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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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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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泉之下被先帝杖骂,楚山,朕是确实不想死啊!”

    叶泠兮为难地看了看云徽帝,良久沉默之后,终究还是答应了他,“父皇,只要您可以康复,这不敬不孝的大罪,就由楚山一人来扛吧。”说完,叶泠兮又笃定地说了一句,“若是皇姑姑还在世,她定也会答应父皇。”

    “或……”云徽帝那个“许”字没有说完,只是佯作虚弱地倒在了龙榻之上,“你陪父皇说说话,朕怕一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叶泠兮点点头,心里一片酸楚,可也盘算好了,这一次盗先帝之陵究竟该找谁来帮手?

第四十八章 。无心似有心() 
“敢问都尉大人,将折雪娶回之后,是以挚爱相待,还是以至亲相待?”

    子鸢抱膝坐在床上,自从苏醒开始,她便反复想着这句话,不发一言。

    “咚!”房门轻轻一扣,老鸨推门进来,左右白了一眼将军府家将,不悦道,“你们这是监视老娘?这醉今宵可是老娘的地盘,怎的?老娘给祁都尉送碗汤药来,也要盯着不放?”说完,老鸨扭着身子踏入了房间,后踢了两脚,硬是将房门给掩好,一手端着汤药,一手将房栓给锁上。

    子鸢还是那样怔怔地坐着,似是没有觉察到老鸨的靠近。

    “老娘可是头一次瞧见你这样安静。”老鸨将汤药放在了桌上,走到了子鸢身边,伸出五指在子鸢眼前晃了晃,子鸢依旧还是一动不动。

    老鸨有些慌了,手掌贴上了子鸢的额头——有些凉,并没有发烧。

    “怪了!你不会是伤了脑袋吧?”老鸨急急地来解子鸢缠在后脑的纱布,想要看看她后脑肿的那个大包有没有异样。

    子鸢就这样安静地由着老鸨动手,目光凝滞,似是一瞬三魂失了一魂,瞧不见半点平日里的光彩。

    老鸨将纱布解开,仔细瞧了瞧子鸢的后脑,又伸手摸了摸,平日里她拧她耳朵什么的,这丫头总要咧嘴大呼痛,偏生这一回,老鸨手指落上去,却听不到子鸢的呼痛声。

    “你这是怎么了?”老鸨这一次是真正慌了,她轻轻地给子鸢缠回纱布,连忙坐在子鸢身边,握住了她冰凉的手,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能真的有事,不然若是让折雪知道了,老娘真不知道该如何交待?”

    听到“折雪”两个字,子鸢的目光蓦地黯淡下去,只听她沙哑地问道:“妈妈,姐姐可是恼我了,再也不愿意理我了?”

    老鸨听她终于肯说话,心头终于舒了一口气,怨道:“你也知道你错了呀?”

    子鸢重重点头,“我确实错了,我这次当真太过荒唐,我怎会荒唐到以我女……”

    “嘘……”老鸨连忙捂住了子鸢的嘴巴,递了个眼色示意外面还有几名王府家将把守,此刻定是在附耳细听当中动静。

    子鸢憋住了要说的话,摇头道:“姐姐……姐姐不会见我了,是不是?”

    老鸨叹了一声,苦笑低声道:“她素来珍视你,又怎会不愿见你?”

    子鸢大喜,摇了摇老鸨的身子,“妈妈求求你,让我见见姐姐,我只想跟她好好道个歉!”

    “道歉之后呢?”老鸨忍不住问了一句,最后不等子鸢回答,便作了罢,“你本就是无心之人,怎会明白折雪究竟恼你哪里?”

    “我知道……”子鸢点了点头,“是我太荒唐,这样当着众人大闹,污了姐姐的名声。”

    “你……”老鸨脸色一沉,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子鸢背上,激得子鸢不禁发出一串咳嗽,“纸鸟便是纸鸟,永远都是无心的!”说完,老鸨起身,冷冰冰地端起了桌上的汤药,朝子鸢身前一递,“老娘不想伺候你,你就自己喝了吧!”

