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无声- 第46部分

如果是上海滩上的其他人，跟八爷这样的青帮元老攀上交情，一定是想尽各种办法拉拢，借此利用八爷。像八爷这种人，总是会有要用到的地方，平民百姓都会想要一两个人永远消失，更何况是上海滩的政客与有权势的人。

“呵呵，对于石股长这样一心为国的人，我是真心的佩服。只要石股长能够记住我的名字就够了。这鬼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耀祖一起吃点西瓜吧，天气太热的时候，我就会让人将井里的西瓜捞出来，把西瓜当饭吃。”

上海不经常下雪，一旦冬季下雪，那就不会是个好年景。因此没办法像北方众多城市那样，挖掘出一个雪窖储藏冬季的冰雪，到夏季再来使用。所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将一些食物放进有厚盖遮蔽的井里镇一下。

“那就多谢八爷了，这鬼天气还不下大雨，实在是难受。我现在中午实在不想吃东西，不管是待在办公室里还是外面的茶楼、咖啡厅，都是热，热得难受。另外请八爷放心，就算石股长在不想跟八爷您接触，但以我们上海调查股现在的人手，再加上其他一些小矛盾，石股长还是有很多需要用到八爷你的地方，在道上混的不是一直有这样一句话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听王耀祖这么一说，八爷就更高兴了。很多事情有了关系之后，就扯不清了。就好像王耀祖现在跟他这样，日后就算王耀祖想断，也没那么容易。而王耀祖这边，当然是想将石安国拉下水，石安国时不时地拿他与八爷还有洋人的一些交易进行威胁，如果有一天石安国认为王耀祖没用了，那王耀祖以前的那些小把柄，加起来就会要了王耀祖的命。王耀祖要多为自己准备几条退路。

“来。大家吃西瓜。其他

了再谈。”八爷家地丫鬟将切好的西瓜拿了上来，子，盘子上放有擦嘴的毛巾。八爷再怎么说也是一刀一枪拼出来地。没有那么娇气，很多大户人家会让丫鬟先把西瓜切开，将西瓜籽一粒一粒的挑出来。

把泡过井水的西瓜当饭吃，当然不可能填饱肚子，接着丫鬟又送上来了一些小的糕点，吃西瓜的过程中吃些油炸的糕点来真正饱肚子。

—

八爷地吃相很有问题。王耀祖吃上几口后就发现了，整个人也就放开了。这个时候装斯文只会让人讨厌，结果两人吃得一嘴都是，最后光靠一条毛巾根本就擦不够，王耀祖和八爷直接洗了把脸。

“八爷，我这里有件私人的事想拜托八爷你，这纸上写的是一个舞女，她工作的夜总会、住的地方。用的艺名，麻烦八爷帮我照顾一下她，有什么事就拜托八爷你了。”

王耀祖想来想去，也只能请八爷让人暗中照顾一下戴梅。戴梅当然不会想时常见到王耀祖。而王耀祖也没有那个时间，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与戴梅的关系。可在这上海滩上。就算是做正行的，也需要有点靠山，更何况是做舞女地。八爷的面子，青帮里最出名的三大亨都要给，照顾一个小舞女也就是八爷一句话的事情。

“耀祖，你该不会是看上这种女人吧？我以前辈地身份提醒你，婊子嘛，玩玩就行了。娶妻还是要娶贤惠的，有身份家事地，以耀祖你现在的本事，应该不难吧。至于漂亮的女人，外面随便都有，只要有钱，有地位，想怎么玩都可以！”

八爷的话王耀祖听了有些生气，可八爷说的都是实话，有为了王耀祖好的意思，王耀祖也不好当面表现出内心的生气。

“那是福建的一个老乡，我以前欠她的。那时候没能力还上，现在有能力了，希望能够还上。这件事也就八爷一句话的事情，不需要太关注，也不用捧红她，只是照顾点就够了。”

王耀祖说话的时候有些低落，八爷很明显的注意到了。八爷猜测到王耀祖与那名舞女之间有些问题，但他不会多问，直接点头答应了王耀祖，这种事情也就是他一句话的问题。

“对了耀祖，我现在才想起来，这红利你是要现大洋，还是银行券，或者是别的。前后两次交易，加起来一共一万大洋，这可不是小数目，当官的一般都有些忌讳，收现大洋或者银行券不大好办吧，我可以让人帮你全部换成小黄鱼（金条），绝对比官价低。”

王耀祖再怎么说都只是个小官，手上突然有了一笔大钱，让其他人看到或者知道了，捅了上去可就麻烦了。换成金条的话，目标也就不会那么大，也就好偷偷地保存。为了拉拢王耀祖，八爷可是为王耀祖考虑了很多。

“多谢八爷了，不过这金条的目标也大，关键是怎么把钱从黑的洗成白的。以后我们交易多了，所有的钱也要想办法洗干净，吃我们这口饭的，忌讳实在是太多了。相信八爷您一定有认识的古董行家吧？”

