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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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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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泠兮眉心一蹙,沉沉一叹,今日若是不那么鲁莽,或许长生母杯便能寻回。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叶泠兮恍然响起今夜听叶桓提过,子鸢也来了这里,她左右瞧了瞧,并未瞧见子鸢身影,沉声问道:“为何不见祁都尉?”

    苏折雪心头一酸,哑声道:“她不知被谁掳去了,”说着,苏折雪突然跪倒在叶泠兮面前,“还请公主殿下派人速速去寻她,我担心……担心她……会有什么事……”

    “历年能坐上禁卫都尉之位的男儿,俱是能人,苏姑娘不必担心,我相信祁都尉可以安然回来。”不知为何,叶桓听见这个消息,心底竟是暗暗窃喜。

    叶泠兮瞪了叶桓一眼,“三皇兄!”

    叶桓噤声笑了笑。

    叶泠兮扶起了苏折雪,点头道:“苏姑娘放心,本宫这就派人去寻他。”心头微乱,想到祁子鸢的身手竟还能被人掳去,这动手之人实在是厉害。

    “来人,速速带十名轻功好手去周围仔细找找,务必要找回祁都尉!”叶泠兮说完,看了一眼外间的天色,叹道,“今夜看来要在这里过夜了。”

    “有皇兄在,皇妹你就安心歇息吧。”叶桓拍了拍胸膛。

    “国家政事你能有这般上心,母后与父皇不知道会多欢喜。”叶泠兮又叹了一声,四下看了看,只见这小木屋四壁之上嵌了不少暗箭,她思来想去,比他们早一步来此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

    嫌疑最大之人,莫过于九千岁曹衙与镇国大将军沈佑!

    只要子鸢消失,这先锋将军之位便能换人,那他们失去的一万兵权便能回到他们手中,这一招釜底抽薪之计,实在是够狠。

    想到这里,叶泠兮的心又是一紧,若真是如此,那么子鸢的处境便更加危险。

    “再派十人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寻找祁都尉,他不可以有事!”叶泠兮又下了一道命令。

    苏折雪怔怔地看了一眼叶泠兮,似是觉察到了什么。

    叶泠兮慌然解释道:“他是即将出征的将军,不可以有事,否则大局有变。”

    苏折雪微微点头,低声道:“我只希望她能安然回来……”

    “……”沉默片刻,叶泠兮笃定地开了口,“本宫不会允许他有事……”

    隐隐的,阿翎的眉心微微蹙了蹙。

    叶桓干咳了两声,目光紧紧看着苏折雪,只觉得眼前的美人儿越看越美,心头不由得一酥,竟看得呆了眼。

    苏折雪觉察到了这道灼灼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去,背过身去,伸手给阿翎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小木屋之中,突然沉静得可怕,可是每个人的心,却因为不一样的牵念,悬了起来。

第九十章 。前嫌对月解() 
几缕浮云飘过,皓月影稀,松林之中,树影斑驳。

    “噼啪,噼啪!”

    干柴在火焰间发出声响,火光照亮了倚树休息的黑衣公子脸庞,上面密密地沁了一层细汗,似是虚耗了太多内息,显得甚是疲惫,正是薛家七公子,薛子珏。

    火堆旁,子鸢昏睡在那里,衣襟敞开,露出了内裳中裹胸布一角。

    薛子珏把玩着镂有一个“鸢”字的紫玉佩,目光悠远,看不出其中是喜,还是悲。

    凉风徐徐,夜色更深,子鸢忽地打了一个喷嚏,从地上坐了起来。

    只觉得胸口一凉,子鸢下意识的攒紧了衣襟,骇然看向了一旁的黑衣公子,“你……”话才说了一半,便硬生生地止住了声音。

    薛子珏微微蹙眉,定定看着子鸢,“九妹,别来无恙。”

    子鸢倒吸了一口气,别过了头去,冷冷道:“我还活着,七哥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薛子珏嘴角一抿,淡淡一笑,“你能活着,哥哥很欣慰,怎会失望呢?”

