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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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海录-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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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保得不到十娘的回应,把她缓缓搂进怀里,一个字也没有说。沉默在他们中间蔓延,而这种沉默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第四次出战之前,召集大家来商议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感觉出来阿保和十娘有些不对劲,但没有一个人会问,毕竟夫妻之间争吵是常有的事,做为外人的他们也不好插手。

安排妥当,十娘又用低沉地声音再次强调:“这次,我们一定要赢,绝不允许输。”输了,就是无路可退,十娘把这句话在心底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但没有说出口,只用眼看着众人。

赢,是人人都想的事,头目们不说话,只是习惯地看着阿保。阿保站起身,对众人的期待好像没看到一样,只说了句:“就按一嫂说的办。”就走出大厅。

自从那日两人发生争执,阿保的话就很少,他不说话,十娘也不说,所有的事情都等战斗结束后再说吧。

船队又一次出发了,又到了那片战场,上次战争的鲜血和尸体已经被海浪卷走,鲨鱼吞噬,海面上又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但十娘知道,过不了多长时间,这片海又要被鲜血染红,尸体又会在海水里浮浮沉沉。这样的情形十娘已经见惯,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十娘想起时候喉头突然有点想呕的感觉。

这就是怀孕带来的后遗症,十娘咬一咬牙,站在船头,拿起手中的一个大海螺,亲自吹响了它,听到这里的海螺声响起,其它船只的海螺声也响起,和十娘吹响的海螺声互相回应,能传到很远的地方。

海面上暂时的平静又一次被打破,呐喊声重新响起,枪炮交织,十娘还是想像以前一样,站在船头看着指挥,但随着血腥味越来越浓,十娘那种想呕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特别是当看到一个海匪被对方的刀砍在脖子上,鲜血溅起很高,接着脑袋飞入半空,飞到很高的地方才掉进了海里的时候。

十娘只觉得望远筒被鲜血染红,头竟然晕了晕,喉头的呕吐感觉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她吐在船舷那里,吐出的全是清水,别的什么都没有。吐出之后,十娘觉得心里好受许多,重新站直身子看向战场,一支手伸了过来,阿保几乎是粗鲁地扯下她手里的望远筒:“你进去休息吧,我在这里。”

十娘的头还是抬的高高的,从阿保手里夺回望远筒:“不。”看着十娘脸上的倔强,阿保终于打破了这么久的沉默,他握住十娘的手,却不是去拿望远筒,而是温柔地对十娘说:“十娘,我已经足够强到可以保护你了,而不需要你再来保护我。”

十娘拿着望远筒的手缓缓地往下放,但她的身子还是站的笔直,唇依旧抿的很紧,只是温柔地眼神泄露了一点内心,虽然枪炮声一直很大,但十娘说的话还是让阿保精神一振。

十娘的声音依旧平静:“我知道,阿保,我一直知道你除了想和我站在一起,还想给我一片天。”阿保的眼里闪出一抹亮色,十娘又缓缓地道:“可是你给我一片天,并不等于我就要受你的保护,我想像参天大树一样和你站在一起,而不是做树下的野草,阿保,你明白吗?”

阿保点头,伸手握住了十娘的手,从阿保眼里,十娘看出了坚定和信心,唯独没有的,是怜悯。十娘仰天笑了,能得到一个和自己并肩而立的男子,而这个男子并不因为自己和他并肩而立而感到难过,这就足够了。

十娘唇边露出绝美的笑容,不等阿保从这个笑容里醒过神来,十娘已经转身面对战场,语气坚定地说:“那就让我们一起,把外洋人赶走吧。”

这样的转换阿保已经十分习惯,他握一下十娘的手,语气同样坚定:“好。”此时海面上战斗正酣,实力双方的两边都互相讨不到便宜,跌落下海的外洋人和这边的海匪人数都是差不多的。

十娘和阿保脸上的凝重越来越重,只有再从岛上调人,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十娘耳边突然传来惊呼:“一嫂你瞧。”说着往另外一边指去。

