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砂石路大概需要多少钱?”齐志宇道。
“从英利墟到叠磊湾大概有一百二三十里地,具体需要多少资金,还要从外地请懂行的会计过来算算才知道。”苏步濂道。
“这样吧,老苏,我那里有工程队,我哪天让工程队的会计和技术员到这里看看,需要多少资金他们走一遍就能估计个八九不离十,这个修路的钱我想办法给你弄到,你现在可以先招募一些民工,先干着,我会尽快把资金弄到。”齐志宇道。
齐志宇参观了糖厂,同陈明仁去了徐闻保安团团部。
“我这次来徐闻是为了解决掉邓本殷,将高雷、廉州这一大片地盘都夺过来。”齐志宇对陈明仁道。
陈明仁道:“自从咱们占了琼崖,邓本殷和申保藩就在不断地扩军,他们为了购买武器、养活军队,在广南大肆搜刮民财,搞得广南百姓不得安生。据我掌握的情况,目前邓本殷部已扩充到四万人,申保藩也发展到了两万人,合在一起达到了六万多人枪。而咱们的部队只有三万多人,实力差的太多了。”
齐志宇道:“申保藩和邓本殷并非铁板一块,申保藩是个墙头草,今天你实力强,他就依附你,明天别人实力强,申保藩就依附别人。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现在申保藩明着跟邓本殷开夫妻店,却又和孙中山以及广西的林俊廷暗中往来,这说明他对邓本殷没底。我认为我们只要解决了邓本殷,申保藩也就顺便解决了。而邓本殷不过依靠陈凤起和邓承荪这两个人,陈凤起不过是个莽夫,很好对付,关键是邓承荪,这个人遇事沉稳,有谋略,不太好对付,因此只要解决了邓承荪,邓本殷的根基也就摇摇欲坠了。如何解决邓承荪呢?可以使用离间计,迫使邓本殷对邓承荪产生怀疑,使他们之间产生裂痕,然后我们再将邓承荪拉拢过来,与其联合对付邓本殷。”
接下来齐志宇和陈明仁一起研究出离间邓本殷和邓承荪的方案,至后半夜方才就寝。翌日陈明仁带着警卫连护送邓承荪的家眷来到雷州城。陈明仁公开的身份是徐闻保安团团长,而徐闻县是雷州善后处的管辖范围。陈明仁以自己保安团团长的身份在平时想得到邓承荪的接见,得看邓承荪有没有心情。可是现在陈明仁是来给邓承荪送家眷的,邓承荪看在家眷的份上,在自己家里摆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招待陈明仁。酒至半酣邓承荪问陈明仁,自己的家眷怎么会在徐闻?陈明仁只说是齐志宇派人送到徐闻的,护送家眷的人并没有说什么,把家眷送到县城就离开了。陈明仁走后,邓承荪回到内宅,三姨太交给他一封信,邓承荪接过信件,信封上写着:邓承荪将军亲启。邓承荪问三姨太是谁交给她的,三姨太说是齐志宇让自己带给他的。邓承荪犹豫了一下,拆开信封,一张绢纸上写着这样几行挺拔、工整的钢笔字:我对邓将军十分仰慕,是以不忍伤害将军家眷。邓本殷在琼崖鱼肉百姓,穷兵黩武,不得人心。我受民众之托率军解放琼崖,上应天意,下合民心。如今邓本殷又霸占广南,为扩充军备,滥发纸钞搜刮民财,闹的民怨沸腾。邓本殷虽有数万之众,却不过占据高雷数县之地,环视高雷周边,东有广州革命军威胁,北有广西军阀虎视,而我数万大军可随时由琼崖登陆徐闻,攻取高雷。西面的申保藩与邓本殷同床异梦,申保藩现在正暗地里同广西林俊廷,广州孙中山暗通曲直。将军若不糊涂,必可明白现下邓本殷已到了穷途末路,四面受敌的境地。邓本殷的覆灭只是朝夕间的事情,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需为自己的前途打算了,将军若能顺应民意,舍小义就大局,及早脱离邓本殷的阵营,我愿于将军携手共诛邓贼。”
三姨太是广州一个茶商的女儿,十六岁嫁给邓承荪,如今刚满二十岁,生的眉清目秀、亭亭玉立,加之性情温柔,惯于迎合邓承荪的心意,受到邓承荪的宠爱。三姨太见邓承荪读罢信件皱眉凝思,不一会又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步。就过去做小鸟依人状依偎在邓承荪怀中劝慰道:“是不是那个齐志宇劝你不要跟着邓本殷?”
