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拂晓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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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拂晓刺杀-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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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想,何敢,牺牲一粒小子,便可在你身上索回大片血肉;我这四粒小子不惜抛弃,你却有多少血肉可供宰割?”

  鞭梢子暴抖猝的,何敢又被逼退到下一块石头上,他眉心沁汗,口沫四溅:

  “他姐的,你是早就备妥这个阴损点子啦?黄泉,用手下的人命去换取作的胜利,算是哪门子英雄好汉?”

  黄泉步步迫前,惨白的面孔上毫无表情:

  “生死豁斗,胜算乃为最高原则,手段如何运用,不关紧要;何敢,你若要讲仁义,来生再另找个对象去琢磨吧……”

  腾空五尺的何敢瞋目怒骂:

  “个狗操的,真正不要脸——”

  “脸”字余音还在他口唇间袅绕,又一条人影从何敢背后扑下——这一次是举刀过头,人在高岩往下跳,刀锋也就顺势砍落!

  卷在手臂上的长鞭像一条激怒的赤蛇般贴着何敢额边朝上飞穿,何敢同时斜身挺迎黄泉的进扑,只听一声惨叫,那从高岩上跳落的仁兄竟被长鞭透腹扎入,似是吃一根尖硬的木桩捅进肚子,连人带刀撞下山岩,而黄泉的双斧正适时斩向何敢天灵!

  何敢的长鞭倒弹回来,他人已欺近在黄泉三尺以内,当那锋利的双斧迎头劈落,他竭力缩头蹲身,尺长的铜鞭柄闪电般横截于顶,于是,双斧的斧刃刹时砍在铜柄之上,火花迸扬中因力道过猛,压迫铜柄倏往下沉,这一沉,便正好敲在何敢脑门,当闷窒的骨肉撞击声甫起,何敢暗藏铜柄内的“龙舌短剑”便也没入黄泉的胸口之中!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却一起倒下——一个朝后仰,一个往前仆,这一沾地,便全不动弹了。

  夜色仍很黝暗,只有空中几点星芒在眨着冷眼。

  片刻之后,两条人影小心翼翼的爬上山岩,星光闪烁下,两个人的面孔上都带一条斜脸的血痕,这两位,敢情就是先前各挨一鞭的朋友,黄泉口中的“小法码”。

  两个人弯腰伙身的四处张望,费了一番功夫,才发现躺着不动的何敢与黄泉;两位仁兄立刻分开,朴刀前挺,战战兢兢的往这边凑近几步,又再次停下,个头较大的那位清了清嗓门,低哑的出声:

  “幡主……幡主……你老还安好么?”

  人都挺了尸,还如何个“安好”法?黄泉趴在宕面上,自然是不能回答了,假若他这两名手下看清他凸目咧嘴的模样,看清他身底下那一大滩血清,恐怕也会吓得出不了声!

  这两位对看了一眼,原来开口的朋友稍稍提高了腔调:

  “幡主……我们来支援你啦,如果……如果你能回话,尚请交代一句……”

  黄泉已赴黄泉,魂都飞了,何敢却幽幽醒转,他只觉得脑袋沉重昏眩,睁开眼但见金星迸射,忽明忽暗,额头上一片僵麻,不用模,也知道肿起老大一个包;他徐徐呼吸几次,人已清醒得多,至少,他明白自己没有死,脑壳亦不曾碎裂——因为脑壳碎裂的人,是无法清醒过来的……

  两个人又凑近了些,比较矮小的那位忽然全身一抖,惊恐的向他同伴道:

  “丁四哥……我看情形不妙,幡主……幡主与那姓何的,只怕都完啦……”

  另一位干咳一声,也是喉咙沙哑:

  “光景挺像,眼前的样子,似是拚了个同归于尽哩!”

  矮小的仁兄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姓何的真够棘手,谁都想不到他能有这么个本事,居然把我们幡主拉上垫背,另外还加缀孙大和全保忠两个,这一下,他可是连本带利捞回去了……”

  被称做“丁四哥”的腰杆一挺,人也站直了,放宽声音道:

  “小吴,别他娘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姓何的棘手又怎样?还不是被我们摆平啦?豁上命同他干,哪能次次全让他占便宜?”

