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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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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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听到此话,不由热泪盈眶,起身面朝北方,三扣九拜,呜咽道:“太后啊…”却是泣不成声起来。

    秦雷望着哭成一地的三人,微微羡慕起文庄太后来,这位老人当年是该何等风采。换得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一生的忠诚不渝。

    等三人情绪稳定。秦雷才温声道:“皇祖母说了,等你们再回京,一定要去宫里看看她。若是你们不想再在江边受苦了。等孤办完了差,跟孤一道回京吧。”

    三人哭过一场,却不会轻易再来第二场,齐声感激道:“谢皇太后隆恩,臣等定然不负所托,纵使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薛乃营对秦雷抱拳道:“殿下,咱们三个都是当初跟着太后老人家在中都城头抬伤号的半大小子。蒙太后恩典,战后让咱们想入学的入学、想当兵的当兵。才有了咱们地今天。太后地大恩,咱们是还不完地。所以殿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要我等项上人头,也绝不含糊。”

    秦雷呵呵笑道:“孤要你们的人头作甚?又不好看。”

    几人笑过一团,秦雷才正色道:“孤只从祖母那知道三位的名字,却不知道几位现在官居何职?”他当然知道,但此时糊涂一些为好。

    卷曲胡子的秦有德拱手道:“下官恬居镇南元帅帐下水军东营统领一职。统两万东营水军。”

    黄胡子秦有才拱手道:“下官恬居镇南元帅帐下步军南营统领一职,统三万东营步军。”

    薛乃营也拱手道:“下官恬居运河南司都司一职。名义上管着这一千里南运河。”

    秦雷听了,笑道:“薛大人何出此言?运河南司不管南运河,那有谁来管啊?”

    薛乃营还未说话,秦有才插嘴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四千里大运河本来就是谁都管的,只有运河衙门管不得。”

    秦雷乐了,饶有兴趣望向黄胡子,问道:“此话怎讲?”

    秦有才刚要说话,被薛乃营狠狠瞪了一眼,他便缩缩脖子,朝秦雷嘿嘿笑道:“还是让人家苦主说吧,俺不插言了。”

    薛乃营朝秦雷抱歉笑笑,正色道:“秦将军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我们运河司确实管不到运河。”然后便将事情原原本本与秦雷道来。

    一百七十年前,为了保证京畿地区的粮草供应,支持东方几个缺粮省份省,同时也为了把南方大量富余的稻米运出来,避免‘米贱伤农’,大秦仿效齐国地京杭大运河,沟通了洛水、襄江等几条大河,在自己境内也建成了一条四千里长的运河。运河一经建成,马上加强了南北联系,维护了国家统一。也迅速让当时疲弱不堪的秦国拜托困顿局面,一跃成为可以与齐楚并驾齐驱的大国。

    这条运河像沟通南北的动脉,无时无刻不把富饶的南方物产运送到北方,保证了中都的繁荣、东方战线的稳固。又有渐渐繁盛起来地商贸业,借着运河把举国地资财流动起来,增加着这个国家的财富。

    这条流淌着无穷财富的运河,自然引来无数逐臭地苍蝇,沿途州府的官员们层层设卡,盘剥往来商船。更有四大豪族分段把持航运,垄断运输、抬高价格。这两方都是小小运河寺管不了、也不敢管的。

    薛乃营痛心疾首道:“货物从南方运到北方,本钱就要上涨五倍多。这个差额,就全部被沿途的祸害们和四大虫们吃掉了。”

    说到这里,才想起秦雷的舅家也是四大祸害之一。刚要开口道歉,秦雷摆手道:“薛大人说得对,就是四大虫。”秦雷这才知道沈家巨额财富的出处。

    边上的秦有德帮腔道:“殿下说得好,沿河两岸的百姓,不仅得不到运河的半点好处,还要负担数不清的徭役,早就苦不堪言了。”

    秦有才也不甘寂寞道:“这些人为了保证运河的利润,还在内地重重设卡,让那些想走陆路的缴税更多,逼着他们往运河上去。”

    秦雷奇怪道:“既然如此,国库为何不见充盈?”

