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华章- 第26部分

“怎么，热闹还没看够？”张紫眸看向华天琪的小跟班，那人浑身上下像是被刀片刮过一般，戚戚地走了。

张紫眸见人群稀稀落落地散去，和阿碧小厨子打个招呼，波澜不惊地回了住处，虽然现在迫于残缺的灵魂，不能提升修为，可是她自己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灵力的增加，据某个不知名的玉简解答，这种“假进阶”会在灵魂修复好之后变成“真进阶”。

左清坊市内的某个酒楼内，华天琪冷冷地看了一眼上楼来的跟班，“废物”两个字脱口而出。身旁的婢女将退了皮的葡萄递到他嘴边，他张口吞下，嘴角轻蔑地一笑。张紫眸成了废物，祝明算是闹了个大笑话，先前为了灵根相和的原因，还不是一个劲儿地要和人家双修吗？这次倒好，为了不背上“食言而肥”的名声，还需要隐忍脾气，真是可怜啊。果然，每次看到祝明跌跟头，他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啊。

第五十四章　我自岿然不动

佛家有这样一段对话。

昔日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拾得曰：“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佛道虽道法不同，但道理一样。张紫眸淡然的心态，倒是让不少来看她笑话的人禁了声。其实，人们关注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可能一天，一月，但总不可能一年，每天有那么多的新鲜事，先前轰动的消息很快就会被新的取代。

左清门的人可能知道有个金丹期的记名弟子无法进阶了，具体是谁，知道的人便少了一大半，而剩下的一小半，绝大部分关注的焦点是为什么张紫眸不能进阶了，而自己一定不能犯一样的错误。

所以，张紫眸只撑过了前一段时间，便能无视别人的轻慢了。我自有我的道，走自己的路，外物不扰心，才是修道者的正常心态。

她的这番态度，倒是让穆远真人更为惋惜了，多好的苗子，就这样停留在炼气期，等着遥遥无期的希望。因着这番惋惜之情，还帮她寻到了一份半的药材，一整份的是噬灵草，半份的是年份颇短的虚灵芝，几乎只是一棵小芽儿，尚需百年光阴才能成熟。等待它能够入药，张紫眸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但是穆远真人这个名义师父的关怀，还是让她有些感动。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有这样一位不图回报的师父，是她的幸事。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张紫眸缺灵石了，就找些金属练练手，庚金炼剑决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几乎完美地发挥金属的特性，但它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最大的缺点——只能炼制金属飞剑，而遇到灵木灵植或者其他属性的材料，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了。

你若问她平日里修炼吗？回答当然是肯定的。穆远真人既然说服下噬灵夺魄丸自能还原修为，自是有人成功过。她心中虽然没有几分把握，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可是看着三年间上升到炼气十层、炼气十一层的修为，却没有增长半分威力，有一种苍白的无力感。

正因如此，张紫眸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坊市商铺中，尽心竭力地寻找丹方上的材料，更是在左清门内花高价发布了寻找材料的任务，即使这一举动把她暗淡无光的前途明晃晃地摆到众人面前也在所不惜。

如今只差白凤尾了。

张紫眸却有一种无能为力感。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再接着寻找下去，也不过是徒劳失望罢了。

“小姐，穆远真人召您过去呢。”阿碧怯生生地道。这些日子因为寻找药材不顺利，张紫眸的脾气并不怎么好，大小声也变成了经常之事。张紫眸自己虽然能察觉，也知道频繁动怒不仅对身心皆无益处，对身边的人也是不小的负担，但想到与做到之间，总是有着不小的差距，倒是让身边的阿碧和小厨子有些战战兢兢的。

“知道了。”她低声回应道，都言患难见真情，穆远真人待她倒是比以前好上不少，是以她现在对这个便宜师父的恭敬之意，全都发自真心了。

“来了。”穆远真人今天看不出喜怒，声音却略微有些低沉，张紫眸不知为何，神经稍稍有些绷紧了。凭着几次见面，她基本能够断定穆远真人是个温和的脾气，可今天究竟是哪个把他惹着了？

“按理说，内门弟子一旦向执事堂报告过炼气圆满的修为后，一个月之内就会收到一枚筑基丹。”穆远真人缓缓开口。一般来讲，炼气十层到十三层都是炼气圆满，不过只有炼气十三层被称为炼气大圆满，几乎不需要筑基丹就能成功筑基。所以见到炼气大圆满的修士，一定要躲得远远的，这是所有炼气期修士都有的常识。因为这些人中，除了天资高资源充足的，便是心志坚定之辈，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张紫眸摒心静气地听着。筑基丹这东西虽然对外门弟子来说，一丹难求，但对于内门弟子来说却是定例发放。张紫眸如今已经到达炼气圆满的修为了，照着穆远真人的意思去执事堂报备过，理应获得一枚筑基丹，不过她情况特殊，即使左清门迟迟没有筑基丹发放下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她现在，是废物一个，哪个傻瓜愿意把有限的资源浪费在她身上呢？