邓承荪点点头,“大哥待我不薄,我怎忍心背弃他做不义之事?”
三姨太拿过那封信看了一遍,对邓承荪道:“如果真如信上所说,邓本殷恐怕在这里呆不长了。邓本殷对咱们好,那也是为了让咱们为他卖命。咱们这些年为他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劳,早就不欠他什么了。现在邓本殷四面楚歌,咱们没有必要为他陪葬。若是别人同他说这些话,邓承荪早就臊了,可是他跟三姨太却发不起脾气。三姨太坐在他怀里,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即便是柳下惠也会乱了心思。邓承荪托起三姨太的脸蛋,在粉嫩的桃腮上亲了一口,道:“那个姓齐的说的话怎么能够相信?广州孙中山正跟陈炯明互掐呢?哪里有空管这边的事情。当初大哥就是看准了这点,才会率军占了广南。至于申保藩那厮翻不起多大浪来,他跟林俊廷联手也没多少人枪,大哥对他们早有防备,之所以不动他,就是想欲擒故纵,示弱与他,只等这两个宵小之辈等不及了,想对我们动手的时候,我们正好借这个机会除掉申保藩,将钦濂两属占为已有,如果战事顺利,或可攻占整个广西也说不定呢!”
三姨太小嘴一撅,嗔怪道:“你们男人的心思都用在勾心斗角上了,却把我们女人扔在那个孤岛上,多亏那个姓齐的不是土匪,让部下对宅院严加守护要不然咱们只怕就见不到面了。”
“我怎么会舍得你?我曾派人偷偷潜回海口打探你们的消息,看见你们被齐志宇的兵护卫起来,一家老小都无大碍,这才放心了。这些日子正在琢磨花些钱财去将你们赎回来,不想姓齐的却将你们送回来了。只是不知道这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三姨太的身子不住地揉擦,一双手也伸到下面动作起来,邓承荪呼吸急促,浑身燥热,望着三姨太旗袍下白皙的双腿,目光也痴迷起来。邓承荪顺手将那封信扔在书房的抽屉里。一把将三姨太抱起来,走到卧室床榻前,将三姨太轻轻放在暄软的床铺上,三下两下脱光了身子,推到泰山般向三姨太娇柔的身子压下去。一番云雨后,邓承荪一滩烂泥似地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后半夜一条黑影从屋顶上跳进院子里。这个人一身黑衣,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来到房门前,从腰里拔出匕首伸进门缝挑开门拴。屋子里黑黢黢的,听到卧室里传出的轻微的鼾声,他点燃一根火柴,借着光亮摸到书房,打开木桌抽屉,摸出里面的那封信揣进怀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春芳。张春芳曾是邓本殷安插到徐汉臣身边的密探,被梅金虎收服后,张春芳帮助梅金虎收取了海口。上个月齐志宇交给张春芳一项重要任务,让其回到邓本殷身边做卧底。张春芳来到高州,见到邓本殷,将琼崖失陷的责任完全推给了徐汉臣和何福昌,唯独撇清了自己。又赢得了邓本殷的信任,邓本殷将他安插到邓承荪的身边,让其暗中监视邓承荪的举动。张春芳现在是双料间谍,既给邓本殷当差,又听齐志宇的使唤。今天齐志宇通过潜伏在雷州城内的特战小分队,给张春芳安排一个任务,命其设法盗取齐志宇写给邓承荪的亲笔信,将这封信交给邓本殷。
第七十二章暗杀事件()
张春芳在屋顶上掀开屋瓦,借着瓦片间露出的一丝空隙,偷窥书房内邓承荪和三姨太的举动,邓承荪将那封信件放进抽屉里被他看在眼里。邓承荪与三姨太睡熟后,他便潜入房中偷了那封信。
