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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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 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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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仪擅权不假,辽东上下,除了公孙度父子信任他、重用他,就没几个人真心服膺他的,然而此前也并不闻其党同二公子,欲对大公子不利啊,怎么就能悍然发动政变,杀死公孙康,拥戴公孙恭?可是逄纪又为啥要撒这么个弥天大谎呢?对他有啥好处?

    可是他实在从逄纪脸上瞧不出任何虚伪来——堂堂逄元图,撒谎如同饮水,哪是老实头公孙模所可以窥破的?就听逄纪又道:“吾本欲归返军中,请将军起而为宗赐公子复仇,奈何将军已退,吾为曹兵所获,不得已而暂降也。纪非畏死者,所以苟延残生,为将此信通传将军——今阳仪在襄平,将军若归城则必为其夺兵害命,是公子之仇,无可报矣!纪为将军计,不如且降曹军,引曹军以灭阳仪,则公孙虽亡,其嗣可存,亦不落于小人之手!”

    反正公孙家是灭定了的,“宁授外侮,不给家奴”,怎么能把辽东的花花江山拱手交给叛逆奸贼阳仪呢?

    公孙模面色阴晴不定。他自归首山山麓,便分遣骑士前去联络襄平城,但被是勋关照于禁所部加紧巡哨,断其联系,故此尚未得见一骑返回。说白了,如今襄平城内的局势,公孙模是两眼一抹黑啊,那就由得逄纪随口瞎编了。

    眼见公孙模并不确信自己所言,逄纪不禁惨然一笑:“吾奉是使君之命,来说将军降曹,然以将军今日所处之势,亦以降曹为上策也,一可全士卒性命,二可诛逆贼阳仪。纪固知前后三属,后世或目为反复小人,难以取信于将军也,罢罢!”“当”的一声拔剑出鞘:“纪何惜一死,只望将军为宗赐公子复仇!”说着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脖子上一抹,当即鲜血飞溅,尸首坠落马下。

    公孙模这一惊更甚,匆忙上前查看,却被拥着逄纪出营的曹兵阻住,随即将逄纪尸体抬回营中去了。公孙模只得疑心满腹地打马归营不提。

    而那边曹兵才归营内,逄元图便翻身立起——他当然是假自杀,早就准备好了猪血骗人。当下忙着活动四肢,揉搓从马背上跌落所造成的淤血处,同时掸去衣襟上的尘土。是勋近前拱手:“有劳元图——公孙模可肯降否?”

    逄纪苦笑道:“吾见其心虽乱,却未有降意也。”随即话锋一转:“亦无妨,未有将心已乱而兵可整者。公孙模为我所欺,必不敢再决战求胜,吾料其或图破围而出,或图登山而守,候其初动,全军击之,可必胜矣!”

    这种情况也早在是勋等人的计算之中。那怕逄纪再怎么说得天花乱坠,假装自杀的演技再怎么影帝级别,公孙模初闻噩耗,总需要一段消化的时间,而倘若消化时间过长,这边也很难保证真实情况不会为对方所探知。逄纪演这一出戏的目的,就是为了乱公孙模之心,不管公孙模信还是不信,只要带着三分怀疑,他就没心情再正面列圆了阵,跟曹军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总决战了。

    在此种情况下、心境下,公孙模最可能的举措便是快速离此险地,然后再详细打探襄平城中消息,以定行止。就目前而言,他有三条路可走:下策是破围北上,前往襄平城,然北方有于禁的骑兵屯扎,暂时拦住他一段时间是不难的,是勋再从后方夹击,胜算很大。

    中策是反身登上首山固守,然而敌前登山,阵列必乱,曹兵只要出击的时机拿捏得准确,起码可以狠狠地咬下公孙模一块肉来。而且兵士登山易,辎重上山难,只要覆其辎重粮秣,凭着孤零零的首山,他又能守备多长时间呢?