  这“小吴”呆了一呆,尚未会过意来:

  “被我们摆平了?丁四哥,我不懂你的意思,嗯……是谁被我们摆平了?”

  丁四哥手中朴刀一挥,没好气的道:“谁被我们摆手?当然是姓何的呀,你这脑袋就笨成这样?真叫猪头!”

  小吴迷惘的道:

  “可是,可是,丁四哥,他不是和我们幡主同归——”

  丁四哥打断了小吴的话,重重的道:

  “你给我听清楚,更好生记着:姓何的先将幡主撂倒,我们兄弟一看不对,豁命冲上援救幡主,姓何的挥鞭把我们打翻,又回头刺杀幡主,我兄弟二人睹状之下悲愤填膺,再度拚死冲扑,就在姓何的刺杀幡主那一刹里,姓何的也被我们使刀劈死,整个情形就是这么回事,咱们要说法一致,别讲岔了!”

  怔了半晌,小吴才算通了窍,他脱口道:

  “这,这不是冒名顶功么?”

  丁四哥怒道:

  “放屁,什么叫冒名顶功?难道我们兄弟脸上挨的鞭子是假的?难道我们今晚担的风险也是假的?小吴,这是我哥俩祖坟方位好,运道强,若是稍有差池,孙大和全保忠就是先例!他娘,是我们受的理应我们受,替‘八幡会’卖了多年命,早就该露露头面,光彩光彩了,你到是弄明白没有?”

  那小吴连连点头,一叠声道:

  “明白了,丁四哥,我全明白了……”

  丁四哥“嗯”了一声,不忘再加嘱咐:

  “记得我刚才告诉你的话,照葫芦画瓢,跟着我说,千万不能前后对不上或和我的说词岔了边,那就漏子大啦!”

  小吴笑道:

  “错不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朴刀指了指岩面上躺着的两位,丁四哥神气活现的道:

  “来,小吴,咱们一个背一个,下去向主子们交差领赏去!”

  小吴畏惧的退后一步,呐呐的道:

  “还得背他们下山?丁四哥,我看不用麻烦了吧?”

  丁四哥大声道:

  “真他娘豆腐渣脑筋,不把尸首背下去,拿什么证明我们有这桩功劳?不但如此,姓何的身上还得补几刀,别忘了他是被我们砍死的,没有刀痕,能像么?小吴,你我放大胆,两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没出息!”

  小吴嗫嚅着道;

  “天爷,这桩功劳,实在是不好领……”

  哼了哼,丁四哥大步先上,边不耐烦的道:

  “得啦!姓何的块头大,由我来背,幡主个儿小,便算你的,补这姓何的几刀也由我来办,你他娘光享现成就行!”

  说着话,他已跨过黄泉尸体,对着何敢略一端详,才慢慢举起刀来——他还有这份兴致挑拣着刀的部位哩。

  这时刻.何敢不有所表示是不行的了,他忽然伸手摸着脑门的肿包,睁眼龇牙一笑:

  “丁四哥,手下留情啊你。”

  举起的刀寒光闪闪,丁四哥在蓦然一震之下却见了鬼似的“嗖”的跳起老高。

  “我的亲娘,僵尸鬼啊……”

  何敢坐将起来,叹了口气:

  “僵尸鬼倒不是,这叫还魂啦。”

  那丁四哥踉跄歪出好几步,小吴更是目瞪口呆,手中朴刀也“锵啷”一声跌落下来……

  何敢晃晃脑袋,十分倦乏的开口道:

  “却是狠狠晕过一阵;二位,你们的幡主黄泉业已实至名归了,可惜我没有死透,二位这桩功劳,只怕一半时还记不上功劳薄……”

  那丁四张口结舌,哈哈咿咿,竟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他的伙伴小吴就更如得了羊癫疯,一阵紧似一阵的痉挛,只差不曾口吐白沫……

  伸了个懒腰,何敢吃力的站起,在肋伤口又是扭绞般的猛然抽痛,他暗里用手摸了摸,乖乖,里外衣皆被鲜血浸透了,眼下却得想个法子先行止血才好。

  丁四哥在慢慢向后退,不落痕迹的向后退——打谱是想退到山岩边上,抽冷子往下跳。

  何敢摆了摆手,哑声道:

  “兀那丁四哥,你不用再朝边上退了;我要你逃,你才逃得掉,我不要你逃,包管你人未着地已经变成一具尸首啦,你们幡主我都能叫他实至名归,你二位这等角色还有不十掐八攒的?”

