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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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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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双方相距不足十丈时,箭雨终于停下了。还没等弥勒教徒们松口气,一排排黝黑的刺枪又呼啸着从镇南军阵中笔直的飞出,在空中划过最短地轨迹。眨眼间便将冲在最前的上百个护教军兵士刺倒在地。顿时把敌人的攻势阻了一阻。短短的十丈距离,投枪手们便投光了身上全部的五根刺枪,将弥勒教军的阵型扎得七零八散。

    直到近的可以看清对方眼睛里的眼屎,一直按捺住队伍地张四狗,这才大喊一声:“进!”白刃战终于开始了,无数根丈六长枪齐刷刷地捅出,将惊魂未定地弥勒教徒捅翻无数。

    每前进一步,军士们便会齐齐暴喝一声。同时再齐齐递出长枪。将对面地敌人捅翻在地。再前进一步。再暴喝一声,再递出一枪!如此往复,每次都会带走至少百人的性命。即使有拼死冲到阵前的幸运儿,也会被刀盾兵们架住剁掉构不成威胁。

    这五百勇士组成利刃的最前部,有一员白袍小将,手持八十八斤重的铁蒺藜骨朵,涮、曳、挂、砸、盖、擂、云、冲。肆意施展开来,将身前一丈处划为了人间地狱,只要有人敢于进入,便会帘被败絮一般刮飞、或者香瓜一般拍碎。一时间无人敢于履其缨锋。

    转眼间,在楚千钧的带领下,五百先锋便像一个楔子一样,硬生生的连根插入苍白无力地弥勒教军阵中。两翼跟进的重甲陌刀手们舞动着手中沉重的陌刀,每一次劈砍。都能把意图反扑的敌人齐齐剁于刀下。令人不敢靠近。他们将先锋队破开的创口进一步扩大,巩固。正是有了这些阵中基石们的及时跟进,前锋队才能肆无忌惮的突进突进再突进!而不至于担心孤军深入被断了后路。

    这种震撼人心的场面。令在阵后观战地秦雷血脉贲张,他对一边地秦有才高声道:“三国高顺的陷阵营也不过如此吧?”

    秦有才嘿嘿笑道:“要是他们对阵起南楚蛮子也这样砍瓜切菜,那才真算陷阵营呢。”

    秦雷哈哈笑道:“有才谦虚了,孤观其配合娴熟、攻防有序、章程丝毫不乱。又有猛将率领,威力实在非同凡响。天下还有几支军队可以抗衡?”

    秦有才却正色道:“启禀王爷,配合娴熟是因为他们在一起久了,训练又抓的严。这一点,天下几大强军都不逊色。攻防有序是因为对手不能给他们施加足够地压力。至于猛将,却也敌不过一阵弓弩激射。”

    顿了顿,见秦雷在认真的倾听,他才加重语气道:“王爷切莫小瞧了天下强军。不是末将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咱们的东路步军,在大秦最多排进前十,还得有一片并列的。若是放眼神州,能排进前二十便不错了。”

    秦雷知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是实力差不多,秦有才是决计不会服这个软的。这才收起了对天下英雄的小觑之心,讪讪笑道:“以后再说以后的,现在先过过瘾吧。”

    秦有才方才难得正经一会,此时自然又贱兮兮笑道:“正好让王爷练兵了。”这次剿匪,他基本上就是个闭口参谋,只有在秦雷行差踏错的时候,才会悄悄地提醒两句。更多时候,充当的是集跑腿打杂解闷出气于一身的龙套角色。

    秦雷也知道机会难得,当仁不让的接过队伍指挥权。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不赖。当然,他也知道,这种不对称的战斗,并不能反映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好在孤只需要知兵便可,真正打仗的还是那群将军们。秦雷如是安慰自己。

    ~~~~

    无从考量,在这次战役中,‘白衣噬人魔’的名头到底起了多大作用。但这个日后江东地区用来吓住小孩夜啼名字,确实让所有与楚千钧对敌的弥勒教徒手脚发软,六神无主,未曾交手,十停战力便先去了六停。

