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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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天命-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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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珵听了这话,一时间果然是十分的受用,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唐佥事的美意了,说来本官自从中了进士,在翰林之中修书,却也是久未回家了,这家乡菜的味道,却也久未品尝,来来来,用饭,用饭。”

    说着话,徐珵伸筷子夹了一口菜,禁不住赞叹了一声:“当真好菜,这一道松鼠鳜鱼当真入味,便是本官在老家,也是难得吃到这般的好菜,也亏唐佥事用心,本官这厢谢过了,谢过了。”

    “徐侍御从北直隶南下督军,一路劳苦,若是连一口像样的饭食都吃不上,岂不是说我等福建都司同僚不近人情了?”唐恩猛哈哈笑道,“说来这也没甚么,不过是将鳜鱼冰鲜,带在辎重车上,军中虽然不许做什么火药,可这硝石制冰的法子,匠人却还是会的,若是徐侍御想吃,车上还有那么三五条鱼,进山这些天,在吃上一两次总归是没甚么问题的。”

    在京中饱受排挤的徐珵都多久没听到这么暖人心的话了?所以在唐恩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徐珵的心都跟着跳了一下,心说要不是自己攀上了王振这根高枝儿,只怕现在还在翰林院修书呢。

    她正想着呢,就看见唐恩猛掏出个酒坛子来,笑着让人给他添上一杯酒:“军中虽然是不许饮酒,但徐侍御乃是钦差,不受军规管辖,又是一路劳苦,饮上一杯黄酒,去一去山中寒气,夜间也睡得好些。”

    太特么温暖人心了,徐珵听着这话那叫一个感动,连连拱手:“唐佥事费心了,待本官回转北直隶,定当将福建都司将士用命剿匪之举如实上报。”

    人家给了好处,他徐珵这边儿也得给点好处,哪怕是这种空头支票。

    不过这种空头支票,可以说是在场所有高级军官最喜欢的了,只要他们的名字在报功的表文上标了名挂了号,自己就能走走关系往上提一提,唐恩猛这种分管都司事务的官佐更是急需这种东西,好让自己能总领一放,所以他当即露出了笑容:“若是如此,多谢徐侍御提拔了,来来来,吃菜吃菜,若是徐侍御喜欢这菜,那厨子便送与徐侍御罢。”

第二一零章 夜袭() 
第二一零章

    酒足饭饱,收获了一个江苏厨子的徐珵心满意足地走出了中军大帐,在侍卫的带领下回了自己的营帐歇息。

    说实话,他来这里,也就是看个热闹、表明一下态度的,他虽然读过不少书,但是用兵之道还是一塌糊涂,这么点儿自知之明,他这个未来的首辅还是有的,所以索性就把排兵布阵的事儿交给了这些卫所军官全权负责,只要不出甚么大乱子,都好说。

    总体而言,今天晚上的晚餐十分的让他满意,毕竟军营之中除了不能夹带女人之外,酒肉是都有了的。

    走在路上,徐珵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恍惚间就看见天上有红光闪动,他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方才喝的那些酒水,全都化作冷汗流了出来,可当他定睛观瞧,却是甚么都没有看见,不由得自嘲一笑:“想来倒是自己多事,如今身边带着两千余士卒,天下大势又不曾有变,何来红光报凶只说?”

    寻思着这些,他进了营帐倒头就睡,虽然没有了那股酒意,但是白天的奔波对他这个书生而言,还是太过辛苦了些。

    “你们是谁?报暗号!”

    一声爆喝猛然从门口传来,将睡梦中的徐珵吓得一个激灵,不等他睁开眼睛,觉着周围异常的热,等他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身周早已被火焰所包围,自己的这一顶帐篷都被烧了起来,外面丁零当啷的刀剑碰撞声传来,伴随着兵丁们的喝骂声。

    帐篷的帘子猛然被挑开,吓得徐珵连忙伸手抓住枕边的长剑,勉强站起身来,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他虽然是文弱书生,但是毕竟是地主家庭出身的,营养好,身体底子也好,早年也学过几手耍帅的剑术,这会儿也顾不上许多了,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就看见一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从火光中走出,穿着粗气说道:“徐侍御,快随标下来,有贼人袭营!”