    “是么?”子鸢默默咬牙,身子瑟瑟发抖,涩声道,“七哥,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你忍心对至亲下手?”说着,子鸢回过了头来,眼底隐隐有泪光,“你我可是亲生兄妹,你怎忍心,怎……忍心?”

    薛子珏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只见他掳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左臂,在火光下,赫然有一个蝎子型印记爬在他的左臂上,“娘肯定不会忍心你与我一样,或者说,不会忍心你与薛家所有人一样。”

    “这是皇蛊印记!”子鸢脸色一沉,不敢相信看见的东西。

    “大晋自朝廷重臣到乡陌小吏,哪一个没有饮过皇家赐饮的忠勇酒?你该知道,大晋皇室治国,凭的并非才华,而是皇蛊。只要有反心,蝎子型印记便会出现在左臂之上,日渐增大,直到这印记破裂,跑出成千上百的皇蛊,将这个人吞没。”薛子珏说得轻松,倒像是这些事都与他无关似的。

    子鸢知道大晋治国用的是蛊虫,可万万没想到,凭薛家与大晋皇室的唇齿相依交情,依旧换不来大晋皇室的信任,还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控制薛家上下。

    蝎子印记一旦出现,只会越来越大,无疑她的七哥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七哥有反心,七哥穿着夜行衣,七哥……

    子鸢想到了小木屋前的黑衣杀手,想到了醉今宵偷袭华太医的那个神秘人,恍然惊呼道:“难道……难道想让阿翎死的,是你?”

    薛子珏笑然点头,捋平了袖口,“不错,我想要她的命。”不等子鸢问为什么,薛子珏继续道,“她并不叫阿翎,她是大晋的凰翎公主,萧栈雪,她也是国师府选中的皇蛊最好繁衍者,是蜀王与齐王想杀却不能杀的女人。”

    “怪不得她说,她的名字里有个雪字。”子鸢听到这些,并没有那么惊讶,前尘往事,一一联系起来,她也知道萧栈雪是繁衍者,甚至知道萧栈雪根本就不想做这个繁衍者。

    “其实,她一直在努力摆脱这个命运。”子鸢沉声说完,摇了摇头,“七哥,杀了她,难道就不会有第二个皇蛊繁衍者出来?大晋朝廷内外每个人的枷锁就真的能打开?”

    “所以,我要她死。”薛子珏声音沙哑,忍不住咳了一声,左拳不禁紧了紧,似是那蝎子印记又开始长大,“我与六位哥哥已经约定好,只要我们谁还有一口气,看见一个皇蛊繁衍者,便想办法除之,直到皇蛊寿命全尽,断了大晋治国的蛊脉!”

    子鸢心头听得震撼,忍不住心底一酸,“所以,你才会对我下手,是想我远离这一切,是不是?”

    薛子珏沉吟片刻,低头道:“三年前,那具已故皇妃的尸首,是我故意放在那里让你看见的,也是我故意在齐王面前做戏,亲手推你下崖。”略微一顿,薛子珏伸出手去,放在了子鸢的肩头上,眼底已是泪水,“娘临行之前告诉过我,要我想办法让你避开朝廷的敕封大典,让你有多远,走多远,所以……”

    “若是赶不及,便不回来了……”

    子鸢突然明白,为何临行之夜,娘会对她说这句话,那些对七哥的恨,对七哥的不解,在这一刻化作了斑驳的辛酸,腐痛了她的心。

    她吸了吸鼻子,红着双眸抬起手来,隔着衣袖,轻轻地揉了揉薛子珏的左臂,“七哥,这三年来,我实在是……”

    “你能活着,便是最好之事。”薛子珏温柔地给子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得如同当年那般温暖,“当日,我以为只要估对了海崖的高度,在掌击你之时,封住你的重要心脉,可让你一刻进入龟息之状,入海之后不会被海水呛伤,可是我千算万算,偏偏没算中,那海崖之下的暗流实在是太多太多,不管我后来派了多少人寻你,都再也找不到你的踪影。”薛子珏的声音忽地满是鼻音,“这三年来,我一直背负着弑杀亲妹的包袱,每次看见娘,我心里都好痛好痛……”

    “七哥,没事的,你瞧我现在不是混得很好么?”子鸢咧嘴一笑,眼中有泪,更多的是与亲人重逢的浓浓欢喜,她身子一倒,歪在了薛子珏怀中,抱住了薛子珏的腰,一如当初般顽皮,“其实,或许我们还有第二条路走……”

    薛子珏笑着摇了摇头,轻柔地拍了拍子鸢的头,“你是说,不杀萧栈雪?”

