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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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 第5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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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千古奇冤啊。”秦雷一拍大腿,感慨道:“他分明是为君王讲述了国家如何长盛不衰的唯一真谛!如果千年来的帝王都能遵照这句话,不那么自私自利,把百姓和山河放在自己之上,国家怎会闹到那般田地?哪还有什么朝代更迭?民不聊生?”

    “他唯一地错误,就是公开讲了这句话,如果只是放在帝王心术中讲一讲,让未来的皇帝们牢记在心即刻。说的四海皆知,会让人有想法的。”

    秦霆轻声道,身为皇帝,虽然大部分权力已经转移给秦雷,这天下也将是秦雷的。但秦霆心里都明白,今天这次书房密谈。一定会影响大秦的命运,甚至决定今后几十上百年地政治走向。

    在这种前提下,他还是要为后来的同行尽量争取一点的。

    “就是要让他们有想法。”秦雷却面不改色道:“孟子说: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这就是说,违背仁义地统治者是独夫民贼!周武王诛灭独夫纣王,并不属于弑君叛逆,并没有违背礼地精神!”

    “我要把这句话用大字雕刻在中都城最醒目的地方。给我们地后代的脑袋上悬一柄利剑!告诉小子们,全天下的人们都看着呢,你们要是敢做像夏桀、商纣、周幽、秦二世、汉灵帝、汉桓帝、晋惠帝、隋炀帝那样的昏君。大家就可以革你的命,重新换一个皇帝!”

    见秦霆已经瞠目结舌,秦雷赶紧补充道:“但皇帝必须姓秦,且是我们兄弟几个的后代才行!除此之外,任何觊觎九鼎神器者,杀无赦!”

    秦霆这才松口气,擦擦额头的汗水道:“可是如果皇帝幼小,尚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条恐怕会被人利用了。”

    “这个不难。”秦雷语出惊人道:“立长立贤不立嫡。规定二十岁以下的皇子没有继承权,二十岁以上地身心健康的子孙都有继承权!”说着看一眼秦霆道:“如果皇帝自己的孩子不够格,就要从兄弟中选择,绝不能为了延续小家地统治,而毁了我们祖宗的山河。”

    本来皇帝没有子息,或者子息太不像话,就可以由皇太后做主,在亲族中贤能者接任,现在秦雷只不过将这条强化了一些。对于今日已经饱受刺激的秦霆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稍一沉吟便点头道:“好吧,我承认你这个法子如果成了,我们秦家的山河可能就永远下去了。”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明黄色的文简,满面笑意的看着秦雷道:“你拟定的条目我细细看了数遍,这些天的精力几乎都用在这上面了。我现在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就在上面用玺。否则…”

    “问吧。”秦雷长舒口气道:“既然拿出法子来了,就不怕人问。”

    “我观看这上面的条条目目,无不是在强化皇权,以至于让我以为。你要建立一个前所未有地强权时代呢。”秦霆两眼直勾勾的望着秦雷,沉声问道:“可听你这一说。却又是完全相反的意思,我到底该信哪一个?还是…”两个都不信这话虽没说出来,傻子都明白。

    “两个都可以信。”秦雷的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道:“想达到我所说的局面,需要有个大权威、大能耐、大毅力之人,先把这个乱世收拾了,让我华夏休戈止息,重归一统。”说着一拂衣袖道:“然后又能不过分恋栈权柄,能再次把权力分配出去。”

    “你可以做到吗?”秦霆审视着秦雷,淡淡道:“据我所知,权力会让人上瘾,终生不可自拔的。”

    “你不就没有上瘾吗?”秦雷轻笑道。

    “这不一样,”秦霆摇头道:“我一直知道大秦的强权在哪里,所以能保持清醒。”说着一指秦雷,毫不讳言道:“可你呢?你这个大秦唯一的强权,怎么让我相信你能永远清醒下去?”

