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满目- 第43部分

　　　　这几个口味大相径庭的家伙，把人家小火锅店里的麻辣、清汤、番茄、菌菇和冬阴功口味都点了个遍，服务员小哥在认认真真记了半天之后，十分克制地没有翻出白眼儿，而只是低低地说了句：“就是一样要一个呗？”

　　　　“诶对对！我们要饿死了，麻烦快帮我们上来哦。”陆宇辰没看出小哥哥的无奈，反而一副知我者也地长舒一口气，“哎，我想问，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到底是多少？我怎么都听见三个版本了？”转过头来还是不老实呆着。

　　　　何佳念有片刻默然，张沐远也小心地先看了下她，没有作声。

　　　　倒是齐冉，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率先出来制止：“诶诶！学渣面前不要对题啊！给人留点儿活路！”

　　　　“对对！考完就过去了，生死有命，对它干嘛！”卜爱文还是一如既往地豪气干云。

　　　　“好！那咱们今天就爱谁谁了，不醉不归！”陆宇辰收到了感召，直接端起了杯子。大家纷纷响应，果汁还是啤酒，喝就是了！

　　　　第二趴，那也是肯定要有的。就在火锅店旁的ktv，这几个最近早就累坏了的小朋友虽是玩儿心很重，但终归还是省事优先，出了这个门，就又进了那个门。

　　　　几轮热榜的流行歌唱过，这几个人仿佛也消去了多少暑天里的浮躁，音乐随着灯光翻转，是一场深情的回望。

　　　　“要说这个高中还真是没白读，我tm都不认识我自己了现在，你们说说，这全身上下还有哪儿像是战无不胜的冉哥？！”齐冉这厮又先开头，要知道这可是个危险的头，开了就不容易停下。

　　　　可既然不能停下，不停就是了！

　　　　“说实话，你现在可比高一那会儿怂多了。”陆宇辰不需一秒就抢答了，“但也有人样儿多了。”后头这句说得却真情实感，毫无水分。

　　　　“老陆，话说我也觉得你比以前是‘稳重’不少，不知是不是因为高考这段儿你吃多了的缘故？”齐冉提着北冰洋，这就凑了过来，直接搭上陆宇辰的肩膀。

　　　　“呸！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是吧？叫你哥什么呢？还有你说谁胖？我最苗条了好么！”陆宇辰一个蛙跳，又使出他的惯用招数揪耳朵，直揪得齐冉又是嗷嗷直叫。

　　　　卜爱文那边儿一边乐，一边给大家点下一轮歌儿。何佳念也是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哭笑不得。

　　　　张沐远看着这五彩斑斓的宇宙球灯下热闹的一切，不禁有多少感慨。高中竟这样磕磕绊绊地过来了，入学时他从不敢想，三年太长，有多少风雨，那个梳小马尾的小姑娘太远，要怎么亲近。要学多少知识，要经历多少次掉层皮的考试，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遗忘。居然今天，弹指一挥，皆已是过往。

　　　　但这过往待他不薄，这人世一共能有多少美好，他却已拥了多少在身旁。而且更好的是，这些美好竟待他同样真心，恰如手中的桔子味汽水，喝下就是一整个夏天的沁凉，喝下却永远不必担心这沁凉不能再拥有。

第99章　仲夏夜之梦（二）（）　
“可我们是不是也就要分开了？”卜爱文这样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显然把所有人都拽进了静默。

　　　　“分什么开，你和陆宇辰不是都报了北x大么，我和念念也都报了j大，就是我们冉冉，哈哈哈，你这个可能确实稍微要离我们暂时远一点了啊。”张沐远现在都敢直接把齐冉的志愿拿出来说了，可见是关系近了。

　　　　“万一没考上呢？”陆宇辰这个把酒和汽水混在一起喝的家伙，可能是今天第一个说胡话的。

　　　　“呸呸呸！怎么可能？！你我考不上，念念他们也一定考得上！”卜爱文怎么会看不出陆宇辰这句话一出来，何佳念吓得水杯差点没握稳。

　　　　在高中生眼里，入大学是新鲜的，也是恐怖的，因为不再同一个学校的距离比上天入地还让人折磨，更不用说那些不在一个城市的情人和挚友了。但多少年之后，他们终于往回看看，那点儿距离，哪儿算是距离。

