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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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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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居正深吸口气,沉声道:“儿子会带八月前往漠北,还请父亲,不要再为难八月。”

邬国梁顿觉可笑。

第四十九章 聪明

现在到底是谁为难谁?

邬八月将邬家陷入这样一个糟糕的境地,瞧她还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态度,她是在公然给他这个一家之主难堪!

犯下如此大错,逃之夭夭就完了吗?!

邬国梁冷哼一声:“你们父女情深,倒是我这个做人父亲,做人祖父的太寡情了?”

邬陵桃望了邬国梁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你若不寡情,谁还寡情?

“三丫头,别用那种眼神望着我。”

邬国梁冷眼一扫,直盯得邬陵桃迫于压力不得不低垂下头。

“我若是真寡情,还能由得你的意思,让你如愿与陈王府定下婚约?”

邬国梁冷哼一声。

“就你现在这点儿本事,要想在陈王府里立足下来,还真是堪忧。”

邬国梁喝道:“有这闲工夫管你妹子的事,还不如去多学学许嬷嬷的手段。出去!”

邬陵桃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紧紧捏了捏贺氏的手,方才退出偏厅。

连礼都没有行。

邬国梁又坐了下来。

“年龄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邬国梁看向邬居正:“你自闭于宁心居两日,思索得出的对将来的打算便是这样?”

邬国梁指着邬八月和药童灵儿。

“带着一个弱质女流和一个尚不懂事的孩童去漠北?”

邬居正回道:“父亲,八月已自请太后懿旨,随儿子前往漠北。至于灵儿,儿子答应过他双亲,会将他好好培养成人,自然也要将他带在身边。漠北苦寒,军中更是艰苦,一应吃穿都有安排,由不得儿子再多带随从。儿子不能让漠北军认为京城派下来的随军郎中是个只知享乐的纨绔。”

邬国梁一向看重长子,因他温和,敦厚,心思细腻且有大家之风,乃是几个弟弟的榜样。

奈何邬居正选了一条不一样的路,成为了一名医者。

而如今又出了此等事。

西府邬家未来的家印,看来是交不到长子手里了……

邬国梁出神了片刻。

良久,邬国梁轻叹一声。

“你们也出去。八月留下。”

邬居正和贺氏顿时齐齐看向邬国梁。

邬国梁冷哼:“怎么,以为我会对她下毒手?”

邬居正忙垂首道:“不敢,父亲不是那等人。”

贺氏惊魂未定,邬居正拉住她,行礼告退。

走前行过邬八月跟前时邬居正道:“父亲母亲都在外面。别怕。”

邬八月并不怕,祖父再是心急想要了结她的性命,也不会挑这个时候,这个地方。

他要她的命,就必定会做到天衣无缝。

他会让所有人都相信,邬八月的死,的确是她自己受冤而自裁的结果。

“咯吱”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掩上了。

定珠堂偏厅内只剩下邬国梁和邬八月祖孙二人。

没有旁的人在,邬八月不想再惺惺作态。

她昂首挺胸,抬高着下巴仰望着上首的邬国梁。

“祖父是否要八月的命,只需要给八月一个答案。”

邬八月问得直白。

她的表现大义凛然。

邬国梁面无表情。

“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希望你学得聪明一些。”

这是在清风园致爽斋湖面上,邬国梁推晴云入湖的前一刻他说的话。

邬国梁惋惜地摇头:“可惜你学得并不聪明。”

邬八月面不改色。

“祖父,八月觉得自己已经学得够聪明了。八月最不该的,是无意中发现了祖父的秘密。八月已经努力当这件事情从未存在过。可既然祖父第一时间留了八月的性命,宫里那位又为何对八月处处紧逼?若非她借口念想着我,宣我进宫,这之后的事又如何会发生?”

邬八月平静地看着邬国梁。

“祖父宁愿信宫里那位,也不信八月。”

“荒谬!”

邬国梁拂袖怒道:“你撒谎成精,她却言出必诺。你二人之间,你说我当相信谁?!”

