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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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梦魇-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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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罗莱士一起,做个普通人。”看到迦香的眼神,他加上了最后一句。
  流着血的手不容分说地将酒杯递到了她的嘴边。微微笑了笑,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关上毗河罗窟的大门。在大门合拢之前,他看着眼前的人,微微吐了口气,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克孜尔塔格山——
  “来生,我将循着这条丝绸古道,返回这里寻找你们。”
  门轰然合上,挡住了最后一刻已经刺穿一切的阳光。
  大漠的砂风席卷而来。迦香的眼睛只看到最后门缝里那一线金灿灿的阳光——在阳光里,青衣剑仙有如水面上的泡沫般消失。震惊的眼睛只被照亮了一瞬,很快门就重重阖起,将最后的光线隔断,让双眸归于一片漆黑。
  “灵修!”迦香刹那间脱口惊呼。她苍白的手直伸向隔断一切的门,水晶的杯子从指间跌落,鲜红色的血液飞溅上了她的眼睛,一片殷红。
  ―
  缘起-
   “灵修!”惊呼声中,巨大的睡莲花苞如同碎裂般一片片绽放开来,莲蕊中的紫衣女子从沉睡中惊起,睁开眼睛惊惶地四顾——
  没有风沙,没有荒漠,更没有古堡和邪魔。所有一切都湮灭了,眼前一池碧水荡漾,神光离合。水面上千朵莲花绽放,每朵花的中心,都沉睡着一个仙人。水气和云烟弥漫过来,白茫茫一片,远处有千重楼阁宫阙,壮丽庄严,隐约传来仙乐飘飘。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她在何方的花蕊中、一梦方醒?
   “迦香!”忽然间,耳边听到一个同样惊慌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那个本来该千年熟悉的声音,却因最近三百年的沉默而听起来有些陌生。她从茫然不知所措中进行,从睡莲上站起,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水云深处,一个青衣人踩着一朵盛开的莲花,向她漂过来,眼神惊喜而又急切。
  灵修。只是一个照面,她便认出了他。
  那一刹那,她满心欢喜——那样的欢喜,似乎数百年来未曾有过。就如对面灵修眼里的惊惶和急切,同样数百年未见。满池的莲花中沉睡着无数仙人,只有他们两个人是醒来的,穿过田田莲叶,分花拂水,握手重逢。
  并蒂双莲中,一青一紫两名剑仙握手相看,眼里俱是大劫过后重逢的惊喜。
   “唉……”悠远地,仿佛听到谁轻轻叹息了一声,满含悲悯和怜惜。那样熟悉的语音,让两人瞬间回头,看向瑶池尽头的白玉栏杆——那里,一名高冠羽衣、仙风道骨的老人扶栏而望,看到了莲花中最先醒来的两名弟子,叹息着从黄榜上取下了两枚玉牌。
   “还是不行啊。”光华真人叹息着,将两人的名字从封神榜上拿下去,看着两位弟子,眼里不知道是可惜还是释然,“灵修,迦香,这次的试炼、你们依旧双双未曾通过。”
  试炼……试炼。对了,原来是一场试炼。
  迦香猛然间明白了身在何处——这是千年一度的蜀山大会,将检验所有剑仙的修为,若是已经大彻大悟、则可以封为神,离开下界的蜀山,进入九天上的天宫,不生不灭、永远摆脱生死轮回,与天地同寿。
  那是所有修仙之人梦寐以求的最后归宿……而他们两人在百年前来到这里,沉睡入瑶池的莲花中,已经是第三次进入试炼。
   “青紫双剑,一直是蜀山七十二峰九百名剑仙中的翘楚,可为何你们两人却屡次无法通过试炼……”看着最得意的两名弟子,光华真人的眼里却满含叹息,“这一次,你们更险些坠入魔道——都已经两千年了,灵修、迦香,你们准备在红尘中蹉跎到永远么?”