    不知不觉间,楚千钧领衔的前锋队,已经逼近到距离两个护法大王不足二十丈的地方。

    这时候,攻城的弥勒教徒也纷纷退下,将两位主将团团护住后,又疯狂地朝咄咄逼人的东路步军冲来。这些能坚持到现在不溜号的教徒,都是被弥勒教彻底洗脑,完全相信公良羽编造出来的那一套歪理邪说,因而根本不畏惧死亡。甚至在经受了一个月的精神**双折磨后,隐隐有了早死早超生、晚死多受罪地想法。

    两翼承受的压力陡然增加。就连前锋的攻击也为之一滞。站车上的秦雷

    水,也不看一边有些着急的秦有才,对掌旗官喝道:月!”

    掌旗官心中惊骇道:要知道此时两翼压力过大,改成圆环阵收缩防御,顶过敌人的三板斧才是正理。而这位不知到底会不会指挥的王爷,居然要用强调两翼进攻、比锥形阵还凶险的偃月阵应变,不会把大家玩死吧?

    想到这,不由自主地偷偷望了秦有才一眼。见秦有才垂了下眼皮。这才咽了口唾沫。将手中地锥形旗收起。又从背后抽出一面令旗,执在手中,用力一甩,旗上那道弯弯地新月,便出现在身后一队强壮的鼓手眼前。八面大鼓被一同敲响,雄壮的鼓声响彻整个战场、传进每个人的耳朵。这些鼓手们不懂什么阵型,只知道每变换一次旗帜。便要按上面的图案敲出固定的鼓点,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战场上地兵士们全神贯注于生死搏杀,稍一疏忽都会丧命当场。所以根本无暇关注场上局势,听到熟悉的鼓点,便条件反射般的行动起来。

    一直顽强突进的前锋队缓缓停了下来,盾牌手顶到了前面,朴刀兵在两侧保护,长枪兵则藏在阵后不停的刺出手中长枪。将意图冲上来缠斗的弥勒教众阻在外围。不得靠近。

    而在锥形阵中,一直被压抑的两翼,却把自己的战力全部释放。身着重铠地陌刀兵不再顾忌敌人递上来地刀剑。疯狂地舞动着手中陌刀,劈砍的次数和力度瞬间提升了一倍。

    在双方实力不对称的战斗中,这种威力全开、以暴易暴地法子效果尤为明显,转眼间便向前攻了五丈远。一进一缓间,本来有些吃紧的两翼月轮变成了主攻方,将压力悉数甩给了已经位于月牙内凹处的前锋队。

    上千把暴虐的陌刀一旦被解放出来,爆发出来的杀伤力是锥形阵的无数倍。整个阵型就像一个螃蟹的大钳子,把敌人紧紧钳住粉碎,只是中间却要承受敌人临死前的爆发。转眼间,两翼和中部的攻守易位。弥勒教徒们被挤压着往中间赶去,所有压力一下子集中到原本的前锋队身上。作为先锋队箭头的楚千钧,也变成了整个战局中、承受压力最大的一个。

    来不及细想是不是隆郡王在报复自己上阵前的不敬,楚千钧便被斩不尽杀不绝的弥勒教徒占据了所有心神。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手中的榴莲头舞得飞火流星一般,才能将从三面扑来的敌人悉数拍死。

    站在秦雷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可怜的小楚仿佛惊涛骇浪中的礁石,被反复冲击着,甚至许多次被湮没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潮头中,但不一会潮水退去,礁石又倔强的露了出来。

    好在经验丰富的张四狗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吩咐队伍阵型尽量收缩,增加队形的厚实程度,又派人轮番为楚千钧守住两侧,这才勉勉强强将阵型稳住。

    张四狗知道,只要自己这里守住,整个队形的杀伤力便会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等到自己这里压力一松的时候,敌人也就彻彻底底的败了。他偷空观察下场中的局势,对楚千钧大喊道:“现在全军都看你的了,再坚持一刻钟!我们就赢了!”