    因为我来自遥远的未来?因为在另一个时空中,华夏将被反复入侵?到有一个千年还没有拾回往日地荣光?因为我是一个炎黄子孙,想为自己的母亲做点事?

    秦雷有充分的理由,却一条也说不出口,最后只好闷声道:“我们可以将今天所说的一切,白纸黑字写下来,让天下人监督我们!”

    “好吧。”沉思片刻,天佑帝终于点头道:“我签字用玺!”

第六四五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胥耽城从后晌跪到傍晚。到了黄昏时分,旗杆上廉正的尸首突然轻微的晃动起来,不一会儿幅度便越来越大,从下面看上去,仿佛春天时树上生的吊死鬼一般。

    树叶被刮得哗啦啦直响,整个树枝都在剧烈的摇晃,院墙上刚挂住的茅草也被卷到了天上去,露出黄绿色的精致瓦当…原来是起风了。

    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

    黑沉沉的乌云从东边缓缓而来,终于驱散了夕阳的余晖,把整个天空变成锅底一般。就在下一瞬,西天边划过一道紫色的闪电,将天空照耀的亮如白昼。伴着轰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的落下。

    暴雨急促而猛烈,很快便下白了天。日间的闷热也被驱赶的无影无踪,跪在雨中的胥耽城感到彻骨的冰凉,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被酒色掏空、又在太阳地里跪了一下午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番冰火两重天,不一会儿便直挺挺的摔向地面?

    这才有两个黑衣卫出来,将通体冰凉的胥总督抬了进去。

    负手站在门前,望着从窗檐上滑落的雨帘,听着那哗啦啦的声音,秦雷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说馆陶有没有问题?”声音疲惫嘶哑,完全没了平日的信心爆棚。

    这次事件给秦雷造成地振动实在太大了。甚至怀疑起了最亲信地股肱之臣。

    石敢看了看左右。发现屋里只有自己一个,这才不得不开口答道:“应该…不会吧,馆陶先生将新政看的重逾生命,是肯舍了命去维护的,怎么能破坏它呢?”顿了顿,唯恐理由不充分,又挠挠腮帮子道:“再说他那种聪明绝顶的高人,不会不知道触怒王爷的后果。”石敢不相信馆陶那样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他想尽力为他开脱。

    “后一条基本是屁话。但前一条理由站得住脚。”秦雷沉声道:“那你说侯辛呢?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应该跟胥耽城同罪。”石敢没法给侯辛开脱。因为遍布天下的谍报司密探突然集体又聋又瞎,要说侯辛这个大头目没有责任,三岁孩子也不会相信。=

    秦雷缓缓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那这两人是与人同流合污、故意隐瞒呢,还是玩忽职守∮而不见呢?”

    “同流合污的可能性不大。”石敢冷静地分析道:“在大秦王爷最大,别人能给地,王爷都能给。别人给不了的,王爷也能给。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已经是王爷的死党了,怎会愚蠢到舍近求远呢?”说着又道:“属下对胥总督的了解不多,不敢妄下定论。但对侯辛的为人还是敢说上两句的…他这人虽然嬉皮笑脸,但性格忠义,处事冷静,既不会背叛王爷,也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被人要挟,以至于做出对不起王爷的事。”

    “果然是生死兄弟啊。”秦雷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绞尽脑汁地想给他洗罪啊。”说着声音一沉道:“不要做梦了,这次谁存心坏了孤的大事,就算他跟你拜过把子,也都杀无赦!”

    石敢赶紧俯首解释道:“属下就事论事。并不掺杂个人感情。”

    秦雷打量他片刻。才神色平淡道:“那你说他怎么就聋了瞎了哑了呢?”