翌日清晨邓承荪一觉醒来,发现抽屉里那封信不见了,忙问三姨太是否拿了那封信,三姨太说,自己昨夜就寝后就再未到过书房。邓承荪心中大惊,“糟了,一定是昨晚屋里进了贼。”他回到书房,发现博古架上几件名贵瓷器一样不少,书桌上、地上扔着几根燃了一半的火柴杆,自己和三姨太昨天夜里都不曾在书房里吸烟,这两根火柴显然是那个贼留下的。窃贼行窃不为钱财,只为一封信件。邓承荪跟随邓本殷多年,对邓本殷向部将身边安插密探的做法早就了然,这次信件被盗,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应该是邓本殷的密探拿着那封信去告密了。
邓承荪自忖自己跟随邓本殷鞍前马后多年,从无二心,邓本殷虽生性多疑,却也不会为了一封信同自己翻脸,只要到高州向邓本殷将这件事讲清楚也就没事了。邓承荪想到这里就带着卫队来到高州八属联军指挥部,面见总指挥邓本殷。
此时邓本殷早已看过那封信,张春芳又进了一番谗言,对邓本殷说自己昨夜趴在邓承荪书房屋顶上偷听到邓承荪同三姨太的谈话,三姨太劝邓承荪为自己留条后路,邓承荪说还不到时候。邓本殷占了广南七属之地,又在北海、钦州分设铸币厂,大量铸八属银,所铸银币成色甚低,只含三成银,却用高压手段硬要人民按高含银量的“中山毫”等价使用,“商民不敢与抗,乃暗中将其行市减低一成勉强使用,厥后价值每况愈下”,港英政府和广州商人一概拒用,使百姓遭受无可估量的损失,而邓本殷及其手下大小军阀却个个赚的沟满壕平、腰缠万贯了。为更多的搜刮民财邓本殷还大开赌禁,准设妓院和烟馆,赌捐烟税和花捐等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一时间搞得广南各地民怨沸腾。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邓本殷利用盘剥所得大肆扩军。
邓本殷也知道这样做是饮鸩止渴、竭泽而渔,可是面对内忧外患自己也只能如此。正如齐志宇那封信中所言,邓本殷集团内部申保藩蛇鼠两端,明着同邓本殷合作,暗里却同广州、广西眉来眼去,这是内忧,而外患则是来自广州和广西的军事压力,孙中山剿灭陈炯明,即会挥军南下直取广南,而广西林俊廷一直对广南虎视眈眈,这内忧外患让邓本殷万分焦虑。处在如此重压下的邓本殷生性多疑的老毛病又犯了,唯恐自己的左膀右臂陈凤起和邓承荪为了自己的前程背叛他。张春芳从邓承荪家里盗取的那封信件使邓本殷心里对邓承荪产生了戒备。
闻听邓承荪过来,邓本殷迎出办公室,面含微笑将邓承荪请进屋里。
“华屏老弟,雷州那边还好吗?”两个人落座后,邓本殷笑眯眯地对邓承荪道。
“我那边还算安定,只是齐志宇那厮昨日忽然将我的家眷送了过来,我实在搞不懂他这样做打的什么算盘。”邓承荪道。
“上次派管家去琼崖打算花钱赎人,不想齐志宇拒绝了,这几天我打算将雷州送给齐志宇,将你和二弟的家眷接回来,没想到他倒给你送回来了,送回来就好,也去了我一块心病。”邓本殷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只是你的家眷回来了,二弟的家眷却还在那边。要不这样吧,你去跟齐志宇谈谈,将雷州划出一部分给他,齐志宇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定会将二弟的家眷送回来的。”
邓承荪听邓本殷说打算让自己拿地盘给陈凤起换家眷,心里拔凉拔凉的,本想张嘴劝邓本殷不能割地换人,可是又觉不妥。张了张嘴,最终违心滴说了一句:“我没意见。具体各让多少出去,还请大哥派人去同齐志宇商谈。”
“啊,这个事情还要你去谈,我同齐志宇势同水火,没准一见面就会拔刀相向。对了,你到时候别忘了把你嫂子他们也接回来。”邓本殷道。
邓承荪本来是过来澄清嫌隙的,现在没了心情,情绪黯然地离开高州,回到了雷州,一应事务都交给手下打理。邓承荪回到雷州越想越不是心思,心里憋了老大一股怨气,终日躲在三姨太房中或者一个人躲在书房借酒浇愁。
这天雷州县长带着老黄来到邓府,雷州县长指着老黄对邓承荪道:“邓处长,这位是琼崖那边派来的黄专员。”
邓承荪醉眼朦胧地盯着老黄,道:“琼崖,你是,你是从琼崖那边的人?说吧,找我干啥?”
