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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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姝色-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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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晴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垂着头有气无力的往屏风后一指。

第105章 荒唐之事() 
屏风后,只有一道剪影倒映在屏风上,轮廓有几分冷硬,并非是宋以墨那般柔和的秀致,宋以歌心中算是有了底。

    她将心中翻覆上来的情绪压下,佯装平静的随着凌晴一起走到了床跟前去,原先还尚存几分血色的男子,如今正毫无声息的躺在床面上,整个人瞧上去单薄如纸,脸色极差。

    许生正全神贯注的替他施针,露在外面的一截肌肤,苍白如雪,透着一种病弱的感觉。宋以歌突然有种不忍再看的心神摇曳而上,她偏头转了脸,对着那扇泼墨的屏风:“嫂嫂,我们还是先去外面等着吧。”

    凌晴是个有主见的,可一碰着宋以墨的事,那些平日的主见荡然无存,她柔顺的任由宋以歌拉住她的袖子,带着她朝着外间走了去。

    丫鬟极有颜色的泡了壶绿茶端上来。

    茶香浅浅在鼻尖蔓延开,茶汤莹然清澈透亮,她淡定自若的模样似乎也感染了凌晴,她慢慢的也跟着沉了下去,学着宋以歌样子,将茶端过来低头喝了口。

    热茶入口,却全然无味,就如同白水般,原先那压在心底的烦躁又再次升腾而起,她搁在茶几上的小手握紧,整个人几乎都笼在乌云之下。

    宋以歌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小嫂嫂,哥哥的身子一向如此,这么多年都是这般熬过来的,这一次依旧不会有事的。”

    凌晴也明白她是好意,她面色忧愁的点头,却不曾说上一句。

    从宋以歌见着她开始,凌晴便是这副模样,不说话,只点头或者摇头。宋以歌觉得自个现在担忧的不仅仅只是宋以墨还得再加上一个凌晴才是。

    若是她一直不开口说话,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便无法宣泄,甚至是等着宋以墨醒了,她都难以在开口说上一句。

    宋以歌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用指尖勾着她的掌心:“嫂嫂,我同你说件事。”

    凌晴疑惑的抬眼打量着她,似乎不太明白,如今宋以墨都成这般模样了,她没有半分担忧也就算了,怎么还在这个关头说事。

    虽是满腹疑惑,可凌晴却没有开口问上半句,静静地聆听着宋以歌的话。

    宋以歌低语道:“哥哥病重这件事,绝对不可以传到清风院以外的地方去,嫂嫂可明白?”

    凌晴不解的蹙眉,终是开口说上了今儿的第一句话:“为什么?以墨病得这般重,我们需要去抓药。”

    “如今是非常时期,若是哥哥倒下,外面不知道有多少觊觎着侯府和哥哥脚下的位置,所以嫂嫂,记得将清风院的丫鬟小厮般,都治好了。”宋以歌解释道。

    凌晴颤声道:“可是阿墨如今病了,他需要抓药,到时候又如何能瞒天过海?”

    宋以歌道:“哥哥身子一向都不太好,喝补药也是常有的事,若是有人问起,你说给哥哥抓些补药补身子便是,嫂嫂再过几日,圣旨便要下来,到时候不管兄长如何,必定是要起身去大堂迎圣旨的。”

    “可是他如今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凌晴担忧着,一双眸子又含满了泪。

    宋以歌只能装作不见:“嫂嫂,如今父亲没了,可侯府还在了。”

    这些道理凌晴又何尝不知,只是这些事若是发生在旁人的身上,她自可明白安慰,可真当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自个的身上,其中的苦痛那些个滋味,旁人终究是难以体会。

    或许,对他们而言,宋以墨就是个兄长,就是个侯爷,就是她凌晴的丈夫,可对她而言,宋以墨却是她的命。

    若这世间再无宋以墨,便也没有凌晴这个人了。

    宋以歌何尝不明白凌晴的担忧,她伸手握住了凌晴:“你要相信许太医的医术,兄长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这些日子,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照旧给我处置,你安心照顾哥哥便是,若是需要什么,你派人去徽雪院给我一声便可。”

    凌晴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多谢妹妹体恤。”

    “他也是我兄长。”宋以歌低声道。

    绿珠便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她颇为为难的站在她的跟前,脚步不停地在原地打着转,等着宋以歌看过来的时候,绿珠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宋以歌扬眉:“何事?”

    绿珠福身,赶忙道:“姑娘,凌府的大姑娘来了。”

    凌月?宋以歌眨眨眼,说起来她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见到这位大姐姐了,她下意识的侧目往凌晴身上看去,见着她依旧坐在那抹着眼泪的时候,她正要出口的话顿了顿,说道:“大姐姐来了,我出去接她进来,这儿的事就多麻烦嫂嫂看着了。”

    就算是有一段时日不见,凌月风采依旧,纵然她极力笑得温和,装出一副温良贤淑的样子来,可她上挑的眼眉,却使得她带出了几分凛然的清傲来。

    宋以歌过去的时候,凌月正站在影壁那,低声同身边的丫鬟说着话,听见脚步声后,这才抬眼冲着她微微一笑。

    宋以歌自然而然的挽住了她的手:“大姐姐怎么想着这个时候来了?”

