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传奇- 第49部分

那宫女听了，回去向林润樱回禀。此言一出，她果然安静了许多，送来的东西也渐渐吃了一点粥下去。平时虽然也不做什么针线活之类的，总是面对着窗户发呆，可是总归是不再闹了。子夫知道林润樱的性子，也不去管她，到了十五天的时候，一大早就早早将她放了出来，还送去了一些人参燕窝的补养之物，送去的宫女回来说，林润樱没说什么话。只是淡淡地接下了东西，子夫心中不禁想。她还是不会安静的。

不过也好，趁自己有孕的这段时间，让她和瑶烟两人去争去，等到自己的小皇子能顺利生下来，那时候，再处置她们不迟。

想到这里，她不禁摸了摸小腹，心中一阵软软的，充满了爱怜，心中想到，这不知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儿？她心里暗暗地说：宝贝，不管你是个皇子还是公主，母亲一定都要让你健康平安的长大，不让你受委屈，在这寂寂深宫中，只有你们，是母亲全部的希望和依靠啊。

转眼，又要到了中秋节了，今年的中秋节，因为太皇太后身子不大好，所以也没有怎么隆重的办理，刘彻早有旨意，一切从简，何况前方的军队开销不小，后宫务必勤俭。子夫遵照刘彻的旨意，只是忖度着，照着往年七分的例子办理，除了窦太后和王太后、陈皇后那里一切如常外，其余人的节礼和份例都有所删减。

刘彻看了送上来的单子，皱了皱眉头：“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还罢了，阿娇那里，也应该照例删减才是，她是天下之母，三宫皇后，自然应该带头做这个表率的。”

子夫替刘彻递上一盏莲子茶，笑道：“也就是这三座宫殿里还是照常，别人都减了不少呢，皇后娘娘一向身子不好，就不要再减了吧。”

“你就是心软，想必是怕皇后不高兴，再找你的麻烦吧？不要紧，就说是朕的话，就这么定了。”刘彻果断地道。

子夫只得答应了一个“是”字，刘彻接过莲子茶，又看了子夫一眼，笑道：“不知道朕的皇子，什么时候才能出生呢。朕可是都有些等不及了。”

子夫羞涩地笑道：“有什么等不及的？皇上就是直性子，到时候，自然就出生了。”

“朕想好了，要是皇子出生，朕就将你的位份再晋一级。”

子夫有些惊讶：“我不已经是夫人之位了么？这已经是仅次于皇后娘娘的了，还能怎么升？”

“位份还不是人定的？朕都已经想好，要是你生下了皇子，就拟一个贵妃的封号，给你半后的份例，这样，你也就能比皇后差一点，不用在这样心惊胆战的了。”

子夫心中一阵温暖，继而有些可笑，刘彻说的是生下皇子，可是这还是个未知数呢，难道自己真的能当真不成？口中道：“只要皇上有这份心意就好，我不在意这些名分的。”

刘彻刚要说话，只见如月匆匆走进来找她，道：“夫人快请回去吧，小公主又哭了，奶娘怎么哄都哄不好，请夫人赶紧回去呢。”

子夫听了，不由得一阵焦急，连忙向刘彻行了个礼道：“皇上，我这就赶紧回去了，皇上记得把这盏莲子汤喝了啊。”

“你快回去吧，可惜朕现在手头上了奏折太多，实在放不开，等下朕处理过了就去看卫长。”刘彻皱紧眉头道。

子夫顾不得多说什么，便随着如月急匆匆地出门，上车回去了。一进了披香殿，只见几个奶娘围着卫长，都是大汗满头的样子，众宫女也都在忙碌着，人进人出，纷纷嚷嚷，一见子夫回来，都忙跪下请安，道：“给夫人请安。”

“罢了，罢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拘这些礼做什么？公主怎么了？你们怎么也不好好看着？”

“我们也不知道实情，好像是有些吐奶。”

“好好儿地，怎么会这样？叫太医来看。”