　　　　“嗨！就算都考不上，咱们怎么说还都在这儿呢，再怎么着周末也能出来欢聚一堂，你们说是吧？”张沐远就是有这样的智慧和胸怀，救人救场如救水火。

　　　　“没错！我都不怕，你们怕啥？我那儿估计都不能随便出来。”齐冉也赶来营救。

　　　　“诶对，说到你，我是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最后报警校了，估计真的没什么自由诶，你怎么想的啊？”卜爱文问出了所有人的好奇。

　　　　“嗨，我这么多年也自由得可以了，换个环境，严厉管束，我也体验一把。”齐冉说得小菜一碟，其实大家并不真的知道，他想要的，从来都是一种归属感、一种被需要和被包容，而警校的严格，似乎恰恰能满足他的所求。

　　　　“就是得吃不少苦肯定。没事，这以后我们谁开车违章了，都找你铲单子去啊！”眼看大家聊分离聊得苦涩，何佳念不愧是化学学得好，马上就调节一下酸碱度。

　　　　“我那能是当交警么？我这样的，还不是吹，这素质，到时候怎么也得，是个片儿警吧？”齐冉拍拍自己的手臂，嗯，肌肉并不太多。

　　　　大家看他吹得牛皮要上天了，本来还等着听他有什么远大追求呢，结果“哐叽”所有人的好奇全都一起跌倒在地。实在没法忍住了，大家一同爆笑起来，刚才那种欲落泪的停滞也因此突然不见了踪影。

　　　　又是一阵欢歌笑语，选曲的跨度也变得更宽，很快彩铃爆款、民族情歌、幼儿园专属这些奇葩得不能再奇葩的歌曲，全被这几只给挖了出来，然后什么独唱、对唱、大合唱他们也是花样玩儿了个遍，不知该怎么表达他们终于挺过了人生到此最艰难的一次战斗之后的无上喜悦。当然，还有那时他们没有意识到的，因为永远的回不去的，再填不满的一场空虚。

　　　　“念念，我还想说，恭喜你和张沐远，终于自由了！你不知道看着你们俩这两年到今天，我有多高兴！以后就是天高任鸟飞，咱们都再也不必理贾老师和那群狗崽子了，全都自由了！”卜爱文唱着唱着，突然拿了个麦克风，大声讲了出来。

　　　　“嗯！”何佳念使劲儿点头，冲过去就拥抱了卜爱文。是啊，不仅是学业的努力功德圆满，她的爱情，终于再不用战战兢兢了！

　　　　看着这一幕的张沐远和那两个男生，也是感慨万千，不禁跟着红了眼眶。他们的战役，终归是他们胜了。

　　　　这几个人一番忧愁，又夹带一番喜悦，笑中带泪，百感交集。真乃神经不处于正常状态也。

　　　　可是突然，“砰”地一声，ktv房间的门被谁用力踹开。

　　　　“谁是齐冉？！”可能得有十来个人，带头的人纹了个花臂，光头，看上去十分不好惹。

　　　　“我”齐冉坐在最里面，所以他刚想站起来，就被陆宇辰给拉住了。

　　　　“哦，我同学想说，我们这儿没有人叫齐冉。”张沐远站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因为没来得及换下校服，看起来完全是刚放学然后和几个好友来唱唱歌的乖宝宝。

　　　　“没有齐冉？你是三中的吧？”带头的看见他的校服，还是觉得自己定位无误，遂准备盘问一番。

　　　　“我是啊。不过听说齐冉好像是六班的，我们都是九班的，和他不认识。”张沐远真是气定神闲，颇有当年面对司马懿十万大军的诸葛丞相之遗风。

　　　　“对，他们班都在二楼，我们在三楼呢，没接触。”陆宇辰补充道。据说，当面对峙时，提供更多的个人细节，更有助于获取信任最终脱困。

　　　　花臂哥有点疑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两个人的话。这时候，一个小弟上前耳语：“大哥，山哥得到线报，齐冉那小子就在这屋，应该不会错。”

