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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夫人的目光无意中扫到秋婵的身上，她勉强绽出一丝笑容，随口问道：“这就是你前些日子新收的丫头吗？”
傅夫人的本意其实只是想打破这异样的沉默，所以才有这么随意的一问。不想傅明马上接道：“只是个普通的丫环而已，不值得母亲关注。”语气里却有着不一样的严肃。
傅夫人一愣，收起了笑容，她开始仔细打量起秋婵。确实，她平日里是都呆在院子里礼佛，可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丞相府里发生的事。傅明对一个小丫环异常宠爱的事，她早有所闻，只是之前，她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只要傅明喜欢，他爱收几个丫环就收几个丫环，但是她们最多不过是傅明暖床的对象而已。她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这点信心的，知道傅明不会为了一个丫环，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现在，她总算是对秋婵，起了几分好奇之心。不知这个丫头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让自己这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儿子另眼相待。
秋婵站在傅明身后，虽然低着头，但也感觉得到傅夫人投来的探究的目光。她暗地里双手相互紧握着，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镇静。
傅夫人看着秋婵，只觉得她样貌平凡普通，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可是她脖子上的那串珍珠项链，还有她头上的那根蝴蝶银钗，却明显价值不菲。肯定是自己儿子送给她的吧。看来傅明对她还真是不错。
可是傅夫人看着看着，却恍惚间觉得，这丫头的面貌，怎么好像有股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可是她仔细地想了想，却想不出这样的面貌，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的。或许是她弄错了吧。可是无端的，总觉得有股让人莫名不舒服的感觉。
她向着秋婵，突然问道：“你叫秋婵是吧？”
秋婵一惊，忙小声答道：“回夫人，是的。”
傅夫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傅明低头又喝了一口茶，脸上却不易察觉的现出了一丝冷笑。
傅明放下茶杯，对傅夫人说道：“那孩儿就不打扰母亲的清静，先告辞了。”
傅夫人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句话了，此时终于笑道：“好的，那你就忙去吧。”
傅明起身行礼，带着秋婵退出了傅夫人的房间。
出来后，秋婵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自由的呼吸新鲜空气，真好。刚才在那间房里，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可是出来后，傅明的脸还一直是紧紧绷着的。看着傅明那一脸严肃的神情，秋婵心里憋着的满肚子疑问，实在是没有胆量问出来。
正文 050 打探
下午，张管事的媳妇在整理一个小库房，将一些不要的废弃物清理出来，顺带再重新整理遍原有的物品和这次新添的一些东西。秋婵路过看见，便上前道：“张嫂子，我来帮你的忙吧。”
张媳妇回头，见是秋婵，忙说道：“唉哟，是秋婵姑娘啊。不用不用，这些粗杂的活儿，可不敢麻烦姑娘做。”
秋婵脸上带笑，浑不在意地道：“没事，二少爷出门去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来给嫂子做个帮手就好了。”
自从大家都知道傅明待秋婵不一般后，秋婵现在的活计是越来越轻松了。除了服侍傅明晨起早饭外，平日里她就是替傅明整理准备衣物床铺。如果傅明在府上，就跟在身旁伺候，端茶送水送点心什么的。如果傅明不在，那她就无事可做了。最多就是候着以备傅明随时回来招呼。不过就算她一时不在，傅明也不会说她什么。顶多是叫人去把她传来。现在打扫房间这种活儿，都是其他的丫头去做了。