  打了个冷颤,丁四哥马上僵立不动,活脱一只呆鸟般傻在那里。





拂晓刺杀第十六章 有凤来仪



第十六章 有凤来仪

  这时,“扑通”一声,那小吴业已冲着何敢跪了下去。

  搔搔头,何敢正不知该如何处置面前这两位,黑暗里突兀有三条人影冒了出来——宛如是自幽冥中悄然凝形的三个鬼魂,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显现在对面的山岩上。

  心头一跳,何敢仔细辨认,木由暗叫一声苦也;这三条鬼魂般的影子,一个正是“八幡会”“冥魂幡”幡主“独目吊客”崔寿,其余两位,则是崔寿左右的哼哈二将,“断魂枪”苏亥,“绝魂棍”李少雄!

  客来了,断魂绝魂的主地亦已到齐,热闹是够热闹,只是何敢觉得头大如斗,脑门的肿包又在“嘭”“嘭”胀痛起来。

  崔寿现在的模样,更加十足十的吊客德性,他紧绷着一张瘦脸,独目半塌不闭,眉心攒锁,腮肉下陷,形色阴沉得像能舀出水来:“断魂枪”苏亥大概旧伤还未痊愈,枯黄的面孔是一片病容,他的伴当“绝魂棍”李少雄更是瞋目切齿,煞气盈溢,光景恨不能这就将何敢咬下一块肉来!

  何敢干笑两声,自己也觉得笑声不大好听,竟似泛着几分呻吟的味道;

  “嗯,崔老兄,苏老弟,李朋友,列位倒也眼尖耳聪,晕天黑地又在这么一座乱石堆里,列位居然就找上来啦,而时辰又拿捏得这么个准法,真叫不可思议,嘿嘿……”

  崔寿的声音仍和冰渣子一样,能飘进人的心里,这一次开口,更似带着血的冰渣子,飘进人的心坎:

  “何敢,你与‘八幡会’的血海深化永不可能化解,我们向上天起誓,向鬼神赌咒,任凭‘八幡会’上下死光死绝,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你聚首分尸,以你的心肝五脏奉祭曹洵——”

  微微一怔,何敢道:

  “曹洵?”

  崔寿独自暴睁,血光漓漓:

  “好个心狠手辣的匹夫,我出道多年,犹未见过似你这般恶毒的杀胚!你绞死了曹洵不说,竟让他课程下体,暴死人前,叫他冤死之后还遭到如此羞辱;何敢,你这是何等居心?何等阴损下流的居心?”

  原来被何敢勒死的那个人就是曹洵!“八幡会”坐第六把交椅的“直阴幡”幡主曹洵,大名鼎鼎的“袖里乾坤”曹洵——难怪那回身一刀是如此狠法!

  面色铁青的李少雄嗓音沙哑的接腔道:

  “幡主,现在又得加上一位了,‘幽寂幡’的黄幡主显然也遭到姓何的毒手!”

  颊肉痉扯着,崔寿努力吸气:

  “多少年铁血江湖,遍历艰险,多少年祸福与共,患难相依……八幡耸立,如手如足,就在这一夜里,便生生折损了两个,更竟死在何某一人的手中,此仇不报,怎堪苟活!”

  何敢吞了口唾沫,陪着笑道:

  “你且先莫激动,崔兄,事情是由你们开始,各位来势汹汹,一而再三的四处追杀于我,把我赶耗子也似赶得东藏西躲,惶无宁日,我是个人,不是俎板上的鱼肉可以任由宰割,各位一心要杀我,我总不能不自卫保命吧?各位一上就是一窝,我可怜兮兮的单个独挑,侥幸留下一口气来,算不得罪大恶极,所以说,其咎委实不在我……”

  崔寿怒极反笑,笑得像哭:

  “天打雷劈的何敢,黑心黑肝的何敢,我‘八幡会’大小多少条性命吃你糟蹋,鲜血溅喷如水,你却还有理讲,还有词辩,我要不将你凌迟碎剐,誓不为人!”

  何敢忙道:

  “我也不是白拣便宜,崔兄,这小身子亦搭缀上不少零碎,再说,流血豁命嘛,原本就是这么回事,生死存亡,谁亦怨不了谁……”

  崔寿裂帛般大吼:

  “你死定了,何敢!”