   “罗莱士……罗莱士呢?”没有听进去师尊的责备,她脱口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那个名字,在此刻从口中吐出、依然有让她心神激荡的力量,紫衣女仙站在莲花中、四顾寻找,“他、他呢?那一场幻梦里,他应该不是虚无的存在吧?”
   “他就在这里。”看到女弟子这样的神色,光华真人微微皱起雪白的长眉,淡淡回答,枯瘦的手指点向对方的心口,“没有罗莱士,没有古堡,也没有飞天舞……从来没有,一切不过是心魔。我安排了一场幻梦,那个梦折射了每个人心里最缺少的东西。那种长久的缺失会带来强烈的渴望——在于你,是自由、梦想和感情;在灵修,则是无法割断的眷顾和深埋的凡人之爱。你们都未曾通过这一场最严苛的试炼。”

…鹊桥仙 

回复'36':“高昌城……毗河罗窟……”喃喃重复着那两个词,幻梦里的一切宛如风暴般席卷而来,迦香幽黑的眼睛里陡然闪过雪亮的光芒,低语,“罗莱士……灵修?”
  从极西之地过来的吸血邪魔只是她内心的幻影,折射出千年来内心蛰伏的叛逆和疑问。对于蜀山修仙生活的叛逆,沉静地独自面壁练剑,希求能和灵修一起永生。然而她的心却起了变化:她听过极西之处吸血邪魔的传言,那时候对于那种放纵堕落的生活、心底里就有了隐秘的向往和渴望,集结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幻梦。这个声音被压制在最深处——就像梦中被封入铁棺的罗莱士,无时无刻不在呼唤着她逃离蜀山。
  罗莱士嘴里吐出的话语,都是她多年来想对灵修说的:请不要自以为是,你并不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如果不大声说出来,爱就会消失无痕……并不要修得什么永恒,她需要的是感知自身在这个空茫时空中的“存在”——哪怕即使是一瞬。
  那样的话,在千年貌合神离的修行中,她从未对他说出口。而高昌古堡的飞天梦魇中,都通过那个虚幻人之口,一句一句直截了当地告诉了那个百年来未曾交谈一句的青衣剑仙。
  而灵修,那个同样坠入幻境的灵修,何尝不是第一次通过那样激烈和极端的举动,将内心千年来禁锢和压制着的真正想法表达了出来。
   “你明白了?一切不过是一枕黄粱,种种爱憎痴缠,原本都是空中之空、梦中之梦——你只是临水照花,爱了自己的影子。”光华真人看着瑶池里陆续醒来的几名剑仙,知道又有人在试炼中失败,对着听得出神的两名弟子叮咛了一句,便继续勾销着封神榜上的名字,“回到梦华峰上再修炼一千年吧,希望下一次的试炼、你们能超脱一切。不生不灭、永留天界,永远摆脱生死轮回。”
   “不。”听得最后一句话,仿佛微微一惊、迦香打了个寒颤,脱口,然而看到老人诧异的眼神,她却笑起来了,忽然敛襟深深行了一礼,“谢谢千年来的提携,更谢谢师傅……在最后给了我那一场幻梦。”那样的大礼行过,紫衣女子头也不回地站了起来,眼神平静:“只是我再也不会回到梦华峰。”
  没有任何预兆、回眸的微笑之间,她脚下踏过水云千幻,从蜀山绝顶瞬忽飞起,纵身投向脚下的万丈大地——那是逆着天梯的舍身崖、是仙人堕往凡界的所在。
  下界的云雾淹没了紫衣的影子,然而蜀山绝顶的瑶池边,没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光华真人只是注视了那一处翻涌的云雾片刻,便低下头重新开始整理玉牌,没有一丝的诧异——他已能勘破所有。方才在迦香投入舍身崖的瞬间、他原本可以拉住那个走入歧途的弟子,然而他没有。