    徐侍御看了看他,正是王振派在他身边的侍卫,一手好刀法舞的水泼不进,放在锦衣卫中也是挂的上号的,所以他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将圣旨揣在怀中,握着长剑,跟着这个侍卫走出了营帐,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边跑边问:“其他各处,如今怎样了?”

    “其他各处并无甚么异常,这些贼人似乎是直奔侍御而来。”这个侍卫一边护着他,一边儿回答,“贼人数量不多,也就十人上下,若非是一个巡夜的兵丁在附近小解,将他们发现,让巡逻的兵丁将他们围了,只怕侍御如今已是危矣,只是那贼人在慌乱之间未敢深入,只是抛掷火油罐,将侍御的营帐引燃,便匆匆而退。”

    徐珵回头看了看正在着火的房子,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如果真是被人摸到营帐里面,哪怕他是清醒的,都得被剁下来脑袋,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汝可知,这巡夜的兵丁可曾抓到了活口?”

    侍卫摇了摇头,报以一声苦笑:“这十余个刺客端的是高手,一个交手便杀伤了四五个卫所士卒,标下恐徐侍御被刺,故此不敢追击,也不知如今是甚么光景了。”

    于是徐珵不打冷战了,直接冒冷汗了,他只感觉自己后背上的衣衫被顷刻间湿透了。

    他知道,这是自己在京中提议开银矿的事儿传到了东南之后,被福建、浙江、江西三省之中,靠着这个银矿增加额外收入的大户们知道了,就此展开的报复,寻常的流民,最强壮的也不过是失了地的农夫,哪里会有这般的身手?便是那号称东南拳脚无敌的贼首叶宗留,也不过是个做过衙役的货色,莫说是十个叶宗留,便是二三十个,也没办法在这整整两个千户所的士卒之中来去自如。

    他现在要算计的,就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到底有多少个大户参与了对他的算计,如果这十来个人只是先头,那么后续的,就可能是连绵不断的刺杀了——那片银场能够产生出来的利润,能够让皇帝念念不忘,就能让所有的江南大户垂涎三尺。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即便是在地主阶级内部,也是一条不可动摇的铁律。

    等到了中军大帐,徐珵就看见唐恩猛一脸怒气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睁得和铜铃大小仿佛,正在那里暴跳如雷地喝骂着:“一群废物,都是废物!算上民夫,足足近五千人的大营,居然就被人直接摸了进来?今天夜里是那个千户负责巡夜?”

    站在他下首的一个指挥使脸色也不好,不过还是说道:“老唐你暂且熄了怒火,今天这事情来的蹊跷,若那叶宗留所部真有如此精锐,当日只怕孙都司就不是什么重伤了。”

    绝对的精锐,在这个时代就意味着绝对的杀伤力,一把利刃直接刺穿中军,瞬间就能让敌人士气崩溃,所以听了这话,唐恩猛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了心情,见徐珵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也算是彻底放松了:“徐侍御无事便好,本将业已派人去追击凶手”

    他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就看见一个百户撞进营帐之中,浑身是血,单膝跪地:“回将军的话,标下率四十余人追击,不曾想那贼人如此凶猛,仅一个照面,便将标下部属杀伤一半有余,标下不敢再追,那伙儿贼人遁入山林之中,已然不见了踪迹,还请将军恕罪。”

    唐恩猛的眉头瞬间就跳起来了,他大步向前,就想给这个百户来上一脚,徐珵当面,怎么也得先卖徐珵个面子才是,可走到近前,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百户的左臂上鲜血淋漓,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胸前棉甲破碎,露出里面的铁板来,伤口上血流如注,连忙吩咐道:“贼人凶狠,倒也怪不得你,先下去包扎一番!”

