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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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 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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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国使者赶来新田城,一方面是因为赵武回国了,列国使者想探听一下晋国最新的动态,以及对战争的打算,因为这时间刚好是春耕结束,不是年底“听成”的季节,所以他们打的旗号是吊唁吊唁那个许配给赵武次子赵午,但还没有成婚就病逝的齐国公主杞姜。

各国假意吊唁的使者都聚集在赵武府上,赵武回到自己府中,先是接待了虚情假意的列国使者,等他敷衍完这一外交重任,转入自家后花园,各国使者逐渐散去,有门路的各找相熟的晋国大臣私聊,没门路的则回到馆舍,蒙头睡觉。

郑国这次派来的使臣是副相游吉。游吉本名姜虿,其父亲是郑国正卿子硚,子硚的先祖公子旗,原是齐国国君齐惠公姜元的子裔,后来出逃在郑国为相。姜旗有两个儿子:长子公孙虿,次子公孙楚。因子硚是齐惠公的裔孙,因此郑成公赐其为公孙氏。周简王姬夷七年(郑简公姬嘉七年,公元前558年),公孙虿被郑简公晋封为大司马,公孙虿在郑国与晋国联合伐秦国的“迁延之役”中表现得非常突出。公孙虿生有二子:长子公孙皈,字子明;次子公孙吉,字世叔,因封地为游,故名游吉,他是福建莆田游氏的始祖。

游吉出了赵府之后,晋国的大夫梁丙、张趯慕名来访。晋国智者梁丙苦笑着说:“幸会,幸会!堂堂的郑国副相竟为敝国执政次子的一个姬妾送葬,不是太甚了吗?”

郑臣游吉答道:“是啊!这种风气何时能够了啊!昔日文公、襄公之时,这些事务是从来不麻烦诸侯的,并且规定,让诸侯三年来骋娶,五年来朝;有事而会,如有不协则盟。只有君主、夫人去世,各国大夫才去吊唁。如今,元帅的一个未婚儿媳死了,就劳师动众的,真是不胜其烦啊!我想少姜有宠而死,齐国必然再送女子过来的,到时候,恐怕我还要来道贺的。”

晋臣张趯苦笑的说道:“你说的很对,岂不闻盛极而衰、否极泰来;寒热交替,周而复始,这样下去,晋国将尽失人心,将失去诸侯的拥戴,到那时晋国就会彻底衰败了。”

这时士瑕(士文伯)也走了进来,对着游吉行礼道:“君上设宴,文伯我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恭请子大叔前去赴宴。”张趯问道:“何事设宴?”“好像是与齐国的大夫晏婴商议,晋齐之间诸卿通婚的事情,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游吉对着张趯相视一笑,两者笑容里满含着苦涩。

晋平公现在很得意。说实话,自从他登位以来,花在国政上的时间,不如他花在姬妾身上的时间的百分之一。然而,现在计算一下他的政绩,连他父亲都感到很无奈。

楚国是超级大国,与晋国在这个世界上是两极。打从周王国建立以来,楚国一直桀骜不顺,甚至傲慢的派人询问周王室的九鼎大小。要知道,对于楚人的心思,那位首创“三思而后行”的鲁国前任执政季文子曾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意思是说:楚国与我炎黄不是同族,他们亡我炎黄的心思不会平息……

“问鼎”是什么意思,鼎在古代既是吃饭的家伙,也是祭器是王与上天沟通的神圣祭器。严格的说起来,中国的社会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王”就是神灵降临在地上的代言人(天之子),他既是世俗的领袖,也是宗教的领袖:掌管解释天意,而与神灵沟通的祭祀礼器就是九只鼎。

春秋时代的文化是整个中原文明文化的魂魄,周王室这种政教合一的政权体系也贯穿了整个中华文明,一直到现代,领导都是庶民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神一样的存在,任何对领导的冒犯都是大逆不道,都是违反宗教精神的……

而楚王询问最高领袖手中,用于沟通神灵的祭祀物品……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玩着玩着成了天下霸主