    “她活着,只要她没做成皇蛊繁衍者,那么蛊脉也有机会断啊。”子鸢严肃地点点头,坐直了身子,“她其实也很无辜,哪一个人愿意去给蛊虫咬,还给蛊虫繁衍后代?”

    薛子珏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听着子鸢说话。

    “从认识她开始,她舍命救过我好多次,她……她不该死……”子鸢握住了薛子珏的手,“她若死了,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四个皇蛊繁衍者出现,我不想我的哥哥再有事,七哥,我不想你有事,我们回去,或许……或许……”子鸢突然想到了老婆婆,“婆婆她只要没事,有神仙井水,是可以救你的!”

    “这世上能解此蛊之物,只有长生杯。可是长生杯只是传说中的圣物,世间是否有,又有谁知道呢?”薛子珏反握住了子鸢的手,说得严肃,“九妹,薛家以后只有靠你跟八弟了。”

    “八哥……”子鸢身子一震,想到方才薛子珏说的话,他提了他与六位哥哥,偏偏没有提八哥。

    薛子珏点头道:“他喝了忠勇酒后,娘便找了高人将所有酒汁都逼到了他的双脚上,然后制造了一次山贼抢货,硬生生地斩了他的双足……”眼圈一红,薛子珏声音颤抖得厉害,不禁又握紧了双拳,狠狠地一拳打在了地上。

    “……”子鸢怔了怔,泪水涌出眼眶,半晌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恨不得马上飞回薛家,看看八哥,看看娘亲,看看几个准备牺牲的哥哥。

    “你还活着,能在大云女扮男装混个护佑,本是不错。可是……”薛子珏绝望地摇了摇头,“大云并非太平之地,寒西关兵祸只是开始,晏谦就算是再厉害,他能挡住外面的千军万马,也终究挡不住临安的暗箭伤人,大云,迟早会是大晋的囊中物。”

    “况且,你是薛家的人,若是我跟六位哥哥都不在了,这薛家的重担,你必须担。”薛子珏的话说得平静,却让人有种千钧沉的感觉。

    他话音刚落,左臂便又啧啧生疼起来,只见他突地抱住了左臂,咬紧了牙关,似是在强忍什么剧痛。

    子鸢慌忙抱住了薛子珏,急声问道:“七哥,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该怎么做?“

    薛子珏突然发出一串可怕的笑声,“我算是走得安心,能带着萧栈雪一起下黄泉,这一生,也算是走得值了!九妹,你别哭,七哥应该是你的骄傲,不是你伤心的对象,可听明白了?”

    “七哥……”

    子鸢想要扶起薛子珏,薛子珏突然一掌推开了子鸢,将那块属于子鸢的紫玉佩扔向了子鸢,只听他颤声道:“好好利用你的身份,说不定我们薛家可以少走几个儿郎!”

    子鸢接住了紫玉佩,觉得就像是接住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沉重担子,一时之间,脑海中闪过的是——老婆婆的命,阿翎的命,七哥的命,薛家上下的命,以及今后她将利用之人的性命。

    “咳咳!”薛子珏猛烈地发出一声咳嗽,想要抬手捂住即将涌出的鲜血,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他方才的那些反话,那些反心,一次又一次地激化着体内皇蛊的涌动。

    他并不想死,他还想给娘揉揉肩,与兄弟们在元宵畅饮,带八弟与九妹踏遍天下河山,看遍天下美景。

    只是这一次,他只有死路一条。

    薛子珏的脸上弯起了一个满意的笑来,他记得,那老婆婆中了一箭,那箭上喂了世间无解的毒药,必定是死。

    那样杂乱的暗箭射入小木屋,一个老婆婆又怎能保证一个昏迷的病人不中一箭?

