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仅是一种炫耀，告诉自己绝对逃不出他的视线，还是有别的原因？
莫一群想着想着，突然打开扇子，居然在大冬天里开始摇起来。
他一边扇一边侧目瞟过去，想看看风春度有没有反应。
周围已有几个人在奇怪地瞅着他，可风春度还是冷冰冰地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什么都没瞧见。
莫一群只好收起扇子摇了摇头，看样子除非自己告诉他宝藏在哪里，否则别想从他脸上看到任何变化。
但风春度得知宝藏的下落，是不是就一定会笑？
他究竟是如何获悉宝藏的事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
***
这间上房处在顶层，位置也恰好在楼的一角，因此莫一群只要打开屋内分开的两扇窗，就可以观察到外边不同方向的情况。
夕阳渐渐西沉，余辉照进来，整间屋子都被映成了金黄色。
莫一群把双手枕在脑后，就躺在这金黄色的大床上。
床很软很舒适，一躺到上面就令人昏昏欲睡，莫一群又偏偏吃得很饱，上下眼皮已逐渐在打架。
就在这时，他听到隔壁隐隐传来年轻女孩的声音：“不要，现在天还没黑，不要…”
一个男人急促的声音又接着传来：“小宝贝，我等不及了，现在就要，现在就要…”
莫一群只好抿嘴笑笑，他并不想去偷听别人的隐私，可这客栈至少也该把墙砌得厚些。
他干脆用枕头捂住耳朵，真的翻过身去睡了起来。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外面已完全黑了，丝丝冷风吹进来，莫一群不得不爬身去关窗子。
偏偏这时墙那头又有声音响起：“求求你，还早得很，再等一会儿…”
当然还是那女孩子在说话，听上去却像是快要哭出来。
“啪”的一声，似是一记耳光，那个男人竟已吼了起来：“臭娘们儿！装什么正经，老子花钱包下这里不是来看你哭的！”
“可我…只卖艺…不卖身…”
“什么卖艺不卖身！进了妓院就是婊子，婊子就是婊子！告诉你，怪只怪你们翠香院那头老母牛滥赌成性欠老子那么多钱，若不送你过来陪老子爽，不知要还到何年何月，你就认命吧！”
“不要，求求你，真的不要…”
女孩子似在挣扎，声音已变得嘶哑。
“什么不要！老子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惹得老子火了，扒光了你去街上示众！”
“嘶啦”一声，好像已有衣服被扯破。
这下莫一群想不管也不行了，原来那女孩子竟是被青楼老鸨拿来抵债的。
他抓起桌上的剑冲出了屋，又转到隔壁一脚踹开门，冷冷道：“能否安静些？你们吵得我睡不了觉。”
屋里的两张脸莫一群居然都见过，正是那轿子里出来的漂亮女孩和那矮秃。
女孩应该还不到二十，青丝外罩果然已成了布条，露出里边的绣花胸衣，酥胸起伏双峰凸现，大多数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
秃子早已光着满是赘肉的上身，瞧见莫一群过来，突地又吼道：“你睡不睡得着关老子屁事，你若再不滚小心老子砸扁了你！”
莫一群皱了皱眉，这个白天还满脸是笑毕恭毕敬迎接女孩子的家伙，现在竟是如此的凶相毕露。
他好像没看见秃子已真的抄起把椅子砸了过来。
任何一个男人在“好事”被扰时都会急的。
可椅子重重砸过去，到了莫一群跟前却霍然变轻了，轻轻的被放下。
秃子瞪大了眼睛：“你…”
莫一群干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那头老母牛欠了你多少钱？”
秃子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一群忽然摸出剑，两指轻轻一夹，一颗宝石已捏在手中，一边抛过去一边道：“这个够不够？”
秃子接在手里，眼珠已快瞪出眼眶，张大嘴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莫一群冷冷道：“如果够了，你最好现在就忘了她赶快滚，若是我数到三你还在这儿，我就把你吊在窗外示众！”
秃子像被闪电击中般浑身一抖，蓦然抓起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地从莫一群身旁冲过，冲出了门。
他不需要再问什么，有了这颗宝石，他不知可以去玩多少个女人。
他脑子一片混乱地下了楼梯，迎面撞上正上来探个究竟的伙计。
秃子根本不管撞了谁，滚了几级爬起身来狂笑着冲了下去。
伙计也揉揉腰爬起，走过来看了看，眼睛也立刻瞪大了，道：“出…出了何事？”
莫一群忽然站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什么事也没出，你知不知道翠香院在哪里？”
伙计脸有些红，点点头道：“知道，在济南。”
莫一群转首问那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早已抓起件衣服遮在胸前，小声道：“小茜。”
莫一群又转过去，对伙计道：“烦劳你连夜把这个送去给那里的老板，就说这位小茜姑娘从今天起不再为他们做事了。”
他不知何时又从剑鞘上拆了颗宝石下来塞到伙计手里，同时还随手送了锭沉甸甸的银子，道：“这银子是你的辛苦费，莫搞错了。记住，你若是将这石头当成辛苦费，我保证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抓到你然后把你身上每一根骨头都拆下来，明不明白？”
伙计汗如雨下连连点头，同样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瞅了瞅莫一群和那个少女，跌跌撞撞地奔下楼去。
