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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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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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痛使阿翎霍然坐起,想要拂开那只咬人的小皇蛊,却发现喝了她一口鲜血的小皇蛊突然来了精神,翅膀嗡嗡震响,一瞬之间似是长大了一倍。

    骨蛊们瞧见了这样的情景,似是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比原先盘旋的地方还退出了三丈。

    “我萧家血脉果然是你们的生命之源么?”阿翎嘲然自问,看见小皇蛊变成皇蛊,她怎会不知缘由?

    萧家皇室,从太祖萧傕创立大晋以来,便与皇蛊结成了血契,世代以皇族女子之躯繁衍皇蛊,是以皇蛊既是萧家皇室的催命符,又是萧家皇室的护身符。

    皇蛊不死,萧家不灭,大晋便永远长宁。

    这是一道深埋在每一个萧家皇室身体中的血契,是每一个萧家皇室想要摆脱,却又不得不屈服的血契。

    阿翎以为,她可以摆脱,她定能彻底摆脱,却不想到了此时此刻,能够护她平安的居然是这只小小皇蛊。

    “我们死不了了,臭丫头,只要我不死,你便不会死!”阿翎从左臂上扯下一条布带,缠紧了左臂上的伤口,转身想要将子鸢扶起,可手指才触及子鸢的后背,却惊骇无比地缩了回来。

    指尖是一片猩红,阿翎骇然将子鸢搂入了怀中,这才发现,方才在岩壁上的一连串腾飞,终究是扯开了子鸢右肩上的伤口。

    “抱着我,若是疼了,就抱紧我,可听见了!”阿翎心头一酸,扯开了子鸢的衣襟,露出了子鸢沁红了鲜血的右肩纱布。平日里定能听见子鸢的呼痛,可是此时此刻,阿翎只觉得子鸢的身子冰凉得厉害,似是不管她如何手重,这个臭丫头也不会再呼一句痛。

    “醒醒,醒醒啊!”阿翎凄声呼唤,可是怀中的子鸢依旧一动不动。

    阿翎只觉得眼眶一热,竟忍不住哭了出来,“臭丫头,你不是总说自己是祸害么?祸害是可以活千年的,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没用的走了?”

    阿翎摇了摇子鸢冰凉的身体,这一瞬间,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一把冰刀一直在绞着,又痛又凉,“醒醒!醒醒!不要睡了,好不好?好不好?”

    子鸢还是一动不动,呼吸也开始渐渐冰凉起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听到了没有?我萧栈雪没有开口,就算是阎王也不能把你抓去!”阿翎突然一手捏住了子鸢的下巴,恶狠狠地说完,四下瞧了瞧,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子鸢怀中摸出了那块苏折雪赠她的汗巾。

    阿翎用嘴先咬着汗巾的一角,右肩抵住了子鸢的胸口,腾出了双手,急急地解开了子鸢右肩上的纱布。

    伤口撕裂,鲜血汩汩,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阿翎湿着双眸,吸了一口气,对着头上盘旋的那只皇蛊吹了一声口哨,只见那只皇蛊在空中盘旋而下,落在了子鸢的伤口附近。

    阿翎右手扶住子鸢的右肩,抬起左手猛地扯下自己的好几根发丝,颤然递向了那只皇蛊,口中又一次吹响奇异的哨声。

    皇蛊似是通了灵性,咬住了其中一根青丝,爬到了子鸢的伤口边,触角猛地刺穿了肌肤,皇蛊将青丝的一端穿入了皮肤,就好像是一支梭子,现下正用青丝缝着子鸢的伤口。

    缝了片刻,皇蛊身上的金色又渐渐淡去,动作也渐渐慢了下去。

    阿翎急忙伸出了左手中指,皇蛊看准了指腹,狠狠地咬了一口,吸了一口鲜血,又似是来了生机,继续缝起伤口来。

    良久,伤口终于缝好。

    阿翎连忙将汗巾压在伤口上,紧紧扎好,又将子鸢的衣裳拉好,四下瞧了瞧,无论如何,是再也上不去了,唯有……唯有……

    阿翎看到了浅滩的尽头,似是有一隙石缝,不知道通往何处?