姜太后在邬国梁面前从来都是七分真三分假,而这七分的真,却让邬国梁以为姜太后在他面前便是真性情。

她讨厌段氏,她会明说;她想见他,她就会想各种名目制造与他相见的机会。

更何况邬国梁相信,姜太后只是想为难邬八月。

因为姜氏明白地告诉他:“我要邬八月在我跟前鞍前马后地伺候,就是想过把瘾。她段雪珂这辈子都不可能做低伏小伺候我,那我就要跟她有九成相似的邬八月来做她的替身!”

而邬八月性情乖张,仗着段氏的宠爱在邬家中乃是一霸。

邬八月前科累累。

信谁不信谁,邬国梁心中的天平自然会有倾斜。

邬八月注视着邬国梁良久,忽然开口。

“祖父,八月很好奇,你与祖母少年夫妻,携手共度几十载,在祖父你的心里,祖母到底占据什么样的位置?”

邬八月的目光像是利剑一样射向邬国梁。

“她为邬府内宅安定殚精竭虑,让你后宅安稳,无后顾之忧。而宫里那位,她为你做了什么?”

邬国梁嗫嚅了下嘴唇。

“祖父是否觉得无法回答?”

邬八月轻轻一笑:“一个是情深意重的发妻,一个是**重重的**。祖父两边倒腾,就不怕有一日东窗事发?”

邬国梁顿时冷厉地看向邬八月。

“你若敢泄露半个字,就绝无活路!”

邬八月喟叹一声:“祖父放心,这天大的秘密,八月会烂在肚子里。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说出去。因为此事一旦昭告天下,邬家面临的必定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八月还不想自己的父亲母亲,弟弟妹妹,因祖父你的私情而断送生命。”

邬八月淡淡一笑。

“八月问祖父是否要八月的命,祖父没有回答。祖父只是说八月学得不聪明。既然如此,八月便自作聪明一次。”

邬八月跪向邬国梁:“东府诸人已然从宫中得到消息,知晓八月被赶出宫的前情。日后八月会受到何等言辞辱没,祖父应当也想象得出。父亲此番前往漠北,八月心甘情愿跟随前往。若八月之事传扬开去,祖父可对外说,八月蒙受冤屈,身心遭受重创,父亲欲替我医治心伤,是以带我一同前往漠北。八月不在,祖父可眼不见为净。再有,八月从未正面承认过,确有勾|引大皇子之事。”

邬八月对他磕了个头:“祖父若对祖母还有一丝怜惜,八月厚颜,请祖父看在八月这张脸上,给八月留一条活路。”

邬八月直起腰板仰起脸。

她那张酷似段氏的脸让邬国梁有一瞬间的晃神。

别的邬国梁都记不清了,他只想起当年段雪珂初嫁,洞房花烛夜他掀起段氏的红盖头时看到的那张明艳动人的脸。

与这一刻的邬八月,竟然重合得分毫不差。

第五十章 告知

不知邬国梁终究是不忍伤了嫡亲孙女性命,还是因邬八月的那张脸而对她生了怜惜。

总之,最终邬国梁还是默认了让邬居正带邬八月前往漠北的请求。

定珠堂里,邬国梁言道:“此去漠北,你就勿要回来了。”

邬八月神情寡淡。

“祖父放心,八月还是很惜命的。”

邬国梁甩袖走人,出得偏厅,邬居正和贺氏齐齐往前一步迎了上来。

邬国梁冷哼一声,对邬居正道:“为父会想办法把你从漠北捞回来。你在漠北军中也要想办法建功。”

邬居正低应了下来。

邬国梁离开了。

夫妻二人福礼送他,待见他已走远,两人方才急忙跑进偏厅。

“八月……”

邬居正轻唤了她一声。

邬八月对两人暖暖地笑。

“父亲,母亲。”

邬八月整理了下衣着,抿唇笑道:“祖父答应八月让八月随父亲去漠北了。”

邬居正重重地舒了口气。

贺氏不由问道:“你是怎么和你祖父说的?”

邬八月沉吟片刻,低声道:“八月求祖父看在我这张脸上,放八月一条生路……”

邬居正和贺氏都怔了一下。

邬八月抬头看向贺氏:“母亲,如今八月已无性命之虞,八月要不要……去和祖母道个别?”

