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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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清- 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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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持续了半个小时的炮火准备,把大东门外震方炮台前的掩体,炸成了一片焦土。炮台台体也挨不下十枚炮弹,但三合土铸就的炮台异常坚固,竟然连一个角都没有塌陷。
  震方炮台其实是一个辅助炮台,它位于巽方炮台的东南方,也就是侧前方,炮台台体比巽方炮台小了一号,上面只可容纳一百人左右的防卫力量,震方炮台的主要作用,是辅助巽方炮台这位主炮台,对进攻大东门的敌军进行侧击。炮台上安装有两门德国克虏伯15厘米加农炮,火力可达一千米,足以对巽方炮台提供火力支援。此外,负责守卫震方炮台的章军103团一个营,在炮台上架设了三门加特林机关炮,在炮台前的地堡中,还有,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以护卫炮台。
  按照吴佩孚的部署,以震方炮台为核心的左翼阵地,主要任务是为巽方炮台提供火力支援,必要的时候,对进攻大东门的日军发起侧方突击。所以,在第一师的部署中,震方炮台不是主要的防御方向,担任震方炮台防御任务的,只有一个营和一个炮兵连,总兵力一千人左右。
  然而,进攻大东门的日军第二师团第三旅团少将旅团长山口素臣,敏锐地发现,震方炮台正是守军弱点!


 第187章 震方炮台

  大东门防御阵地,是由大东门、巽方炮台、震方炮台三个核心阵地构成,火力最为强劲、最为坚固的巽方炮台扼守在大东门右前方,如一道铁门,横档在进攻日军的必经之路上。大东门和震方炮台上的炮火,可以给巽方炮台提供强有力的火力支援,直接进攻巽方炮台的部队,将暴露在来自大东门、震方炮台和巽方炮台的三重火力之下,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而且,进攻巽方炮台的正面较窄,部队难以展开,每次投入作战的兵力不能太多。
  而镇方炮台则是位于大东门左前方,巽方炮台的侧后,位置相对前突,虽然不在大东门的必经之路上,但日军却可以从容展开部队,利用三面的宽阔地域,对震方炮台发起围攻,即便大东门和巽方炮台可以为震方炮台提供火力支援,但在宽达数公里的战线上,日军可以从容调动部队,分散敌军火力,并占据局部的绝对兵力优势。
  于是,山口素臣果断命令,所属第四联队配属一个骑兵中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向震方炮台发起了潮水般的围攻。
  与此同时,第六联队对巽方炮台发起牵制性进攻,第二师团的炮兵联队,则集中炮火,对大东门展开炮击,以切断大东门与震方炮台的联络。
  山口素臣要对大东门阵地进行一次外科手术,把震方炮台从章军的防御体系中切除掉!
  一旦切除掉震方炮台,巽方炮台就完全暴露在日军的围攻之中!