王耀祖没那种偷偷摸摸把钱藏起来的习惯，有了钱他想正大光明的花，赚来的钱只能藏起来，还怕外人知道，那又何必赚那么多钱。

“当然认识，不然上次哪里来的那么多古董，我的门人中，就有一位当铺里的大掌柜。耀祖你不会是想把钱都买古董了吧？这乱世古董不值钱，卖给洋人的话还要一番折腾，那还不如直接收小黄鱼。”

就算是八爷这种有钱人，也没有收藏古董的习惯。八爷买古董唯一的目的就是卖给洋人，乱世里的古董甚至换不到一斤米。

“我当然没有收藏古董的习惯，只是想玩个小把戏而已。现在不是有些人经常想做发财梦，成天想从地摊上买上几件便宜的古物，然后卖了赚大钱吗？那我也难得疯一次好了，随便买上几件，然后找古董里的行家鉴别一下，八爷你在幕后，把那几件破烂都买下，这样钱就正大光明地进了我的口袋，钱也就全成白的了。”

虽然有些麻烦，也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意思，但却可以用这种办法堵住很多人的嘴，真有人要查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麻烦，可谁让耀祖你是吃官饭的呢？等跟东北军的交易成了，就按照耀祖你说的办。对了耀祖，我打算着，大生意一完，就纳房新小妾，人我已经选好了，马上就要毕业的中学生。按照外面的说法，那个怎么说呢？对了，有知识的女人。”

八爷说到这，脸上明显有了红光，看起来真的有些年轻了。至于说为什么一个快毕业的女中学生要嫁给八爷，那就是八爷自己的安排了。

“恭喜八爷了，八爷龙精虎猛，再多纳几房都没问题。这一次八爷准备怎么操办？我这也好做些准备。”王耀祖终于是激起了八爷的精神，他现在也就只有八爷这么一个能够信任的合作伙伴。

“纳妾而已，也不用太铺张，我就打算请些熟人。大操大办不适合我这样的人，人太多了也危险，礼物什么的，耀祖你意思一下也就行了，一片心意而已。”

这个时候提前跟王耀祖说，当然是让王耀祖准备一下，王耀祖可没那么傻，哪里能就真的只是意思一下。

“八爷你就放心吧。那我也就不打扰八爷了，股里还有些事情，上海滩的共党份子实在是太多了，而我们调查股的人则太少了。说不定哪天就会请八爷的手下帮忙，还请吧爷多费心啊。”“好说，好说。来人，客人。”

第二册　第十六章　暴风雨

老天爷终于是下雨了，可不下雨被人骂，下雨也还是被就是这场雨下得太大，下得太急。又是大雨，又是大风，一些地面上的积水超过了人的小腿，大风一吹过，很多赶回家的行人都摔倒在了水中。

这种鬼天气，王耀祖依旧要上班。但还好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石安国无法命令众人出去执行任务，所有人都待在了小楼里，王耀祖更是拿着望远镜直接上了二楼看风景。

二楼这地方，平时没有什么人上来，原本石安国是想将二楼作为档案储备的重地。可缺人、缺钱、缺专门保险柜的石安国最后只能放弃，二楼也就成了没什么人管，计划中的保留地区。

打开窗户，一阵强风卷着雨水直扑王耀祖的脸上，王耀祖感觉无比清爽，被打开的窗户则在外面不断作响。

王耀祖并不在乎不断扑来的雨水，望远镜上也有很多水珠，但却不影响王耀祖的观察视线。整场大雨已经下了三个小时，外面的积水越来越严重，调查股与警备司令部这边的排水系统已经算不错了，环境也好。可道路上的积水已淹到了人的小腿。

街上还有人在走动，王耀祖用望远镜模糊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到了这个时候，大街上还有行人在，在雨中艰难地前行，其中一人还是骑着自行车，王耀祖观察那名骑自行车的人，那人的车技真地很厉害，一直没有倒下。

“在看什么呢？外面地雨这么大。风也大。雨水都进来了，外面的一切你看得清楚吗？”石安国的声音突然从王耀祖地身边响起。

“如果看不清楚，耀祖又何必那么专心。他的心眼在动。”连乐心的声音都有。两人一起上了二楼，刚好碰上了正在二楼看风景的王耀祖。

“有些模糊，但还算清楚。这么大的雨，外面还有人走在街上，一个路人正拼命稳固他的自行车，不让自行车倒下。这种鬼天气。外面却依旧有人在奔波，我是该高高在上地享受，还是该苦笑，无论是谁，都在被迫忙碌着。”

王耀祖收起了望远镜，石安国却接了过去，看了一会后，又将望远镜交到了乐心的手中。乐心也花了点时间观看外面的景物。

“在外面拼搏的人，为的只是他们的小家。虽然我们也在拼，但是耀祖，你要记住。我们是在为这个国家而奔波，为了党国而流血流汗。我相信总有一天。中华大地能够真正的统一，能够真正的一致对外。”石安国很自信，他地内心最坚定的，就是实现三民主义的理想。

“老石，眼前的这一切，真地就是我们当年所追求的理想吗？这场大雨之下，有多少人在破落地屋子内寻求那一点点没有漏雨的所在，有多少人在乞求着自己的房子不要倒塌，因为那是他们最后的安生立命的所在。当年所追求的种种，又有多少实现了？”