  随着这一声叱吼,何敢背后蓦地蹿起一条人影,活脱饿虎扑羊般冲向何敢,嘴里一边喊叫:

  “吴福为幡主效命……”

  吴福,就是先前还冲着何敢下跪的“小吴”,这一刻“福至心灵”,竟然转向恁快,马上替他的幡主表演那一番视死如归的赤诚了!

  何敢连身子都懒得移动,一腿后弹,恍同电闪,那吴福尚未够上位置,已经凌空抛起,鬼哭狼嚎般跌落山岩之下——真是“无福”。

  于是,亮银根宛若西天的流芒,兜头点到,那一朵掣掠如寒星似的枪尖,亦同时从斜刺里飞泻过来。

  长鞭绕着何敢的身体旋舞,鞭梢子割裂空气,带起如泣的尖啸,何敢身形腾掠之间,却感到情况不对——脑袋沉重得像灌了铅,眼睛也时而眩花迷朦,动作方趋猛烈,便有一种反胃欲呕的窒胀,而目下崔寿还没出手,光是苏亥与李少雄这两面夹攻,他业已觉得十分吃力了!

  崔寿的观察何等锐利?何敢的滞重现象才露,他已看在眼里,阴森森的传过话来:

  “姓何的已是外强中干,强弩之末了,这是曹洵和黄泉的冤魂缠住了他,叫他使不开、转不动;苏亥、少雄,你们抓住时机,下狠手给我杀!”

  左截亮银棍,右挡老藤枪,何敢忙得不可开交:

  “崔兄,要快容易,你别闲着吆喝,下来一起凑乐子便行——他娘,你真当是吃定啦?”

  亮银棍晃洒出一蓬光雨,逼得何敢挥鞭反卷,而老藤枪猝然出现,宛如幽暗中一点鬼火,极险极险的擦过何敢鼻尖,锐风生寒,惊得何敢背脊透泛冷汗!

  崔寿似笑又不似笑的在鼻腔出声:

  “这就快了,方才少雄只要上身略挺三分,便能将姓何的脑门洞穿,你们两个要紧加把劲,谁先宰杀姓何的,谁就是大功一件,连我也跟着露脸!”

  在空中猛翻了六个厅斗,何敢鞭舞鞭飞,声势是够凌厉,却掩不住他的喘息!

  “你也未免太朝好处想了……崔兄,要我的命,不找一大串垫背的怎成?”

  那棍头便猝然从六尺又崩出来尺半长的一截,兜胸戳中何敢的胸口,这一戳力沉劲强,顶得何敢一跤横摔,几乎闭过气去。

  苏亥的老藤枪趁机打落水狗,“嗖”的一声暴指向地,贼亮的枪尖硬是直刺何敢颈项——打谱是想来个两个对穿。

  危急中,何敢贴着岩面奋力滚扑,右手闪电般翻挥,暗嵌干鞭柄内的“龙舌短剑”激起冷芒一溜,仿佛神低的悲叹,“噗”声透进了苏亥的胸膛,更将他针出三步之外!

  崔寿的喝彩却馒到了半分:

  “刺死他——”

  僵愣刹那的李少雄目睹惨变,不由狂声怪嚎:

  “姓何的又杀了苏亥啊……”

  崔寿顿时发觉了情况的逆转,惊怒交集中腾身而起,黑网张开如一朵呼啸的乌云,冲着何敢漫天盖地的罩落。

  何敢嘶哑的大笑,双手握鞭,打算豁死拚个同归于尽!

  大鸟似的一条人影便在此际由地面腾扑直升,来势强悍凶猛,一道耀眼的寒电随着这人上冲的劲力暴射飞溢,照面间愣是把下击的崔寿通退五尺!

  崔寿在瞬息的骇异间尚以为是他们自己人搞错了对象,后退的脚步未稳,已昂声大叫:

  “八幡耸立——”

  那人虚空旋落,竟破口大骂:

  “耸立你奶奶个熊,八幡这就快倒了!”

  这位不速之客嗓调尖锐,身形矮胖,手持长剑形式古拙,却净芒雪亮;哈,正乃“赵氏剑门”的“不回剑”赵大泰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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