  守卫震方炮台的章军一个营,立即陷入了第四联队五千人的围攻之中。
  日军从东、南、东北三个方向,同时向章军阵地发起猛攻,其中,来自东方的进攻,是日军的一个骑兵中队和一个步兵大队。
  炮火已经摧毁了炮台的前卫野战工事,滚烫的焦土中,隐蔽在地堡中章军士兵,冒着日军的炮火,冲进了残缺的战壕,向日军射击。
  日军的冲锋很快就越过了震方炮台上15厘米加农炮的射程范围,但是,在接近前沿阵地五百米的距离上,日军骑兵部队撞到了马克沁机关枪和加特林机关炮构成的火网上,顿时人仰马翻,死伤一片,在马克沁重机枪高达每分钟两千发的枪弹前,东洋战马的快速突破能力,遭到了强力遏制,一匹匹战马被机枪子弹开肠破肚,连同马背上挥舞战刀的骑兵,被打得血肉模糊。
  一个攻击波次的一百多骑兵,二十多匹战马惨死在冲锋的道路上,骑兵中队的大尉指挥官也被流弹贯穿了下腹,身负重伤。
  然而,山口素臣的严令下,剩下的骑兵依旧保持着最快的速度,向着章军阵地猛扑过来,而紧跟其后的步兵,则是以散兵线向章军阵地迅速推进。
  第二师团是一支生力军,从彰化到义竹,乃木希典一直让这个师团紧跟在近卫师团的后面养精蓄锐,其目的,就是要让这支生力军,在台南攻坚战中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乃木希典的策略,是正确的,第二师团没有经受过惨烈的嘉义攻防战,他们没有遭受过章军的凌厉攻击,士气和体力均保持最佳。即便是同伴被马克沁重机枪打成了筛子,剩下的士兵任然保持着高昂的斗志和充沛的体力。
  然而,当他们突击到距离章军阵地还有三百米的地方,他们被密集的炮火覆盖了。
  那个地方,正好是大东门城垣和巽方炮台的7。5厘米野炮的最佳射击范围,也是镇方炮台上山炮的有效射程内,三个方向的交叉炮火,把镇方炮台以东宽一公里米,长三百米的区域,变成了一片火海,创入这片火海中的任何物体,无论是有机的还是无机的,都被化为了灰烬。
  一个中队的骑兵,只有三匹战马生还,孤零零地跑到了章军的阵地上,马背上,还挂着残缺不全的骑兵尸体。紧跟在骑兵背后的五百步兵,有一百多人因为动作稍慢,没有闯进火海,得以生还,其他的,则是尸骨无存。
  日军从东方发起的攻击,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与此同时,在东南方向发起进攻的八百日军步兵,也被密集的炮火压制在距离章军阵地四百米的一处台地下,止步不前。
  然而,日军在南方的攻击取得了进展。
  巽方炮台无法向这个方向提供炮火支援,震方炮台上的大炮,只能应付来自东方和东南方的日军攻击,唯一能够提供支撑的,只能是设在地堡中的一门加特林机关炮。加特林机关炮火力强劲,但是,由于其繁琐的机械结构和笨重的炮身,操作极不方便,而手摇柄的发射装置,经常会因为战斗过于激烈,而发生卡壳。
  所以,在这个方向上,章军的火力明显弱于其他两个方向。
  日军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弱点,在五百日军连续冲锋的基础上,曾派了八百人的攻击力量,以前赴后继的攻势,向震方炮台南侧发起了不间断的波浪式攻击。
  与此同时,日军调整了炮火配置,在这个方向上,增加了五门野炮。
  一时间,章军阵地上弹落如雨,烈火熊熊。
  枪管发烫的加特林机关炮终于卡壳了。
  八百日军嚎叫着扑了上去。
  日军摧毁了位于突出部的5号地堡,坚守在地堡中的章军一个排全部阵亡,日军冲进了章军的战壕,在镇方炮台的环形工事中,插入了一颗钉子。
  为了拔出掉这颗钉子,章军向5号地堡发起逆袭,双方在5号地堡上近身拼杀,短兵相接,双方的大炮均失去了作用,双方步兵搅在一起,拼起了刺刀,5号地堡的废墟上,喊杀声甚至盖过了大炮的轰鸣声。灰色军服的章军士兵,与深蓝色军服的日军士兵,扭打着,撕扯着,双方的尸体,掩盖了黑黄的焦土。
  反复的争夺战,从早上九时延续到了下午五时,整整八个小时的拼杀,在5号地堡这个弹丸之地上,倒下了章军三百多人,日军五百多人。


 第188章 只有战斗!

  驻守在震方炮台上的章军103团一个营,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不得不放弃逆袭。而山口素臣则是不惜一切代价,向这个方向再次投入了大量兵力,他已经看出来了,5号地堡是撬动整个大东门防线的杠杆!