    石敢轻轻摇头道:“王爷还需亲自问过才能知道。”

    “呵,你倒是推得干净。”秦雷嘴角微微扯动。像是冷笑道:“假设你说的是对的,谍报司不是主谋的话,那就是皇家密谍地主要责任。”

    王府原有两套情报系统,一套是朱贵领导的民情司,一套是侯辛领导的谍报司。在最初的构想中,秦雷准备让这两个衙门并行其事、以便互相印证、互相竞争、互相监督。

    但在实际操作中,这架构的合理性极差…两大系统机构重合、资源分布极不合理,不仅造成极大的浪费,还让两方摩擦不断,相互拆台,内耗十分的严重。

    几年前矛盾达到了最高点,秦雷只好划分南北,让民情司专心管南方大本营,以及临近的山北二省;让谍报司负责北方数省和中都的谍报工作。至于对外军情则交给另成立的军情司,由沈冰负责。

    后来河阳公主入伙后,她地皇家密谍也跟着投奔过来…这支素质相当不差地情报队伍,重点经营的方向恰好与谍报司重合,也是中都和秦国地北方。

    对于该如何处置这些人,秦雷一直感到很挠头。因为这种地下体系往往组织严密,且多是单线联系,就算把河阳公主和露在明处的几大首脑打掉,也不会影响其完整性,还会把一支忠于皇室的力量,彻底推到敌对的一面去。

    实在没有办法,秦雷只好重走老路,让皇家密谍和谍报司并行存在,相互监视竞争,等待某个契机,一举解决这问题。

    听到王爷问皇家密谍,石敢知道事关重大,寻思半天才缓缓道:“皇家密谍肯定也出了问题,但具体情况还是问问长公主殿下或者侯辛再说吧。”

    见他不敢再答话,秦雷这才意识到谈话的内容太过险要,根本不是一个侍卫队长能担待地起地。但环顾身周。除了这些忠诚无两的武夫。又有谁还值得信任呢?

    天空又一次亮如白昼,映衬的秦雷那棱角分明的面孔,线条宛若刀削、冷硬而又充满了萧索。轻轻伸出手,感受着风吹雨淋的滋味,他自嘲的笑笑道:“原先一直不明白,古来的君王为什么称孤道寡,还暗暗笑话他们:叫什么不好,非要诅咒自己鳏寡孤独。现在孤终于明白了…”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双手缓缓关紧面前的窗户,把漫天的风雨都隔在外面,屋里顿时安静了许多。秦雷那低沉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其实谁又愿意无朋无友、无亲无信呢?只是权柄一路。恰似登山,越到高处就越是凶险、就越是冷酷、就越是狭窄。”

    紧闭着双目,他低声沉吟着,仿佛忘记了屋里还有另一人,就那么自言自语道:“一路向上爬来,陪着自己地人越来越少…可能是一失足摔死、可能是抵御不了严寒被冻死,也可能是因为争夺衣食而被你亲手杀死…目睹或者造成这么多地死亡。你的心会越来越冰冷坚硬,爬得越高就越冷,也就越习惯这种孤独。直到你站在顶峰,可以俯瞰世间的一切,那该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啊…但一定要留心你的身边。”

    秦雷紧紧闭上眼睛。声音微微可闻道:“因为所有人都在仰望着呢,还有人在盘算着如何把你拉下来取而代之,还有人在琢磨着为那些被你杀死的人报仇。”双手向上摊起,他的声调也渐渐提高:“到了这个时候,你有下属、有崇拜者、有敌人、有仇视者,就是偏偏没有朋友!你将永远孤独!直到生命终结地那一刻!”

    说完便睁开眼睛,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朝夕相处如石敢,才能从王爷的表情中,发现一丝从未有过的淡漠。还有更加强烈的决然!

    “命令侯辛务必于明天落日前出现。否则提头来见。”石敢还在发呆,秦雷便已经开始下令道:“命令河阳公主务必于后天落日前出现。否则…提头来见。”

    “命令全国进入戒严状态,近卫第一、第二军以演练为名开赴各省各府,随时等待下一步命令。”秦雷继续道:“并将此事明谕张谏之,告诉他如果原先毫不知情,那就先领四十鞭子,然后他亲自领衔,从内阁查起,六部九卿、九省督抚、两京府尹,一百单八知府,一个一个地差,谁有问题就抓谁,不要顾及情面,也不要担心惹不起,都记在孤王的账上!”