  老人只是整理着那些玉牌,看着睡莲中那些被幻梦惊醒和依旧沉睡的剑仙,灵修侍立一边,容色也是淡定。许久,老人将那些在封神榜中取下的玉牌收起,忽然抬手指了指山底下的云雾,没有看身边的弟子:“不用顾着我,你想去就去吧——或许,在那里、你们能找到一切的缘起。”
  灵修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只是深深一礼,然后揽襟回身。
  天风浩荡,吹起真人花白的须发,将手中那些玉牌错落地抓起,轻轻拍击,光华真人静静地看着舍身崖上那一抹青色消逝在云气里,叹了口气,喃喃低语:“各自修得各自的福缘……境界未到,勉强不来,勉强不来呀。”
  枯瘦的手指松开,两枚晶莹的玉牌跌落,在碧水中悠然下沉。-
  夕阳从远处的克孜尔塔格山上沉没,那座山如同火焰般跳跃着发出光来。
  夕照下,大漠如同一匹金色的缎子展开,而东方绝尘而来的两骑却宛如一把利剪,平顺地裁开了那一匹光滑的绸缎,那两道裂痕向着高昌古城笔直延展而来。
   “如果有来世,我将循着这条漫漫古道、回来找你”——那是他们两个人都先后说出过的誓言,而如今、他们终于回到了这里。然而,他们在这座空无一人的城市里,又能找到什么?——彼此?埋葬千年的过往?还是茫茫中的未来?
  风从克孜尔塔格山掠下,在空城中旋舞,带起漫天黄沙和零落的花瓣,飞扬直上九天——穿过了沧海桑田、千变万劫,终于回到了传奇的起点。
  【完】

…鹊桥仙 

回复'37':另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老实说,怎么写都恶俗,还不如一梦来的爽脆些~~
  本来不过是个脑子里都是奶油的无聊纯言情故事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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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紫双剑,一直是蜀山七十二峰九百名剑仙中的翘楚,可为何你们两人却屡次无法通过试炼……”看着最得意的两名弟子,光华真人的眼里却满含叹息,“这一次,你们更险些坠入魔道——都已经两千年了,灵修、迦香,你们准备在红尘中蹉跎到永远么?”
   “罗莱士……罗莱士呢?”没有听进去师尊的责备,她脱口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那个名字,在此刻从口中吐出、依然有让她心神激荡的力量,紫衣女仙站在莲花中、四顾寻找,“他、他去了哪里?那一场幻梦里,他应该不是虚无的存在吧?他也是…也是在这里通过试炼的去往彼岸么?”
   “他不在这里。”看到女弟子这样的神色,光华真人微微皱起雪白的长眉,淡淡回答,“天帝令我在主持蜀山大会的同时、对西域那些远道前来的邪魔进行一场试炼,看他们能否在东方的日光下生活……我安排了一场幻梦,他是唯一通过试炼的邪魔。如今,他该在高昌城毗河罗窟的铁棺里,刚刚睁开眼睛。”
   “高昌城……毗河罗窟……”喃喃重复着那两个词,幻梦里的一切宛如风暴般席卷而来,迦香幽黑的眼睛里陡然闪过雪亮的光芒,低语,“罗莱士。”
   “一切不过是一枕黄粱,种种爱憎痴缠,原本都是空妄。回到梦华峰上再修炼一千年吧,希望下一次的试炼、你们能超脱一切。”光华真人看着瑶池里陆续醒来的几名剑仙,知道又有人在试炼中失败,对着两名弟子叮咛了一句,便准备继续勾销封神榜上的名字,“不生不灭、永留天界,永远摆脱生死轮回。”