晋平公这样一位“百分之五十精力在姬妾身上,百分之四十精力在音乐爱好上,百分之九的精力在于享受之上”的国君,现在坐在自己的宫城里天天玩耍着,突然之间,有人告诉他:楚国屈服了,他的霸业稳固了!……要知道,连其先祖晋文公都没能让楚国低头,而在他这一代,楚国居然低头了。如此的功绩,任晋平公如何发挥想象力,也是万万想不到的。如此的美事会落在他头上,而他对这一切成就,未曾贡献过一汤勺的精力。玩呀玩的,把自己玩成天下唯一霸主。

这且不说,晋国在这次战争中还获得了大量的俘虏,并且获得了一块南下的飞地,打通了向南攻击楚国的前线缺口……畅想未来,晋平公已经想不出什么言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乐不可支的晋平公,在他还未修建完善的虒祁宫款待了列国朝贺使臣,虽然虒祁宫没有建设完成,但晋平公认为,唯有这座占地二十平方公里的庞大宫殿群,才能衬得上他取得的罕见功绩。

未完成的虒祁宫雕塑林立,有一座雕塑展现的是晋军的战争,无数烧制好的陶俑排列出典型的春秋战阵。这座巨大的陶俑雕塑群仿佛一座兵马俑坑,旁边有一座四方形的亭台阁楼将雕塑群圈起来。宴会就在这座四方阁中举行,阁楼的正面是晋国卿大夫,以及重要盟国的正卿,两侧回廊则是附庸小国的使臣们,正厅对面的尾部回廊里,则坐着战争中因功授爵的新进武士。

亭台底下,排列出战阵的陶俑大约有三千余具,刚好是一个整编师的士卒数目,三千余具陶俑占地非常大,把它们圈起来的四方形阁楼在春秋时代也是巨型的,这座阁楼建成之后,巨大的陶俑战阵就成了阁楼的天井,参加宴会的人居高临下,可以看见天井当中森然的战阵。不愧是军国主义国家,连宴会场所也杀气腾腾,那些陶俑手里拿的武器都是真实的青铜武器。

举行的阁楼里回荡着丝竹的音乐,列国舞女穿梭,歌声妙曼,人声鼎沸。在喧嚣的劝酒声中,晋平公频频催问:“元帅还没有来吗?我的执政呢?”国君的宠臣乐王鲋上前回答:“执政正在沐浴更衣,不过他说,今天恐怕无法参加君上的宴请,尚有一大堆事情等待处理,不知道何时结束。”

晋平公的回答充分体现了他的没心没肺,他醉眼朦胧的眯着眼睛,带着回忆的神情说:“哎呀!执政两年不在国内,后来阿成也走了,我都不好意思去他府上转悠一下,去过的人都说那里仿佛仙境。执政回来了,想必风华屋的建设会加快很多,你催一催执政,要他尽快建好风华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一见那座屋子是什么样的仙境?”

晏婴翻了个白眼,心里感慨:“师旷一去世,国君身边连个敢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瞧,大臣们说执政两年没回来,有许多事情未来得及处理,此刻叔向等执政府重臣都不在宴席上,赵武子分明是在操劳国政。但这位国君却只想到对方有一堆家事要处理。晋国恐怕要衰落了。

正在这时,卫献公走上来,他带着卫国的乐师师涓,恭敬的向晋平公行礼:“伯君,我卫国依仗您的垂怜,收回了被乌馀侵占的土地,另外还在南方获得了一块沃土,我们小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特献上一首乐曲,请国君欣赏。”

送晋平公礼物,没有什么比送音乐与美女让晋平公喜欢的,卫献公以前献过音乐,被师旷说那段音乐是千年大旱的祸首,但晋平公得到赵武支持,根本不在意这种荒诞说法。他拍着手催促:“快点快点,还等什么?赶快演奏吧!”