    按照辽东方面原本的计划,是分兵为二,分驻襄平和首山,互为犄角之势。幽州军若围襄平,则首山之军可薄其侧后;若围首山,襄平自也不会坐视。可是如今主力都被公孙模带出来了,即便固守守山,曹军奋力猛攻,襄平城内也拿不出多少策应的兵马来啊。

    下策则是南遁,南方有乌丸骑兵,不妨让开道路,放公孙模过去,是勋引军从后抄其辎重。辽东半岛上早就坚壁清野,剩不下什么存粮了,公孙模两万人马在断粮的情况下还能流蹿到哪儿去?即便是勋继而攻打襄平,这支兵也不足为忧也。

    唯一可担心的是,公孙模饿着肚子,不计死伤地直接跑去乐浪依附柳毅,则是勋得辽东易,将来想再进取乐浪,难度便会相对增大了。

    那么,公孙模究竟会采取上中下哪一条策略呢?是勋倒是也挺好奇,因而早早地便命诸葛孔明登上高橹,眺望敌阵中形势。果然时候不大,便听孔明遣人飞报:“辽东军动矣!”(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首山之战

    古来设计都有上中下三条的套路,偶尔简化成上下二策,从来也没有四策、五策。不过仔细想想也颇有道理,一般情况下中策四平八稳,上下两策各走极端,要么风险大收益也大,要么短期无用但可望收获长期效益。就是勋等人估算公孙模所能拿出的对策而言,也是如此——

    下策北归襄平,其实风险大,收益小,但对于一个毫无主见的人来说,那是最值得考虑的方针。上策南蹿则风险略小,短期收益也不见得有多大,只是倘若真能抵达乐浪,可能给是勋造成最大的麻烦罢了。说白了,若行下策,其实于公孙家甚至公孙模都无益,唯一可能得到好处的,便是柳毅柳子刚。

    按照沮授对公孙模的了解,此人非无主见者也,但也不是杀伐决断之辈,虽说在阳仪和柳毅的权力斗争中比较偏向柳毅,也不大可能屈己相从,故此以行中策,退守首山的可能性最大。

    退上首山本是死路,只是还不会立刻咽气,多拖些日子,或许形势还会有所转机呢?

    诸葛亮攀于高橹之上,远远眺望,然后遣人来报是勋,果不其然,公孙模对外营垒森然,其实暗中调度兵马,午前便时分开始向山中撤退了。倘若幽州军事先毫无预见,或许会为其所惑,但既然早有计算,登高以监视之,那便很难隐瞒啦——况且还想惑诸葛孔明之眼,不亦难乎!

    是勋闻报,当即按照原定计划分派兵马。以阎柔统秦谊、孙汶等部正面相攻。命北侧的于禁和南侧的乌丸骑兵来回游弋。断其外逸之路。是勋自己,则跟逄纪、诸葛亮等人坐镇后军,仍守旧垒。

    时间不大,便闻得前方鼓声震天,喊杀声起,是勋坐于中军大帐,颇有些心中忐忑——终究双方就兵力比而言,并没有太大差距。幽州方面主动进攻已成之垒,倘若公孙模率军上山只是惑敌之计的话,攻方将会受到惨重损失。不过既已定计,便不可畏首畏尾,亦不可朝令夕改,还是暂且相信逄纪对公孙模性格和才能的研判吧。

    身为一军主将,又是没本事亲自提枪上阵、指挥若定的主将,是勋现在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跟后世的谢安一般,镇之以静了。不管内心如何翻江倒海,表面上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他干脆命庖厨整治了一席酒宴。算是欢迎逄纪来归。

    酒宴之上,是勋向逄纪详细打听辽东方面的各种情况——包括布防计划、军兵素质、官员才能等等,几乎无一不问。逄纪回答了几条以后,突然摆一摆手:“宏辅正不必问此也。”

    是勋问他为什么,逄纪就说啦:“吾料此战必胜,则辽东必破也。宏辅所问,当为物产、民生,而不必更及于军事也。”公孙家亡定了啦,你再多琢磨还有啥意义?你应该询问我相关辽东的地理风物、土地产出、百姓状况啥的,以便日后统治——灭国易而兴国难呀。