秋婵也不管张媳妇的推让，直接就进去帮起了忙。不过她对这些整理的活计都不熟悉，实际上帮不了什么，最多就是打打下手，替张媳妇传递一下或是接拿一下。
张媳妇见秋婵执意要来帮忙，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双手，她心里其实还是很乐意的，便不再推辞了。她暗地里思量着，这秋婵现在可是二少爷面前的大红人，讲不定以后还真的会被收房。现在打好点关系，总是好的。便笑呵呵地对秋婵道：“那还真是谢谢姑娘了。”
秋婵微笑回道：“嫂子你太客气了，平日里嫂子对我诸多照顾，我现在只不过是顺手帮一个忙而已。”
张媳妇自己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她平时好像也没哪里特别照顾这个丫头啊。不过既然秋婵这么说，她也乐得接受。
张媳妇手上一边清点着，口里一边打趣道：“秋婵姑娘可是马上要有好运了，我都听说了，二少爷前几天才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姑娘。”说着她抬眼看了看秋婵的脖子，接着道：“啧啧，这串珍珠项链，可真是极品货色呀，简直是太美了。”
秋婵被说得满脸不好意思，羞涩道：“嫂子你快别那么说了，这都是二少爷一时心情好才顺手赏的。”
张媳妇“嘿嘿”笑两声，倒也没再继续多说。她知道秋婵还是小姑娘，面子薄，怕说多了，真将她说恼了。她可还没忘记，上次那个小月得罪了秋婵，立马由二少爷的贴身丫环，被降为了扫院子的普通丫头。
秋婵似是无意的随口说道：“在这府里还真是很少见到夫人啊，我进府那么久以来，就是这次跟二少爷去请安的时候才见过一次。倒是柳姨娘和如姨娘，还在园子里遇见过几回。”
张媳妇赞同地说道：“可不是嘛，夫人一向喜静，不喜欢被叨扰，平日里都极少走动。”
秋婵故作不解地问道：“难道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多见见吗？”
张媳妇耸耸肩，胡乱地答道：“这我就不懂了。你知道的，夫人信佛嘛，佛家不是都说什么四大皆空，可能是夫人礼佛久了，这些什么世间情感都看淡了。”
秋婵可不认为他们母子间的感情淡漠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想来也是问不出什么的了，秋婵便顺着张媳妇的话说道：“也是，好像夫人跟老爷的感情也是淡淡的。”
张媳妇毕竟是个上了点年纪的妇人，这样的妇人一般都是嘴碎的。现在秋婵陪她闲聊，她巴不得把她所知道的秘闻都跟秋婵交换一番。所以此刻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秋婵说：“我听说呀，老爷当时是奉旨跟夫人成婚的，其实老爷是另有所爱。”
刚说完，张媳妇就后悔了，觉得这实在是有点不妥，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她可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都怪自己一时兴起，嘴快。她赶紧又跟秋婵补充道：“不过我也只是听说的而已，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啊。”
秋婵却好似很感兴趣地睁大了双眼，惊讶地道：“不会吧，有这样的事？那个人是柳姨娘还是如姨娘啊？”
张媳妇想了想，说道：“都不是吧，据说是外面的什么女人。哎呀，其实我也是不清楚的。不过你可不要跟其他人乱说哦。我这也都是听来的。”
秋婵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嫂子你放心，这种事我哪敢乱讲呀。我其实也就是有点好奇才问问。”
张媳妇也同样压低声音道：“恩，是啊，我也是看你这丫头嘴巴挺紧实的，才跟你说说。”
丫头婆子间就是这样，明知道是禁忌的辛秘的话题，不能提，可是偏偏就是会兴奋地想要探个究竟。越是禁忌的，越会让人有探究欲望，讨论起来更是有一种隐秘的兴奋快感。
所以秋婵一脸的难以置信，惊异地继续问道：“老爷在外面真的有个特别喜欢的女人吗，怪不得平时总感觉老爷对府里的夫人姨娘们都不是特别热情。”
这样的议论，在丞相府里是绝对被禁止的。但是既然她们已经开了个头，现在是刹也刹不住了。
