实力。

晋国人没有保存实力的概念,楚灵公话音刚落,伯州犁摇头,子荡皱眉,连旁边的蔡国公孙归生也觉得楚灵公自大的可怕……稍停,晋军军号悠长而响亮。伯州犁加上注解:“刚才靠近我们的是第二十二旅,现在赵武子给第二十一旅划分前进范围,晋军各个旅将把我们当做模拟猎物,依序展开模拟攻击。”

“这是二十一旅……”“这是第二十旅……”伯州犁按着秩序,一一讲解着赵武的军队:“所谓“好整以暇”所谓“令行禁止”大约说的就是这个吧!晋军各部像潮水一般攻击,每个部队攻击到自己的力竭点,立刻停止,并后撤让出攻击通道,由下一支军队依序发动攻击,他们发动攻击的永远是后面调上来的生力军,而我们不得不用前茅军疲于应付。啊!昔日赵武子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将,我常常感到不服,这次他展示指挥技巧,我真是心服口服了。”

楚灵公不服气:“我们也可以轮换调动头排军队,将疲惫不堪的军队替换下来,换上后排休息好的军队应付。”伯州犁望着楚灵公,仿佛望着一个白痴:“君上,我们还在行军当中,怎么指挥前排军队轮换?”楚灵公很爱面子:“晋军也在行军当中,他们能做到,我们也能做到?”

子荡依然保持清醒:“大王,我们用什么信号甄别各个部队……嗯,我是说,假如我打算调动第七旅,该用什么信号让第七旅知道?”楚灵公难以置信:“晋军依次调动三十多个旅,难道这三十多个旅每个都有识别信号?”

伯州犁有气无力:“他们有的,瞧,一声长音代表十,三声长音代表三十,短促音则代表个位数,滑音代表五……这是两个长音,一个滑音,一个短音,二十五加一等于二十六,现在调动的是二十六旅。这个短句子代表彻头……全部音乐的含义是:第二十六旅攻击前进至我们的彻头,而后停步、转向,让出攻击位置,由第二十四旅一次攻击,他们的攻击截止点是我们的中部……”

楚灵公兴致勃勃:“我们可以派通信兵去,逐次调动……”

“没用的……”子荡这次心服口服:“通信兵前后驰骋,等他们抵达传令的时候,晋军的攻击序列又变了,万一头排的前茅刚刚撤换,恰好晋军又一拨攻击来临,我们露出的恰好是缝隙。我军的反应不如晋军快,变阵速度也不如晋军,攻防转换,晋军用号令指导,我们用传令兵,光是传信时间上的差异,也足够我们吃一场大败仗了。

啊呀呀,我听说武子战胜我们之后,立刻挟大胜之威回国整编军队,当时我以为武子是穷折腾,白白把一支胜利之师拆散,重新编组。现在看来是我愚昧了,晋军的指挥艺术跟我们相差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我们依然因循守旧,岂能不败?”

楚灵公绝望了:“真没有办法了?”

子荡摇头,伯州犁跟着摇头。楚灵公望向归生,希望这位旁观者能给一个客观的看法,公孙归生也轻轻地摇头:“性格不一样啊!晋人从小接受纪律训练,遵纪守法已经刻到他们骨子里面;而楚人生性浪漫,让楚人遵守严苛的纪律,这样的楚王都坐不稳江山,因为他必然会受到全体楚人的反对。让生性浪漫的楚人与晋人比赛“令行禁止”我看是“以己之短,度他人之长”这种想法就是失败。依我看,我们还是在别的方面与晋人较量吧!”

蔡国贤人声子的建议很中肯,但楚灵公听了却很绝望,跟晋国比什么?他已经跟晋国小小地比试了一把,比美食……这个,双方相差何止一千年;比服装,虽然楚灵公认为自己那身鸟衣很拉风,别人统统没有,但私底下,楚灵公觉得赵武那个“在丝绸上绘画”的创意,真的很不错,起码他自己就想不到,而且赵武做了之后,他也觉得很吸引人,为此他买下整车整车的彩绘丝绸,来讨好那些宋国女招待……

比铠甲,比军械,这个,想也不要想,楚军大部分武器还是青铜器,晋军已进化到铁器时代,而且赵武子作为《百器谱》作者,在机械技巧方面,他自认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甚至连“第三”的称号都敬谢不敏。

“我跟赵武子比什么呢?天呐,你怎么降生如此一个妖人?”楚灵公绝望的仰天大喊。

第三百四十一章 吓死人不偿命

驻扎宋国一个月,前后数场较量,晋楚双方的较量是全方位的。因为弭兵在即,军事上的较量反而成了次要部分,如果不是赵武这次把楚灵公当做猎物,展示了自己的指挥技巧,楚人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战败。而赵武这次“围猎”也是灾难性的,楚军在宋国失败后,本来对自己的武力还有点自信,这下子,他们的世界观完全崩溃了:相对晋人,我们竟然没有一点长项。除了在蛮横上我们超越了晋国,其他,我们一无是处。