    是勋“哈哈”笑道:“吾岂有意于平州乎?朝廷自有所命。”我知道那么多干嘛?将来治理平州的又不是我,我只是幽州刺史罢了,你真要把我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偏远地方来,我还不乐意呢。朝廷,其实是曹操,自然再会派官员来治理平州,但那与我彻底无关。

    逄纪瞟了是勋一眼,淡然一笑:“吾失言矣,宏辅勿怪。”

    是勋心说我相信你只是失言才怪呢!你的心思我猜都能够猜得到,是想先借我的手覆灭公孙家,然后再利用我从内部瓦解曹氏,从而达成你为袁家兄弟报仇的最终目的。照理说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就不应当留下,还是早早除却为好,但一来战事尚未终结,或许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二来杀降不祥——还是把他送给曹操处置吧,自己能够瞧得清的,曹操那么敏的人,亦定不会受其所惑。再说了,说不定曹操就有本事真正收服逄纪呢?

    是勋是没有鸠占鹊巢,霸占辽东的想法,更没有足够的野心取曹氏而自代之。开玩笑,曹操的势力如日中天,曹孟德难眩以伪,用兵如神,别说自己了,就算司马仲达,那也是逐渐培养起来的野心,也得等曹操死了以后才妄图大权独揽的。曹操还活着的时候,曹营内部有几个人敢起异心?

    哪怕一代枭雄刘玄德,那也得先以客将身份受天子密诏,继之逃出许都,然后才敢掀反旗的不是吗?

    帐中推杯换盏,是勋、逄纪、诸葛亮三人都吃了个肚圆,然后前线来报,已然顺利杀入敌垒,焚其辎重数百车。是勋心说行了,这时候就不必再死拼了,只要把残敌逼上山去就成。仆役进来收拾餐具,是勋左右望望,便问逄纪和诸葛亮:“公孙模罾中鱼耳,可不必虑。然襄平如何下耶?”

    幽州军主力还必须在这儿堵住山口,围困公孙模,直到他粮尽后或死或降,少说也得有个五六天,尚不能北移去攻襄平。襄平城内如今守御力量不足,但也不是派遣数千偏师就能拿得下来的——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把日后攻打襄平城的计划先议一议了?

    逄纪低头沉吟少顷,突然一拱手:“实不相瞒,公孙度未死也。”

    是勋微微而笑:“吾知之矣。”

    他都进入平州那么多天了,要还打听不到公孙度生死的实情,那还不如去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为好。一开始他还怀疑是公孙康、柳毅等隐瞒死讯、密不发丧,但等见到逄元图夤夜来投,道出主动脱离公孙阵营的原委,当即便猜到了真相——公孙度要是确实死了,或许早就宰掉逄纪了,不会留他到今天;而既然已经留到了今天,公孙康又哪有临阵召回,要取他性命的道理呢?

    逄纪见是勋的表情,似乎并不恼恨自己前日相欺,于是便将话锋一转:“虽然未死,亦与死无异矣。然吾不知城内形势,这数日有何迁转,需遣人为使以窥查之,乃可定计。”我离开襄平城也好几天了,不知道他们对于我的叛逃,以及公孙模被围,做何种应对方案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必须先派人进城去探查一番,咱们才好筹思攻城之策。

    诸葛亮当即请令:“弟子愿为使入城,以说公孙氏来降。”

    主力已然陷入困守之境,敌军又已逼至近郊,理论上来说,公孙家没啥翻盘的可能了,除非形势有了出人意料之外的转变——比方说柳毅突然自乐浪出兵来援;比方说是勋没能围住公孙模,被他突下首山遁去;比方说高句丽或者鲜卑突然大举南下。不过上述任何一条变化的可能性都不超过百分之五,几可忽略不计。

    所以公孙家要么还幻想城防坚固,打算死守待变,要么就该考虑投降的问题了。当然啦,若能说动公孙康投降,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即便乐浪郡都有可能兵不血刃,传檄而定。只是是勋对此并不报什么幻想——不是人人走到绝路后都会放弃的,尤其是那些世之枭雄,惯常宁死不降,因为他生存的意义,就在于他的野心,野心若丧,活着也没多大意思。

    公孙度且不用说了,那么公孙康算枭雄吗?即便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来,就原本的历史上他久镇辽东,拓地无数,就可见有乱世枭雄的资质。他会投降?可能性真是不大啊。

    然而再小的可能性,也必须去试上一试,因为败亦无损,倘若成功,那收益就太大了,何乐而不为呢?只是派谁去襄平游说?诸葛亮想去,安全吗?