少女咬着嘴唇，眼眶早已湿了，过了半晌才道：“谢谢你。”
莫一群又掏了锭银子出来放在桌上，微笑道：“还早得很，姑娘饿了的话不妨去吃点东西，只是不要再去坐那轿子了。”
少女的脸一下变得通红，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地面，道：“我…我不能拿…”
莫一群道：“姑娘不必客气，告辞。”
他说完竟真的转身要走，少女蓦地急道：“你要去哪里？”
莫一群回过头，又笑着道：“这里已经是姑娘的房间了，你不妨好好整理整理，明早太阳出来后一个时辰，到隔壁来告诉我你日后打算做什么。”
第十六章 有了个妹妹
莫一群躺在软软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整夜，醒来时已是清晨。
他懒懒地瞟着窗外的一片微白，尽管什么也瞧不见，但他知道推开窗后，一定不会再看到风春度那张冷冰冰的脸。
他就算轻功再好，也不可能挂在空中。
莫一群几乎从不赖床，可今天的心情确实十分舒畅，浑身骨头也酥酥的非常惬意，他不由得狠狠伸了一个懒腰。
他就这样躺了很久，直到听见自己的肚子开始叫唤。
于是他终于不情愿地着装下床，赤着脚先过去把窗打开，外边是阴天。
莫一群撑着窗沿站了片刻，似乎很享受吹过的冷风，直至头脑清醒了些，才懒洋洋地关上窗去穿他的新靴子。
他整装完毕打算去楼下好好用上一顿早点，可当他打开门时，却愣住了。
昨晚那个叫小茜的少女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也不知已站了多久。
她脸上只化着淡淡的素妆，身上穿得也非常得体，好像只经一夜已由青楼女子化为了良家少妇。
莫一群忍不住道：“时候还未到，你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小茜原本垂着的头微微抬起了些，轻声道：“我…我睡不着。”
莫一群发觉她的声音虽轻，却很甜美，笑着道：“即使睡不着也可以在床上躺着，躺着总比站着舒服，对么？”
小茜脸蓦地红了，更低声道：“小茜只卖艺…不卖身…”
莫一群马上意识到有些失言，原来这女孩竟那么敏感，忙道：“不要误会，我不是那意思。”
小茜也忙摆了摆手，道：“小茜明白，我昨晚没睡好…我也不知道今后该往哪里去。”
她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马上要走？”
莫一群道：“你怕我走？”
小茜迟疑着，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怕你走了他们来抓我回去，所以…”
莫一群又笑着道：“所以你想跟我一起走，对不对？”
小茜眸中似乎已有些湿，道：“我又没地方可去，公子若不嫌弃，我就…我就…”
莫一群眼睛突地变大了，这种场景他好像在哪本书里读到过。
小茜抬头正视着他，终于鼓足勇气道：“小茜就给公子当个丫环吧。”
她刚讲完，头又垂了下去，两手扯着衣角，两眼只盯向地面。
莫一群总算长出了口气，轻轻抚住小茜的肩，看着她道：“我不是公子，也不需要丫环，不过我倒一直想有个妹妹。”
他带上门，又道：“我姓莫，现在肚子有点饿，所以小妹如果不嫌弃的话，就随你莫大哥下去用早餐。”
***
天其实亮了已有一会儿，但空中阴沉沉的没有阳光，仿佛长夜尚未散尽。
莫一群刚落座，就又看到了风春度。
他坐在不远处，桌上有一壶茶，一个杯。
莫一群冲他挥下手，道：“风兄早。”
风春度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不说话。
小茜当然也注意到了他，小声道：“那人是谁？没有礼貌的样子…”
莫一群笑了笑，道：“我并没跟他说话，我只是跟外边的风打招呼，谢谢它给我吹来这么可爱的妹妹。”
他的声音有点大，像是故意要让风春度听清楚，可风春度却偏偏什么反应也没有，两眼只漠漠看着那茶杯。
小茜的脸却马上又红了。
莫一群忽然对她道：“小妹你知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那人变得有礼貌些？”
他的声音虽已轻了些，却还是能传过去让风春度听到。
莫一群目光瞟向那里，口中接着道：“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茜道：“秘密？”
风春度的视线果然又扫了过来，原本卷曲的手指，似也一下变直了。
莫一群悄悄道：“你别看那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其实是个飞沿走壁的大盗，而且有个不良嗜好…”
他又把声音压低了些，道：“他喜欢躲在窗后偷看女孩子洗澡，所以你要小心一些…”
小茜不禁轻“呀”了一声，风春度脸上虽无表情，脸色却明显有些青了，绷直的手指已开始微微颤抖。
莫一群像是很满意，蓦地大笑起来，冲着柜台那边道：“伙计，还不快把我们要的东西端上来！”
***
这一天莫一群什么也没做，只是带着小茜满镇子转。
这镇子本来就不大，转来转去也就那几条街。
他们几乎把每条街上的每家店都逛了一遍，沿途还施舍了好几个看上去已经饿得快不行的乞丐。
小茜虽然一直默默地不怎么出声，但看得出心境已明显好了许多。
莫一群决定尽量让这女孩子开心些，以洗去昨日所受屈辱带来的创伤。
除此之外，莫一群果真不出所料地发现有一胖一瘦两个人一直悄悄在跟着自己，所以他心里已有了一个计划，一个捕鱼的计划。如果顺利，今夜可能就会有所收获。
转眼已过了正午，他们回到客栈前那条街时，街上已有人用种惊奇的目光看过来，就好像不明白这漂亮女孩子的身边，怎么已换成个斯斯文文的公子哥。