    等他不再说话,石敢才敢出声问道:“侯辛和河阳公主能即使赶到吗?”以当时的交通条件,就算骑着汗血马,也不可能一天就从中都城飞了来。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秦雷摆摆手道:“下去吧。”

    石敢心中叹口气,低头退了出去。他知道今天为侯辛说话,已经影响到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形象了,但假使重来一次,他还会如此,这就是秉性。

    等胥耽城醒来,已经是翌日的上午了,大雨早就在昨夜停了,火辣辣的日头重新挂上了天空,将地上的积水蒸成了热气。整个上扬城便仿佛被装进了蒸锅中,又热又闷。

    他其实是热起来的,尽管前后窗户都大敞着,但屋里却没有一丝风,躺着一动不动都汗流浃背。

    吃力的睁开眼睛,他张张嘴,发出嘶哑地一声道:“水…”

    “喂给他。”是武成王殿下地声音,他竟然也在屋里。

    黑衣卫便用兑了盐的白水往胥耽城肚子里灌去,根本不管他能否来得及喝下去。

    很自然地,有将进一半的盐水从他的鼻孔进入他的肺叶。

    胥耽城被呛得涕泪横流、眼泪涟涟,但终于是清醒过来。来不及擦去面上的眼泪鼻涕,他便翻身下床,朝着王爷说话的方向叩首道:“罪臣胥耽城厚颜腆见王爷。”

    “还知道自己没脸啊。”秦雷地语调出奇地平静,竟还有些调侃的味道。似乎并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他负手走到胥耽城的身前,低声道:“抬起头来。”胥耽城赶紧依命,高高抬起了脑袋。

    低头打量着他明显发福,且憔悴不堪的老脸,秦雷啧啧有声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几天功夫,你就胖成这样了?”

    胥耽城满面羞愧:“罪臣沉迷酒色、放浪形骸;荒淫无度、不知节制,活该成了今天这副德行。”

    听他说得实在,没有像那廉正那般,一个劲儿往脸上贴金,秦雷的笑容这才淡了些。低声问道:“咱们也算老交情了吧?”

    胥耽城点点头。也低声道:“从昭武十七年的这时候,到现在已经是整整六年了。”

    “一点都不错,”秦雷点点头,扯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道:“记得当时你胥家到了存亡断续的关头,你爹还有你那帮兄弟与弥勒教徒暗通款曲、还妄想与孤王对抗。是你急急忙忙从山南赶到荆州府,判断清楚形势之后,便当机立断。主动向孤王寻求和解。这才把南方四大家之一的胥家,从悬崖边上拽了回来。”

    “之后的一系列接触、还有你一系列地决断,都给孤王留下了精明强干、顾全大局地良好印象…”秦雷轻声回忆道:“而且你还有个那么优秀的儿子胥千山,这让孤王一直觉着,你应该是信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传统士大夫。****不然是不会在取舍间举重若轻,进退间潇洒自如的,否则也教不出那样优秀的儿子来。”

    “到底是孤王看错了你呢?还是你变得太快呢?”秦雷微微摇头,满脸不解道。

    “罪臣汗颜啊…”胥耽城低垂下脑袋,用力的撞击着大理石地面,没几下便乌青一片,狼狈不堪道:“千错万错,都是罪臣的错…”

    “不要急着认错,”秦雷摆手道:“孤只要你地坦白,不需要你道歉。”

    “是。”胥耽城脸面一紧。低声道:“罪臣到陇右也有几年时间了。他们也知道我是王爷的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日子还算好过。但微臣一个南方人,孤身一人来北方做官,独在异乡为异客。生活不习惯、饮食不习惯这些也就罢了,但越来越强烈的孤独感,让罪臣再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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