　　　　“知道，我不正勘察着呢么，你怎么那么多废话！tm山哥让我们来堵人，也不发个彩信，就一个三中，tm三中大了，这儿哪儿没三中的人！”花臂哥有点烦这个当着外人不给自己时间反应的小弟，推推搡搡就给他支一边儿去了。

　　　　“我马上给山哥发信，大哥您别急。”小弟掏出手机就开始各种联系，但那边儿好像也正嗨呢，没人回应。

　　　　“我们真不认识齐冉。”齐冉这厮真能演，平时那说惯了的吊儿郎当的语气说收就收，这时候竟然腔调和张沐远陆宇辰他们一样一样的了。

　　　　“大哥，那里面有个卫生间。”刚才那小弟为了表功，眼光滴溜乱转，发现了藏风聚气的阵眼所在。张沐远他们今天为了庆祝，特意订了个豪华大包，因而有两个包房共用一个小卫生间的特别待遇，不必跑老远去楼道中间的那个。

　　　　“行，你们几个，都站到门口外面去，我们要去卫生间搜一搜。”花臂哥挥挥棒球棍一指，这几只就作势乖乖地排着队就出去了。

　　　　花臂哥指挥几个人进卫生间搜，另几个人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踱步，有一两个还拿起桌上的零食吃一吃，讲实话，不是很酷很专业。

　　　　张沐远他们站在门口，可是脚下却很是忠于人类本性地慢慢继续朝外挪。

　　　　“嘿！你们几个，问题没搞清楚之前，别乱动啊！”负责拿手机联系的小弟，马上就警告了他们。

　　　　“不动不动！我们配合大哥调查！”张沐远麻醉敌人这一套来得真快，“诶，要不你给大哥买包烟去？”可他后面这句话，吓得何佳念他们虽然不敢出声，可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这是嫌和黑道大哥们的交集太少？还要攀关系不成？！

第100章　仲夏夜之梦（三）（）　
他们没明白，张沐远是想让齐冉直接跑路，正主跑了，他们几个小喽啰再借口逃脱，应该难度会有所下降。别一会儿彩信来了，人家一锅给他们全端了，那才叫悲催！

　　　　可是架不住齐冉蠢呢！！丫竟然不知道赶紧就坡下驴，还反应了几秒。这就给了花臂哥回应的时间：“不用这个啊！你们都别走，问题解决完了什么事儿都没有，没解决完之前一个都不许走！”得！那就等着吧！

　　　　张沐远心里真是连连哀叹：“朽木不可雕也，好好给你送警校雕雕去吧！这过去声称是混江湖的，到底是怎么混的。”当真无语凝噎。

　　　　双方都在试探，双方也正胶着。

　　　　“大哥！山哥来彩信了！”手机小弟献宝似的举过去。

　　　　wtf！！ktv不是该没信号才对的么！！

　　　　“拿过去和他们比对比对！”花臂哥懒得等待彩信打开的缓慢，摆摆手就让小弟全权代劳。

　　　　十步，五步，三步，小弟离他们那一排人还有三步的时候！

　　　　张沐远大喊一声：“跑！”

　　　　这几个人撒丫子就开始了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些人唯一的一次，在金碧辉煌的ktv里开启的亡命天涯！

　　　　别说，这几个人没有体育特别差的，跑起来，小鹿一样嗖嗖自带弹跳，特别是何佳念，看着瘦弱，如今竟然完全跟得上张沐远的脚步并肩而“逃”。这让张沐远心里各种欣慰，啊，神雕侠侣般的日子，竟然就这样开始了。

　　　　可还没乐一会儿呢，何佳念的鞋带竟然开了，眼看着她就要绊倒在地，张沐远眼疾手快地一把给她拉了起来。走！牵住手，我们一定能跑得更远！啊喂！不是演偶像剧的时候！

　　　　花臂哥那几个人先是愣了一家伙，然后马上反应过来，齐冉肯定在其中，也忘了再看彩信照片了，举着棒球棍乌央乌央地就跟着追了出去。

　　　　这个ktv不算太大，所以保安很快就闻讯赶来，花臂哥的人目标太大，一不小心就被截获了一小半，只有剩下的那一半突出重围，冲出了大门。

　　　　到了马路上，张沐远又发挥了他潜藏的主帅才能，手指配合眼神，那几个人就心领神会。陆宇辰带着卜爱文跑东，张沐远护着何佳念跑西，齐冉负责直接跑过马路。这确实给那帮没有花臂哥跟着的小弟出了难题，他们决定了得有一分多钟，才分好三路人马。

