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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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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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撤退失败连粮草都没了窘况。

    盖州明军显然是属于后者,以免东虏大军追得太紧。

    因此被东虏缴获的粮食种子、农具耕牛,竟然成为东虏近年来最大的收获,颇有些时来运转的感觉。东虏八旗像是过年一样,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

    “王爷,咱们是就此打去旅顺,还是且放他们一马?”宋弘业缩着脖子走到多尔衮身侧。

    多尔衮一扫之前的阴郁,大笑道:“打到这里已经够了。只要让明军站不住脚,咱们迟早都能将旅顺打回来。”

    不得不说,见好就收是东虏最为正确的战略决策。盖州一地的收获足够这次出兵的八旗牛录分配一批战利品,收拢起已经粉碎的军心。如果再往南打,非但要攻打明军重镇旅顺,还要面临自己军心涣散的危险。

    宋弘业知道皇太子的性格中绝不会有“放任”两个字。势必会有后手,其中最可能的情况就是第二军丛锦州方向攻辽东,抄满洲后路。这种情况下,若是能让东虏进一步往南走,定然是极有利明军的。

    只是宋弘业已经领悟了东虏官场原则:若是与上意不符的话,万万不能说。

    这是官场升官受宠的原则。也是保命护身的原则,任何其他目的都要退居二线,不能与之相悖。

    也亏得的宋弘业一时退缩,明军打过大凌河之后,南征的东虏大军彻底失去了战意,匆匆瓜分了战利品,分了三路返回辽阳、沈阳和西平堡。

    西平堡是辽东重镇。无论是防止明军攻入辽中平原,还是作为进攻锦州的桥头堡,都意义非凡。

    崇祯二十年的四月。萧东楼所部近卫第二军,在短暂的等待之后,发现清军改变作战方向,及时渡过大凌河,冲向西平堡,以围魏救赵的姿态增援辽东师盖州守军。

    “这情报员真该杀!”

    萧东楼恨不得把桌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扫到地上,发泄胸中的郁闷。

    他拿到的情报与陈德相同,也是清军十万余。从沈阳出发进攻锦州地区。出于对东虏情报的信赖,萧东楼在锦州故地布下天罗地网。自信一举解决东虏问题,为近卫二军奠定不可动摇的强军地位。

    结果清军爽约,非但逃过一劫,还浪费了第二军的物力人力,以及最为宝贵的——时间!

    “西平堡必须打下来,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萧东楼怒道:“还有那个陈德!一样拿着粮饷。打成这样!号称固若金汤的堡垒群,竟然连东虏五日都没有顶住就撤了!真他娘的有脸!”

    曹宁盯着桌上的沙盘,与周围参谋交换了个目光,打断萧东楼的抱怨,道:“西平堡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参谋部不建议过快打下来。”

    “说说理由。”萧东楼一手按着眼罩,一手轻敲桌子。

    “第一,军属重炮要调上来还需要时间;第二,军情通报里有第一师扩编支援辽南的消息,我们有必要留着西平堡不打,作为策应第一师的战略行动。”曹宁轻轻将手中的竹鞭拗成半弯,镇定答道。

    萧东楼突然觉得伤眼一阵刺痛,用力按了按,方才忍住这阵痛楚。

    “他娘的这么多事!”萧东楼骂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一句:“这只废眼也来凑热闹!”

    曹宁全当没有听出来,仍旧用他那副阴阳怪气的音色说道:“不等第一师也行,到时候总参谋部肯定要说你没全局观。不过你能做到军长也到头了,还有什么奔头呐。”

    萧东楼正要回骂,突然一阵刺痛袭来,让他吸了口冷气,把骂人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附带说一句,”曹宁淡淡道,“肝开窍在目。你一动肝火,眼睛自然会疼。”

    萧东楼被这话呛得不光眼睛疼,连肝都颤了。不过他又没有更强大的理由来否决总参某某部的意见,只能下令全军对西平堡进行战略包围,优先打击援军,并不攻城。同时将本部的战略意图通告总参谋部,并与第一师先头部队联络。

    这时候,佘安的第一营还在茫茫辽海之上。

    ……

    王翊下船之后,蹲在码头上良久,吐出了一滩清水,整个人如同霜打过的茄子,就连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知道这是晕船,就算是事前进行足够的适应性训练,在长时间航海之后仍旧可能发生。

    虽然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真正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还是有些畏惧。

    “少校,没事吧?”佘安远远看到了这个很有前途的军中新星,笑呵呵地走了过去。他也有些晕船,不过吐过两回之后就好像习惯了,等到下船已经如同老水手一般。

    “将军。”王翊硬挺着站了起来,与佘安行礼。

    佘安回了半礼,道:“能挺住不?”