那本空无一物的海面之上,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出现了几艘船只,船体不小,船头上挂着旗帜,这是官兵的船。十娘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官兵又要来剿?可来剿灭的话这里并不顺路。

官兵的船只已经逼紧这里,外洋人也发现了新来的船队,他们也停止了攻击,双方都看向官兵的船队。十娘的望远筒调向官兵船队,领头船只站着的人,竟然是宁展鹏,他一身戎装,眼正望向这边。

官兵已经放下了一艘小船,小船划啊划,十娘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堵着,实在是不舒服,小船划的并不慢,但对等待着的人来说,实在是慢的不行。

终于那船划过了中间部分,来到了十娘这边,十娘觉得心开始往下落,看来官兵这次不是来剿灭的。船上站着一个都司,他对十娘拱手道:“郑夫人,宁副将受命前来助阵。”

作者有话要说:十娘实在是太铁血了,但我很喜欢。

84

84、第 84 章 。。。

十娘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宁展鹏竟然是受命前来,不光是十娘,阿保也同样不相信。但他们很快就恢复镇定,十娘和阿保对视一眼,十娘对都司抱拳道:“多谢。”

宁展鹏的船上已经响起战鼓声,十娘听着战鼓的声音,方才的疲累已经没了踪影,她拿起海螺重新吹响,海螺声和着战鼓声头一次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十分奇妙的声音。

两种声音的交织让呐喊声重新四起,克利兰勋爵没想到官兵竟然是来帮十娘的,而这次的来势更汹涌。克利兰勋爵的脸色变的铁青,嘴里不停地下着命令,克利兰这边的人也都是身经百战的,一个个的紧闭着嘴,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刀,让那些人不要再往船上攻。

火炮一发发的打出去,打在克利兰的船上,对船的攻势也越来越猛,虽然不停有人掉下去,但爬上船的人更多。克利兰一回头,已经无法再分清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攻上来的。

有人血肉模糊地冲上来,克利兰下意识地挥起手中的刀,还是那人大叫出声,克利兰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副官。副官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勋爵,那些中国人都攻上来了,我们认输吧。”

退出,看了眼鏖战正酣的战场,克利兰再次挥起手里的刀:“不,我绝不认输。”说着他把副官往旁边一推,手里的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火铳在这个时候不好攻击,最好的武器还是手里的刀剑。阿保已经亲自爬上了这艘船,十娘站在自己船头看着阿保矫健的身影在船上搏斗,心中升起骄傲,这是自己的男人,能够保护自己的男人,而自己,也不会是甘心只做被他保护的女人。

十娘拿起海螺再次吹响,这熟悉的海螺声传进阿保耳里,就像喝了最淳的烈酒一样,一股火在阿保心里开始燃烧,他握紧已沾满了鲜血的刀,一步步往船头走去。

船头站着克利兰勋爵,他身边的人并不剩多少,身上虽然已经沾满了鲜血,但克利兰一双眼还是十分明亮,他把刀紧紧握在手里,嘴里喊出几声。阿保能听懂他的话,他说的是:“来吧,你这个中国杂碎。”

阿保也不跟他客气,刀往克利兰的身上挥去,克利兰的刀挡住他的刀,此时呐喊声,厮杀声,海螺声和战鼓声似乎全都消失不见,阿保一心只想活捉眼前这人到十娘跟前庆功,让他知道不是随便就能进到这片海来的。

克利兰也是负隅顽抗,毕竟从自己的故乡到这里,一路上所向披靡,从没有输过,怎么会输给这群被神遗弃的人呢?刀和刀在空中相击,有轻微的火花溅出。阿保的手里脚下没有一丝松懈,眼眨都不眨一下地看着克利兰。

克利兰同样如此,两人过了好几招,都没互相占到便宜。猛然阿保耳边有人大叫一声:“阿保叔叔小心。”接着阿保听见一声闷哼,有人倒在了他的背后。阿保没有时间去想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见克利兰的刀微微有点滞,挑准空挡刀就飞了过去。

