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 第415部分

　　　　而今，她亲手给他绘画出了色彩。

　　　　大地昏暗，看不见摸不着的阴风呼啸而来，一阵又一阵的席卷着幽冥，卿狂站在天魔头顶，抬头望着萨诺菲尔：“神泉可以带走么？”

　　　　萨诺菲尔摇头：“如果可以带走，我也不会带你来这里。”

　　　　她太小看幽冥世界了，幽冥界远比现实世界可怕危险的多，现实世界都是一些努力存活的弱鸡，而幽冥则夹杂了太多未知。

　　　　也许有他同时代的神为了躲避天谴，藏身在幽冥，也有上古大能的灵魂徘徊在这里。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阳光，滋生着无尽生物，无穷无尽，没有尽头，岁月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渊源，并非现实世界里自然生长的。有些神化身为草木，有些则成为石头，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也许他们沉沉睡去，也许他们静候灵归的时机，但是这里绝对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即使是来到涅槃池，他也要亲自护送，并且带上天魔。

　　　　以前他是无所谓，可是现在，一切已经不同。

　　　　“我以前也见过神泉，是湖泊那种。我感觉它是可以带走的。”卿狂不解，她之前见过神泉，虽然是没有力量的泉水，可是那也是神泉，是被建立在神墓之中。如果神泉不能移动，那亚希大人的神墓里，神泉是怎么来的？

　　　　大黑狗曾经说过，亚希大人的神墓是亚希大人生前好友给他建造的，神墓里的神泉自然也不是天然生长在那里的。

　　　　萨诺菲尔与卿狂拥有灵魂契约，他对她的了解更是不可言喻。自然的，萨诺菲尔明白她在疑惑什么。

　　　　“巴泽尔的坟墓是我替他建造的。”萨诺菲尔眺望远方，那里一层黑云压着一层，滚滚乌云翻江倒海般，在天际汹涌澎湃。

　　　　“他于愛维娜有恩，死后也有了神位，虽然阶级低微，但是不至于连个墓碑也没有。”

　　　　某个方面，其实神与人也没有差别，都是需要通过什么去证明他们存在过。

　　　　卿狂心里一怔：“那盛世浮华，还有那些沙漠群蛇……”

　　　　萨诺菲尔：“我只是给他造了座大殿，曾经的他也是萨诺王国里的一员。大殿是身份象征，只是年代久远，我在那里遗留下来的东西有了质变，那些生物能够存活，并非我授意。至于神泉……”

　　　　萨诺菲尔低头，道：“我吸收了他的神泉从而获得了一丝生机，后来那神泉枯竭，我便将它移到了神墓。神泉的确是可以移动，但是耗费太大，而且当时那神泉已经枯竭自然另当别论，这里的神泉与神墓的截然不同，我不会，也不能将其移动。”

　　　　如果没有天魔带路，谁也不知道这里有神泉。如果他移动神泉，这无疑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是非常麻烦的那种。他才稳定根基，挪动雅歌关注的东西，那么当年的大战，将会再次爆发。

　　　　他还没有恢复彻底，目前不会开战！

　　　　当然，如果雅歌找到了他，他也不会惧怕就是。

　　　　“所以神泉还是能够移动的，只是毕竟麻烦，对么。”

　　　　“可以这么说。”萨诺菲尔点头。

　　　　“我想取出一些。”说到这，卿狂再次将目光投入那团血红如酒的涅槃池：“需要什么容器么？”

　　　　“你要送给你的那个契约魔兽？”萨诺菲尔忽然开口，问到。

　　　　卿狂点头：“小金曾经说过，他进阶需要神泉。”

　　　　“你哭的他还活着么？”

　　　　卿狂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萨诺菲尔道：“你确定帝都大战最后是你们胜利了么？你以为抛弃了应离，最后赢的就是你们么？或者……你通过天眼，看到了帝都的结局？”

　　　　卿狂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是啊，她的确没有想那么多。她一直以为他们胜利了，她一直以为她的牺牲换来了胜利，可是此时他却在问……你确定了么。