    薛乃营鄙夷道:“咱们那位文丞相借口河道淤积,行文沿河各省,把河税就地转为清淤费用。直接为这些人的贪赃枉法大开方便之门。十几年下来,银子一分没往国库里送,可也一分没往河里投。”

    秦雷深有同感道:“确实如此,来时就很难走,好几个河段,没有拉纤的根本过不去。”然后沉声问道:“薛大人,是不是这运河就真的积重难返了呢?”

    薛乃营坚决道:“不是,只要能将运河权利收归朝廷中央,真正用其收益疏浚河道。不出两年,运河将重新恢复作用。不出五年,朝廷便能走出今日之困局。”

    秦雷叹息道:“时不我待啊。若是撑不过这几个月,运河沿岸就要乱套了。甚至我大秦都有可能乱做一团呐。”

    三人本就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怎会不明白秦雷话中的含义,“运河”、“吏治”、“空额”,这三座大山沉重的压在南方省的身上,随时都有可能两省挤的粉碎。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第一四八章 总督、弥勒佛以及老元帅

    阳从湖面跃起,驱散了水面的浓雾,重现出旖旎的湖

    船舱中的谈话仍在继续。船尾的卫士从船底取出渔网,观察了半天,才把那渔网用力洒向水中,过一会便抓住绳索,一节节往上拖。渔网下的水面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甚至有鱼跃出水面,把渔网顶的一鼓一鼓。

    卫士终于把渔网收到船板之上,这一网下去足足打上十几条晴川湖特有的白节鱼,这种鱼体型修长,通体银色,大的有一尺多长、马眼粗细;小的只有几寸长,小指粗细。这种鱼肉质鲜美、刺少肉厚、清蒸作汤俱佳。

    卫士从渔网中拣些个大的鱼扔进一边的木桶。有人就坐在一边,将桶里的鱼一条条刮去鳞、除去鱼和内脏,清洗干净后,便放入一个铜盆中。

    连下了几网,洗鱼的卫士见铜盆中的鱼已经不少,便把那铜盆端去炭炉边,支起一口铁锅,把那鱼稍微过下油,就加上水、开始慢慢的炖起来。等到清香四溢,那汤也变成奶白色,卫士便加些精盐、撒点葱花姜末。然后就把铁锅从炉上端下,将香喷喷的鱼汤盛入大汤盆中,端着进了船舱。

    船舱中的薛乃营三人从半夜到现在,只胡乱啃了些干粮。闻着外面诱人的香气,肚子早就咕咕作响。等到鱼汤端进来,不由都咽了下口水。

    秦雷亲手舀了碗,笑道:“来,咱们先吃。吃完再说。”说着将手中的白瓷碗,递给一边地黄胡子,秦有才感激的双手接过,嘿嘿笑道:“王爷所赐,俺就不客气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捞汤里的鱼,却被薛乃营用筷子狠狠敲在手背上,只好委委屈屈的收回大手,从桌上拿起筷子。慢慢挑着吃起来。

    秦雷又把两只碗分给秦有德和薛乃营。两人双手接过。道谢后,也有滋有味的吃起来。秦雷本已用过早膳,但也禁不住那诱人的味道,给自己舀一碗,细细的品尝起来。但觉鱼肉细腻润滑,鲜嫩可口,再品一口汤。更是鲜香无比,回味无穷。

    一时间,船舱中只有呼噜呼噜的喝汤声、悉悉索索地品咂声。秦雷见秦氏兄弟很快用完一碗,便指了指汤盆,示意两人随意。然后对卫士低声吩咐一句,卫士便出去取回几张肉饼放在桌上。

    两人顿时喜笑颜开,秦有德呵呵笑道:“殿下真是没地说,俺们不是老薛。光喝汤就能喝个水饱。还是要吃些实在地才有劲。”

    秦雷微笑道:“随便用,吃饱了好说话。”

    …

    薛乃营喝了两碗鱼汤,便放下碗筷。秦雷再让。他却是吃不下了。卫士奉上茶,两人便不管仍在胡吃海塞的秦氏兄弟。轻言慢语的开始说话。

    秦雷轻声道:“此次孤王南下,名为监督间谍一案,但很难与不久以后的风暴脱开干系。还是要早做打算啊。”

    薛乃营喝口水,也小声道:“确实如此。不知殿下是想阻止这场变乱还是…?”

