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暮瞳孔紧缩了一下，接着又变成了原样。“你知道我的体温一向是比别人高吧？那是因为后来倾奈在我的体内注射了另一种反式药物。这种药物会尽量中和原本体内的那种药物。但是那种药物就像是在我的身体里扎了根，压根不能完全清除，一段时间后又会高于反式药物的量，我又会再次变回丧尸……”
宋楚怔了一下，伸手拉住了衡暮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体内每时每刻都会有两种药物在作斗争，这种斗争不会是无声无息的。宋楚不知道这种斗争是多么的疼，但是宋楚知道那一定不会好受。很多时候他笑着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忍受着钻心的疼呢？
“是不是很疼？”
宋楚张了张嘴，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但是最后还是只问出了这一句。衡暮抬起眼，看着窗外出神，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他轻轻搂着宋楚，表情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疼……但是我觉得很值得。”衡暮缓缓地低下了头，看着宋楚，笑的风华绝代，原本有些阴沉的眉眼一瞬间竟然变得明艳起来。“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可能能遇见你。那种药物改变了我的体质，让我变成了丧尸，但是却也因为这个原因，让我认识了你，让我在那种时候拥有保护你的力量。”
宋楚鼻子酸酸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她才缓缓的抱住衡暮的腰，头枕在他的腹部。
“傻瓜。”
难以想象他从前究竟经历了多少这种事，每一次变换是不是都会伴随着疼痛？
“白……倾奈有法子解决么？她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宋楚皱着眉思考着这件事，但是想着想着，她却突然间坐了起来，诧异的盯着衡暮。衡暮就像是知道她会有这个反应一样，笑眯着眼看着他。
“衡暮，卡洛是不是喜欢倾奈？”
衡暮点了点头，半响才又加了一句。“应该说，倾奈喜欢卡洛。”
“那……”宋楚忍不住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但是衡暮却是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衡暮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她在害怕……”
是的，白衬衫在害怕。从小那样子的遭遇让她变得十分的自卑，但又惊人的自尊。极度的自卑和极度的自尊相结合，白衬衫变得患得患失。她从小就没有拥有什么东西，但是丧尸化之后的卡洛凭借着本能却是全心全意的对她好。
宋楚知道那种好是会让人上瘾的，当初的阿呆就是那样。也许一开始白衬衫并没有那么喜欢卡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宋楚相信，这种感觉会逐渐加强。久了，就不敢再放手，也不舍得。所以即使能将衡暮变回人形，白衬衫却从来不提让卡洛变回人形。
她不知道卡洛恢复了理智之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粘着自己，眼中就只有自己一个。她赌不起，所以宁愿不赌。宋楚想清楚了这一切，便觉得有点同情白衬衫。表面上那么孤傲的一个人，事实上骨子里却是那么自卑和缺乏安全感。
宋楚还在考虑着这些事，衡暮却是轻言轻语的又给自己丢下了一颗炸弹。“按照倾奈的能力，早在五个月前她就应该能研究出克制这种病毒的药物了。”
宋楚再次被惊了一下，今天一天受到的惊讶太多，宋楚现在倒是淡定了。其实也能想得通，还是刚刚的那句话，不过是因为害怕罢了。但是宋楚却不得不多想一下，若是当初白衬衫就将那些药物拿出来，那么这里的情况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五个月之前，那时候宋楚才刚到这个世界上，正是荏瑶对这个世界失去控制的那段时间。如果那时候白衬衫就研究出了那些药物，丧尸的情况会被解决，宋楚也许会离开那个基地，摆脱肉、文女主的身份，也许不会遇见衡暮……不，那时候宋楚已经遇见衡暮了。
那时候要是一切事情都解决了的话，荏瑶也许就不会被扔到这个世界上来，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出现异能，沈书雅……也不会死吧？
但是这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如果，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再说如果也没有意义。谁也不知道再来一遍的话事情会向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而去，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倾奈也有苦衷……”宋楚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为白衬衫说出这样的话，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两人根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样子。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宋楚对白衬衫有一定的了解，也是一个可怜人。
“嗯，我很感谢她。”衡暮淡淡的开了口，语气中倒是完全的真诚。“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早就作为那个人的试验品死在研究室了。她只不过是需要点时间，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有勇气面对卡洛。而且……”