贺氏思量半晌,长叹一声。

“你既然想去,那便去吧。宫中之事想来也是瞒不过的,你好好同你祖母说,也不枉她最最疼你。”

邬八月重重颔首。

邬居正道:“如今也不用赶时间,你与你祖母道别,明日我们再启程去漠北。”

邬八月当然无异议。

作别邬居正和贺氏,邬八月去见段氏。

段氏的身体一直不好,邬居正被贬官之事也未曾告知她,更别说邬八月被驱逐出宫的事。

陈嬷嬷迎过邬八月,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

“四姑娘受委屈了……”

宫里那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以四姑娘的直性子,被人怨恨上再进而被设局诬陷,那也是不意外的事。

陈嬷嬷安慰了邬八月两句,道:“老太太这会儿还睡着,料想一会儿才会醒。四姑娘不如等上片刻。”

邬八月含笑点头。

段氏饮食起居极有规律,陈嬷嬷乃是最清楚她作息的人,她说的定然没错。

果然,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段氏便醒转起身了。

邬八月亲自上前伺候她梳洗。

段氏讶道:“八月什么时候出宫回府的?”

邬八月笑道:“孙女想祖母了,所以就回来了。”

见到最疼爱的孙女,段氏的心情十分愉悦。

洗漱妥当,陈嬷嬷端来了养身汤药。

段氏一饮喝下,摆手让陈嬷嬷等人出去。

丫鬟们鱼贯而出,陈嬷嬷阖上门前担忧地看了祖孙二人一眼。

“在宫里怎么样,和慈宁宫的人还相处得融洽吗?”

段氏关切地询问。

邬八月的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祖母,八月的性子急,得罪了人都不知道。”邬八月摇了摇头:“如今出了宫,就不回去了。”

段氏疑惑地眨了下眼,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你这丫头往日里横冲直撞的,虽说如今性子收敛了些,但到底是被疼宠着长大的,宫里那地界儿,也不适合你。不回去便不回去吧,在宫中贵人面前伺候谨慎小心的,想必你也不舒坦。”

段氏和蔼地拉过邬八月的手打趣她道:“没事,太后要是不赐婚,祖母也会给你寻个家世好相貌好性子也好的小子。”

邬八月点头笑笑。

顿了片刻,她方才启口道:“祖母,八月明日要随父亲去漠北了。”

段氏顿时一惊:“漠北?你父亲?”

邬八月颔首,将邬居正被贬官和她被逐出宫的事情娓娓道来。

她的语速很慢,但语调并不起伏。讲的虽然是命运突变的事,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并不让人觉得惊心。

仿佛在她看来,这些都算不上是什么事儿。

邬八月含笑道:“……京里想必会有对我的流言蜚语,父亲不想我生活在流言的中心,我也不想父亲一个人孤零零的去漠北,所以我是自愿跟父亲一同前去的。”

邬八月轻轻靠在段氏的肩窝处。

“别的还行,母亲有三姐姐和陵梅,株哥儿,我不担心。就是祖母,八月舍不得。”

段氏听得怔怔的。

许是因为邬八月叙述的语调太过平稳,没有什么起伏,段氏竟然也生不出惊心动魄的紧张和担忧。

她揽住邬八月的肩,轻轻一叹。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段氏摇了摇头。

“你父女二人同时遭了劫难,若说没有人针对我邬家,我是不信的。”

邬八月面上一顿。

是啊,她与父亲出事的时间相隔不过两日,祖母都看得出来是遭人陷害,为何祖父就偏要一叶障目,只听信姜太后说的话?一向睿智的祖父,也有被情感蒙蔽双眼的时候……

“你同你父亲一道避往漠北也好,待此事查出个水落石出,你再回来。”

段氏抬起邬八月的下巴,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怜爱地看着她:“祖母不担心你父亲,圣上未问罪重罚,想必也是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况且你祖父也不会允许你父亲一直待在漠北毫无建树,定然会帮他重回京城。”