师涓用清水浸了浸手,坐下来开始弹奏……如今弹琴的手段也开始现代化了,这是因为赵武开始学琴了。赵武从师于师旷,学着练习弹琴,当时的琴弦几乎都是长线或者牛尾、马尾编成,后来赵氏发明出金属拉丝技术,钢丝琴弦也出现了。伴随着钢丝琴弦的出现,也出现一个问题,虽然新琴弦使得琴音洪亮了许多,但赵武怕痛,用手指按住琴弦快速滑动,让他感觉到有点吃不消,想起现代人弹琴时,手上经常装一个铁指甲,于是,他便“发明”了类似的音乐辅助工具。

这些辅助工具可以减轻人弹奏时的痛苦,比如说快速的滑弦,或者拨弦,琴师们不再会感到手指疼痛,弹到剧烈处,也不会十指鲜血淋漓……但赵武发明了这些东西,马上又将他的发明丢到脑后,因为对于一国执政来说,空闲的时间太少了,赵武现在几乎找不出练琴的时间,况且按他现在的地位,如果想听音乐了,让人弹奏就行了。他现在只要一发话,列国的琴师还不你争我抢的,期望获得在他面前弹琴的机遇。

赵武虽然将他发明的这些辅助工具遗忘了,但因为赵城现在是艺术之城,许多新艺术不断的从赵城涌出来,并成为整个中原的流行趋势,所以人们对赵武发明的这些工具非常感兴趣。春秋时代的人根本没什么思想禁锢,赵武发明了铁指甲后,乐师们在其上大胆发挥,更是创造出玉扳指、青铜指甲、象牙指甲、犀牛角指甲等等……为此,乐师们还研究出一套理论,说明什么材质的指甲适合弹奏什么样的乐器,比如曲调激烈的郑卫之音,就适合用青铜指甲来弹奏,而琴弦最好用铜丝制作……

师涓慢条斯理的戴上一套象牙指甲,一板一眼的整理琴弦、调音、焚香……春秋时代弹琴有一套完整的礼仪程序,师涓做的不慌不忙,席上的贵族们逐渐停止了喧闹,侧耳倾听师涓的弹奏,唯独晏婴皱起了眉头。音乐开始了,声音非常柔媚,一曲弹罢,晏婴出手阻止:“停下来!别弹了,这是“靡靡之音”亡国之声也。”

晋平公不解,宠臣乐王鲋解释,此乃纣王作的柔弱,萎靡,颓废的音乐,纣王沉迷其中,不理朝政,最终周武王把国家灭了。晋平公咧嘴一笑:“昔日吴国公子季礼曾经评论过卫国的音乐,也曾评论过某些已灭亡国家的音乐,我的执政曾经回击说:亡国是一个系统工程,有着成千上百各因素共同作用,但其中没有一点音乐事情,所以音乐无关亡国。晏卿说的过分了。”

卫献公神色难堪,晏婴神色自如,他举起酒杯,正想开口再说,郑国的使臣游吉跳了出来。他跳出来,是因为知道晏婴的一张嘴厉害,怕晏婴的讥讽令晋国难堪,所以抢在晏婴之前,赶紧表态:“敝国大夫子产说,执政在前线日日听的都是曲调剧烈的军舞,而楚国人向元帅献上的是支干戈舞,吴国国君则献上了一套鼓声隆隆的刀舞,这些乐曲曲调慷慨,令人有慨然赴死之意。如今元帅刚刚从前线回来,欢庆的宴会上不可不设有干戈舞,演奏如此软弱无力的乐曲,我怕元帅听了不高兴,不如停止吧!”

郑国大夫游吉说的很婉转,当然,他也深知道晋平公喜欢什么,果然,晋平公的注意力转移了,他连忙询问:“张大夫(张趯),元帅带回了楚国干戈舞,你怎么不早说,快快派人去元帅的府上,请元帅把干戈舞向我呈献。”

赵武现在还没有向国君献俘,晋平公也没有祭告太庙,所以晋平公要求赵武向他呈献干戈舞,实际上等于指定了献俘的对象。

武士们动作很快,才喝了两杯酒,已有武士领着楚国舞男、吴国舞女走进虒祁宫,派去的武士们向晋平公鞠躬,汇报说:“君上,元帅说今天的宴会来不了了,他有请齐国正卿晏婴明日午时去赵府赴宴,商议通婚事宜。另外,元帅说:且容他歇三日,将积压的公文处理完毕,再来向君上献俘。”

晋平公很高兴,赵武交出了吴楚两国的歌舞班子,然后说“再来献俘”,意味着他把这些歌舞班子送给晋平公了,这些人将不包括在献俘的队伍当中。晋平公因此乐不可支:“早听说元帅这次南下,带回来不少收获品,看来元帅的收获很富足啊!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干戈舞响起来了,乐声中,孙林父不引人注意的走进厅堂,冲乐王鲋勾了勾手,乐王鲋赶紧起身,与孙林父这位执政府常务次官躲在一个角落里密商。