克利兰手里的刀飞上半空,一把小刀也插到了阿保的肩头,阿保此时已经麻木,根本感觉不到肩头的疼痛,不等克利兰的刀落下来,阿保已经上前一脚踹翻了克利兰,刀架到了他脖子上:“认输吧。”

克利兰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去瞧这个中国人的神色,怎么可以输给他们?兴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阿保叔叔,你受伤了。”阿保这才意识到自己肩头传来疼痛,不过这时候不是顾及这个,他半跪在那里,膝盖紧紧压住可利兰的大腿。

兴儿已经走上前用绳子绑着克利兰,阿保这才站起身,看见身后躺了两具尸体,有一具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刀,看来兴儿除了出声示警之外还做了别的事情。阿保用手摸一摸伤口,见伤口出的血还是红色的,看来这刀没有喂毒,也不去管伤口,只是拍拍兴儿的肩:“做的好。”

兴儿嘻嘻一乐,这一笑倒显出稚气,这个孩子今年也才十五岁。克利兰被擒,其他的人也没有继续抵抗,别的船只开始挂起了白布,阿保知道这在外洋人的风俗里意味着投降,他扯过一块布来把刀擦一擦。

海螺声再次响起,这次是让大家停止战斗,接受外洋人的投降。宁展鹏的船上也响起锣声。方才还如同一锅沸腾的水一样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阿保看向十娘的船只,等待着十娘的下一个指示。

十娘长舒一口气,看着已经来到自己船上的宁展鹏,拱手道:“宁大人,你是官家,我们一起过船看看怎么处置外洋人吧。”

于是生平头一次,宁展鹏和这个该被自己剿灭的对手走上共同的敌人的船,外洋人已经全被控制起来,阿保正在包扎肩上的伤,看到阿保受伤,十娘的眉不由一皱。阿保倒迎着十娘笑了笑:“没事,一点小伤。”克利兰虽然被绑着,但还是站的笔直,神色带有倨傲。

这个人到现在都不服,但十娘觉得和他们讲道理简直就是白说,她看着宁展鹏:“宁大人,你是官家,官府这边对这些外洋人到底有什么主张?”宁展鹏心里已经打点好了一番话,他上前半步开始说起话来。

听到他说什么这里是天朝的地方,你们外洋人如何如何的时候,说了差不多一刻时候还是没有停。十娘忍不住了:“宁大人,你这时候还打什么官腔?”说完十娘就指着克利兰:“我只有两句话,一,你们给我滚出这片海,从此再不要回来,二,口说无凭,这次你要给我立个字据。”

阿保在宁展鹏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没翻译,等十娘的话音刚落,阿保转述给了克利兰,克利兰面色雪白,看着十娘道:“我只能代表我自己答应,至于其他人,我不能代表。”十娘唇边又现出冷笑:“你们刚来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什么帝国的荣誉需要你们维护,这时候就怂了,只代表你自己,真是好意思。”

克利兰秉承好男不跟女斗的教训,紧紧闭着嘴巴,宁展鹏被凉在一边,听到十娘这话忍不住道:“郑夫人,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你我也不能代表朝廷,如下官此次前来,不过是……”说着宁展鹏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十娘的眉头一皱,知道宁展鹏只怕是私自出兵,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问了宁展鹏一句:“宁大人,你这样出来,你的前程还有身家性命,难道全都不要了?”宁展鹏笑了:“郑夫人,你们做海匪的尚且知道这片海不容外洋人来插手,我食朝廷俸禄,难道还不晓得这个道理?什么前程,身家性命不过都是浮云。”