    “臭丫头,我带你回去,你可千万要争气,别让我小瞧了!”阿翎挣扎着站起,拖着子鸢负在了背上,几经尝试,才终于将子鸢背起,一摇一晃地朝着那一隙石缝走去。

    皇蛊不断缠飞在阿翎周围,若是寿命将至,又吸上一口阿翎的鲜血续命,那些不甘心的骨蛊瞧见皇蛊一直不死,一时只敢远远跟着这两个活人,也不敢靠得太近。

    月光在山涧下本就黯淡,这石缝之中更是昏暗,阿翎几次三番险些滑倒,生怕又撞到子鸢哪里,每次都是狠狠撞到了石缝壁上,才稳住了险些滑倒的势子,一来二去,只怕双肩已满是青紫的淤血。

    “姐姐……”

    子鸢的呢喃声响起,阿翎怔然落泪,微微侧脸,两颊相贴,是不曾有过的温柔,“想想折雪,她还等着你安然回去,你不可以就这样走了……”

    更不可以留我一个人……

    后面这句话,阿翎强忍在了喉间,她凄然一笑,仰头看着那一隙石缝漏下的淡淡月光,“祁子鸢,我只想你活着……”

第五十八章 。为君染蛊深() 
夜色渐浓,前路茫茫,石缝尽头的光亮对阿翎来说,似是永远都到不了,她只觉得双腿一片酸麻,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滴答……滴答……滴答……”

    隐隐可听见水声叮叮作响,阿翎脸色一沉,连忙将背上的子鸢放了下来,焦急地检视着子鸢的肩伤——

    视线昏暗,阿翎几乎是贴近了子鸢,才能够看得分明。

    那块汗巾虽然已经沁红,紧压伤口处,阿翎轻轻地用指腹摸过,指腹却没有沾到任何腥热的液体,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那些叮咚作响声并非是子鸢滴血的声音。

    “嗡——”

    那只皇蛊依旧在阿翎鬓间缠绕,却不似方才离阿翎那么近。

    阿翎这才发现,那些阴魂不散的骨蛊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现在只剩下那只皇蛊还在缠绕不休。

    阿翎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几乎五个指头都被这只皇蛊给咬过,如今上面满布血丝,肿肿地让人觉得害怕。

    “臭丫头,醒醒,我可是从来不伺候谁的,这剩下的路,该你自己走了。”阿翎无力地坐倒在地,推了推依旧一动不动的子鸢,“别装睡啊,你说过的,不管这个噩梦再可怕,也至少还有你这个猪头的……”声音微微一酸,阿翎伸出了手去,搓揉着子鸢冰凉的双手,不时呵了几口热气,想让子鸢的双手温暖起来,“祁子鸢,你听见没有,醒过来,醒醒!”

    “咔嚓!”

    突然响起一声碎石之声,阿翎警惕地循声瞧去。

    石缝尽头,一盏橘色灯笼立在那儿,淡淡的光晕依稀衬出了一张苍老的面容,那人宛若黄泉三生桥上的孟婆,正等着她们走过去,忘却今生。

    阿翎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护住了子鸢,“你别过来!”

    “咻!”

    只见那老婆婆猝然从袖中放出一支金针,金针落处并不是阿翎与子鸢,而是阿翎附近的那只皇蛊。

    飞舞的皇蛊被金针贯胸刺过,钉死在了石壁上。

    老婆婆极为缓慢地提灯走过来,身上淡淡带着一丝药香味儿,只见她提灯眯眼,瞧了一眼阿翎又瞧了一眼子鸢,眸底满是惊愕,“你们竟能活着走到这里,啧啧,真是奇怪,奇怪啊。”

    阿翎一时分不清这老婆婆究竟是敌是友,便不去接任何话。

    只见老婆婆弯腰俯身,伸出手去,似是要去触摸子鸢。

    阿翎连忙伸手,想要推开老婆婆的手,不让她轻易触碰子鸢,生怕她会对子鸢下手,“不许动她!”