“现在你成‘特例’，自己也一定知道原因。”穆远真人接下来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一生行得正坐得直，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只能喟叹一声，转了口气，“我有一事，不知道如何决断，你给我参谋参谋可好？”

“弟子莫敢不从。”张紫眸将头埋得更低。该不会是筑基丹之事吧？如今她要筑基丹来有什么用呢？

“丹云真人愿意私下赐你一枚筑基丹，再用十瓶上等的凝灵丹、十瓶上等的回春丹、一颗筑基丹和一颗培元丹作为聘礼，聘你做祝明的妾侍，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穆远真人声音淡淡的，仿佛浑不在意。

虽然一颗培元丹自然是为穆远真人准备的，想必这颗培元丹对他有些意义，如果对他没助益，他是一定不愿意开口和自己徒弟讲这番话的，可也不是非它不可，如果必须要得到那颗培元丹，穆远真人大可以为人微言轻的她做主。

其余丹药也是千金难买。凝灵丹是聚灵丹的升级版就不提了，光是二十瓶上等丹药就能让一般的筑基修士欣喜欲狂，更何况张紫眸这等炼气圆满的修士，看来丹云真人这次是下了血本了。依着寻常，双灵根的修士有两颗筑基丹，筑基就像板上钉钉一般了。

可是自己要筑基丹做什么？张紫眸疑惑地望向穆远真人，穆远真人轻咳一声，面上有些挂不住，毕竟他在其中也有些利益牵扯，接着道：“你虽实力不能提高，但也能够勉强通过筑基丹，获得筑基期的寿命。毕竟灵魂受损，并不影响你的资质修为，仅仅把你的境界和实力分开而论罢了。”她手中的虚灵芝，再过百年应该能够成熟了。如果有了筑基期的寿命，是不是找齐噬灵夺魄丸的几率就会大增？

张紫眸闭上眼睛，一时不知该作何决断。三年的苦寻未果，还要再加上几十年的自由之身吗？这代价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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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心外无物

人活一世，如果为了这些利益就能抛弃自己的意志，岂不是活得太悲哀了吗？张紫眸自问道。

可是如果自己拒绝，穆远真人会支持自己的决定吗？培元丹是金丹期修士上好的修炼丹药，能够有一定几率提纯体内的金丹。况且丹云真人拿出这么多的诚意，被拒绝后一定会更加的恼羞成怒。穆远真人就是能拒绝培元丹的诱惑，能不能够承受丹云真人的怒火呢？

要是论影响力，穆远真人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后台的普通金丹期修士，而丹云真人在左清门内的影响力仅在元婴老祖之下。

张紫眸考虑好利弊得失之后，跪在了穆远真人身前，“弟子愿往微澜秘境。”与其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不如去微澜秘境找到白凤尾。况且如果她“自寻死路”，应该能平息丹云真人的怒火，和穆远真人失去培元丹的遗憾吧。

不过这样也好，微澜秘境的环境形同上古，其灵气的浓郁程度一定能够增大她的筑基几率。她几番犹豫，不知道是继续在左清门内等着商铺的消息，还是游历东洲甚至整个大陆来寻找白凤尾，甚至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催促她进入微澜秘境。此时看来，她进入微澜秘境是天运所归啊。张紫眸自嘲地笑了笑，却又抬起头直视穆远真人。

她这一句话倒是让穆远真人吃了一惊。穆远真人虽然和自己这个四徒弟相处时间不长，也知道她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但在丹云真人拍个巴掌给个甜枣，而且这个‘甜枣’足够诱人的前提下，她虽然心中不愿，也必定会答应。而她的选择，不知怎么的，到让穆远真人失去培元丹的遗憾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担心起自己这个徒弟了。

“你可知道微澜秘境每年有多少人能活着出来？”

“十之二三。”张紫眸回答得不卑不亢。

“你可知道每年进入微澜秘境的人都有哪些？”

“东洲百多宗门所有没有筑基丹或者筑基失败的弟子。”声音依旧坚定，却隐隐透出些许平静。

“你可知道东洲能人辈出？”

“弟子知道。”但她必须进去，如果想要在修真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她就别无选择。灵魂上的暗伤不能一直这样折磨着她。坚如磐石的声音已经昭示了她的选择。

穆远真人这三问，问得声如洪钟，仿佛在张紫眸耳边炸响。他见张紫眸心意已决，倒是轻叹一声：“也罢，你自己选的路，自己去走吧。”

张紫眸毕恭毕敬地磕了一个头，退了出去。穆远真人没有私自答应丹云真人的请求，反而征求她的意见，就值得她这般尊敬。

出了洞府，张紫眸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心中积存的烦闷反而一下子消散了。自从炼气圆满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究竟如何进入筑基。而现在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带着白凤尾出秘境，就是死在其中罢了，两种结局既然都能预料，又有什么放不开舍不下的呢？