刹那间,楚人作为人类一份子,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极度的动摇。楚灵公一向自认为自己奢华第一,这次打算在奢华上好好让赵武子开开眼界,但赵武子却让他开了眼界,让他知道:创造的力量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简单的一匹丝绸,加上艺术家充满想象力的图绘,顿时让他的一身鸟衣显得滑稽可笑。

楚灵公暗自觉得,自家的金盘子也不是什么杰出点子。赵武子不缺钱,晋国人也不缺钱,天下诸侯都向他们交纳征税,以便让晋人游手好闲的管管天下闲事。但凡那些晋国人缺衣少食了,只要拿上刀剑出去转一圈,马上,黄金会有的,白银会有的,地盘、奴隶,都会有的……而楚王却不可能得到瓷器制作技术。

晋国对新物种的栽培是极端重视的,蔡国花园里栽培的茶树。楚国人观赏N多年,从没想过用它当作饮品,晋国人做到了。而宴会上,楚君还发现许多熟悉的植物,这些他司空见惯的植物,现在都被晋国人收集起来,栽培种植后出售卖钱。晋国人是什么时候收集这些植物的,楚君完全不知情。

晋楚双方这已经不是技术上的差距了,栽培那些植物算什么差距,楚君这次回去后,打算更大面积的推广种植那些植物。但是,近在楚国人眼前的植物楚人没想到挖掘其中的经济效益,晋人先想到了,并且他们做到了  这就是观念上的差距了。楚人从没想到创造与创新,单凭这一点,楚人已经无法追赶晋国了。

楚灵公是个谥号为“灵”的人,该临阵脱逃的时候他从不犹豫,该服软低头的时候他从不学习萨达姆。他虽然是个无赖,但他很光棍,绝不伟光正。

“幸好我们是来结盟的,幸好我只要缔结了盟约,晋国人从此不能侵犯我。啊呀!我真幸运……”崩溃之后的楚灵公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位置,以及自己的处境:“晋军要进行围猎训练,让他们玩吧!我们没看见,没听见,没注意,只管行军,让晋国人闹去。”

此时,倒是晋国人很忐忑不安,智盈与他的副手张趯在后军,看着赵武如流水般指挥着军队进退,张趯神神叨叨:“别啊!楚君非常好面子,咱们这每一队人上前,就是扇楚军一记耳光,扇的多了,万一楚军恼羞成怒,那不就真打起来了?”

姨夫是智盈自小崇拜的偶像,从小在赵氏长大的智盈见惯了赵武的知识渊博。相对于一千词汇量的春秋人,赵武当然知识渊博了。在智盈的记忆中,似乎自己小时候,无论对世界产生什么疑惑,都能在姨夫哪里找到答案。而作为与赵氏亲戚,智盈还阅读过赵氏珍藏的、秘而不宣的许多“密典”,那些秘典里记述的知识以及预言,时刻回响在智盈心头。影响着智盈的人生观。

智盈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姨夫产生质疑,他毫不犹豫的驳斥说:“元帅自然会把握分寸的,再说,我巴不得楚君恼羞成怒呐!楚国上次作战,已经动员到了壮妇,他们还能有多少军队消耗?灭了这伙楚君随身军队,楚国还有什么力量抗争?”

张趯反应过来  眼前这位“在赵氏长大”的人,比赵成激进得多。赵成学了赵武三分谦厚,况且有父荫在,稳步前进才是赵氏所需。而智盈身上肩负着智氏重新崛起的希望。他不得不更加努力,当然,也更加激进。所以,有些话可以在赵成面前说,说的正确赵成会坦然认错,而没取得什么成就的智盈,则绝不会轻易低头。

“上次楚国动员到壮妇,那是因为我们的军队推进快,以至于楚国来不及从周围郡县召集人手。楚国毕竟是大国,他们的人力还是充足的。瞧!他们这次来的士兵已经全是男丁了。”张趯解释:“不过,似乎这些楚军的纪律性,似乎更糟。”

智盈咧嘴笑了:“我正要说这个,在姨夫那里见到一本书,说是整支部队损失一半,军官团全灭,对于军队来说就是“打断脊梁骨”,哪怕这支军队重建,也会失去原先的风格。”

正说着,一直隐藏在智盈军中的齐策从后边赶来,冲智盈夸奖道:“伯夙,你家的军队也锻炼成形了,现在唯一欠缺的是战斗,找个地方打上一仗,这支军队就完全淬炼成军。”智盈赶紧直起身子,在战车上侧立:“老师,盈怎敢让你使用尊称称呼,您叫我小盈、小智都行。”

齐策微微一笑:“我的尊称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智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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