孙林父首先开口:“这是大胜,对此你有异议吗?”乐王鲋使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点着头:“当然是大胜,自文公以来罕见的胜利。”

孙林父轻轻点头,继续说:“元帅轻车赶回来,携带战利品的部队将在三天后抵达新田南郊,元帅的意思是好好修缮一下棘门,并将这座棘门命名为凯旋门”。乐王鲋连声答应:“自然要称之为“凯旋”,我听说元帅这次掠夺回来的金银与青铜,装满了百十辆大车……”

孙林父一声冷笑:“秦后子出逃到我晋国,尚且带了一千车财物,我们晋国动员了两支整编军,横跨万里作战,战争持续了两年,打下了无数城市,灭了数个国,如果获得的财富连秦后子的十倍都不到,那岂不是说,我们三个整编军不如秦后子一个人?”

乐王鲋的两只眼睛亮的像两盏灯泡:“十倍?难道有一万车?如果那样,穿越棘门的仪式……确实应该举行盛大典礼。”

孙林父摇摇头:“战利品太多!具体的数目我说不清。回程中元帅先去宋国,后去智氏,以及郑国,就是在尽量拖延行程,以便运送战利品的船队能够适时抵达我晋国。如今船队已经到了蒲津桥左右,元帅的意思是让船队直接驶达绛城,士卒们从绛城码头登岸,自新田南门入城,不知国君可否同意?。

乐王鲋拼命点头:“当然没问题,你怎么说就怎么办。”

孙林父继续说:“先期抵达的船队约一百艘,每艘船装载货物二十吨。此次献俘,元帅总共献上两万名楚囚,黄金一百四十车,青铜器一千二百车。另外,齐策已经紧急赶到绛城,帮助整理士卒献俘的车队,已下令让士卒把自己的缴获都堆放在战车之上,然后一路向百姓们公开展示战利品,直到穿过棘门。”

乐王鲋激动的浑身发抖:“有两万名战俘,一天怕走不完(棘门)。”

孙林父附和说:“一天当然走不完,元帅打算明日一早命令在绛城码头的士兵开始登岸,然后向新田城出发,等他们乘坐的战船腾开码头后,第二批船队将陆续靠岸。据说,武士们随身的战利品排成一条战车队,大约能够绵延一百里,所以全部通过棘门,前后大约历时十天。执政的意思是:三日后,请国君莅临南门,元帅带领卫队穿越棘门入城,而后由君上检阅武卫军第一师,至于其它的人,交给司马府官员接待就行了。”

乐王鲋也是聪明人,马上响应:“那么,也要约请列国的使臣一同观看入城式。”

原本,出战的军队穿过棘门是一种原始社会氏族时代遗留下的风尚,这种风尚很简朴,士兵们穿过棘门,只是表示解除武装的意思,其中没有丝毫欢庆的仪式。乐王鲋在这里突然提到一个词:入城式,由此,列国军队回国的仪式改变了,胜利的军队将获得一个盛大的欢迎式,以此夸耀他们的武勇。

晋平公不管事,早先说了,所谓吴国歌女的刀舞,其实是一种钢管舞,演奏的音乐是非州土人的迪斯科。晋平公新获得两个玩具,他兴致勃勃的沉浸在楚国干戈舞、吴国钢管舞当中,连日来反复邀请各国使臣,展示自己的新收获,以进行炫耀。而晋国的大臣们则忙着筹备入城式。

第三天,接近正午时分,晋平公被宠臣们簇拥着来到南郊,他昨晚没睡好,精力不济,有点睡眼朦胧。不过晋平公向来随遇而安,他坐在战车上,有气无力的询问左右:“看你们一脸高兴,今天有什么新鲜玩意让我看……一个个都满脸神神秘秘的,提前告诉你们,你们的节目如果让我不满意,我可轻饶不了你们。”

远处的大路上传来一阵噪杂声,许多晋国行人听到喧闹,一起向远处眺望,晋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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