明知四周围没人，张媳妇还是悄悄地对秋婵说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我还真不知道，不过那时候应该是有这么一个人的。但是后来怎么样了，我就不清楚了。”
“那老爷对夫人，还有两位姨娘，真的是都不怎么喜欢的吗？”秋婵兴致勃勃地追问道。
张媳妇摇摇头，道：“这哪是我看得懂的啊。多少应该都还是有点感情的吧。”
秋婵貌似理解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一场讨论，让两个女人都觉得很畅快、满足。
秋婵虽然没有得到她最想要的答案，但却意料之外地了解到了更多傅远秦的事。
而张媳妇更是满心欢喜，越来越把秋婵当成了自家姐妹。她心里不禁想道，女人骨子里果然都是一样的，就是喜欢嘴碎闲嗑。别看这秋婵平日里木讷少言，其实还不都是一样的。
秋婵替张媳妇整理得差不多了后，便向她告辞，准备离开。
张媳妇挽留道：“妹妹别急着走呀，上我那喝口茶，歇歇先吧。要你忙乎了一个下午，我还真是过意不去。”连称呼，都从秋婵姑娘，变成了妹妹。亲密了不止一个档次。
秋婵笑着推辞道：“谢谢嫂子的好意了，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准备一下吧。万一二少爷晚上回来，到时我又得手忙脚乱了。”
张媳妇见秋婵提到了二少爷，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她意味不明的笑笑，忙道：“那既然这样，还是二少爷最重要。我就不强留妹妹了，改日可一定要上我那坐坐，喝两杯。”
秋婵装作不知道张媳妇语气言辞间的暧昧调笑，只答道：“好的，我一定会去的。”
从张媳妇那出来后，秋婵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陷入了幽思。刚才张媳妇说，傅老爷曾经在外面有个最爱的女人，是真的吗？事实真的是那样吗？
晚上傅明很晚才回府，就没再叫秋婵去伺候了。可是尽管晚了，傅明的暗卫小羽，仍然去求见了傅明。
傅明一手撑着头，斜靠在长椅上，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黑衣青年男子，慵懒地问道：“这么晚还来求见，可是有什么新发现。”
小羽语气恭敬地回道：“今天下午，秋婵姑娘跟张管事的媳妇，打听了一些关于夫人，还有老爷的事。”
“哦？”傅明眉毛挑了挑，问道，“她都是问了些什么？”
小羽便把今日下午，秋婵和张媳妇讨论的内容，大致说了一下。
傅明听了后，语气淡然地道：“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是。”小羽应声退出了傅明的房间。
傅明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看来他料想得果然不差。
正文 051 咬伤
几天之后的一个早上，傅明用完早饭，对秋婵命令道：“准备一下，等下跟我出府。”
秋婵好奇地问道：“去哪呀？”
傅明冷冷地道：“跟着来不就知道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秋婵碰了一鼻子灰，不禁腹诽道，什么人嘛，那么恶劣，总是这么阴晴不定，尽随着自己的性子。心情好的时候什么都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没任何道理可讲。
不过抱怨归抱怨，秋婵还是赶紧收拾了一下，候在了傅明身旁。
出到丞相府大门时，秋婵惊讶地发现，那里居然等着两辆华贵的马车。她不由得暗暗望了眼傅明，这家伙不会是头脑发热，现在专门给她准备一辆马车了吧。不过自己一个丫环，应该不够格单独坐一辆马车。
当秋婵看见一身红衣的傅雪欢快的一路小跑过来时，所以的疑惑瞬间都有了解答。秋婵忆起了上次李云嘉跟傅雪的骑马踏春之约。现在，应该就是去赴那个约定吧。
傅雪来到傅明面前，迫不及待地道：“二哥，你这么早就到了？那我们走吧。”说着，她就蹦蹦跳跳向一顶马车走去。掀开门帘，正要上去时，她看见了站在傅明身旁的秋婵。
傅雪愣了一下，看来二哥还真是顶喜欢那个丫环的，居然把她也带上了。不过她也没再多想，向傅明和秋婵投去一个甜甜的笑容，便上马车坐好了。她自己也随身带了个贴身婢女，一起跟上了马车。
傅明向秋婵道：“走吧。”便自己先坐了上去。