    大概是看懂了是勋神色中的犹豫和担忧,孔明淡淡一笑:“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而况我今为汉吏,而公孙亦汉臣乎?先生勿忧。”是勋心说得了吧,古往今后,有多少人就被这“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八个字给害死了?乱世枭雄啊,哪有什么节操,哪管什么规矩,如今城守孱弱、人心不定,说不定正好斩使以明死战之志呢!

    可是除了诸葛亮,一时又想不起派别的谁人去为好。逄纪当然是不能去的,去则必死,就算自己乐意,他本人也不会答应啊;阎柔还要协助自己统驭三军,以困公孙模,也脱不开身;田畴恰好不在军中,被派去辽隧迎接夏侯渊了。至于其他那些废柴,秦谊、孙汶啥的,是勋根本就不考虑,就他们那张嘴能说些什么?去了也白去啊。

    唉,若贾梁道、孙彦龙等在,吾又何忧于此!只可惜贾衢还在河东监护匈奴呢,孙资自己留在许都照管生意,没能带在身边。

    那就只剩下诸葛亮了,诸葛亮的口才是不用说的,倘若说降公孙氏还有一毛钱的可能性,那也只有诸葛亮能够圆满达成十分。思来想去,罢了罢了,我再怎么爱惜这个弟子,也不可能永远把他笼在身边,如母鸡护雏啊,他愿意去历练历练,那就派他去吧。

    要说人的智力,其实社会生存能力也是一大环节,不信以孔明的智商,公孙氏若起杀心,他便只有乖乖挺脖子挨刀的道理。

    当日午后,前线战罢,公孙模粮草辎重被焚毁大半,兵士死伤、投降的超过三成,余众遁上首山,暂无动静。幽州军将下山各道全都设砦封死,严密守备。随即是勋即遣诸葛亮为使,前往襄平游说公孙氏。

    好在第二天下午,孔明便安然返回了大营,见到是勋第一句话就是:“公孙度已死矣!”(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画蛇添足

    公孙度前日清醒,不过回光返照而已,等到听闻逄纪并未归城,而是逐使叛去,当即大叫一声,仰天便倒,瞬间就没了气息。

    所以等诸葛亮进得襄平城来,便见家家披麻、人人带孝——公孙度在辽东那就是土皇帝啊,他死了,公孙康一道谕令下来,老百姓还敢不跟着装哭吗?

    公孙康身着丧服,就在父亲的灵堂上召见了诸葛亮。诸葛亮倒是依足规矩,上香致祭,因为来前并无装备,便将腰间佩挂的一块玉璧奉上,以为奠仪。公孙康与其本为敌国,但看这小年轻风仪俊朗,礼法不缺,也不好特意冷面相对。于是把诸葛亮请到外堂,询其来意。

    诸葛亮开口就问,说如今公孙模已被我军围困在首山之上,公子可听说了吗?公孙康点点头,说我已经知道了。

    昨夜公孙模遁至首山山麓,为是勋率军赶上,便即遣多名部曲快马前往襄平报信。因有于禁率骑军巡弋守备,十个人里面倒有九个越不过去——但也难免有漏网之鱼,只是待得入城禀报公孙康,公孙康再遣人送信回去,便再找不到运气足够好的家伙啦。

    故此,襄平和首山之间,信息单方面隔绝,公孙康始终不清楚城内状况,所以今日阵前才能由得逄纪演戏。

    然而既知公孙模已退至首山,公孙康自然不会不遣人往探消息,探子不必要走得太近,只需登高而望,午间首山下一场大战。胜负成败。也都能瞧得个**不离十了。

    诸葛亮见公孙康已知首山被围之事。那就不必多废话了,直接提出,襄平已是孤城,守御力又不足,外无救援,我军欲攻而克之,易如反掌也。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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