话音未落，只见几个太医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进来，诊断过之后说是不要紧，可能是略微凉着了些，开了个丸药的方子，嘱咐用姜汤研开，临睡前喂下去。子夫听了，这才有些放下了心，待太医走后，见卫长已经安稳了许多，才略微定神，只是守在女儿身边，一动不动。

如月走进来，向子夫小声道：“夫人也去休息一会儿吧？这要到中秋节了，还有多少事情等着夫人去办呢？昨天晚上直到半夜也没睡，今天在这么熬上一天，身子怎么受得了？公主有这么多人守着，想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夫人只管放心吧。”

子夫好像没有听见这些话似的，只是说：“皇上的政务处理完了没有，他刚才说是要来看公主的，怎么还没来？”

如月听了这话，半晌没有说什么，子夫有些迟疑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

如月听了，这才悄悄靠近子夫，道：“夫人不知道，刚才听温室殿的宫女来说，皇上一时半会不能过来了，林采女在那里呢。”

子夫心中吃了一惊，道：“她怎么去了？”

“可不是，听那宫女说，夫人前脚刚走，林采女后脚就去了，皇上本来是急着处理政务的，她在一旁扇扇子打水，极尽殷勤，皇上因此也就没给她什么脸色看，后来看皇上有些累了，她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一个丸药，说是吃了能解乏的，哄着皇上吃了，皇上吃了果然龙颜大悦，说是减轻了许多疲劳，她又给皇上唱了一支歌，皇上一时高兴，现在两个人在内殿里头呢，恐怕今天晚上都不会出来了。”

如月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子夫的脸色，子夫虽然有些难过，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沉着脸向如月道：“她是哪里得来的什么丸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听说是托人从宫外弄来的，只不过极为秘密，没人能抓住她的把柄。”

经她这么一提醒，子夫才想起来，林润樱从前家里就是行医的，想必是有这个方子，弄进来派上用场的。她这招，无非是要挽回刘彻的心罢了，自己也要时刻注意着，看形势而定，不能叫她太过得了势去。

心中思忖着，便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要对人乱说。知道了就罢了。”

如月答应一声，又道：“各处的主管都来了，等着夫人分派呢，夫人要不要出去见见？”

子夫知道，这事自己是逃不过的，也只得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卫长一眼，替她掖掖被角，便走出去了。

林润樱这招果然见效，很快又将瑶烟打压了下去，将刘彻拢的紧紧的，子夫现在月份渐大，也无暇顾及她的这些事，况且忙着中秋的事，也着实分不开身，转眼已经到了八月十四，第二天就是中秋了，这天上午，瑶烟过来给子夫请安，她已经许久没得到刘彻的召见了，本来得到的风光又减退了下去，眼角眉梢都藏着忧愁，子夫笑道：“看你最近又憔悴了许多，可是为了林采女的事情不愉快么？”

☆、第八十七章　早产

瑶烟见问，眼泪早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可不是，不知那个狐媚子用了什么手段，几颗丸药就将皇上抓的紧紧的，也不知道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要是弄伤了龙体可怎么是好？”

子夫不禁暗笑，你是关心自己还是关心皇上？一面说道：“说起来，我也是知道你的委屈的，你看看你，这么几天，人都瘦了一圈了，本来我还没有在意，现在看来，那个润樱，也未免有些不知道进退了，一旦得宠，就张狂的目中无人起来，你放心，看在你这么忠心耿耿儿的份上，我无论如何，还是要帮你一把的。”

瑶烟听了，眼中顿时发出惊喜的光芒：“是么？夫人能够帮我？这可太好了，臣妾在这里谢过娘娘的大恩大德了。”

子夫淡淡笑了笑，道：“皇上一会要过来，你就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就好。”一面附耳低言了几句，瑶烟一一领受了，没想到刚说完，就听见外面道：“皇上驾到——”