　　　　她确定么？确定帝都大战最后是他们胜利了么？

　　　　她就这么自信只要她牺牲了，她们就是胜利者么？

　　　　是谁给了她这种自信？

　　　　卿狂大脑一片空白，她木讷的望着一旁居高临下的萨诺菲尔，那天灰色的天空，那场期待已久的倾盆大雨，以及那场惊天动地的改革……

　　　　那天的记忆如同散碎的片段，此时被激发，渐渐拼凑成一个个生离死别的画面，一段……完整的记忆。

　　　　卿狂，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你不会离开我。

　　　　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

　　　　你说了那么多，可都是在骗我！

　　　　时卿狂，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除契约，为什么！！！！！

　　　　那是谁在撕心裂肺的呐喊，听得她连灵魂都颤抖起来。

　　　　她为什么要与应离解除契约，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阵阵记忆涌上心头，过往那支离破碎的一幕幕重新归拢，她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呆在了原地。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了那天的一切。

　　　　她想起了她一直回避的记忆……

　　　　卿狂……

　　　　那湛蓝清澈的双眸，那倨傲睥睨的神采，他深邃的眼眸与精致的五官此刻清晰无比的浮现在她脑海，居然是那么的悲凉，那么的无可奈何。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面临这种选择，而选择的对象，就是应离。

　　　　“选择吧，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卿狂，选择吧，他只是一头魔兽而已，选择吧，活下去！”

　　　　让他代替你死去，

　　　　让你替他走下去，

　　　　就让你们……

　　　　错下去。

　　　　无尽黄沙淹没的森林里，

　　　　漆黑夜空下，

　　　　谁在喃喃自语。

　　　　那声声哭泣，泪洒大地。

　　　　书写一次次，命运安排的场景。

　　　　“你们总会死去，卿狂，想想你的使命，想想你契约的所有魔兽，如果你死了，它们都将接受惩罚！”

　　　　死他一个，换来众生存活，卿狂，选择吧！

　　　　眼泪断弦，是痛苦执念，

　　　　还是一刹那的悔意无边？

　　　　“抛弃吧……”

　　　　我们总在抛弃和得到之间取舍

　　　　我们总在期望和绝望之间懂得

　　　　原来长大，就是如此

　　　　原来成长，就是分离

　　　　那喃喃自语穿越灵魂的魔音

　　　　那声声摧人断肠不朽的哀泣

　　　　卿狂双手掩面，最终，她脚下嗡的一声动荡出契约纹路。

　　　　嗡……

　　　　银色的契约纹路璀璨夺目，这光芒划破长空，直陷大地，万物众生仰望，无数飞禽走兽啼鸣，漆黑的夜空如墨如水，黄沙掩盖的大地无边无际。

　　　　她就在那里，哪里也没去。

　　　　“如果命运要我选择……”

　　　　你我之间必须死一个……

　　　　卿狂抬起泪脸，任由夜风吹乱她长发：“应离……不要忘记我。”

　　　　“神若在世，替我见证……当初我与应离契约，无怨无悔，现在毁约，亦是我一人所为。”

　　　　她想起来了，她在犹豫着……要不要解除契约。

　　　　而就在那个时候，她的灵魂深处，传来了一道悠扬的声音。

　　　　“卿狂，倘若是我，我会选择与他解除契约，至于你要面临的选择……”

　　　　那是萨诺菲尔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的蛊惑，在她迷茫之际，替她点了一盏明灯。

　　　　菲尔淡淡道：“要么继续拖下去，你们同归于尽，要么……跟他解除契约，放他震翅高飞而去！”

　　　　“不可能，我不会跟应离解除契约！”

　　　　卿狂听到她自己的声音，那么的坚定愤怒：“我永远不会抛弃他！”

　　　　“那你们就都得死！”菲尔温怒：“你重伤需要他支撑，他被镇压因为你们之间的契约，如果继续拖延下去，你们都会死，没有悬念！”