  傍晚时分,日军终于在5号地堡上站稳了脚跟。
  5号地堡的丢失,使得震方炮台的形势急剧恶化。日军得以在东、东南两个方向继续保持着强大攻势的同时,以5号地堡为跳板,从南方向震方炮台发起抵近攻击。
  震方炮台处于日军三面合围之中,岌岌可危。
  10月16日凌晨,在夺取5号地堡三个小时后,日军派出一个三百人的敢死队,借着黎明前的黑暗,从5号地堡出发,摸到了震方炮台的胸墙下,而震方炮台上,却是毫无觉察。
  敢死队呐喊着冲上了炮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三合土铸就的坚固的震方炮台,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惊雷,镇方炮台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在一声惊雷中烟消云散。
  震方炮台惊天的爆炸,发出一道闪电,照亮了半个台南城,轰鸣声传到大东门第一师师部,几案上的茶碗被震落在地,率了个粉碎,指挥部的几个参谋也被震得踉踉跄跄。
  第一师师长吴佩孚站在城垣的女墙下,望着震方炮台方向,那里已经归于一片沉寂,爆炸引起的浓烟,遮掩了天上的星月,夜色愈发浓郁了。
  浑身绑着绷带的副营长站在他的身后,声音里带着哭腔:“师长,营长命令我们向大东门突围,他自己留在震方炮台上,点燃了炸药……”
  就在入夜之前,日军的一个分队突到了震方炮台的西侧,也就是台南城垣与震方炮台之间,切断了震方炮台与城垣的联络,把震方炮台彻底孤立了。营长施见滨眼见难逃被围歼的结果,命令把所有的炸药和炮弹堆积在炮台上克虏伯加农炮旁,剩下的部队在副营长的带领下向城垣突围,自己留了下来。
  当日军敢死队冲上炮台的时候,施见滨引燃了炸药,把震方炮台和三百日军敢死队一起,炸成了一片平地。
  从此之后,台南大东门前,就只有一座巽方炮台,古迹至今犹存。
  “哭个屁!”吴佩孚喝道。
  “师长,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吧!”副营长不仅没停止哭腔,反倒劝说吴佩孚和他一起哭。
  驻守震方炮台的营长施见滨,自称是施琅的后人,他原本是清军仁字营的一个普通士兵,甲午战争前期,仁字营搭乘高升号前往朝鲜,在丰岛海域遭到日军截击,高升号被击沉,施见滨和吴佩孚一起,掉进大海里,漂了好几天,最后漂到了仁川港,被周宪章救了。后来,施见滨跟着吴佩孚一起加入了章军,从朝鲜打到台湾,是吴佩孚的铁杆兄弟。
  施见滨经历过无数次惨烈的大战,都活了过来,今天却死在了震方炮台上,
  吴佩孚一把擦掉了就要流出来的眼泪:“你带回来了多少人?”
  “三百五十人!”副营长说道:“一千弟兄就只剩这些了。”
  吴佩孚点点头:“下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我会向军长为你们请功。”
  副营长立正说道:“师长,老子不要功!你让老子到巽方炮台上去!老子要亲手夺回震方炮台!”
  “你他妈的敢在老子面前充老子!”吴佩孚喝道:“你和你的人,全部编入预备队!”
  师预备队由第一师的师直属营和由台南青壮年组成的补充团组成,正在城内延平郡王祠集结。
  “师长,我要去巽方炮台……”
  “滚!”
  副营长只得退出。
  “其他方向战况如何?”吴佩孚问道。
  师参谋长说道:“大东门方向,巽方炮台顶住了日军一个联队的攻击,阵地全在我们手里,但是,因为震方炮台失守,巽方炮台失去了侧翼,将遭到日军三面围攻,形势不容乐观。大南门方向,日军近卫师团的一个联队在付出五百人伤亡的代价后,占领了两个外围阵地,但主阵地仍然牢牢掌握在我们手里,我已经命令他们向日军发起逆袭。小西门方向,日军一个支队两千人对我军进行袭扰式攻击,战斗不算激烈。”
  “北面的情况如何?”