    秦雷瞟他一眼,轻笑道:“薛先生考校孤王呢。”

    薛乃营不好意思笑笑,但也没否认。

    秦雷不以为意,淡淡道:“南方烂、破而后立乃是大势所趋。孤王可以做一个旁观者、也可以当个推动着。但万万不能妄想做那个螳臂当车的阻挠者。”

    薛乃营拱手道:“君子当顺势而为,方不失明智之举。王爷英明。”

    秦雷摆手道:“先别急着夸,本王虽然有心,但无奈这潭水太浑,水中要命的东西太多。想要游上岸,甚至有所收获,还要先生指点迷津啊。”

    薛乃营沉声道:“依微臣看来,殿下应效仿朝廷的做法。”

    秦雷正色道:“愿闻其详。”

    “找到最**地毒瘤,提前割掉它,让其余人活下来。”薛乃营那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之色。

    秦雷沉吟道:“你是说先下手为强?”

    薛乃营狠狠点头,森然道:“抢在朝廷动手前,把这个毒瘤先挖出来。变被动为主动,变有罪为有功。相信两省的大员们无不景从。”

    秦雷思酌道:“是否有些理想化呢?”

    薛乃营坚决道:“只要谋划得当,会打动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高官显贵们的。”说着就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

    秦雷听了,面色晦明晦暗,良久才一拍桌子,狠声道:“富贵险中求,就这么做。”

    ……

    从湖上回来,秦雷便命人去请延武,说有要事相商。当天后晌,延武便赶到了山庄,心急如焚可见一斑。

    秦雷命人奉上茶,然后屏退左右,一脸严肃的望着对面的江北总督,突兀问道:“大人是想有个什么样地结局?”

    '。了。”

    秦雷沉声道:“为了这个结局,您能下多大决心?”。

    :。

    秦雷不露声色道:“方子是有一剂,可是不那么温和。不知大人敢不敢用。”。

    =眼,三十知州府,多年来宦海浮沉,才熬到今天这一步。怎么甘心落个惨淡收场。”转而定定望向秦雷,一字一句道:“只要管用、就是毒葯也用!”

    秦雷点头道:“大人有这个觉悟,孤便可以与你谋划谋划。”说着便把薛乃营的计划有删有减地讲与他听。

    =就是个粉身碎骨之局啊。沉思半晌。心中终于承认,这是目前这盘危局中唯一的活棋。只要走通了,便马上形式逆转,再不用担心大难临头。

    在心中仔细把秦雷地计划反复推敲,延武提出一个问题道:“下官虽是文官出身,初掌武事。却也知道兵法上说,十则围之。没有个三五万虎狼之师,是无法达到王爷所说的兵不血刃的。”

    秦雷微笑道:“这个交给我。你不必操心。”。

    :。

第一四九章 伯赏别离的态度

    秦雷招呼外面的赛阳进来,把老元帅抬进卧房。便跟着石敢到边上一个小点的帐篷睡下。

    躺在狭窄的行军床上,秦雷感觉非常习惯,伴随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阵阵江涛,他把纷乱的心思压下,很快进入了梦想。

    睡梦中,他好像真的看到伯赏老元帅指挥着千军万马跨过大江天堑,狂飙猛进、将羸弱不堪的南楚军队践踏成泥,直到神京城下才停住。大军把南楚都城团团围住,旌旗蔽日、战鼓雷动。随着那激动人心的战鼓越来越响,攻城就要开始了…

    外面嘈杂声越来越清晰,秦雷从睡梦中醒来。那梦中的战鼓仍然清晰可闻,秦雷凝神倾听,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军营中点卯的集结鼓。

    既然醒了,秦雷也就不再躺下。昨夜和衣而睡,倒是省了穿那复杂的王服。秦雷对这扣襟复杂的衣裳还真有些挠头,若兰不在身边,连脱都懒得脱。

    呼唤石敢打盆清水过来,胡乱洗把脸,秦雷便往帐外走去。迎面碰上那赛阳校尉,昨日里天色昏暗,秦雷的注意力又全集中在伯赏元帅身上。今日才发现这小子如此年青,秦雷不由出声招呼道:“小赛呀,你贵姓啊?”