    “妈妈?”子鸢愕了愕,接过了汤药,“难道我又说错了什么?”

    老鸨嘲然一笑,“折雪是风尘女子,在世间俗人心中,她哪里还有好名声?你觉得折雪会在乎这个?可笑……可笑……”说着,老鸨狠狠地瞪了子鸢一眼,打开门来,心头憋着一口怒气踏出了这儿,又狠狠地将门给摔上了。

    子鸢捧住汤药碗的手指倏地一颤,似是明白了什么,她低下了头去,呆呆看着药汤中映出的自己——挽好的顶髻微斜,眉目俊秀,却因为脸上那三道爪痕,让整个人添了几许英气。

    三年前的她即便是扮作了少年郎,也不会有现下这抹英气,因此常常被同僚笑话太过阴柔。

    莫非是这男装穿得太久,这男儿扮得太久,竟会让姐姐恍惚,也让她看着自己同样恍惚?

    子鸢心头大骇,想到这三年来与姐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属于苏折雪的温柔,苏折雪的深情,苏折雪的温暖,历历在目。

    当这一层恍惚之意恍然大悟,子鸢瞬间觉得,苏折雪待他,已不仅仅是姐妹,还是……还是……

    “敢问都尉大人,将折雪娶回之后,是以挚爱相待,还是以至亲相待?”

    心头又冒出苏折雪那句话,当时她的绝望,她的凄凉,她的失落尽在一双泪眸之中,她真正在意的不是子鸢的鲁莽,而是子鸢的无心。

    “女子与女子……当真……可以……”

    “咣!”手中的汤药碗瞬间从手中落下,摔碎在了床榻边。

    一阵剧烈的疼突然袭入子鸢的脑袋,将记忆中的一切瞬间撕碎,往事像是被风卷起的碎屑,在脑海之中盘旋纠缠,却始终还原不了那些最初的画面。

    “啊!”子鸢抱头发出一声低噎,她不敢再把苏折雪的心意想下去,心底却莫名地升起一丝害怕来。

    若是有一日,她忘记了姐姐,姐姐又当如何?还会如现下这样待她,又或是装作陌路人,暗自伤心?

    “站住!”

    “呵,又是你们这几只看门狗!妈妈特别吩咐我来照看都尉大人,里面休息的又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凭什么拦我?”

    “小小丫头,牙尖嘴利的,竟敢骂我等是狗?”

    “怎的?我骂错了不成?”

    “老子不教训教训你,你还……”

    “闹什么?沈少将军不在,你们几个毛头小子要造反了不成?若是惹折雪歇息不好,你们沈少将军怪罪下来,老娘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子鸢在床榻上抱头哑声痛呼,可是房外阿翎与老鸨同沈家家将的争吵似是愈演愈烈,根本听不到子鸢的声音。

    “咯吱——”

    窗户突地被谁轻轻推开,一个轻盈的身影跃入房间,迅速地转身将窗户关好,当瞧见子鸢在床榻上的惨状,她害怕无比地扑到了床榻边,紧紧地将子鸢抱入了怀中。

    “呆子,你怎么了?”害怕的泪水颤然而落,苏折雪的声音嘶哑而哀然,“别吓姐姐,呆子,别吓姐姐……”说着,苏折雪慌乱地瞧了瞧四下,“你忍忍,姐姐带你从窗户出去,带你去找最好的名医医治!”

    “姐……姐……我不想……忘记你……不想……”子鸢紧张地抓住了苏折雪的双臂,将她紧紧抱住,身子因为头疼不住颤抖着,“姐姐……是我没心……是我不好……是我……”

    “呆子……”苏折雪心头一暖,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要说了,你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来,再忍忍,姐姐带你出去。”说完,便要将子鸢从床榻上扶起。

    子鸢猛烈地摇头,揪着苏折雪坐回了床榻,“姐姐……我哪里也不去……你就再陪陪我……可好?”