    “没问题!”王翊提声应道,双脚却像是踩在云彩上一般飘然。

    “知道咱们在哪里不?”佘安笑道。

    “好像不是旅顺啊……”王翊知道旅顺是个港口,只要上岸就应该能够看到高大的旅顺城墙。而现在这里就像是个野外临时码头,放眼过去只有几栋茅屋,完全不像是辽南重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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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五 几度战血流寒潮(3)

    船队在旅顺靠港补给时间不长,如王翊这样摸不着头脑的还大有人在。不过职衔到了王翊这个位置竟然还不清楚的,却是再没第二个。这是因为传令兵传递通报的时候王翊正吐得浑身发软,只听到有人说话,至于说什么却完全没有概念。

    佘安趁着大部队还在下船,让人架起王翊,在码头上慢慢散步,适应陆地。

    “看到对面那个大岛了没?”佘安指着目力可及的海中山岛:“那就是连云岛。”

    王翊见那连云岛仿佛在海中起伏,不由又是一阵反胃,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因为岛名连云,这条水道和这个码头自然也都用“连云”命名。佘安踩了踩脚下的土地,道:“这儿地属辽南盖州卫,毗邻辽中,水土一向肥沃。奴儿哈赤时候大杀汉人,辽南四卫也就成了荒地。你看这土,是不是有层油光?”

    王翊连连点头,其实只觉得这土色偏深,近乎于黑土,至于油光云云却看不出来。

    “听老辽兵说,这里就是插根木头下去都生根,现在却是数百里不见人烟。”佘安感叹道:“当初想想辽东师有两万人!两万人啊!那不得是满坑满谷的人么?现在真的到了这里,才知道两万人若是随便一撒,就彻底看不见了。”

    王翊脚下渐渐有了力气,问道:“上校,榆林铺在南在北?”

    佘安欣赏地看了王翊一眼,让随行参谋取出辽东师提供的军用地图。这上面多了一些圈圈,是最近才开始在军中推广的等高线概念,表示地形高低。只要是做过指挥官的人都知道这东西能帮大忙,但是现在这等高线却当不得准,无论是地形表示还是高度标注。都靠不住。

    所以有人说:“还不如以前老地图上画个山的形状好认些。”

    王翊对新东西格外有兴趣,玩一样就学会了如何看这些军用地图,不说辽东师的测量员画得如何,反正他是能认出山顶、山鞍以及水道种种标识。

    他取了参谋的标尺仔细看了,道:“榆林铺东西有山,宽不过十里。长达二十五里,这里又是辽东师重点经营的堡垒区,怎会如此之快就被攻破的?”

    “一群苦工,哪有战意。”佘安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想到了辽东师内部军官与训导官不合的传闻。因为那是“别家”的事,所以之前他没有在意。现在回头看看,辽东师这回丢人现眼,与不重视心志训导的确大有关系。

    王翊没再多说,他早就在流民队伍里习惯了猪一样的友军。纯粹是在军中时间长了。竟然忘了“一触即溃”才是战争的常态。

    “上校选择连云口登陆,跳过了榆林铺,是因为东虏没有占据盖州卫城?”王翊又问道。

    “没有了,”佘安摇了摇头,“东虏把能带走的砖头都带走了,盖州城如今只有遗址。”

    王翊挑了挑眉毛,本想装得老成些,终于还是忍不住道:“辽东师还真是慷慨大方。”

    佘安指了指地图。没有说话。

    “我军可以依托盖州城遗址驻防,让辽东师尽快回来恢复榆林铺。”王翊的手指在地图上指指点点问道:“东虏大军目前在何处?”

    “目前只发现孛罗埚有满洲正红旗三千人马。”佘安道:“不过这是辽东师提供的情报。咱们自己的探马还在路上。”

    王翊点着地图上孛罗埚的位置,长吟一声,道:“上校,我坦克司可以把这儿打下来。”

    “然后呢?”

    佘安从来没想过有哪里是打不下来的,关键在于打下来之后。

    “然后得守住,等第二军打下广宁、西平堡。”王翊的手几乎指到了地图的边缘:“打下孛罗埚。作为我军第一个后勤补给点,然后往北打下梁房口(今营口),占据关道。等第二军从西平堡一路打来,我军与第二军就能在海州城前会师,彻底封锁辽中平原西侧。”

    “你怎么知道第二军一定会打西平堡?他们如果要打。现在应该能拿到捷报了。”

    “正是因为他们没打下西平堡,所以咱们这边的东虏压力不大。如果他们真打下来了,那么现在东虏在海州肯定布下重兵,孛罗埚也就不会只有三千人马。”王翊道:“我觉得他们是在给咱们使眼色,让咱们快点动手的意思。”

    在如今这个通讯和交通不便的时代,即便是一天的时间,也可能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直接的例子:当年老奴打萨尔浒时号称“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说穿了就是打了个时间差。

    佘安不是轻敌冒进之将,但也不会为了稳妥而放弃战机。听了王翊的分析,结合参谋部的意见,佘安当即下令坦克司为全营先锋司,攻打孛罗埚。

    王翊仿佛吞下了一味强心剂,整个人都精神了,当夜就逼着向导带队挺进。

    ——我就是着急看看,能杀咱们的贼人生出来没。

    王翊和自己的部下玩笑道。

    坦克司作为拳头部队,战兵人数比其他司多了一个局,为四百五十人,全员都配有火铳,第二武器才是根据战斗位置不同而携带的刀枪、镗钯、工兵铲之类。又因为休整时间过长,所有非战斗人员也都被要求尽量达到战兵标准,甚至连辅兵都能熟练掌握燧发铳的射击步骤,组成后备方阵。