对于跟傅明同车，秋婵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可是内心深处，对于这种私密的近距离相处，她却又有些隐隐的渴望和欣喜。既想要，却又不得不拒绝、推开。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情，秋婵也上了马车，但是远远地缩在靠窗角落处，尽量跟傅明保持远一些的距离。
两辆马车依次驶出。
傅明不由分说，一把将秋婵扯过来，满脸不悦地怒道：“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秋婵诡辩道：“远吗？哪里远了？”
傅明看着她，她的睫毛很长，又卷又翘；小巧的鼻子，又直又挺；还有那张樱桃小嘴，很软很甜。他的目光顺着望下去，就到秋婵的胸部了。嗯，上次就是停在了这里。
秋婵意识到傅明的视线是望向哪里时，不由得又羞又怒。她举手环过前胸，挡住傅明那火辣辣的眼神，满脸戒备地问道：“你看什么呀！”
听见说话的声音，傅明的目光从秋婵的前胸，又移到了秋婵的唇上。那樱红的颜色，似乎是在诱惑着他。傅明回应着那股诱惑，低头就亲了下去。
青天白日下，两个人完全清醒状态下的亲吻，顿时让秋婵全身的热血，都冲到了脑门上。她的脸，瞬间就发热了。
秋婵奋力抵抗着口中傅明唇舌的入侵，一狠心，用力一口咬了下去。她感觉到了血肉的滋味，淡淡的血腥气，在她的唇齿间蔓延开来。
傅明“啊”一声吃痛，终于用力推开了秋婵。他伸手，摸过被秋婵咬痛的地方，放在眼前，手指间居然沾染上了大片血迹。他满眼难以置信，狠狠地望着秋婵，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然真的那么狠心，敢下这么重的口，咬伤他。
傅明不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秋婵。
秋婵回望着他，刚才，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决心，竟然真的就咬了下去。咬伤了傅明，可同时，却也咬痛了她自己的心。
可是，再不这么做，她怕事情失控地发展下去，他们二人之间，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所以，纵容知道痛，可是秋婵还是咬下去了。
傅明冷眼坐直身子，背靠在马车后壁上，再也不多看秋婵一眼。他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这，其实不就是秋婵想要看到的结果吗？可是为什么，秋婵会觉得自己的心那么痛。她终于还是亲手推开了傅明，这个在丞相府里唯一给过她真实温暖的人。即使她无限想靠近他，想拥紧他，可是她最终还是推开了他。
秋婵满眼哀戚，望着傅明紧闭的眼睛。他的眉，他的眼，就算是闭着的，也是微微蹙起的。是她让他寒心了吧，他再也不愿睁开眼多看她一眼了吧。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却伤害了他。傅明，他有什么错。错的不是他，她恨的对象，要报复的对象，也不该是他。可是同样的，她也不能爱他。不能是，那种感情！可是为什么，傅明和她之间，竟然会产生了男女间的爱恋。
不错，确实是男女间的爱恋，这个秋婵一直不愿去正视的事实。她以前总是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傅明对她的喜爱不过是一般的喜爱或是新鲜感；而她对傅明的感情，不过是因为他对自己还不错，从而产生的依赖。这些都是爱的错觉。
可是刚刚，傅明来亲她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傅明对她的情欲。而她自己，居然很想回应那股情欲。她很想亲近傅明，跟他接近、再接近一些。那强烈的渴望，终于让秋婵自己都害怕了。所以，她干脆选择直接毁灭。血肉撕裂开来时，同时也撕裂了他们之间的美好，以此来强迫他们抽离。
秋婵觉得自己全身都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她没有想到，伤害了傅明，她的心竟然会那么痛，痛得那么难受。好像心脏的地方空掉了一块，生生被她自己亲手挖掉了一块。伤痛，就从那个空洞里，丝丝蔓延出来，流走至全身。
她赶紧抱紧双臂，环住自己，让自己勉强镇静下来。即使没有人抱，总算还有自己，可以自己抱住自己，给自己一些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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