  “北面曾文溪一线仍然十分平静,没有发现日军。”参谋长说道:“我判断,日军的主攻方向,仍然是大东门,如今我们失去了震方炮台,巽方炮台被孤立,形势严峻,大东门守军只有一个团,并且伤亡较大。所以,我建议,将曾文溪一带的守军,调一个营加强大东门。”
  “不行!”吴佩孚说道:“曾文溪虽然不是台南的门户,但是,我军在这个方向上不能掉以轻心,一旦日军从曾文溪发起攻击,虽然不能直接威胁台南城垣,但却可以攻击大东门的后方!日本人岂能看不到这一点?”
  参谋长叹道:“师长,以第一师的兵力,战线拉得太长了。日军今天的攻击,仅仅是一个开头,明天日军肯定会投入更多的兵力,猛攻大东门。要想稳固防线,要么放弃部分外围阵地,收缩防线。要么,请军长下令,调军直属旅助阵,否则……”
  “你这两条都行不通!”吴佩孚断然说道:“张勋这个狗东西,人不咋地,可的确能打仗,妈的,上次他在胎里峰用一个团顶住了日军一个旅团的攻击,要是换了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军长这是要他再打一个抬里峰出来。我们的任务,是延缓日军的攻击,为下一阶段的作战做准备,军长给我们的时间,是把日军阻拦在台南城外五天,难道我们五天都顶不住吗?”
  参谋长叹道:“日军总共有两个师团,总兵力达到了五万,我第一师只有一万人,敌人可以在任何方向上投入优势兵力,我们坚守三天有把握,至于五天……”参谋长沉吟不语。
  一阵急促的枪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巽方炮台下,火光四起,枪声如炒豆。
  与此同时,小西门、大南门方向,也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令人心寒的喊杀声。
  日军发起了夜袭。
  还有等到天亮,乃木希典就坐不住了。
  吴佩孚说道:“从现在开始,今后五天,我们将没有白天和黑夜,我们有的,只有战斗!”
  ……
  10月16日,日军的攻击较15日增强了一倍。
  吴佩孚的判断没错。15日平静了一天的曾文溪,终于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日军第二师团下属第五旅团的一个联队,经过一天的急行军,绕过章军防御正面,抵达曾文溪一带,经过一夜的部署,在早上六时,开始强渡曾文溪。曾文溪一带驻守的102团奋起抵抗,双方在狭窄的河滩上反复冲杀。曾文溪并不是什么天险,仅仅是一条小溪流,攻守双方都是在开阔地上短兵相接。
  经过一天的战斗,日军突破曾文溪防线,102团且战且退,在曾文溪以南的永吉一带稳定了防线,暂时阻挡了日军的攻击。
  攻击小西门的日军,一改昨日的袭扰战术,两千日军在骑兵的配合下,冒着章军的炮火,向小西门发起了猛攻,他们很快攻占了小西门外围的一线战壕,并夺取了两个较大的地堡,日军敢死队一度突击到城垣下,但被守军的反击部队消灭。
  大南门,日军在昨日进攻的基础上,再次投入了八百人,试图扩大战果,但遭到守军的顽强抵抗,坚守在大南门的章军部队,向进犯日军发起了反突击,位于勘斗山上的章军炮兵旅,为反攻部队提供了强大的火力支援,战至黄昏,章军炮火摧毁了日军布设在大南门外的一个炮兵阵地,日军火力猛然减弱。守军趁机反击,夺回了昨日失守的阵地。
  最为激烈的战斗,仍然是在大东门。
  失去了震方炮台后,巽方炮台完全暴露在日军的三面合围中,尽管,来自大东门城垣的炮火支援仍然十分猛烈,但是,失去了震方炮台后,巽方炮台防御正面立刻变得非常宽大,日军得以在宽阔的突击正面上从容展开兵力,向炮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进攻。巽方炮台也成了日军炮火轰击的焦点,一整天,炮台上烈火熊熊,弹落如雨,但是,坚固的巽方炮台承受住了日军的炮击,始终屹立不倒。
  巽方炮台下的前沿工事,大多已经坍塌,驻守在工事里的章军不得不向后收缩,日军突入了章军阵地,攻站了五个外围堡垒,巽方炮台的外围阵地,几乎全部被日军占领。
  但是,兵力收缩后的守军,如同一只握紧了的铁拳,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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