这几句话让十娘的喉头有旁人无法察觉的哽咽,但她很快就高昂起头:“宁大人有如此想法,真是朝廷之幸。”宁展鹏露出一丝苦笑。

十娘已经又转身对克利兰,灼热的阳光照在船上,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克利兰只觉得身体里的水分在快速流失,四周一片寂静,他看着眼前这个女首领,还是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难道就没了办法?十娘已经叫人写好一张纸,一摸一样地有两份,上面用简单的外洋字和中国字写了同样的内容。十娘把这两张纸递到克利兰跟前:“写上你的名字,再画了押,我就放你们离去,否则,”

十娘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到时候你们就真的只有用你们的鲜血捍卫你们帝国的荣誉了。”十娘话里含着的轻蔑激怒了克利兰,他又准备咆哮,但十娘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看向远方大海。

远处大海还是像以前那样平静,海风吹拂下海浪在轻轻地打,仿佛从远古以来就是如此。已经有人被押到了克利兰的身边,不是每个人都像克利兰一样平静的,有人已经急促地道:“勋爵阁下,就签了吧,我们又不是没有输过。”

克利兰的手里已经被塞了一支毛笔,这样逼迫的姿态让克利兰的愤怒不晓得该向谁发,毛笔和克利兰用惯的鹅毛笔不一样,他的手抖抖索索画上自己的名字。

十娘等他画完,眉又挑了起来:“不是还有什么徽章吗?一起盖上。”从怀里掏出象征克利兰家族的印章,克利兰觉得生平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耻辱,当那张纸上清楚印出克利兰家族的家徽时候。克利兰整张脸已经毫无血色,手一抖,那个印章掉到甲板上,在甲板上滚动两下才停下。

十娘不管克利兰的脸色如何,从克利兰手里抽过那两张纸,仔细看了看,把其中一张拍给他:“收好。”另一张仔细折好放进怀里,还不忘捡起克利兰掉地的印章塞到克利兰手里,对阿保说了几句就带着人下船。

回到这边船上,十娘请宁展鹏到船舱坐下,这时的语气才带了关切:“宁大人,你此次伸出援手,实乃我的大幸,只是宁大人难道真的不要前程了吗?你不顾及自己,难道还不顾及你的妻子和孩子?”宁展鹏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接着很快就笑道:“方才已经说的明白,况且已经大胜,别的我也管不了许多。”

十娘哦了一声,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宁展鹏没说出的话还有,如果能够说动十娘归顺朝廷,那么这立下奇的功劳足以抵消私自出兵带书来的影响,只是要说动十娘归顺,那可不是一般的难。

十娘见宁展鹏不说话,笑着道:“宁大人既已如此,那我也不再多说,只是宁大人可还有什么事?”还有什么事?宁展鹏犹豫一会,还是没有说出来,阿保走了进来,在十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十娘知道克利兰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嗯了一声回头就见宁展鹏眉头紧皱,十娘不由笑道:“宁大人,你也知道我们做海匪的,男女之别总没岸上那么明显。”宁展鹏摇头:“郑夫人,虽说男女之别没岸上那么明显,但我听得章首领本是你死去丈夫的义子,你们之间的谣言……”

谣言?十娘轻笑:“宁大人,我和阿保情投意合,如夫妻一般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哪里来的什么谣言?”十娘如此豁达让宁展鹏又皱紧眉头:“郑夫人,虽则如此说,但你们之间曾有过母子名分,只怕天下人都不容的。”

十娘和阿保这十多年来,从没有别人说个不字,这时听到宁展鹏这话,十娘脸上的笑容变的僵硬:“天下人都不容的,宁大人未免交浅言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到这里,大家都能看的出来,这文已经奔向结局了,虽然这文很冷很扑,但我写的很开心,因为能勾画这么一个铁血的女人,当然,也许我勾画的不是太好,是我的荣幸。谢谢大家这一路的跟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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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

交浅言深?宁展鹏浓眉一蹙,十娘已经站起身:“宁大人此次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至于旁的,恕在下不能听从。”说着十娘伸手做个请他出去的手势。

宁展鹏僵硬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一张脸已经铁青一片:“郑夫人,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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