很多时候我们找不到方向，但找到方向之后，顿时如释重负。张紫眸就是怀着如此的感受，给胖子和瘦子二人掐了个传音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二人却是早早地等在这里。张紫眸也没有端什么架子，直接招呼两人进屋道：“最近门内又发生了什么稀罕事没有？我最近似乎都被与世隔绝了呢。”她自嘲一笑，静等着二人回话。胖瘦二人都是在左清门外门摸爬滚打的人物，门中辛密自是逃不过他们的耳朵。丹云真人要是心血来潮想起她来才是怪事，就她这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怎么会招来大人物的惦念呢？

胖子和瘦子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浮现出为难的神色，瘦子向着胖子鼓了鼓眼，胖子只好不情不愿地开口道：“确实有一件事情与师姐有关。”

“哦？”张紫眸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端起茶来轻抿了一口，眼皮遮住了好奇的目光。她还真是想知道究竟自己是怎样被丹云真人记起来的呢。

胖子终于受不住这寂静无声的氛围，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他抬起头飞快地瞟了张紫眸一眼，复又低下头盯着地面，“鹿鸣真人坐下的高徒华天苑，看上了丹云真人坐下的……”胖子竟然又抬头看了张紫眸一眼，略过下面那个名字，继续磕磕绊绊地道：“丹云真人也认为这是门好事，就一厢情愿地答应下来。”不就是祝明吗，有何说不出口的呢？

张紫眸听到这里眉头一皱，打断了胖子的叙说，这般磨磨唧唧的，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华天苑，华天琪的姐姐？”这可有好戏看了，华天琪能忍得住让祝明做他姐夫才怪。而且她没记错的话，祝明应是比华天琪小上几岁的，而华天苑，要比祝明大个十几岁？她平日不八卦，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却忍不住想上一想。祝明和华天琪知道后，分别会有什么反应。

瘦子见张紫眸有些不耐烦，直接将话题接了过来，说得倒是流畅许多，张紫眸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华天琪华师兄果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又不能找自己亲生姐姐的麻烦，只好暗中用了点手段。”瘦子说到这里，暧昧一笑，眉眼间满是欲言又止的嘲弄。

胖子看见瘦子的表情，直接用手捂住了瘦子的嘴巴，惊慌失措地道：“你还想不想活了？当心祸从口出。”

瘦子满不在乎地一笑，“这里只有你我三个人，担心什么？”他正说得兴起，况且此时也或多或少牵扯到张紫眸，她是绝对不会放任这种消息流露出去的。

张紫眸听完瘦子幸灾乐祸的声音，手中的茶杯一下没端住，直接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那两人还有何面目在……

她轻呼一口气，拿出两柄新制成的飞剑递给二人，稍稍敷衍了几句，瘦子就颇有眼色地带着胖子告辞了。

张紫眸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忽然发出一声轻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响，直接传到了外边。阿碧听到声音不对劲儿，冒失地闯了进来，看到张紫眸捧腹大笑的样子，待在一边手足无措。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阿碧焦急的声音让张紫眸的笑声慢慢停下来了。怎么和阿碧答话呢？说她正在自动补脑华天琪和祝明的相爱相杀？原来是，华天琪不知听从哪位“大能”的“金玉良言”，给祝明用上了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春宵一刻”，而祝明凭借自己对丹药的熟悉，不动声色地反将那鼎鼎有名的“春宵一刻”用在了华天琪身上。

故事到这里，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只是华天琪中了药之后，发现了祝明的踪影，两个人竟然难舍难分地打了起来。

最后被人发现的时候，华天琪祝明两人是衣衫不整地搂抱在一起的，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更是引人遐思。

“小姐你怎么了？”阿碧担忧地问道。

“无事。”张紫眸轻咳了一声，将面上的潮红压了下去，“只不过要进入微澜秘境，有些激动罢了。”丹云真人原来是想用自己当“药引”，将祝明体内的多余的阳气吸出来，只不过恐怕他需要换个人了。只是不知道华天苑得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个什么表情？

阿碧没有关注到张紫眸面色的不自然，心神全都被张紫眸的话牵扯住，顿时开始坐卧不安起来。“什么？小姐要进入微澜秘境？”她土生土长的左清门人，虽然没有灵根，也知道其中险恶。“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小厨子被阿碧的惊叫招来，听到消息也吃了一惊，一把揽住阿碧，笨拙地想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张紫眸爽朗一笑，“阿碧你是想说，如果小姐没了，你和小厨子会怎么办吧？”

阿碧气得直跺脚，脸色不自然地红了起来，眼睛更是红了一圈儿，眼看就要落下泪来，“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阿碧！”

“所以阿碧就要对我有信心啊，”张紫眸调皮地眨了眨眼，“我还等着收你和小厨子的孩子为弟子呢。”

阿碧这时又羞又气，一旁的小厨子倒是一副甜蜜的表情。

“啊呀呀，我可不能和阿碧在一起了。温柔乡是英雄冢啊，我要是总和优柔寡断的女人待在一起，容易消磨斗志啊！”张紫眸说着运起飘云穿雪，向着坊市的方向飞去。这种温情的时刻太不适合她了。

既然决定去了，总要做好万全准备。即使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张紫眸相信，那个人也一定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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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呵呵~

￣文〃√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