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能做的事情有许多，不能做的事情也有许多。在她看来，只要是不违反法律，不背离道德的事情，那么就是可做的，反之，则不能做，否则于法不容于情不合。
而她与叶虹霓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纠葛，值得不死不休的纠缠。她就想不明白了，这娃的脑回路结构到底是怎么延伸架构的，怎么回回见了她，都要来上一两句，不说她心里就不舒服了呢？
贺甜甜叹气，好吧，好像说了自己她也不见得会舒服。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伏尔泰的话来，“我不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也许，像叶景南所说，她这个年纪大的，真的应该大度一点，宽容叶虹霓这个小家伙时不时就要来上一出的言语闹剧？L
☆、第337章 放开与拥抱
贺甜甜的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叶虹霓愈发委屈大声的哭泣给弄得耐心全失。
“云哥哥，你看我也没说什么，她就劈头盖脸地在那里骂我。呜呜，我是真心想和她做朋友的，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
叶虹霓哭得犹如梨花带雨，娇娇怯怯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可惜云峥看多了她这副样子，因此根本就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只是绷着张脸，让她别哭了。
“为什么你要护着她？她已经有男友了，她自己之前也亲口承认了。云哥哥，你看看我好不好？我从小到大都看着你一个人，真的很喜欢你，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看看我好不好？”
小女孩那苦苦哀求的声音，情真意切，让人听见心里就是一软，继而微微泛苦。
云峥却十分冷静，从小到大，倒追者不知凡几，叶虹霓充其量也就是其中最为靠近也最为执着的人罢了，却不足以打动他的内心。
“虹霓，你还太小了，你喜欢的并不是我这个人，而是你幻想出来的形象。”他的语气依旧是温和的，态度却不容置疑，“以后别再将心思浪费在我的身上了，不值得。”
“我不小了，我已经看了你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足够我清楚地知道，我到底看的是你，还是只是一个幻象。”叶虹霓胸口起伏，哀哀切切，声嘶力竭，“值得不值得你说了不算。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而已，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你就会明白我所言非虚！”
云峥的眉心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皱，声音仍旧温和有礼，口吻却斩钉截铁地道。“我很感激你对我的赏识。如果之前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以至于引发了你这种心思的举动，在这里我向你真诚的道歉，但是你我绝无可能。”
因为云家少主的身份，他从很小开始就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学习与训练之上。进入联盟第一军校之后，他的重心则偏斜在了战斗杀戮上边。
如果不是因为与贺甜甜的相处时间日益增多，他不会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的影子就悄悄地潜伏在了自己心底。
他于感情一事上从来就是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只是却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迟钝到如此的地步，以至于在发现的时候，对方早已经名花有主。
他暗自徘徊了许久。最后明智地做出了选择，将那隐晦的心意给强制压在内心深处，愈发刻苦地训练，一门心思地寻求突破。不断地增强战斗经验。
只是没料到，会突然出现叶虹霓这么一个变数。不单只将她的爱恋诉诸于口。也将他那隐藏了许久的隐晦心思公诸于众。
他有些苦恼，却又有些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他的心意也勉强算是见了光。哪怕其他人甚至是贺甜甜本人，也会将她的话语当做玩笑看待。但是他自己知道，那是他无法允许自己诉说的渴求。
“感激？道歉？云哥哥，这就是你给我的机会？为了一个不会爱你的人。你就要这样拒绝我，伤害我？”
叶虹霓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永无止境地朝着地面坠落，声音更是哽咽难言，“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你说啊，你说，我改，我改成她那样还不行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这样很好，不需要做任何的改变。”
云峥嘴里发苦，依旧温声道，“虹霓，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相信我，好好学习，训练，终有一天，你会等到那个真正喜欢你的人。”
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在对方眼中，你就是他的唯一心之所系、魂之所向。
“可是我只想要你啊！”叶虹霓摇头，哭着跑了出去，在云峥的示意下，殷驹只得硬着头皮去追她。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云峥沉默良久，才打破了室内寂静尴尬的气氛，向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贺甜甜说道。
“她也许不是小女孩心思，是真的喜欢你。”