子夫和瑶烟忙起身迎接，刘彻一进来就道：“子夫，这几天累坏了吧？今天有新进来的时鲜果子，朕特意来和你一起吃的。”说着，却看到了瑶烟，不由得愣了一愣，旋即道：“瑶烟也在这里啊？过来陪子夫么？”

瑶烟许久不见刘彻，早已尽泪水盈盈，忙跪下施礼道：“给皇上请安。今天无事，过来给夫人请安的。”

刘彻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子夫在旁边笑道：“瑶烟是怕我一人闷，没个说话的，所以过来陪我呢。又想着我管这些事累了，还给我做了补养的点心来呢。”

瑶烟听了。忙笑道：“横竖我闲着也是无事，就亲手做点吃的，尽自己的一份心罢了，虽然未必好吃，可是总是干净的。”

刘彻赞许地点点头：“你有这份心就好。”一面拉着子夫坐下，子夫看了瑶烟一眼。笑道：“昨天你给我拿来的那个络子。我看着好的很，也想照样做一个，给皇上戴，可巧了。今天你在这里，就告诉告诉我。”

“那只是我弄着玩的罢了，夫人若是喜欢。只是可惜那得照着图样做，现在不在身边，没法做。”

“你叫人回去取来就是了。”

瑶烟听了。便向宫门口的宫女吩咐了几句，那宫女匆匆去了。瑶烟回来，只见刘彻笑道：“看你们倒是好得很，叫朕都有些嫉妒了。”

“瑶烟隔三差五地都过来陪我说说话，我倒想找润樱过来，可惜她是个大忙人，我也不好总是烦她。就是找了来，她也不愿意来呢。”

刘彻脸上闪过一丝羞愧的表情：“是么？这段时间的确是润樱陪朕时间多了一些。可是你叫她，总是有后宫的事，她不该忘了自己的本分，也应该来啊，回头朕好好说说她。”

“润樱妹妹陪着皇上，就是最大的事了，我这里有什么要紧？”

正说着，只见方才派出去的宫女已经回来，却是两手空空，瑶烟一见了便问道：“图样呢，怎么没有拿来？”

“林采女不肯给，说是采女想用这些小伎俩哄住皇上，所以就叫我回来了。”

瑶烟听了，没有说什么，刘彻却是一脸怒容：“怎么，一个小小的图样她还扣着不给？她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朕宠了她几天，还要反了天不成了？”

瑶烟楚楚可怜的表情，道：“皇上，臣妾这些话都不敢对皇上说，和林采女住在一起，这一段时间，仗着她得到皇上宠爱，就总是不把臣妾放在眼中，臣妾想着皇上为国事操劳，也不敢说。可是今天这事，不是臣妾为了自己，夫人说话，她总该听的。”

“就是没有那幅图样，有什么要紧？润樱本来自幼就是娇生惯养的，性子不好些也是有的。”子夫忙也说道。

刘彻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看，皱紧了眉头道：“这可使不得，就是朕再怎么宠爱她，她也不能逾越了自己的本分去，这是做什么？传朕的旨意，好好去叫人说说她！”

子夫忙劝道：“皇上千万不要这样，回头臣妾自会去劝她的，要是这样，还不全是臣妾的不是么？况且润樱也没做什么太越规矩的事，皇上还是不要说她了吧。”一面说，悄悄地向瑶烟使了个眼色。瑶烟早已经会意，立刻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刘彻见了，越发火上加油，厉声道：“你们去，就说是朕说的，叫她把图样立刻送来，以后说话做事都要有些分寸，朕也不是原谅她一次两次了，有一有二不可有三，难道她还不长记性么？”

旁边的小内宦见刘彻真的着急了，也不敢马虎，连忙答应一声，就要赶去，子夫一时间只顾得自己的事了，也没想其它，便上前拉住刘彻的衣襟：“请皇上不要去！这样，臣妾心里可就不安了！请皇上看在臣妾的面上，就不要去了吧。”

“这事朕自有主张，你别管！”刘彻也是一时火起，不顾子夫的劝阻，执意道。

瑶烟见子夫执意阻拦，生怕子夫改了主意，这事不妥，连忙走上前来道：“夫人不要阻拦了，虽然夫人好心，可是这事皇上自有公断，还是让皇上做主吧。”