衡暮顿了一下，微微攥住了自己的手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有了异能，但是这种异能却让我感觉到很强大。我这段时间很少感觉到那种药物在我体内的感觉，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只要我能好好的控制这种异能，我就不用担心是否会丧尸化了。”
宋楚微微皱起了眉头，自然是知道衡暮说的是什么的，她抿了抿唇，开口道。“你也不知道这个异能是怎么出现的么？我总感觉你身上的异能给我很熟悉的感觉，但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说到这里，宋楚手一挥，镯子上缓缓地开始流淌起柔和的光，一颗紫色的珠子出现在宋楚的手里。宋楚把玩着那颗珠子，衡暮伸过手去拿起宋楚手里面的那颗珠子，放在眼前看了一眼。
“苏素那颗原晶？”
宋楚轻声嗯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那天荏瑶丢给我的时候你不是看见了么，还问这个有意思么？”
衡暮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带动着胸膛微微的起伏，宋楚能清晰地感觉到衡暮胸腔的震动。笑了一会，许是觉得没意思，衡暮复又拿起那颗紫色的珠子，仔细看了半响之后，将它放在了宋楚的手里面。
“这个东西蕴含的能量非常大，你好好的放好，也许会有用。”
宋楚咬着指甲看着眼前紫色的珠子，默默地抛出了一句话。“衡暮，我想试试吸收这颗原晶。”
刚开始似乎只是随意的说了一下，但是随即，宋楚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重复了刚刚那句话。“对，我想试一下。”
衡暮却是皱起了眉头，出口反对。“不行，这太危险了。你身上的这颗原晶已经够强大的了，完全用不到这颗原晶。再说了，吸收两颗原晶是很危险的事，你也看见苏素了，她那两颗原晶跟你身上的这两颗原晶可完全不能比……总而言之，这个想法立刻打住。”
宋楚看着如临大敌的衡暮，自然也是想到了那天苏素的样子。苏素是这本书的女主角，主角光环加持外加本人就是天分很高，才能将两颗原晶融合的那么好。宋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她的运气、她的天赋，但是宋楚还是想试一试。这个想法一想到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
宋楚看了看衡暮，低下了眼。“后天你有几分把握？”
衡暮一下子愕然，猛然间明白了宋楚的意图，但是随即就是更加阴沉下了脸。“现在我身上的异能已经可以运用的很娴熟，加上倾奈和你们俩，我相信我们不会输。”
“倾奈被送过来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认为他没有异能？适合付浅的原晶并不是那么好找的，他却随随便便就能拿到原晶送过来。衡暮，他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而且这么长时间你们都没接触过他了，你不能再以以前的认知来考虑他……”
“宋楚，不论后天会怎么样，我都不想你冒险。”衡暮的脸色难看的很，但是语气却是难得的示弱。他虽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强势阻止宋楚，但是宋楚却是一瞬间停下了话题。良久，却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那这件事我们再考虑考虑……”
☆、第109章 备战（二）
这个话题就这样被暂时的搁置，两人好像都忘记了这个话题一样，但是事实上，两人的心中都是自有一番打算。宋楚知道衡暮不会同意自己冒险，她不准备再跟衡暮商量这件事，而是准备一会去问问荏瑶。
虽然宋楚现在的能力已经算是足够强大了，但是那个father给宋楚的感觉很不好，宋楚想要更有把握一些。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不牺牲自己的情况下，宋楚暂时还没有什么当救世主的心思，要跟father同归于尽。
既然第一颗原晶自己能够吸收，而且吸收的这么容易，那么说不定这第二颗原晶自己也能吸收。况且这颗原晶攻击力防御力都不算高，吸收起来应该也算是容易的。宋楚越想越觉得有把握，就将这件事记下，准备一会有时间了就去问问荏瑶。
当然，表面上却是装出一副已经将这件事情忘记了的样子，不然依照衡暮那种性格，估计会分分钟将宋楚手脚打断，让她将这个计划胎死腹中。对于他来说，手脚断了和吸收原晶失败被反噬，衡暮压根不需要多想就选择了——打断宋楚的手脚。
反观衡暮，表面上也是一副此事已经过去了的表情，但是内心里却是留了个底。宋楚的性格他也有所了解，平时正正常常的，可是一旦想到了什么事，也是会很疯狂的。当初一点能力都没有都敢自己一个人跑出基地，更别提现在他觉得吸收原晶并不算是很难的事情。
虽然现在是表面上答应自己了，可是心里指不定还在怎么琢磨着这件事，而且肯定是不会再跟自己商量了。衡暮这么一想，心里已经是决定这几天要把宋楚看严一点，当然，也要抽个时间跟荏瑶——好好聊一下天。
于是苦逼的荏瑶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两个人列入了聊天计划……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依偎在一起，衡暮伸出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宋楚的头发，宋楚半眯着眼睛，将睡未睡，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不知道别人确认了关系是怎么样的，但是宋楚却觉得自己和衡暮本就应该是这样的。以前宋楚谈过几场不咸不淡的恋爱，也曾经有过心动的感觉，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只要是呆在他身边都会满心满足。