    老婆婆猝然抓住了阿翎的左手,瞧清楚了阿翎左手的肿胀,脸色一沉,急问道:“姑娘,你不要你的手了么?蛊毒若是入了经脉太深,你可只有死路一条啊!”说着,便将阿翎扯了起来,“走,跟我回去,还来得及救你。”

    “不!放开我!”阿翎挣扎开了老婆婆的手,吃力地将子鸢抱在怀中,“我不会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小子已经没了半条命了……”

    “她必须活着!”阿翎笃定地摇头,眸底泪光闪烁,她硬生生地憋在眼眶里,不让泪水流下一滴,“你若可以救我,就肯定能救她,是不是?”

    老婆婆冷笑道:“你这姑娘可真是得寸进尺啊!救你,是我见不得你死于蛊毒之下,你若不领情,我还不想救呢!”

    “慢!”阿翎瞧这老婆婆转身欲走,突然喝住了老婆婆。

    老婆婆愕了一下,定定看着阿翎,“怎的,现在想要求我救你了?”

    只见阿翎突然跪在了地上,颤声道:“我这一生,从未求过谁,现在我求你,求求婆婆,救救她!”

    “救他?”老婆婆颇为惊愕,凉凉地笑道,“我没有听错,你要我救他,而不是你?”

    阿翎重重点头,嘴角虽然含笑,可眸中却没有一丝的暖意,“救她!”

    “这世间男儿,多是负心薄情之辈,你这个小姑娘如此为他付出,他日这小子若是负了你,你今日的牺牲岂不是白费?”老婆婆摇头轻笑,言语之间,尽是沧桑。

    阿翎只是凉凉地一笑,却说得坦荡,“我从来都不稀罕她用心待我,我只是见不得她死。”

    “好一句见不得他死!”老婆婆嘲然一笑,提灯背过了身去,冷冷道,“我这一生最见不得你这样痴心一片的蠢女人,你要我救他,可以!你若能背着他一路跪到这石缝尽头,我就救他!”

    “你……”

    “我只是要你明白,这样傻傻的付出,他日的路就如今日你跪走的这条路一样,痛而不易!”说完,老婆婆叹了一声,“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一言为定!”阿翎倔强地将子鸢背好,再次跪了下去。

    石缝小道上,满是零碎的石子,这一跪下,远比方才跪下求这老婆婆还要痛十分。

    阿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咬牙望着石缝尽头,艰难地挪动起双膝来。

    “傻姑娘!”老婆婆恨声摆袖,转身缓慢地朝着石缝尽头走去,“我倒要看看,你可以撑多久!”

    “只怕会让婆婆你……失望了……”阿翎嘴角噙起一丝强笑,她微微侧脸,瞧了一眼子鸢,“祁子鸢,我没有放弃救你,你也不许放弃自己的性命,可听见了?”

    子鸢还是纹丝不动,宛若从此就不会醒来。

    阿翎将子鸢的双臂紧紧环住了自己,几乎是拖着子鸢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前挪动,来自双膝的阵阵钻痛让她才走出三步,便疼白了脸。

    “傻姑娘,莫要逞强。”老婆婆声音比方才软了许多,她提灯立在石缝尽头,忍不住劝道,“女子莫要太过坚强,否则,这世上就不会有人疼你了。”

    “没有人疼,便自己疼,我从不稀罕别人的怜悯!”阿翎努力撑住身子的重心,笑道,“这世间许多女子总是期望男儿来疼,可等到的疼惜的时候又得到了几分真心,又或者能被疼惜几日呢?”

    老婆婆眸光一黯,没想到这个姑娘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做到了……”

    说话间,阿翎已背着子鸢扑倒在了石缝尽头,只见她用力撑起身子,正色道:“你若耍赖,必会付出代……”

    “小小年纪,说话如此狠,我都一把岁数了,说话岂能不算?”老婆婆走上前来,从阿翎背后吃力地拖起了子鸢,伸指探在她的右腕上,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阿翎,“她……她分明是……女子……你为何……”

    “女子就不能舍命去救么?”阿翎冷冷一笑,艰难地站了起来,“救她,你不会白救。”

    “你……你们……”老婆婆现下无法想明白这两个姑娘家究竟是什么关系,更想不明白为何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非要做男儿打扮,不过想了想,既然两个都是姑娘家,救了也算是行善,当下道:“我也不稀罕你的答谢,你们两个都争气点,别死在我这儿变成冤鬼便好。”