果然如他所想，贺甜甜完全没有将叶虹霓意有所指甚至近乎直白的话给听进了心里，反而是微笑道，“看在咱们是武友的份上，给你提一个建议。能够十几年如一日地不看别人只看你的人，十有*对你是真心的。给她一个机会，说不定也就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啧啧，云峥，像我这个光棍虽然英俊潇洒多金也多情，可是我就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么痴情的女生。要是叶虹霓喜欢的人是我，小爷我立马就将她给收了。噢，不对，让她立马收了小爷。”
罗宾也在一旁插嘴，他现在与云峥的等级差别越来越大了，所以看见他毫不留情地当众拒绝叶虹霓，就觉得心中忿忿，认为云峥欺负了人家小姑娘。
“你现在当众拒绝她，要是将来你后悔了，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人家，到时候可就没有后悔药可吃了。小心叶虹霓将来不要你，到时候你真的是没地方哭去。”
云峥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强硬，“与你无关，少说废话。”
“你这个臭小子，时间长了没有挨揍，皮痒了是吧？有种就放马过来，小爷我正好也手痒，勉为其难地将你揍趴下！”
“恩，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在众人的目送下，罗宾强撑着表情，带头去了训练室。而云峥，则沉默着，施施然地走在了身后。江一苇就如同影子一般，迅速跟上。
“姐，你不去看吗？”荣天恩有些糊里糊涂的，刚才的闹剧让他直到如今也有些茫茫然。
贺甜甜摇了摇头，“不去了，结局已经是注定了的。云峥心里有气，表面却因为多年的习惯而强自克制，罗宾自己往枪口撞，我们去了干什么？看他被揍得有多惨吗？还是给他留一点面子吧。”
“说得你好像很理解他一样。”
楮毅摊开手脚换了一个姿势，示意韩思淼给他倒杯水来。对方对他的无言指示瞬间秒懂，立刻屁颠屁颠地站了起来，去倒水。
爱或不爱，都是幸福与痛苦，无人能够强求。
放开自己，拥抱世界。给别人一个机会，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机会？道理人人都懂，真正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楮毅眼角的余光追随着韩思淼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这才懒洋洋地收回了视线，对上贺甜甜若有所思的揶揄目光。
云峥做不做得到她不知道，但是最起码，楮毅已经开始在做了，而且进展似乎还不错？L
☆、第338章 欺骗与愤怒
因为心情郁闷，贺甜甜从聚餐结束回到屋舍后，便登陆星网，在中级武者区接连打了好几场。最后一次她好不容易赢了，气喘吁吁地正准备下线，却发现有人采取强制措施，将她给传输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望着眼前的身影，她有些晃神。
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在星网上见过夜殇了。偶尔想起来，她甚至会有一种他不会再上线来教她的丧气感觉。
“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入迷？”
夜殇的影像一如既往，她仔细看了看，发觉跟她印象当中他的样貌丝毫不差，既没有长高也没有变矮，既没有长胖也没有变瘦，就连发型服饰，也跟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曾经有过的疑惑突然间袭上心头，她尽量自然地笑了笑，然后吐了吐舌头，却不说话。
“怎么你这习惯总是改不了？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男子的形象，个头倒是长高了，心性却还是一团孩子气。”
“我在前线这样做，总教官他们也适应良好啊，根本就不像你上次在光讯上说的那样。戒律部其他成员也完全不在意，有一些人甚至还跟我比赛，看谁的舌头能够吐得更长，或者卷起来做舌灿莲花的样子。”
她笑嘻嘻地，甚至故意在他面前猛吐舌头，顺道朝着他做鬼脸。
夜殇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这才无奈道，“你是个姑娘，小的时候做这个动作自然是娇俏可爱。可是问题是你就快要成年了，现在改过来刚刚好。再说了，你毕竟是戒律部六年级的领队。作为领队跟成员熟悉热络自然是好，但太亲近了也不像样，你是女生，要注意距离。”
贺甜甜十分随意地翻了一个白眼，“行啦行啦，这样的调调你这几年都已经说过好多遍了。话说回来，五十岁成年礼你准备送我什么东西。上将？”
“你想要什么？我……”
夜殇陡然顿住。然后便怔怔地看向贺甜甜，对方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双唇紧抿。却没有任何率先开口的迹象。
“妞妞，我……”
“耍我很好玩吗？”
她双目沉沉地看着他，面无表情，语气却带着浓重的嘲讽与愤怒。“上将大人可真是英明睿智，装模作样这么多年。看着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一定很有成就感吧？如果奥斯卡委员会知道，一定会给你颁发最佳导演奖的，自编自导。娱人娱己！”
夜殇，也即荣和光，同样沉下脸来。“我想过要用本来的面貌教导你，但是不可否认。最初你对我十分抗拒，根本就不会给我任何机会。你让我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你越长越大却跟我越走越远吗？
再说了，夜殇是我在星网上的名字，你如果有心，去问任何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他们都会告诉你，甚至你自己有心去查，也会知道，联盟上将荣和光，就是星网上的战神夜殇。”