    徐珵看着那浑身是血的百户,一股绝望渐渐涌上心头,这一瞬间,甚么功名利禄、甚么封妻荫子、甚么光宗耀祖,全都被他抛去了九霄云外,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之中——辞官归隐。

第二一一章 说话的艺术() 
第二一一章

    家世摆在那里,有了环境的优势,勋贵子弟但凡是个出彩儿的,综合分析能力都要甩出普通小地主出身的官僚十万八千里,耳濡目染这种东西,看似最没用、最容易被批判,但事实上是最重要的。

    所以当刘启道这个诚意伯的子嗣走进备倭衙门的值房,看见一帮小吏在整理、审计着关于温州府那边盘石卫的文牍的时候,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和同僚们问了好,拿起文牍看了看,就觉着一股子冷气从脚底板窜上顶梁门。

    要知道,刘家可不是普通的小地主家庭,和军头出身的勋贵也是大不一样,第一代诚意伯刘伯温在元朝的时候,就一直在朝堂上装逼,朱元璋在当时的集庆,也就是现在的应天府搞大新闻那会儿,还特意派人去请过刘伯温,然而刘伯温还装过逼不去,表示贫道想要静静,所以这刘家的家学,牛的一比。

    他反反复复地翻看着上面的文字,然后又抓起来另一份文牍来仔细阅读,连着换了三份,就从字缝儿里面看出一句话来:“英国公吩咐了,搞他丫的。”

    这尼玛以正五品兵部职方司郎中之职,总督宁波、台州、温州三府备倭事宜的杨尚荆,上任之初就有一个正三品的盘石卫指挥使的脑袋可以拿来立威用,京师里面这杨尚荆是多大的面子?

    别的不说吧,想要动一个指挥使,勋贵那边儿是绕不过去的,中军都督府不发话,谁敢乱动就敢打碎谁的狗头,杨尚荆能拿到这么一堆的文牍,只能说明他有英国公的支持,哪怕不是直接支持,也是文官集团和英国公做了一番交易之后,才能拿到这样的好处,而能和一个正三品卫所指挥使对等的筹码少说也得一省参议吧?文官集团拿出这样的筹码,证明了什么?

    再综合一下从南京出来的时候,徐尚庸给他透的风,刘启道就觉着,只要杨尚荆最后没被王振玩死,自己抱好了大腿,恢复诚意伯这个爵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就在这个时候,徐景明打门口走过,正好看见刘启道捏着文牍,也便抬腿走了进来,笑道:“在南京之时,余便听闻吏部有意,在南京勋贵之中挑选良才,到这备倭衙门任职,本以为不过是空穴来风,却想不到在此见了启道。”

    这徐景明原本就是兵部职方司的主事,和南京勋贵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他,所以和刘启道这种出挑儿的勋贵子弟熟悉的很,毕竟当时有点儿想法的勋贵子弟,都得去兵部刷刷脸,等着被征调。

    一见徐景明,刘启道倒是面色如常,南京六部里人员调动,基本上勋贵们都是心中有数,所以他拱手施礼:“启道不才,得魏国公举荐,在这衙门之中做一个断事,怎奈才疏学浅,以后还请徐主事多多提点,以免误了大事。”

    听了断事这个官职,徐景明眉头就是一跳,他这半辈子累死累活才爬到一个正六品主事的位置上,这勋贵子弟轻轻松松飞上正七品,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过他也是见多识广之辈,门第之见什么的,见的多了,所以笑着摇摇头:“刘断事在南京之时,便是颇有贤名,余怎敢说提点二字?”