段氏顿了顿:“祖母只是担心你。你自小娇生惯养,去了那等苦寒之地可怎么适应得了……”

“祖母莫要担心,八月已不是孩童,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邬八月对段氏安抚一笑:“祖母若要八月心安,只需要您自己保重。您身体安泰,八月就别无所求了。”

邬八月望着段氏的眼里溢满了浓浓的孺慕。

段氏怔愣半晌,方才缓缓地点头。

邬八月一直陪着段氏,连晚膳也是同段氏一道用的。

天色渐晚,她才告辞离开。

然而邬八月并没有看到,在她走后段氏一脸的肃穆。

她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第二日清早,邬居正带着邬八月轻车简从地踏上了去往漠北的路程。

除了带着儿女的贺氏来与他们作别外,邬居正未曾通知旁人,只给段氏留了封辞别信。

段氏因晚间思绪太多,睡得太晚,没有前往相送。

待她醒来得知儿子孙女已走的消息,又看过邬居正的信后,段氏起身道:“去东府。”

“老太太这是……”陈嬷嬷乍一听,顿感惊讶。

“宁嫔之死和八月被诬陷引|诱大皇子之事都是在后|宫之中发生的,能帮忙查清真相的,只有昭仪娘娘了。”

段氏缓了缓气:“同出一家,东府焉能坐视不理,置身事外?”

第五十一章 撕破

东西两府相邻而居。

段氏去东府花的也不过是串门儿的时辰。

郝老太君在田园居里侍弄菜蔬,并不知段氏来东府的事。

前来迎段氏的是国公夫人郑氏。

郑氏笑盈盈地请了段氏入座,对妯娌笑言道:“弟妹少有来国公府,今儿来倒是新鲜。”

段氏不想和郑氏客套,径直提出她今日前来的目的。

“居正和八月的事,大嫂也知道了。”

段氏脸上毫无笑意。

她问过陈嬷嬷,知道东府大儿媳带着东府女眷来西府找八月麻烦的事情。

“宁嫔娘娘之死到底是否是居正懈怠所致,八月又为何被牵连上引|诱大皇子之事,为了邬家名声,大嫂是不是也应该同昭仪娘娘打声招呼,请昭仪娘娘能够从中查清此事?”

郑氏一听这话忙道:“弟妹这话从何说起?昭仪娘娘未掌后|宫凤印,后|宫之事,哪里轮得到昭仪娘娘来查问?”

“正是如此。”

郑氏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大太太金氏的附和。

金氏是听闻段氏上门便匆匆赶来的,刚巧听到段氏提及邬陵桐。

“婶母这请求有些欠妥。”

金氏草草对段氏行了个礼。

“昭仪娘娘如今刚因有孕晋封份位,成一宫之主,贸然越俎代庖做皇后娘娘该做的事,恐怕会沦为他人话柄。婶母心疼儿子孙女,也别把昭仪娘娘往火坑里推啊。”

段氏顿感心郁。

“听你话里的意思,这件事你们东府是不会帮忙查清真相了?”

金氏掩唇微笑。

“婶母,别说这宫中之事我们辅国公府管不着,即便我们管得着,铁证如山的,要翻案怕是没那么容易。”

金氏对段氏缓缓福礼,慢慢地道:“二弟玩忽职守,宁嫔娘娘腹痛时该他当值,他得了消息却久久未去,太医院中医案上记载得详实清楚,还有何其他真相可言?再说八月,她年小,情窦初开,大皇子乃人中龙凤,她芳心暗许也实属正常,冲动之下做出勾|引之举,也乃人之常情,又哪里有什么冤枉她的地方?”

金氏轻叹一声,嘴角微勾:“婶母也是经过风霜之人,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婶母这是因心疼儿子孙女,被蒙蔽了双眼罢了,侄媳明白。”

金氏每多说一句,段氏脸上的表情就冷凝一分。

郑氏见话都被儿媳说了,略有不悦。

她轻咳了咳,伸手拍拍妯娌的手。

“弟妹啊,不是大嫂说你,事已成定局,你若再耿耿于怀,那传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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