子夫只想着先不要让内宦去，否则显得自己在推波助澜，因此又拉了刘彻一下：“求皇上——”

刘彻不耐烦地一甩袖子，他本来是无心之失，没想到子夫怀着身孕，本就站立不稳，经不住这一个不平衡，忽地向后倒去！竟然摔在了地上，立刻痛的呻吟起来，一屋子的人都慌了！

如月和吟霜连忙赶过来，瑶烟也和她们一起搀扶着子夫，刘彻本来还是满面怒气的面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脸色也变得煞白，断断续续地道：“这是怎么了？子夫！是不是朕碰到了你了？”

他被这眼前突然而来的景象吓得有些分辨不清，还是瑶烟此时清醒些，道：“皇上，可不是么，要不是刚才皇上推了夫人一下，也不至于如此，其实夫人也是好话，没想到皇上火气这么大。”

刘彻脸上显出十分愧疚的样子：“朕也是刚才听了润樱的事情生气，一时间没考虑太多，没想到就这么一推，子夫就摔倒了，朕本来应该想到的，她现在本来身子就不方便。这事都怪朕！还不快叫太医来！”

刘彻一叠连声地叫着太医，如月和吟霜带着几个小宫女七手八脚地将子夫扶到床上去，子夫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几乎支撑不住，她心里明白，自己是要生了。

虽然是有些早产，可是子夫知道自己的身子还好，想必是能撑过去的，而且经过这一下，刘彻对于林润樱，想必是更加厌烦了吧？对于自己，也应该是有了一份愧疚之情，只要能顺利地将孩子生下来，今天所做的一切，还是值得的。

顾不得再想其它，只是觉得一阵阵的痛楚袭来，她完全陷入了这痛苦之中，耳边只能听见许多慌乱不已的声音：“快去找稳婆啊！”

“太医在哪里！这才是最要紧的啊！”

“嬷嬷呢，本来已经预备下的，怎么这时也不见人影？”

“嬷嬷已经来了，姑娘别急！”

“我们能不着急么？对了，库房里还收这两支千年老山参，快拿出来，保不齐一会就要用的。”

“这事说起来都怪朕，都是朕的不是！”刘彻的声音传来，虽然屋里是闹嚷嚷的，可是在这些之上，刘彻那温暖的声音分外清晰，不管怎么样，这声音还是给了子夫力量，她听了这声音，只觉得心中一暖，好像全身增添了力量似的。

“皇上，你别这么说，皇上也是无心之失，说起来，这事全怪那个林润樱，要不是她狐媚子，自以为自己了不起，能惹得皇上生这么大的气么？要不是皇上生气，夫人也不会这样了。皇上，说起来，都怪林润樱，回头可得好好处置她。”瑶烟方才在床前忙活了一阵，如月和吟霜也放心不下她，后来嬷嬷来了，瑶烟也很自觉地退去了，此时她的温言软语在刘彻的声音之上传来，听去别有一股邀宠的意味，子夫心里不觉十分不悦，只是碍于自己现在的状况，什么也不能说而已。

果然，刘彻的声音也是十分不悦：“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现在卫夫人这样危急，你不说替卫夫人着急，却只先忙着和润樱争起来，只顾着说她的坏话！哼，枉费了朕平日看着你还好，只是顾着自己，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

瑶烟因为今天的事，有些高兴的过了头了，方才才口不择言的说了几句，没想到真的就引起了这么大的后果，不由得低下了头，脸上红的什么儿似的，讪讪地道：“我也是替卫夫人着急，想着夫人的事全是因为润樱而起——”

刘彻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事情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还是让子夫平平安安的，最是重要了。”

瑶烟不敢再说，只是低下了头，刘彻刚要再说什么，只见太医已经进来了，还有宫中的稳婆，随即一声传报：“太后驾到——”

☆、第八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