    或许是觉得这么说太过客套,有婉拒的意思,这徐景明哈哈一笑,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余到底痴长了些年岁,在衙门中多打熬了几年,这公文往来的勾当却也熟稔,若是刘断事有甚么不解之处,尽管来问,余当倾囊相授。”

    这会儿还不是土木堡,北京城里文官势力或许稍大,但这南京城里,勋贵们还是天老大皇帝老二地老三,他们排到老四去,没看见浙江提刑按察使司的轩臬台的后台,都是守备南京的丰城侯李贤么?文官儿,尤其是他这种根基不甚深厚的文官儿,在刘启道这样的勋贵子弟面前装逼,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会装成傻逼。

    刘启道笑了笑:“那启道便多谢了。”

    沉吟了一下,刘启道还是决定多问一下关于这些文牍的事情,毕竟精准的判断,有利于他在和杨尚荆的对话中重新确定自己的定位,所以他话锋一转,问道:“却不知衙门之中的这些文牍,是何时送来的?”

    徐景明就是一愣,摇摇头,叹了口气:“余却也不知,不过余与吏部韩主事到任之时,这些文牍便已在衙门之中存放,杨郎中当时便下了命令,着我等带着计吏,将这些文牍进行一番整理和统计,也好了解一番盘石卫的情况,到时候抽调多少人手,以新式兵法操练,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顿了顿,徐景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杨郎中雷厉风行、未雨绸缪的本事,倒是真有昔年先太师文敏的遗风。”

    听着这话,刘启道的眼皮子就是一阵乱跳,很显然,要搞掉盘石卫指挥使,甚至把他身边的指挥佥事、千户之流的佐官一起搞掉的事儿,早在杨尚荆刚刚被钦定了南京兵部职方司郎中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这个局那位倒霉的指挥使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了。

    眼看着刘启道的神色有异,徐景明眼睛一亮,嘴角含笑,问了一句:“刘断事可是知道些内情?”

    刘启道的神色就是一肃,摇了摇头,说道:“内情却是不知,不过这北京的中军都督府,到底是对杨郎中青睐有加啊。”

    这个徐景明作为南京兵部的老人,整天就和各种数据打交道,他要是看不出盘石卫的呈上来的数据里有鬼,就是把刘启道活活打死,他都不会相信,所以杨尚荆是不是得了授意,要去整死盘石卫的指挥使,这事儿他能看不出来?

    当然能了,但是不能说,这种事儿在整个备倭衙门都算是不能说的秘密了,否则到时候走漏了风声,让盘石卫那边有了准备,耽误了杨尚荆、或者说北京那帮大佬们的算计,他们这些小吏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个衙役的声音:“刘断事,杨郎中有请。”

第二一二章 聪明人和聪明人() 
第二一二章

    如果不是敌人的话,和聪明人打交道,还是很省心、很省力的。

    所以杨尚荆和刘启道的谈话,轻松愉快,但凡是杨尚荆给了个头儿的,刘启道都能很快地给出个尾来,而且是很让杨尚荆满意的尾,就比如说吧,刘启道这个断事管的是三府之中卫所的军纪的,杨尚荆只是略微提了提“军饷”的事儿,刘启道就引用大明朝的律法,把军纪、军规复述了一遍,而且是各种条例全都捡严的说。

    刑罚走上线,这才是新官立威的不二法门,而且,只有在自己的辖区尽可能清除旧有势力,才能更好地做到掌控,同时用这些空闲下来的官职编制更强、更庞大的利益网络,毕竟新上任的官儿,对下面的掌控程度不够,没有树立绝对的权威,只能仰仗主管官僚的权威,才能对下级进行有效控制,不会在短时间内出现阳奉阴违之类的状况。

    目送着刘启道出去,杨尚荆的嘴角就翘起来了,无论这刘启道是不是已经看过了中军都督府送来的相关文牍,他能给出这番答案,再加上他谦恭的态度,就足以证明,他已经算是站在自己的这一边了。

    “少爷,老家刚刚传来了消息。”忠叔走到杨尚荆身后,低声说道。

    县衙和备倭衙门毕竟不是一个地方,所以忠叔从县衙的馆驿里面收到了信件之后,还是一路赶了过来的,毕竟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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