    “放心,绝对不会。”阿翎应了一声,与老婆婆一起将子鸢的一臂架在了肩上,抬眼瞧向前路,才发现这条石缝的尽头竟然藏了这么一个世外桃源。

    虽然说现下已不是桃花胜放的季节,可是这里的依旧有许多桃花绽放枝头,远远瞧去,只能依稀瞧见一角飞檐探出桃林,想必那里必是这老婆婆的居所。

    阿翎一路蹒跚,走了一刻,终于来到了这个老婆婆的居所——一座简陋的小木屋立在桃林之中,只在檐下简单地悬了两盏橙色灯笼,随着夜风轻轻飘荡。

    “到了,你先把这姑娘小心放在榻上,我去准备救命的东西。”老婆婆带着阿翎走入了木屋,目光往木榻上瞄了一眼,示意阿翎照做。

    阿翎点点头,抱住了子鸢,艰难地一瘸一瘸地将子鸢平放在了木榻上,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将子鸢的身子微微侧了侧,把枕头垫在了她的后脑下,这才无力地坐倒在了木榻边。

    “祁子鸢……子鸢……”阿翎抬手轻轻地为她拂开贴在面颊上的乱发,喃喃道,“你放心,只要你活过来,你跟折雪都不再是我的棋子,我要你们都好好的……”说着,黯然一笑,“我的路,该我一个人走,与你们都没有干系。”说完,抬起了左手来,呆呆看着上面的血丝,心底升起一丝后怕来,“还好这只皇蛊不是雌虫,否则我真要成了皇蛊繁衍的母体了。”

    子鸢无声,面上血色全无,依旧昏迷不醒。

    阿翎微微蹙眉,忽地只觉得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双手撑地,左手落处,竟在地上印出了一个血手印,阿翎这才发现,她紧紧压住左臂伤口的布条已不知所踪。

    “我不能……不能……死在这里……”阿翎只觉得眼前一黑,突然倒地昏死了过去。

    小木屋外,老婆婆缓缓走到一口水井边,将水桶扔下了水井,略微吃力地打上了半桶水——月光之下,隐隐可见水中有两条幽蓝色的龙影流光一闪而逝。

    老婆婆叹了一声,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木屋后的两座无碑孤坟,复又沉沉一叹,“长生之水你我饮了那么多,终究还是不能厮守白首,你怎能这般狠心?”说完,老婆婆提着半桶水缓缓绕向小木屋门前。

第五十九章 。桃源锁长恨() 
清晨,明媚的阳光从叶隙间透下,淡淡地洒在桃树下。

    “嘶——”子鸢霍然从榻上坐起,来自右肩伤口处的剧痛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她才回过神来,仔细瞧了瞧这小屋,“这是在哪儿?”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子鸢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衣裳,不知被谁换了一身干净白裳,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不好!”

    “咯吱——”

    小木屋门突然被推开。

    子鸢警惕地瞪大双眸,定定看着这进来的人究竟是谁?

    “你醒啦?”老婆婆提着木桶颇为艰难地走到子鸢榻边,低头从木桶中舀出一勺井水,喂向了子鸢,“喝了它。”

    子鸢接过木勺子,完全没弄明白情况,“婆婆,这是哪里啊?”

    老婆婆仔细打量了子鸢一眼,“我还没问你是谁,你就问我这是哪里?”

    子鸢干咳了两声,将木勺中的水喝完,连忙赔笑道:“老婆婆莫怪莫怪啊,我只是……只是……”子鸢努力回想着关于昨夜的一切,当记忆的画面来到她与阿翎同时坠落山涧,子鸢惊声问道,“老婆婆,你可瞧见一个姑娘,跟我差不多大,但是总是冷冷的,不爱笑……”

    老婆婆瞪了子鸢一眼,“见是见过,只是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子鸢摇头道:“我……我叫祁子鸢,”说着,抓住了老婆婆的衣角,“她不可以有事,婆婆,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好不好?”

    “看你如此关心她,她也不算白……”老婆婆话音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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