莫一群似乎什么也没看见，小茜却已紧张了起来，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衫，轻声道：“莫大哥…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莫一群转眼扫了一下四周，点了点头，脸上已露出笑容。
他不仅脸上在笑，心里也在笑，他相信那些正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人，现在一定已开始准备上钩。
第十七章 夜半追踪
晚餐同样很丰盛，花别人的钱总是不那么心疼的。
小茜的胃口当然不会大，每样菜往往都只尝上一两口。
莫一群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道：“平时吃多少我不管你，但这一顿你必须吃饱喝足。”
小茜抬起头，道：“为什么？”
莫一群道：“因为女孩子吃得太饱就不容易睡着。”
小茜看着他，好像不太明白。
莫一群接着道：“今晚我不想让你睡着。”
小茜的脸立刻又红了，咬着嘴唇道：“为…什么？”
虽然还是同样的三个字，可味道已不同了。
莫一群却笑着又道：“我意思是今晚很可能会有精彩的事发生，所以你最好不要睡得太死。”
小茜瞪大了眼睛，道：“什么精彩的事？”
莫一群竖了根手指在嘴唇上，轻声道：“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他说完这句就停住，往嘴里又塞了只鸡腿。
小茜瞅着他，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
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莫一群就带着小茜回到他的房间，道：“今晚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待在我屋子里。”
小茜扯着衣角，像是早有准备，慢慢道：“没有关系，小茜懂的。”
天下似乎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
谁知莫一群刚等她坐下，自己却从桌上的包袱中取出那只铁爪，转身向门外走去。
小茜忙道：“莫大哥你去哪里？”
莫一群回头道：“你待在这里，我去你的屋子。”
小茜这下真的弄不懂了，道：“莫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一群走回来，抚住她的肩道：“今天晚上你好好待在这房间里，把门窗都关紧，不要让自己完全睡着，万一有事就躲到床下去。”
小茜一下紧张起来，握住莫一群的手，使劲摇着头道：“不要不要，我要和莫大哥在一起！”
莫一群道：“嘘—，小声点儿。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屋去，懂了么？”
小茜望着他，眼眶又红了，但最终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莫一群用手碰了碰她尖俏可爱的下巴，笑道：“听话，过了今晚我们就离开这里。”
***
莫一群躺在小茜的床上，床上还留着淡淡的清香。
远处街上隐隐传来三更的梆子响，另一种细微的声音也突然响起，却要近得多。
“沙沙”的声音，就好像有东西在轻轻磨擦着锁芯。
霍地“卜”一声，锁开门也开，黑暗中两条人影像野猫一样闪了进来，一人轻声道：“动作快些。”
另一条影子倐然朝床那边扑了过去，道：“好了！”
烛光随即亮起，先前那人忽又惊呼道：“怎么是条大棉被？”
点烛者也惊道：“不好，中计了！”
他们刚想回头，屋子豁然就亮了起来，桌上四盏大红油灯，比他们的火烛要亮得多。
刚刚还在床上的莫一群，现在却已微笑着坐在桌旁，道：“二位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那两个人几乎同时要跳起来，身材瘦削的一人叫道：“不是那个小妞的房间么？如何…”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矮胖子突然抽出把明晃晃的精钢刀，道：“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对付他也是一样！”
莫一群瞅了他一眼，慢慢道：“莫非你们原本想用那位姑娘来要挟我？”
瘦子干脆吹熄掌中的烛火，一翻手也亮出把短小锋利的尖刀，道：“废话少说，我们兄弟为什么来你应该清楚！”
莫一群用两根手指轻敲桌面，摇着头道：“就凭你们两个？”
这两个笨拙的家伙，实在不像能做什么事的人，莫一群脸上已露出失望的神情。
可那胖子接下去的一句话，却实实出乎他的意料！
“要想活命，就把身上的银票统统交出来！”
莫一群不由一下张大了嘴巴，他原本想钓大鱼，却想不到钓上来两只虾米。
难道他们来竟只是为了那几张银票？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莫一群问他们：“你们怎知我有银票？”
瘦子晃了晃手里的短刀，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们的…”
他没有讲下去，因为他刚说出“有人告诉”四个字，莫一群的人已掠了出去。
隔壁的房间内，果然已空无一人！
莫一群翻开床布，床底下也是空的，他忍不住狠狠跺了一下脚。他原以为算计了别人，却不料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
窗子大开，只剩下帘幕在夜风吹拂下来回的晃，莫一群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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