    “有些事要与你说说。”凌月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几分神秘,拉着她便往徽雪院中走去。

    宋以歌哪里知道凌月这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自然也是顺从的跟着她一起走。

    半路上,秋风起,枯黄的树叶从枝头零零飘落。

    凌月仰面观望了好一会儿,突然间就有句二丈摸不着头脑的话:“其实我是真的不太喜欢秋日。”

    “大姐姐,你这话是何意?”宋以歌虽然很想将前因后果联系一下,然后去揣度揣度凌月话中的含义,可到底她脑子有限,有些东西还真想不太出来,于是便也只能眼巴巴的问道。

    凌月抬头揉了揉她的头顶,却还是小心的没有将她的发髻弄完:“你也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大姐姐?”宋以歌在此蹙眉,她总觉得今儿凌月好像说话,很是玄学。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凌月也不同宋以歌客气,自个脱了鞋履后,便上了罗汉床坐下,又让院子中的丫鬟去熬了一碗百合银耳羹来。

    照她说法是,消火解热。

    宋以歌低头望了望脚边摆着的火盆和手中抱着的手炉:“大姐姐,如今这么个日子,可不算太热吧。”

    等凌月坐定后,她才缓声道:“前些日子,姑父陡然离世,我正在另一处庙中斋戒,是以错过了姑父大丧的日子。”

    “无事,父亲离世,都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就连丧事也未曾好好准备一番,匆匆的便让人下了葬。”说起这件事,宋以歌低了低头,掩住了眼中未曾波动的情绪。

    凌月定定的瞧了宋以歌好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拉住了宋以歌的手:“以歌,我今儿来是有一事想同你说的,就是不知你肯不肯给我这么一个机会?”

    宋以歌听闻,好奇的抬眼将凌月上下打量了一遍:“大姐姐,你我说话何曾这般客气过?”

    “也并非是我太过客气,而着实是因为我说的这件事,完完全全就是个无稽之谈,我怕你不信。”凌月轻声道,一双眸子却充满了恳求的看着宋以歌。

    宋以歌被她那双眼一瞧,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就点点头:“大姐姐请说便是。”

    “这算是个荒唐的事。”凌月说着,不太自在的伸手掳了掳耳边垂下去的长发,别在了耳后。

    宋以歌听着却忽然来了兴趣,也不打断已经陷入了回忆中的凌月,自个低头喝了口热茶,权当暖暖身子。

    凌月道:“歌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自然是记得的。”宋以歌点头,也忍不住跟着她的话回忆起了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还不等她全部回想起来,便听见凌月又道——

    “其实那一日,我瞧见你是非常惊讶的,因为在此之前,我曾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原本是该死在那一年的冬日的,就同林府的那位姑娘,也就是秦王妃是同一日亡故的。”

    宋以歌心头一惊,恍惚间似坠入了深渊般。

    凌月却不曾觉察到宋以歌的惶恐和惊惶,继续道:“所以,那一日在马车中见了你,我才会忍不住对你示好,其实他们之前在金陵城中流传的关于我的消息有真有假,梦里我的确是个性子不太好的,架子大,盛气凌人的,我如今瞧着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宋以歌吞咽了一口口水,并不敢搭话,继续拼命地给自己灌着茶水。

    正在说话的凌月,稍稍一顿,极快的又接道:“不过,我这些梦都是做的断断续续的,不太完整,不过唯有一点可以肯定,你原本是不在了的。”

    宋以歌被她说得浑身一个激灵,她勉勉强强一笑:“大姐姐可真会开玩笑。”

    凌月听见,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那就是那一眼,却让宋以歌手脚冰凉,感觉自己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一般。

第106章 心如止水吗?() 
凌月知道宋以歌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不过她也没有强求她能相信,她学着宋以歌的样子,低头喝了口热茶,润了润说的有些发干的喉咙。

    茶水如今温度正适宜,一不留神她又多喝了几口,将茶水都喝尽了。

    她神色莫名的一笑,将空空如也的茶盏摆下,宋以歌很有眼力的立马就给她续了一盏:“这茶是原先爹爹还未故去时,他的一位故友送的,金陵可极少有,算是稀品,而且这茶生在极寒之地,产量也少的厉害。”

    凌月自然知道,原先很不凑巧她也喝过,许是在梦中的时候。

    她笑了笑:“还想听故事吗?”

    “今儿大姐姐特地赶来,不就是为了给我说故事的吗?”宋以歌反问。

    凌月颔首,拊掌大笑:“是呀,你若是不提醒,我倒是都忘了,又或许说到那,便不愿在往下说了。”

    “既然大姐姐曾在梦中能预知未来,想必自己的未来乃是金陵城的未来,大姐姐心中都是有数的吧。”宋以歌淡淡道,手心中不自觉的都出了一层汗。

    若是以往凌月说这话,她大概会嗤之以鼻,不会相信的,可她却也并非是小以歌呀,她是重活了一遭,听此起来好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这些却是实打实的。

    换一种说法,她曾在梦中变成了林璎珞,又何尝不可以?