    “可是……”

    “姐姐……当我求你……”

    子鸢紧紧握着她的手,顺势倒在了她的双膝上,“姐姐……若是有一日……我连你也不记得了……你可千万……不要……”

    “呆子,说什么胡话?”苏折雪轻轻抚着她脸上的三道爪痕,心头一痛,“你会没事的……”手指沿着鬓发,滑上了她的后脑,轻轻摩挲着,双眸一片湿润,“你就算忘记了姐姐,姐姐也不会离开你,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姐姐……你待我……好……我会……内疚……会……会……”子鸢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她努力想睁着双眼,害怕一旦闭上,她再醒之时,会成为另外一个人。

    “就算你只有内疚……姐姐也不会……后悔……”苏折雪含泪一笑,低头瞧着子鸢紧皱的眉心,“我只想你……好好活着……别像我的娘亲与妹妹……离我那么远……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间……无人疼惜……”

    她的泪水滑落脸颊,滴在了子鸢脸颊上。

    “姐姐……不要……哭……其实……若是你不……”子鸢一切的努力都是徒然,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物象都如同她剧烈的头痛一样刹那消失无踪。

    若是你不嫌弃,我可以陪你一世,用心待你。

    这句话子鸢没有说完,苏折雪也没有听完。

    苏折雪低头轻轻地抚着子鸢渐渐舒展开来的眉心,“你若不愿像姐姐这样荒唐,姐姐绝不会逼你。”说完,苏折雪俯下身去,轻轻地在昏睡的子鸢唇上轻轻点上了一吻,“呆子,快些好起来,可好?”

    这一世,能这样悄悄亲近你,便足矣。

    苏折雪微微笑了笑,手指缠上了子鸢的手指,十指相扣,“呆子,这颗心在你这儿,已经足够暖了。”黯然低头,苏折雪含泪凝望子鸢,喃喃道,“你并没有错,错的是姐姐,想要的太多……”

    房外的争吵声终于消失,结果是老鸨拉着阿翎离开了这儿,留下几个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敢再顶嘴的沈府家将。

    阿翎在回廊尽头微微驻足,回头瞧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突然自言自语道:“果然……蛊有百种,心蛊自然天成,痴者若中,不死不休。”

    老鸨知道她说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折雪是个有分寸的人……”

    “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永远都不会怀疑她的忠诚。”阿翎凉凉地一笑,“如今我担心的却是那个木头人,是否有心?”

第四十九章 。国有楚山喜() 
“踏踏……踏踏……踏踏……”

    数百禁卫军护卫着宫中的妃嫔与公主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皇城,一路朝着先帝云景帝的昊陵行去。

    当年云太祖叶华晚年十子夺嫡,引发了叶家最惨烈的蛊祸——大云巫殇。最终十个皇子只活下了最年幼那个,也是最体弱多病的那个,叶无心,此人史称云太宗,用了七年时间整治大云巫蛊残党,最终病殁在了大殿之中。云太宗病殁之时,仅仅二十四岁,只留下了一个四岁的独子,便是大云历史上的中兴之主云景帝叶海。

    云景帝叶海便是是当今大云皇帝云徽帝叶承天的生父。

    回想当年云景帝在位之时,巫蛊不兴,天下靖平,隐隐有盛世之相。大云上下,都以为云徽帝叶承天定会子承父志,将这大云盛世完完全全地呈现出来,却不想云徽帝在皇姐去世之后,便越来越不理政事,竟在朝廷中惯出了三只国之大蠹,落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吩咐车夫,前面往右绕道而行,走东门出城。”叶泠兮身着素服,端然坐在车厢之中,淡淡开口。

    锦奴叹了一声,依着叶泠兮的吩咐,掀帘对车夫道:“公主有令,前面往右绕道而行,走东门出城。”说完,锦奴看了一眼紧随马车而行的三十名禁卫军,“你们三十个,也跟着一路保护公主。”

    “诺!”

    锦奴缩回了车厢来,将车帘放下,点破了叶泠兮的心思,“公主,这里往右便是醉今宵了。”

    叶泠兮愕了一下,笑道:“知本宫者,莫若锦奴你,呵呵,不错,本宫确实要去一趟醉今宵。”

    锦奴沉声道:“公主殿下,奴婢听说昨日这祁都尉大张旗鼓地去向苏折雪求亲,吃了一顿闭门羹,当下便晕倒在了醉今宵门口。奴婢瞧这小子的心思都在那个风尘女子身上,公主殿下何必去趟这浑水呢?”