    萧栈雪只有死路一条,属于他薛子珏的使命完成了。

    更庆幸的是,他证明了祁子鸢便是自己的妹妹,她还活着,他没有杀了自己的妹妹,他们薛家还有一个干净的活口,可以撑起一个薛家,让商贾之脉继续流传下去。

    所以,当他解开子鸢的衣裳,证明她是女儿身,当他发现了那块紫玉佩,薛子珏便拼尽全力地将内息都灌入子鸢体内,他要让子鸢安然,让子鸢变得更强一些。

    “烧了……烧了我……七哥不想被虫子吃光……不想……”

    这是薛子珏最后的哀求。

    子鸢泪然看着薛子珏,她已经清楚的看见许多许多的蛊虫从他左臂上钻出。

    她层想过太多太多的重逢相认,却没想过好不容易冰释前嫌,得到的却是永远的分离。

    当初他没有杀了妹妹,如今却要她亲手杀了哥哥。

    这是一个怎样的轮回?

    “薛家……薛家……靠……你了……”

    “七哥……”

    嘶哑的声音从喉间迸出,当火光从林间升起,当初那些属于祁子鸢贼兮兮的笑,从此在她脸上消失殆尽。

第九十一章 。红颜诺千金() 
桃源寂静,小木屋外,已经清理干净,可夜风之中,还是隐隐混着淡淡的血腥。

    叶桓在坏井边盘桓许久,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叶泠兮从小木屋中走了出来,瞧见了叶桓的异样,走了过去,问道:“三皇兄,你这是做什么?”

    叶桓看了看四周,示意宫卫退开一些,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叶泠兮道:“皇妹,这井中究竟是什么宝物?若是实在宝贝,不若我们掘开这里,万一那宝贝还完好呢?”

    叶泠兮轻轻摇头,“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井中之物,是我们大云的传国之宝,长生杯。”

    叶桓大吃一惊,险些呼出那个名字,“长生杯?”

    叶泠兮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如今母杯难存,世间只剩下子杯,我终究是愧对父皇……”微微蹙眉,想到方才那老婆婆的决然与愤怒,又沉沉一叹,她回头看了一眼小木屋外的桃花,这里定是个静好的地方,今夕一夜之间,变作血腥场,始作俑者有那些黑衣杀手,也有他们这些赶来相助的大云皇室。

    不知为何,楚山心底浓浓的都是歉意,对父皇,对那婆婆,甚至对这小木屋中的两人,都有愧意。

    “回禀公主,方圆十里都搜遍了,还是没有看见祁都尉。”出去寻找子鸢的宫卫远远回报,让叶泠兮的心又是一凉。

    “再寻!”叶泠兮迅速下令,心头闪过一丝不安。

    “子杯……”

    小木屋中,贴窗悄听的苏折雪转过身来,坐在了床榻边,给阿翎掖了掖被角,心底喃喃道:“或许,我们都没有输,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主上。”

    “折……折……”

    虚弱的声音从阿翎唇瓣间逸出,苏折雪大喜,笑道:“你终于醒了!”

    阿翎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实在是太过虚弱,根本直不起身子。

    苏折雪连忙按住了阿翎,警惕地侧眼瞧了一眼木屋门口,那里还站了两名护卫,只见她站了起来,走向了门口,对着两名护卫微微福身,歉声道:“两位官爷,我这师姐终于醒了,可这衣裳已被汗沁湿,是以想换身干净衣裳,所以这房门,折雪要关上片刻。”

    两名宫卫听着苏折雪的酥媚声音,心底早就酥了三分,连连点头道:“苏姑娘尽管关门,我们兄弟几个走远些便是,管保没人敢来偷窥二位。”

    “如此,有劳了。”苏折雪又是一拜,往后退了一步,关起了房门,又走到窗口,将小窗都关好。

    “这是……”叶泠兮觉察到了小木屋的变化,问向宫卫。

    宫卫连忙抱拳道:“回禀公主殿下,苏姑娘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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