贺甜甜却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即使青筋直爆，也没有完全失态，“这么说来，你认为自己没有欺骗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问过上了年纪的人，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星网上到处查询夜殇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你连试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抗拒你的教导？！”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他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夹杂着些许愤怒与委屈，还有挥之不去的无奈与不安，“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所以我知道！”
他的女儿，从来都是最柔软却也最顽固的人。认定了一件事情，即使是撞了南墙，她也不会回头。
在当时的情况下，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失而复得的时候，那种翻江倒海、百感交集的体会，已经让他完全无法考虑任何事情了。
他只想立刻找到她，然后看着她，守着她。虽然有许多回，他都想将一切的真相和盘托出，求得她的原谅，可是在她那双充满了愤怒与漠然的眼睛里，他畏惧了，然后退缩了。
星际时代的荣和光得不到她的谅解，那他这个来自地球时代的贺秉诚，她真正的父亲，又从何能够得到与她和解的机会？
他希冀她能够原谅他，然后如同在地球时代时那样期盼他的出现，为他的每一次电话而欣喜万分。可是因了过去种种，这个卑微却深切的请求，他始终无法完全说出口。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它藏在心底，一次又一次地压抑得更深。
这是他的孩子，这是他曾经一次又一次狠心推开甚至无视的孩子。
荣和光张了张嘴，突然就有一股冲动，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妞妞，我是……”
贺甜甜的身影却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见。他颓然地放下了手，对着空无一人的景色喃喃自语，“我是爸爸，女儿……”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最恰当的开口机会，可能从此就不会再有机会说出口。
贺甜甜很生气，他居然敢骗她，在她三番四次地明问甚至质疑的时候，他都敷衍她。到头来，原来真的是骗她，骗她！！
她狂暴地在屋舍里外走来走去，半个小时候又跑到训练室里头去打拳，想将体内的郁气一股脑儿地都发泄出来。
不想让她越长越大却离他越来越远？那从前的十几年，他这个亲生父亲又在哪里？那个时候，他就不会想到他的女儿会越长越大甚至某一天会孤独死去吗？！
想到原主，她的脸上浮现了痛苦的神色，狰狞无比。
是，如果一开始他就以原本的面貌出现，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但是，他有心就不会想其他办法吗？就因为害怕拒绝，所以就可以理直气壮地骗她？？
她在星网上查询过，但是却因为权限不够，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夜殇的蛛丝马迹。就连秦羲和，sss级别的人，都没能知道夜殇的真实身份，他让她去查？能查出什么？！
她只身一人，又能认识什么上了年纪的人？无非就是她爷爷叶世天，还有荣成睿、秦延辉。他们三人她都一一问过，但是他们都不愿告诉她，只说日后夜殇自然会跟她见面的。
哈，见面啊，真是好大一个惊喜！L
☆、第339章 拒人千里
她当他是老师，起初畏惧，接着敬佩，后来心生亲近之意，慢慢地又将他当做朋友。可以请教，可以交心，可以谈天说地，可以长时间不见面但却心中牵挂，见了面便欢喜非常。
只是原来，他却欺骗她！哪怕这是个善意的欺骗，她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么多年了，他们见面的次数何止三次十次？即使没有上千次，起码也有数百次。他拥有数百个机会，可以跟她坦白，但是他没有。
她心起疑虑，起初始终不敢求证。私底下查询，暗含期待却又害怕，后来不了了之。期间心潮起伏，踌躇不定，现在想来，过往种种，那都是一场笑话。
她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甚至于，在前线的时候，她还曾经在光讯中问过他。他却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继续选择敷衍与欺骗！
贺甜甜“呼哧”、“呼哧”地喘气，心中的愤怒不减反增，她狠狠地出拳，精神力疯狂地朝着四面八方而去，挤压得空气时鼓时荡，整个训练室嘭嘭作响。
她本就是个别扭的性子，有许多话也只爱憋在心里。从前她是身心都没法融入星际时代，对外界相当敏感，抗拒他的接近是下意识的行为。
可是她后来经过三番四次地调试，加上他的努力，这几年他们相处得已经够好了，不是吗？就算是正常家庭的孩子，跟父亲之间也不一定能够有她此前跟他的轻松愉快。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欺骗她！还是欺骗她！！
贺甜甜眨了眨眼，将突如其来的湿润给逼了回去。
没什么好哭的。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她的父亲，这是她心底早就知晓的事实。既然如此。她一步一步靠近，让他欺到头上，让他当玩笑一样看待，那也是她自讨苦吃不是吗？！！
贺甜甜，为什么要这么愤怒这么矫情？他是荣和光，荣和光，他不是你父亲。你的父亲远在无数时光之外。也许早已经同地球一起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连灰尘都不是。你为什么还要如此的生气？！
这本就不是你应得的福分，当然也不会是你应得的痛苦。
她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要忍耐。要忍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没有什么不可失去的。如今的情绪暴走是由自己的愚蠢所造成的，只要她不再心存妄想。停止与他的沟通，那么一切将恢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