    从获得称号至今,尽管有人眼红,但在战斗力上却没人能够质疑。

    孛罗埚的正红旗满洲是这回撤退时的殿后部队,早就心生退意,希望能够回到屯子里去养家糊口。在入关失败之后,满洲再次退回到了黄台吉时代,上阵时以马甲、步甲为主力,阿哈作为辅助兵力使用,巴牙喇仍旧是精锐战兵。

    这种精兵战法的确颇有成效,面对同样的堡垒群固守战术,满洲甲兵能够悍不畏死地冲上堡垒肉搏,而奴兵是肯定做不到这点的。

    恢复了自信的满洲人很快发现明军再次袭来,不由希望能够再抓几个俘虏成为种地的包衣。不过当进一步消息传来之后,正红旗上下的自信却无形中消散,因为这次攻来的明军打着奇怪的旗帜。

    传说中的飞虎旗!

    在这面战旗下吃过苦头的大将已经不止一位,直到现在他们都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某支特定的营伍,抑或只要是精锐先锋都可以打这旗帜。

    直到对阵时铳声齐鸣,整齐划一的步伐踏得地动山摇,正红旗东虏才意识到,无论对面是什么来头,都不是他们能够对抗得了的。

    “我武惟扬!”

    “取彼凶残!”

    王翊高声领喊着坦克司的口号,冲上了东虏简陋的工事,手中长刀却砍不下去。

    工事内的“东虏”瑟瑟发抖地的举着木棒,或是匍匐在地,用关内口音的汉话求饶,表明自己是被掠夺来的难民。至于真夷大兵,在第一次冲锋中被打退之后,就趁着坦克司整队的时机逃之夭夭。

    王翊看看跪在这里的奴兵,起码也有上千人,断不能就此放他们在自己背后。不过辽东地广人稀,汉人几乎被杀绝了,所以更不能杀他们了事。唯一合理合法的办法却是王翊最不屑为之的——就地整编,建立俘虏营,等待后队。

    难民死里逃生,欣喜若狂,卖力地为王师修建营房;

    东虏死里逃生,欣喜若狂,卖力地鼓吹明军势大,非战之罪。

    陈德咸鱼翻身,欣喜若狂,卖力派出人力运送物资,接收俘虏。

    谁都很高兴,只有王翊不高兴。

    如果当时他果断一些,恐怕现在已经能够拿下梁房口了。而就在孛罗埚之战的次日,东虏贝子博和托率十五个牛录的马甲赶到梁房口,巩固工事。

    他已经得到了明廷残杀他父亲和弟弟的消息,正想与明军死战。而且他还从多尔衮手里用两个牛录换到了大批火铳,甚至还有一门锦州产的大炮,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明军尝尝火铳火炮的滋味。

    梁房口势必会有一场激战。

    佘安很快得到了第二军的消息,果然如王翊所料一样,萧东楼故意放着西平堡不打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东虏援军。得知一师已经打下了孛罗埚,进一步攻打梁房口后,第二军当即强攻西平堡,旋即三个师一字排开,朝辽河推进。

    ……

    “索尼巴克什。”年幼的福临并没有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带来福气,而是早早地背上了国家颓败的重担。再次回到沈阳之后,朝政大权已经不能说是旁落了,而是分崩离析,几乎回到了老汗时代。

    先帝花了十余年将权力从旗主手中收归朝廷,如今再次被几个旗主分走,中央六部就像是一个空架子。

    福临当然不知道这其中原委,甚至不知道那个讨厌的叔父摄政王为何很久不出现了。

    仍旧每天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只有这位索尼巴克什。

    “明军会打过来么?”福林怯弱地问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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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六 几度战血流寒潮(4)

    索尼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

    从一国辅政的角度来看,他还算十分年轻。然而从容貌上看,他却早早就生出了老年斑。压在他肩膀上的重担实在太重,以至于腰椎也已经弯曲,若不是有意挺直腰杆,就像个蜷曲的驼子。

    面对眼前这个十一岁皇帝,索尼心中只有遗憾。

    按照满洲人的习俗,如果顺治今年哪怕再大三岁,身高超过五尺木杆,也会被认为是个成人。作为成年的皇帝,就可以亲自披挂上阵,通过战争来培植自己的威信,将权力再次从旗主手中夺过来——应该比先帝时候更简单些,到底先帝给福临留下了两黄旗精锐。

    然而现实是福临只有十一岁,甚至连上马都得踩着阿哈的背脊,更别说行军打仗了。三年之后,就算明军没有打过来,羽翼丰满的八旗旗主也不会让手中的权力再次被人夺走。

    想到这里,索尼又为多尔衮感到不值。

    如果多尔衮不是在辽西走廊丢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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