　　　　“可是……”

　　　　是啊，这就是她与他要解除契约的原因。

　　　　“没有可是，你看看那浩瀚雷霆镇压的法阵，再看看你这一身伤痕累累，你要犹豫到死么？你们之间的未来，必须由你，现在，立刻，做出选择！”

　　　　卿狂低头，一阵沉默。

　　　　终究是要分离，终究是要舍弃，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么……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第731章　解除契约的因（下）（）　
♂，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这句话如同午夜精灵的魅惑，如同翻江倒海里的一根救命稻草，如同燎原之火，点燃了卿狂心底最迷茫的时刻。

　　　　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有人给了她一线生机，不管那生机如何卑微，此时都会被无限放大吧。

　　　　她看到了自己迫不及待的模样，看到了自己原本黯然的眼眸重新发亮。

　　　　“什么办法？”

　　　　菲尔忽然变得高深莫，仿佛深渊一般，让人窥不见底。它没有去看卿狂迫切的神色，淡淡道：“吸取他魔力然后，再与他解除契约，这样你就能借此存活下去。”

　　　　“很多修炼者都面临过这个选择，大多都选择自己的契约魔兽代替自己死亡……”

　　　　魔兽死了可以再契约，可是人一旦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如果卿狂跟他解除契约，还他自由。没了契约牵绊，菲尔相信，他也许还能活下去！

　　　　可是活下去之后呢……

　　　　似乎，菲尔也没有见到多少个这类魔兽度过大劫之后的模样吧。

　　　　既然如此，不如成全卿狂，让卿狂吸取他的力量，之后解除契约。这样最起码两个人，可以活一个！如果继续保持契约，两个都要死，如果解除契约，死的那个多半是卿狂，应离已经重伤不治，又被镇压，活下去的希望也不大，所以菲尔才会有这种想法。

　　　　“活着，总比死了强……”

　　　　这是菲尔说的另外一句话，不知是对卿狂还是对应离，它此时非常淡漠，宛如神祇，这一刻，它无悲无喜，仿佛堪破红尘的神，顿悟凡尘的仙。

　　　　要么继续拖下去，同归于尽，要么……跟他解除契约，放他震翅高飞而去——

　　　　解除契约，还他自由……

　　　　继续下去，同归于尽……

　　　　继续下去之后呢？是什么？是他死，还是她死？

　　　　或者，他们一起死。

　　　　亦或者，吸收应离的力量，活下去！

　　　　这是契约的基本好处，也是契约之伤。

　　　　不然何以要契约。

　　　　不然何以畏契约。

　　　　卿狂刹那噤声，浑身冰凉：“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最后一个方法，当真是残忍至极！

　　　　魔兽浴血奋战契约主人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吸收魔兽的生命让自己活下去，此举……可以诛心！

　　　　菲尔一阵叹息，它摇头：“如果有，那谁也不会视法则如神旨！”

　　　　契约如果可以轻易解除更改，那每个修炼者都会贪得无厌的契约，从而越级对战限制会模糊，天地法则规章制度受到挑战，这是无法被容忍的。

　　　　“我绝不！”

　　　　卿狂摇头，坚定否决！

　　　　“唉，傻妞，你要想清楚……”

　　　　“不用考虑，我不会这么做的！”卿狂皱眉，根本不想听下去，直接打断了菲尔！

　　　　“哪怕你要面临死亡？”

　　　　“死……谁不怕，可是要这么窝囊的活着，也不是我愿意的！”卿狂老实道，她的确想活下去，她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最起码这点她非常诚实。

　　　　她想活下去，可是前提是应离也必须活着！

　　　　“这世间若能两全其美，这天地之间哪还会有痛呼不公之人。”菲尔不以为意。

　　　　“所以……”卿狂静静的看着漆黑的夜空，任由长发飞舞：“我才要选择不放弃。”

　　　　放弃了，就什么都没了，哪怕最后一刻，她也要牢牢抓在手心！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意外的，菲尔没有责怪卿狂，而是撇了撇嘴，对卿狂忽地道：“还有一个办法！”