    叶泠兮嘴角含笑,笑意中淡淡地带着一丝失落,“你呀,未免太小看了本宫。”说着,叶泠兮若有所思地掀起车窗帘子,瞧向了外面,“此次去昊陵,本宫另有要务,多一个人便多一个帮手。”

    “祁都尉昨日伤势不轻,只怕去了也会添乱。”锦奴摇了摇头,“公主殿下,此人只怕这回用不上。”

    叶泠兮轻笑道:“用得上,只是并非此时。”说着,叶泠兮放下了车窗帘子,瞧着锦奴笑道,“有伤则多养几日,待她伤好些,自然便能用上。”说完,又加了一句,“放心,今日本宫去醉今宵并非见他,而是去见一个朋友。”

    “公主竟会在醉今宵有朋友?”锦奴惊问道。

    叶泠兮点头道:“朋友若是在家中待得不舒服,本宫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叶泠兮话音刚落,又掀起帘子,瞧见马车离醉今宵越来越近,当下下令道,“停车。”

    “吁——!”

    马车猝然停下,车夫回头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叶泠兮笑道:“禁卫军何在?”

    禁卫将士连忙抱歉道:“公主请吩咐!”

    叶泠兮淡淡道:“进去醉今宵,把那几个偷懒的镇国大将军府家将给抓出来。”

    “诺……”禁卫将士们怔了怔,也只好听令,心头却疑惑得厉害,不知道楚山公主为何会知道醉今宵里面藏有大将军府家将?

    三十名禁卫将士留下了二十人护卫在马车左右,出列十人持戟冲入了醉今宵,打破了醉今宵的醉生梦死。

    不多时,六名叫叫骂骂的沈府家将被十名禁卫将士推出了醉今宵,吸引了许多酒客与路人。

    “你们好大胆子,知道我们是哪家的家将么?”

    “等少将军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你们这是找死!”

    “你……”

    “拜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沈府家将的叫喊声突然被禁卫将士的跪地山呼打断,六人惊愕无比地看着眼前的素服叶泠兮,眸底渐渐有了一丝惊艳的光彩。

    叶泠兮拂了拂衣袖,负手而立,嘴角虽挂着笑意,却隐隐地让人觉得威严,“你们好大胆子,见了本宫还不下跪!”

    “末将……小的……拜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六人仓皇无比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方才是谁人叫骂,说本宫的侍卫胆子大?”叶泠兮锐利的眸子瞪向其中一人,“又是谁说,要沈少将军收拾本宫的侍卫?”她俯视六人,威严无比,气势是前所未有地强硬,“还有谁说,本宫的侍卫是找死?”

    “公主恕罪!恕罪啊!”六名家将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即便是出身当朝权贵之府,现下得罪了楚山公主,莫说皇家势大惹不起,就算是被安乐王世子曹伯宵知道了,他们六人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叶泠兮冷冷瞥了他们一眼,“本宫临行时,听闻有几个恶奴在醉今宵白吃白喝,欺凌风尘弱女子,便赶来瞧一瞧,究竟是哪家的恶奴,如此作践我大云百姓!”叶泠兮说完,抬头微微一笑,笑然瞧向了赶出来一探究竟的苏折雪,“苏姑娘不必害怕,有本宫在,定不会让这些个恶奴再为非作歹!”说完,给苏折雪递了一个眼色。

    苏折雪当下明了叶泠兮今日是来解围的,不由得笑道:“民女万幸,今日能得公主殿下援手,实在是无以为报……”说着,便跪了下去,准备给叶泠兮行叩头大礼。

    叶泠兮示意锦奴上前扶起苏折雪,笑道:“你是大云的子民,爱惜你们,本就是我叶家皇族的职责,况且,同是女子,又岂会冷眼旁观,坐视你被这些个恶奴欺负!”说完,叶泠兮绕着这六名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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