    赛阳校尉面色一滞,心道,没见过这种狗屁王爷。他还年青,不善作伪,板着脸翁声道:“末将姓伯赏。”

    秦雷毫无所觉道:“伯赏…赛阳,你与伯赏赛月什么关系?”

    伯赏赛阳低头无力道:“正是舍妹。”大早上就被坏了心情。小将军有些郁闷。

    秦雷突然正经起来,温声道:“不要让自己的姓氏成为负担,那是一种荣耀。”

    伯赏赛阳猛地抬起头,只见秦雷正友善地望着自己,明亮的眼神直达内心,却毫无一丝戏谑之意。

    秦雷说中了,伯赏赛阳十四岁起随父戍守边关。众将唯恐折了伯赏家的独苗,像一群老母鸡一样。把他这只小鸡牢牢的呵护在羽翼之下。不敢让他遭受风雨。老元帅也是心情复杂。既想狠狠磨砺他一番,让他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好把伯赏家发扬光大。又怕万一有个闪失,断了伯赏家的香火,负了地下的父兄。

    至今两年过去了,伯赏赛阳还是被牢牢锁在中军,上不了前线。未立寸功。却袭荫封了个常胜伯,还官居伯赏元帅的卫戍校尉。

    这种得来不费吹灰之力地高官显爵,反而成了伯赏赛阳地心魔。他甚至不愿提起为自己带来一切地姓氏。因而秦雷一问之下,便开始莫名烦躁。再问之下便失了锐气。这种心理变化,自然逃不过已经有些成精的秦雷。

    秦雷见他沉默不语,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江边的方向。轻声道:“你可愿意陪孤走走?”

    伯赏赛阳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跟在秦雷身后。

    出了中军营。一列列出操的士兵从两人身边经过。见到伯赏校尉,皆都整齐的行礼,无一例外。反观伯赏赛阳。回礼时却有些拘谨,或者说是不自信。

    待走远一下,秦雷突然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向你行礼吗?”

    伯赏赛阳有些不想说话,勉强挤出几个字道:“因为我姓伯赏。”

    秦雷点头道:“昨日里与你父亲饮酒,他说了很多。”

    伯赏赛阳点点头,表示知道。

    秦雷地目光从远处浩浩汤汤的大江,转向脚下的红土地。弯腰捧起一抔血色的土壤,轻声道:“我才知道,这土地是被那十八万不屈忠骨的鲜血染红,是被你的长辈的英魂护佑。”

    听秦雷提起自己的父兄,伯赏赛阳地腰板不由挺得笔直,呼吸也有些粗重。

    秦雷再把视线投回莽莽地大江,缓缓道:“这里的英灵需要你伯赏家的男儿守护。你伯赏家地千秋忠魂需要你来传承,但你伯赏家的不世功勋却还要你来延续。是不是感到沉重到艰于呼吸,矛盾到进退失措。”

    “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始终笼罩在父辈的阴影中,是不是怀疑自己一生也走不出这个窠臼?”

    伯赏赛阳感觉自己在秦雷面前仿佛没有了任何秘密,每一句话语都能直达他的内心。终于,伪装的面具被戳破,貌似的坚强被击碎,多年来的痛苦根源被秦雷毫不留情的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目而出,年青的校尉痛快的宣泄一场。秦雷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直到伯赏校尉抬起头,嘶声问道:“请王爷教我,如何去做?”

    秦雷哈哈大笑,惊起水鸟无数,他指着波涛汹涌的大江,就着隆隆的水声,朗声道:“看这如画的山河,天地辽阔、任君驰骋。父辈终将老去,未来只会属于我们年轻人。”

    说着攥起右拳道:“到那时,天地在我们手中,我们的意志就是这个国家的意志;我们的未来,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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