　　　　卿狂双眼放华：“你说！”

　　　　“毁约！”

　　　　解除契约，应离可以摆脱契约之伤替自己拼杀出一条生路，可是卿狂就需要承受毁约的惩罚，这是契约基本条件，不然修炼者不会如此重视，天地法则不会降临。

　　　　违背誓言，非常严重！

　　　　神级以下灰飞烟灭，神级之后打入地狱！

　　　　菲尔要卿狂解除契约，换句话说是要她灰飞烟灭。

　　　　卿狂自然知道惩罚的恐怖，沙家老祖已经一只脚踏入神级，却被法则力量说斩杀就斩杀了，灰飞烟灭的连渣也找不到，她还不是神级强者当然也怕，而且就算她步入神级，下场也一样万劫不复。

　　　　菲尔寄宿卿狂手臂，当然不会让她轻易死去，它狡黠一笑，颇有种猖狂的味道：“忘记了么，天地法则也是有空隙的，当初你与应离契约，但你可知道，应离并不是他的名字！”

　　　　菲尔说完，卿狂浑身一震！

　　　　钻天地法则的空隙……

　　　　菲尔居然连天地都敢利用！

　　　　不过，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应离这个名字不是他的真正名字，但他真正的名字卿狂却记不清了，隐约间她听他说过一次，可是她忘记了，眼下脑袋里也仅有他的姓氏卿狂还记得，圣皇称他乃是司音一族，所以他姓司音，但当初他们契约时他却是用应离这个假名，这么看来，反而是件好事！

　　　　因为这意味着，她可以与应离解除契约而不需要接受惩罚，只要应离脱困，他们还可以卷土重来！

　　　　只要应离摆脱了她这个累赘，那么一切就都会不一样。

　　　　哪怕她心里再多不舍，可是如今她的抓紧不放手，却成了抑制应离的软肋。

　　　　他本该翱翔九天，却因为一旦契约被镇在雷霆法阵之下，他本是血脉强者，却因为她而被困帝都，承受失败的滋味。

　　　　他们的契约是最美的羁绊，而今却成了他的枷锁。

　　　　他从帝都大战一路越阶对敌，无论是六大神帝还是天烬都不能让他妥协，他拥有摧毁一切得的骄傲，哪怕是圣皇左风，哪怕是天地法则。

　　　　可是他的骄傲毁在了她的手里，她太弱小，神帝对战根本不是她所能参与，哪怕应离如何逆天，雷霆都轰不碎他的意志，可是卿狂若死，他便有连锁反映。

　　　　那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那些神帝才会转移了攻击目标，疯狂的追杀自己。

　　　　只要作为契约伙伴的她死了，应离也会倍削弱力量。

　　　　可是如果她与他解除契约。

　　　　那么他将振翅飞翔。

　　　　那个时候，菲尔才会提出这个建议，解除契约。

　　　　解除一个本来就不存在的契约，解除一个平等的，双方都不会受到伤害的契约。

　　　　她释然，最后感激：“菲尔，谢谢你！”

　　　　“没什么……”

　　　　菲尔阴阳怪气的回应了句，漆黑的灵魂空间里，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可是倘若仔细看去，那漆黑的瞳孔之中，流露着淡淡的紫色光晕，一圈围着一圈，包罗万象……

　　　　于是她对神祈祷，要神见证一切对错，她知道她没有时间去解释她的背叛，她明白这对应离来说将会是一次不可磨灭的打击。他孤军奋战，越阶杀敌，震慑四方，最后被诸神镇压在雷霆阵法之中，他最痛苦最难受的时候，他的契约伙伴却在此时跟他解除契约。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想听个明白。

　　　　他疯了，不顾一切的冲撞着阵法，最后居然真的被他闯了出去，浑身是血。

　　　　后面的神技疯狂追逐袭击而来，他却执拗的想知道原因。

　　　　这，就是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