老黄从皮包里取出几页纸递给邓承荪,道:“邓将军,我带过来一份协约,请你过目。”
邓承荪伸手挡开老黄递过去的协约,道:“我就不看了,你说说是啥意思。”
老黄道:“是这样,12月23日,邓本殷同我们举行了一次谈判,经过谈判达成一份协议,我们将邓本殷和陈凤起等人的家眷护送到徐闻,邓本殷将雷州、徐闻交给琼崖国民革命军管理。我们已经按照协议将家眷送到了徐闻,希望邓将军能够履行协议,将雷州和徐闻交给我们。”
邓承荪啪的一声向老黄掷出酒瓶子,老黄身子向旁一闪,酒瓶子擦着老黄的脑袋飞出去,在墙上摔得粉碎。
“他奶奶个熊,这是谁的主意?问过我了吗?我他娘的才是雷州的正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好使。”邓承荪拍案而起,指着老黄骂道。
老黄不急不恼,笑着道:“邓将军的意思是不肯履行协议了。”
“鸟逼个协议,那个齐志宇不是想要雷州吗?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带兵来攻,攻下来自然是他的。”邓承荪满嘴酒气地喊道。
“哎呀,你这个态度可麻烦了,那边邓本殷他们正等着接家眷呢!既然你不肯交出雷州和徐闻,那我只好把邓本殷他们的家眷带回琼崖了。”老黄道。
原来邓本殷看见邓承荪不肯同齐志宇谈判,用雷州交换自己和众部将的家眷,就只好自己出马同齐志宇达成了协议,同意以雷州、徐闻交换家眷。这天陈起凤等部将都眼巴巴地准备迎接朝思暮想的家眷,却听说邓承荪不肯交出雷州,顿时那些部将都炸了锅,纷纷指责邓承荪不识抬举,想独自占据雷州称王称霸。一些脾气暴躁的,比如陈凤起之流甚至请求邓本殷带兵讨伐不听招呼的邓承荪。
邓承荪终日借酒浇愁,半个月下来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三姨太瞧着心疼,就让邓承荪陪她去高山寺烧香还愿,借机调整一下情绪。邓承荪架不住三姨太央求,带着卫队护着三姨太乘坐的轿子来到位于雷州城北门外的高山寺,高山寺建在半山腰,众人在山下换了滑竿,坐着滑竿沿着石阶向山上爬去,两个轿夫抬着邓承荪正向山上走着,忽然一声枪响,邓承荪一头从滑竿上跌下去,卫兵惊呼一声,拥过去护住倒在石阶上血流不止的邓承荪。卫队长带着五六名卫兵向枪声传来的树林跑过去。那个杀手当时隐藏在一株大树的树冠里向邓承荪开的枪,看见邓承荪的卫兵追过来,打算从树上下来,慌乱中崴了脚脖子,卫队长很轻松地将其抓住了。子弹击中了邓承荪的一侧肩窝,血流了不少,所幸并无大碍。对杀手的审问足足进行了两天两夜,那个杀手以抱定必死之心,不论怎样折磨,只说自己是齐志宇派来刺杀邓承荪的。第三天夜里张春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邓承荪的家中,在三姨太的化妆台上扔了一封密信,信中指明这次暗杀行动是陈起凤指使的,还指出了杀手的来历。邓承荪看了那封密信下令对杀手重新审问,这次对杀手使用了最严酷的刑具,杀手的承受力到了极限,最终供出了暗杀行动的幕后主谋陈凤起。
邓承荪同邓本殷彻底决裂了。邓承荪一面对外封锁消息,加强雷州的防卫,一面秘密派出了谈判代表来到海口,同齐志宇进行了谈判。邓承荪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同意将雷州交给琼崖国民革命军,第三师接受琼崖国民革命军的整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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