    凌月神色微动,有几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信我?难道你不觉得我这些事荒唐的很吗?我梦中有所有人,唯独没有你,难道你都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再言大姐姐不是说,这些就当是给我说个故事吗?既然是故事又何必当真?”宋以歌漫不经心的反问,可心却是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听一听,乐一乐,这事便也就过去了。”

    她打个比方,若是凌月和她一般,都是重回了这世间走上一遭,那为什么她原先的记忆中,并没有宋以歌的存在,甚至是还直言她同林璎珞是在同一日故去,若是没有她,那如今她为何又活生生的坐在这儿?

    凌月神色顿然轻松下来:“也是,你就当一个笑话或者话本子听听就好,这些事我闷在心中太久,很想找个人说说。”

    “大姐姐,你说你的梦中没我,那你自己了?你和沈州又是怎么回事了?”宋以歌决定先绕过她,问了凌月自个的事。

    凌月听见这个名字,似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她几度抿唇,最后好像是下了决心同她道:“一段孽缘罢了。”

    一段孽缘短短的四个字,倒是让宋以歌嗅出了别样的意味来,可见着凌月不太愿意说,宋以歌也没再逼问,干脆又换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何要如此针对凌雪,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庶妹。”

    凌月听见她的名字,有几分厌恶的一皱眉,说道:“我也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凌雪可不是个什么好货色,等着日后她可是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自然趁着现在她还未”说了一半,凌月顿时住了嘴,她神情不太好的敷衍道,“反正她就是祸害,趁早远离,免得惹祸上身。”

    “如今她都被送上家庙了,远不远离有这么重要吗?”宋以歌低声一笑,凌月有几分辨不出她口气中的态度,只能含糊其辞的说道:“我可不认为凌雪会这般轻易的认命,等着吧,日后这个金陵城还有热闹可瞧了。”

    宋以歌颔首:“那我拭目以待,不过大姐姐,你既然梦中能遇见这么多事,那不如你同我说说庄宴和唐衫姐姐吧。”

    “他们?”凌月想了想,半响一叹,“都是痴儿,就算今生不得善终,想必来世也能全了今生的愿吧。”

    这话委实算不得多好。

    宋以歌一听,便明了凌月其中的意思,她沉默半响,这才道:“就没有法子吗?”

    “天命终究是难违的。”凌月突然深吸一口气,抓住了宋以歌,神色悲戚,“曾经我以为,这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当不得真,直到那一次,侯爷出征我梦见了他的阵亡的消息,可那时候我已经在庙中清修,书信也传不出去,我一直都在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可等我回到金陵,却发现侯爷他他真的没了。”

    宋以歌愣住,全然没有想到凌月绕了这么一大个弯子,想同她说的,竟然是这件事。

    见着宋以歌没了声音,凌月更加愧疚,正想要道歉的时候,却感觉手一暖,原来是宋以歌握住了她:“父亲已经去了,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大姐姐你老实告诉我,我们宋府最后会如何?”

    凌月听见这问题,倒是松了一口气:“有傅将军扶持着,虽说淮阳候府不如你父亲在时,那般威风显赫,但也算是金陵的权贵人家。”

    “那最后傅将军娶了谁?我四姐儿?”

    凌月摇头,心中那一番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傅宴山也不过是个假名罢了。

    她望着宋以歌那双明亮温软的双眼,一时心软的不已,便又道:“傅将军终生未娶,只有一位亡妻。”

    “亡妻?”宋以歌一下子就拧了眉,“可傅宴山从未娶妻呀?”

    “有的。”凌宜十分坚定地点头,却没将林璎珞的名字给说出来,只能含糊道,“不过梦中的事,我也记不了这般多,只隐约记得,他为了他的亡妻,终生未娶。”

    宋以歌沉默一下,轻轻道:“我明白了。”

    凌月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个好像有些对不起她,又拉住了她的手,温声道:“至于你兄长更不用担心,你兄长和六妹,定能活到五六十岁,儿女双全,看然后着他们娶妻生子,功成名就。”

    听见凌月这般说,宋以歌心中那一块大石头终究是落了地:“我明白了,今儿多谢大姐姐。”

    “这有什么好谢的,当初若是我重视一下,大概姑父也不会早早地就去了。”凌月到底还是心中有愧,“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拿捏不住地,前来问我便是。”

    宋以歌笑着颔首:“说来,到底还有一事。”

    “五妹请说。”

    三日后,宋以墨身子逐渐有了几分起色,宫中的圣旨也正好传来。

    同傅宴山差的分毫不差,是陛下惯用的伎俩,将宋以墨打发去了翰林院,虽是一个芝麻官,但也聊胜于无。

    宋以墨拿着手中的圣旨,一向温和秀雅的面庞,无喜无悲。

    不过,他的官位倒是比她所想那般要高上一阶,虽然只是个闲散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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