乐心一声叹息，引来了石安国的横眉冷对，石安国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窗外吹进的冷风冷雨也没办法熄灭他内心的愤怒。

“那也总比你这样逃避，什么事都不做好！眼前的一切都是北伐战争中死去的兄弟们拿命拼回来的，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让这一切在我们的眼中消失。如果连我们这些参加北伐的人都不去做些什么？那党国就会被那些无能的懦夫，那些投机者，那些墙头草所毁灭！老乐，我看不起那种逃避的方法，就是因为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才要继续下去，不然我们怎么对不起过去死去的同伴！你我应当为党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石安国狠狠地盯着乐心，石安国甚至还想出拳揍乐心，希望能够把乐心给揍醒。

“死了那么多同伴，我们又得到了什么？不仅是那些懦夫、投机者、墙头草，还有很多党国的元老都变了。老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在的你是多少的悲壮，为什么不退一步，我所求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乐心不与石安国对视，他将望远镜还给了王耀祖，靠着自己的眼力观看着窗外的景物。

“天命！什么是天命？！听天由命的人都是一群懦夫，如果所有人都听天命，那满清就不会被推翻，北洋政府也不会倒台，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去牺牲。眼的这一切都是靠着众人流血流汗打下来的。”

石安国与乐心之间一直存在的矛盾终于是爆发了，王耀祖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他就是听，在两人的身边听着。但王耀祖的心并没有动摇过，一切似乎离王耀祖很遥远。

“天命就是民心、民意。死的人太多了，战争的背后却总是有洋人的身影存在，满清推翻了，可洋人依旧是高高在上，官员依旧是不断地掠夺，老百姓们很累了。我现在所做的只是尽人事，我也不希望北伐将士们的血和汗白流。”

“没志气的家伙，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醒醒，恢复成当年的你。只有一个统一的党国，统一的中华，才有真正的力量去改变现在的一切，去与洋人对抗，废话中解决不了的，只有靠战争来解决。耀祖，听我们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认为我说的对，还是老乐说得对？”

到了最后，火烧到了王耀祖的身上，王耀祖必须要表态。没有人能够永远置身事外，如果王耀祖只是一个墙头草，石安国与乐心两人不会看重他。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理想、信仰、天命、民意、责任，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现在只为自己活着，多抓人。多赚钱。听起来似乎很没用。很颓废。可我却认为我的这种生活态度很实在，不用想太多，不用那么劳累。总之利益这种东西，就是要从别人手里去抢来，共**、洋人、还有一些所谓的同事、同志，将他们踩在脚下，我就能够得到更多。”

耀祖把自己要说地话说完后，就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旧没有变小地意思。这是风弱了点，更远的一些道路水淹没得更厉害了。王耀祖甚至还发现吉普车抛锚在路上，身穿制服的士兵只能下车，冒着雨用手推车。

王耀祖看着他觉得有意思地事情，石安国与乐心却有些无语。石安国一开始还想要发火，王耀祖这种论调实在是太自私了，可看了看身边的乐心，自私的人总比无所作为的人强。最起码王耀祖还会主动去寻找线索，抓捕可疑人物。

“这个世上的绝大部分人都很自私，为了自己所追求的，还有守护住身边地一切而自私。可很多人都不会说他们真的自私。而是用各种方式来表现，让自己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很大方。可实际上。拥有越多，就越怕失去，耀祖你真的很实在。”

在石安国没有开口之前，乐心先开口了。这就更让石安国无法发火。

“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恨，不过耀祖你现在还做不到那个地步。好了，暂时不说这些，我们还是谈一下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共党在上海的活动并没有因为一连续的打击而有所收敛，根据我的情报，共党正在快速地重新组建被我们消灭的两个小组。拥有如此快地恢复速度，绝对不会什么政治宣传，思想毒害，共党在上海绝对拥有大笔的活动资金，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借助眼前的线索，彻底破坏共党在上海的秘密金库。”

无论杀多少人，抓多少人，总是会有新地冒出来，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没有了金钱地帮助，在这个上海滩想要活动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更别说购买重要的违禁物资回苏区了，石安国这一次还想立大功，但是他要改变手法，人不再是主要目标。

“老石，共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的活动资金，主要有三个来源。一是他们自己从匪区和党费中筹集的；二是从某些人的捐款中得到的；三就是共产国际的援助款项。如果能够尽大限度的破坏其在上海的秘密金库，那当然是大功一件，但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让共党地下组织在短时间内蛰伏，他们很快就会有新的资金进入上海，特别是共产国际的援助款项，那些钱将直接通过外国银行进入上海滩，我们管不了。”

乐心似乎是受到了石安国的一点影响，终于是表现出了一些积极的态度，给予石安国一定的建议。

—

“抓了很多，杀了很多，叛徒不断地出现，可还是有人冒出来，甘心为共党去死。可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继续查下去，继续抓下去。只不过这一次的重点不是人，而是钱。有了这个新目标，相信股里的大部分人都会很积极，对吧耀祖，你是不是也动心了？”

石安国用手帕擦了擦脸上吹进来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