    楚千钧就是这个战阵的命门所在,只要他能挺住,前锋队就能挺住、两翼的杀伤力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得到发挥。

    一种被信赖被依赖的幸福感涌上心头,楚千钧感觉身上的疲劳与伤痛被一扫而光。不似人声的狼嚎一声,把手中的大榴莲舞得水泼不进,顿时让已经有些风雨飘摇的阵型重新坚如磐石起来。

    阵后战车上的两人也早没了开始的轻松写意,面色紧张的子着战局进一步发展。秦雷已经悄悄打手势,命令黑甲骑兵随时准备出击。只要战阵一有崩溃之势,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投入,把战局重新拉回来。不再考虑什么伤亡问题。

第一七七章 庆功酒

    月阵乃是将全军呈弧形配置。因形如弯月而得名。大位于月牙内凹的底部。作战时注重攻击侧翼。以厚实的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却包藏凶险。大将本阵应有较强的。兵强将勇者适用。

    这是秦雷从他的首任侍卫长、现已成为御林校尉的铁鹰那里学到的。相对于弥勒教军,镇南步兵可算是地地道道的强兵。尤其是两翼的重甲兵,手中可都是昂贵而威猛的陌刀。所以他坚信,这支军队,最强的一定是两翼。

    而耍大锤的楚千钧,至少在目前看来,还是鹤立鸡群的。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再搭配上老队率张四狗,两人一老一少、一猛一稳,加起来也能勉强算个勇将。

    有了强兵勇将,秦雷也就有了用偃月阵的本钱。而当时弥勒教军气焰正盛,若选择避其锋锐的圆环阵,必然会让弥勒教军的虚火变成实火,更加疯狂的攻击镇南军。从而将人数上的优势,淋漓的发挥出来。不如以暴易暴,强硬的将弥勒教的虚火打压下去,还原其虚弱不堪的本质。虽然一时会有些损伤,但从大局看,是最划算的。

    这是秦雷后来对秦有才的说辞。至于他心中所想,便永不能为外人道哉…这是一场作秀,或者说他亲率大军北伐,本来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政治秀。他要向南方士绅展示强大的武力、他要让南方百姓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他还要用弥勒教地鲜血来震慑藏在暗中的反对势力。总而言之。他要南方的力量服从他的意志、他要成为南方实际上的统治者…他要把根扎在南方两省的土地上。这样才能在班师回朝时,让昭武帝不惜余力的保护自己,从而能够熬过最易被扼杀的新生期。

    而秦雷地一切计划,又都建立在对昭武帝心态地揣测上。通过一段时间地相处,他已经确信这位皇帝是一个执着到偏执的人。这样人对目标的专注,是可以胜过一切猜忌和怀疑的。

    昭武帝的执着,遗传自他的母亲。重铸皇族权柄…这就是母子俩共同的执念。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可以隐忍十几年才猝然发难。夺回一半地权柄。他们还可以布置十几年。不知不觉中渗透着敌人的格局。但这都偏向于阴谋。作为天家的皇室,只能将其作为暗地里手段,即使胜了也胜之不武,根本不能让天下士族心服。