他们俩进入房间的方式太过张扬，于是其他人都默认这段时间两人是不能被打扰的，于是到了晚上，白衬衫才来敲了两人的门。
宋楚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去开门的是衡暮，他小心地将宋楚从自己身上挪了下去，看着宋楚一开始还皱了皱眉头，但是随即就因为找到了合适的睡觉姿势而欢快的滚到了一边而黑了脸。他的衣服被宋楚枕的凌乱不堪，他也不在意，赤着脚就走到门口去给白衬衫开门。
白衬衫看到衡暮的模样，挑了挑眉，待看见满屋子乱丢的衣服的时候，眼中难得的划过了揶揄。“下午过得不错？”
衡暮想到自己过得混乱的一下午，默默的黑了脸。岂止是不错，简直是不能更好了！！！当然，如果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能更加收敛一点的话，这句话的可信度会更高一点。白衬衫也没时间探究衡暮究竟是什么脸色，直接说明来意。
“付扬让我们去看看付浅，要是差不多的话明天就可以给他做手术了。”
衡暮点了点头，“我去叫楚楚，你先过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白衬衫再次挑了挑眉，精致的脸上笑出了一丝嘲弄。“哦，她还能起来？”
衡暮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想到清清白白的自己和宋楚两人，不免更加悲愤。他咬了咬牙，压下了心底的那份悲愤，冷冷的看向白衬衫。“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哦……”白衬衫撇了撇嘴，满眼怜悯的望着宋楚床的方向。“我真为她以后的生活担忧……”那个‘忧’字拉的音很长，明显表达了一些不可说的意思。
衡暮没表情的瞪了白衬衫一眼，压根没准备为宋楚在别人眼中已经丢了的清白解释一下。白衬衫像是早就习惯了衡暮这不阴不阳的样子，随意的摆了摆手，人已经转过了身向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也不是那么着急，付扬让我们吃过饭再过去，我们在旁边餐厅等你。”
衡暮轻轻地关上了门，不动声色的走向了床边。他上了床，身子将柔软的床褥压下去一些，宋楚的身子不自觉就偏向了这边。宋楚睡得很熟，脸上被压出了一点红印，嘴巴微微嘟起，发出均匀的呼吸。可能是头发挠的自己不舒服，她动了动鼻子。
衡暮被她这个可爱的动作弄得忍俊不禁，无声的笑了一下。看着睡得安稳的宋楚，他起了坏心思。一只手肘撑在宋楚的脑袋旁，衡暮伸出了另一只手捏住了宋楚的鼻子，那手感太好，衡暮忍不住多捏了几下才找到了最好的姿势。
他低下头，唇轻轻地盖在了宋楚的唇上，将宋楚唯一剩下能呼吸的地方堵了个严严实实。宋楚本来还在安安稳稳的睡觉，可是渐渐地变得不安稳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鼻子被堵住不能呼吸，她的脸渐渐地红了起来，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掉那股子憋闷感，但是却没能成功。宋楚终于憋不下去，猛地睁开眼睛，手一下子推出去，手上蓝光环绕，满满的都是杀气。就在宋楚睁开眼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能呼吸了，不管其他，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等到缓过了那口气，才发现自己的鼻子好像有一点痛，嘴巴上也有点不对劲，好像有点湿漉漉的……
就在宋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一声嗤笑从旁边传了过来。衡暮的声音带着调笑和满足，让宋楚一下子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做采花贼果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必要的时候可能连生命也一并交出去了，楚楚你可真狠心啊，啧啧——”
宋楚本来睡得好好的，就被衡暮这神经病用这种方式叫醒了，给他一下子那都算是轻的了。不过还好宋楚起床气并不算太严重，也就在一开始的时候郁闷了下，这时候已经基本上反应过来了。她坐起身子，随意的将已经变成了披肩的半长头发理了理，这才开口。
“采花贼不直接打死留着过年？”宋楚没好气的看了衡暮一眼，挪到了床边开始穿鞋子。才刚弯下腰，衡暮已经是弯下腰来，拿起了宋楚的鞋子，另一只手抬起了宋楚的脚。
“我脱的自然是要我来穿……”特意压低的声线中带着点暧昧，宋楚一下子就被他的声音拉回到了之前的事，脸不自觉的红了一下，赶忙将眼神移到了别的地方去，也没心情跟衡暮斗嘴了。低着头认认真真给宋楚穿鞋子的衡暮压根不用抬头，只凭着突然间安静下来的气氛就能猜到宋楚的表情，他抿了抿唇，无声无息的勾起了嘴角。
等到两人来到底下餐厅的时候几人都在，难得的是，白衬衫和荏瑶还有白越很和谐的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碗中已经是快见底，显然几人的饭都快吃完了。白越的脸色还有点苍白，但是经过这两天的休整，基本上已经能自己下床了。
father的事荏瑶肯定忍不住都跟他说了，所以宋楚看见白越在吃饭的时候都紧皱着眉头，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被点名的几个人却都像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他一个局外人倒替他们将担心都用完了。
看见宋楚和衡暮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付扬他们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荏瑶脸上皱成了一个窝瓜，为难的看着宋楚，竟然没有扑上去。半响之后，荏瑶才将屁股挪了出来，走到了窗口处，对着里面的厨师大婶小声说了句什么。
宋楚和衡暮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