　　　　追张沐远他们那一支跑得很快，耳边的风倔强地向后撞，可是怎么感觉稍微慢一步就要被那几个叫嚣着的人踩到脚后跟了？

　　　　张沐远不怕被捉住，可他怕何佳念被捉住，所以千钧一发之时，他牵着何佳念攸地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那是他上初中时候很熟悉的一个小吃店的后门，他三下两下把何佳念推进了人家的店里，然后自己不用一秒就又出来诱敌。

　　　　不知过了多久，何佳念在小吃店里低着头不敢看人，张沐远在外面各种东躲西藏。终于，她的手机传来了一条短信：“念念，从前门出来，我甩掉他们了！”

　　　　何佳念感觉眼泪都要涌出来，她知道，这必然是他发来的，只有他知道要叫自己念念。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出门，在光亮的广告牌下，观察了一下，踌躇了一下，再一瞬，便看到了那个夜色里跑了一身亮晶晶的汗，眼光中还噼里啪啦迸发着小烟花的少年。他一手抹汗，一手朝她轻柔地挥动。

　　　　完全不必犹豫，像踩了风火轮又像踩了七彩云，一样轻捷一样绵软，何佳念飞快地跑向张沐远，那个所有信任和依赖的所在。

　　　　可跑到跟前，她又急刹了车。下午那一幕突然袭来，自己是不是考试把脑子考坏了，怎么最近的行为都充满了唐突和完全无法预测的剧烈。他和以前一样啊，温然而立，自己怎么却像是一个两个小反应堆一样说着就要“爆”一下。

　　　　这稚拙的动作，很好地，又一次被捕获，她急急地停住，还未站稳，他却已微笑伸手，轻轻一拉，乘了惯性的东风，这还踟蹰的小姑娘，已化作怀中一掬甜润的花香。

　　　　如果说之前的拥抱是蜻蜓点水，那么这次，他们就真的是各自怀抱了满月。和里写的不同，何佳念在张沐远的胸膛里没有听到通通的心跳声，因为她一手还缩在自己胸前，她只闻到了一阵幽微的藿香，和张沐远永远和暖的温度。就够了，如果这一刻可以停留，何佳念愿意用所有的未来去换。

　　　　时间好像这样定住了很久，何佳念的手缩得有点麻了，她轻微地一动，让张沐远也是跟着一颤。这反而让两个人这会儿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他们怎么样了？”何佳念刚才躲在店里的时候，就想问其他人的情况，可她不清楚那头是怎样的状况，不敢贸然发短信打电话。

　　　　“齐冉一早跑没影儿了，陆宇辰卜爱文他们那队人追得据说特快，结果俩人一招手打了辆车，现在估计也脱险了。”

　　　　“哦”何佳念听着，抬手就拨了个电话给卜爱文，确认那只最让她不放心的已经平安，自己也是长舒一口气。她也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刚才因为猛烈地加速，此刻筋都发软。

　　　　“念念你没事吧？”张沐远看出了她的如释重负，但在他眼里，除了这小姑娘完全开心地笑，剩下什么时候他看着都仍有不放心。

　　　　“我没事哈哈哈”何佳念弯下腰，两手扶着膝盖，像刚跑完800米那样，喘口气呢，却突然笑出来，“你说还能再刺激一点儿么？这个高中？”

　　　　“我看是不能了，哈哈哈！！”张沐远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笑起来。这朗朗的笑，在夏夜里，那么脆生生。

　　　　“现在怎么办？我送你回家吧。”张沐远看这几只四散奔逃，看他们这个夜也是刷不成了。

　　　　“我”何佳念一瞬间憋红了脸，“不想回去”

　　　　夜是危险的，常常代表了所有的未知和可怖，但夜又是诱惑的，特别当你在自己最钟爱的人身旁，这份探险的欲望可以瞬间被放得无限大。

第101章　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