    心不服就会不敬、不敬便生乱。

    所以皇室更需要的是阳谋…堂堂正正之师,败敌于青天白日之下,无论是朝堂上还是战场上,只有压倒性的优势才会让所有野心勃勃者安分下来。

    皇家太需要一面代表正义的旗帜、一把代表皇权的利刃来披荆斩棘、扫除**了。所以秦雷断定昭武帝一定会容忍甚至欣喜于他的锋芒毕露。直到拿回权柄地那一天。

    如果到那时秦雷还不能成长为经得起风雨雷电地参天大树,他会乖乖的找个名山秀水的地方,把自己埋起来地。

    ~~~~~~

    所以他要表现出一往无前、佛挡杀佛的气势,以及迎难而上、决不退缩的品质。所以他不能退、只许进;不能守,只许攻。这种政治上的作态,是要优先于军事上的考量的。

    好在这次他的抉择是正确的。偃月阵不狼面对弱者时的第一杀阵。软弱无力的弥勒教军,即使看到阵法的命门,却没有能力攻破它。反而被其疯狂的剿杀着。

    不到一刻钟功夫。两万冲上来的弥勒教军便折了一半,其余的也彻底没了气焰,虽然没有溃逃。但且战且退,明显不能再给镇南军阵任何压力了。

    战车上的秦雷,马上清晰察觉到敌人士气已失,是时候给他们最后一击了。朝一边的石敢点点头,示意黑甲骑兵出击。

    一声唿哨响起,早已在后方等候多时的黑甲骑兵齐齐放下护面,检查一下挂在马鞍一侧的武器。一手拽住马缰,一手握住连弩,等待着最终的冲锋命令。

    这支千人骑兵队不敢说战力天下第一,但昂贵程度应该无人出其右。先说战马,原先取自北山牧场的河曲马早就被淘汰,全部换成了沈洛从郭勒尔大草原购入的顶级草原战马。这种马体格虽然稍小于河曲马,但它身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耐力和负重能力都非常出色。经过调驯后,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乃是秦雷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战马,自然价格不菲。

    再看骑兵甲,乃是自明光铠演化而来,采用更复杂的工艺流程、更苛刻的选材用料。重量比明光铠轻了三分之一,但防御力却毫不逊色,而且防护面积更全,穿上后更舒适、活动也更自如。价格不比石猛穿的黑衣卫制式轻铠便宜到哪去。

    黑甲骑兵的制式武器也几经换代,最终确定为两把特制的十发连弩,一把防身的骑兵短刃,以及横刀

    这两种冲锋时的主攻武器。这批横刀脱胎于晚唐的原先长柄窄刃厚脊长直刀的基础上,又给刀身加上了弧度,这样一来更利于双手劈砍,也更不容易折损。

    而不用现在流行的戟,选择铁槊,则是为了利用骑兵的冲击力和速度,放弃了戟的啄,钩,砍三种功能而单取速度带来的强大穿透力,同时避免了结构相对复杂的戟由于受力原因容易掉头的弱点。冲锋时队伍的前锋一律用铁槊开路,两侧则用长刀劈砍,巩固战果。

    ~~~~~~~

    随着又一声急促的唿哨,骑兵们开始策动战马。慢慢加速起来。等到沿着军阵地右翼进入战场,速度已经提到最高。弥勒教徒刚看到一条黑色的恶龙出现在自己的左侧,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恶龙先喷出了要命的毒液。

    比长箭细小,但同样致命的弩箭不间隔的打击在护教军的左翼,不一会便将整个左翼射出个五丈深的大窟窿。骑士们这才收起弩箭,取下挂在马鞍一侧地武器刀或槊,一往无前地冲进敌阵地缺口中去。他们轻而易举的穿透弥勒教松散的队形。风卷残云一般将所有挡在面前的敌人悉数踏平。

    这极具感官冲击力的一千黑甲骑兵。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就濒临崩溃的弥勒教军终于支撑不住了。纷纷扔下武器、转身仓皇逃窜。

    阵后地秦雷大喝一声:“总攻!”

    掌旗官高声应道:“得令!”说着取出一面火红的大旗,双手擎着猛烈的摇动。

    反攻开始了。

    急促而坚决的战鼓响起,催促着所有人向前、向前、再向前!

    楚千钧带着先锋队朝着弥勒教军冲杀过去,两翼的陌刀队也卸去沉重的铠甲,轻装冲了上去。

    城里的楚落和车胤国看到这一幕,自然欢欣鼓舞,等到把所有的骑兵组织起来。打开城门,冲杀出去后,两人才相视哈哈大笑。

    车胤国大笑道:“拿酒来!”他地亲兵便取下背上地酒囊,递到车胤国面前。车胤国笑骂道:“小兔崽子,没看见老子两只膀子都吊着吗?给老楚送过去。”

    亲兵凑趣道:“小的可以给将军捧着喝!”

    车胤国听了,大骂道:“***,老子还没残废呢。滚蛋!”

    楚落见那亲兵也是好心,从他手中拿过酒囊道:“哥哥我替你喝行了吧?”

    车胤国点点头。勉强笑道:“替我多喝点。我地酒量比你大。”见那个亲兵还站在那里,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喝骂道:“死的远远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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