   “不。”听得最后一句话,仿佛微微一惊、迦香打了个寒颤,脱口拒绝,然而看到老人诧异的眼神,她却笑起来了,忽然敛襟深深行了一礼,“谢谢师傅千年来的提携,更谢谢师傅在最后给了我那一场幻梦。”那样的大礼行过,紫衣女子头也不回地站了起来,眼神平静:“只是我再也不会回到梦华峰。”
  没有任何预兆、回眸的微笑之间,她脚下踏过水云千幻,从蜀山绝顶瞬忽飞起,纵身投向脚下的万丈大地——那是逆着天梯的舍身崖、是仙人堕往凡界的所在。
  下界的云雾淹没了紫衣的影子,然而蜀山绝顶的瑶池边,没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光华真人只是注视了那一处翻涌的云雾片刻,便低下头重新开始整理玉牌,没有一丝的诧异——他已能勘破所有。方才在迦香投入舍身崖的瞬间、他原本可以拉住那个走入歧途的弟子,然而他没有。
  老人只是整理着那些玉牌,看着睡莲中那些被幻梦惊醒和依旧沉睡的剑仙,灵修侍立一边,容色也是淡定。许久,老人将那些在封神榜中取下的玉牌收起,忽然抬手指了指山底下的云雾,没有看身边的弟子:“不用顾着我,你想去就去吧。”
  灵修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只是深深一礼,然后揽襟回身。
  天风浩荡,吹起真人花白的须发,将手中那些玉牌错落地抓起,轻轻拍击,光华真人静静地看着舍身崖上那一抹青色消逝在云气里,叹了口气,喃喃低语:“各自修得各自的福缘啊……勉强不来,勉强不来。”
  枯瘦的手指松开,两枚晶莹的玉牌跌落,在碧水中悠然下沉。-
  夕阳从远处的克孜尔塔格山上沉没,那座山如同火焰般跳跃着发出光来。
  古堡外丛生着藤蔓,然而却仿佛经过人悉心的料理,玫瑰的围绕着建筑攀爬,在窗台上绕出一片浓荫,绽放出血一样鲜艳的花朵;而葡萄的藤蔓却是被架了起来,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垂落一串串饱满的果实,红艳欲滴。
  将最后一串采来的红葡萄投入木桶,封好,抬脚踢到了地窖的角落里,长长舒了一口气,他重新回到楼上的窗口边,坐到摇椅中、看着夕阳的隐没。
  木制的摇椅已经有些年头了,吱嘎吱嘎地响着,他微微叹了口气,抬手从盒子里拿起一支画笔,挖了一块紫色的颜料,涂抹在对面那张已经开始剥落的壁画上。画上的女子依然在起舞,那熟悉的眉目却已经隔了沧海桑田。
  戴着赤金宝石指套的手指轻轻抚摩着怀中蜷伏的猫,黑猫对着他喵了一声,跳到了窗台上抬头辽望远方,然后意兴阑珊地趴在了窗台上。经过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试炼,那只昔日诡异桀骜的黑猫如今已经变得温驯而安静,在夕阳中轻轻酣睡。
  卡莲总算可以安静地入睡了……不知它又梦见了什么?
  而自己的那一场幻梦,却是至今未醒。金色的砂风吹拂他纯金的头发,握着酒杯,他望着东方那条串联起沙漠诸个绿洲城市的丝绸古道。
   “如果有来世,我将循着这条漫漫古道、回来找你”——梦里,那个人曾那样许诺,眼神安静且坚定。所以他并不曾离去,一个人住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城市里,在夕阳下望着从东边来的那条丝绸古道。
   “该来了吧……罗莎蒙德。”喃喃说了一句,他抓起了台子上放的酒杯,那里、殷红的液体漾出璀璨的波光——多年来,已经完全戒绝了对血液的渴求,然而这种同样颜色的代替品、依然是他的所爱。
  夕阳暖暖的余辉落在他身上。以前梦寐以求的、便是能再度看到日出和日落,如今如愿以偿了,却知道一个人在空城里看着每一个日出日落、又是多么的寂寞。
  又一阵风吹过来,攀爬在窗台上的一朵玫瑰掉了下来,砸到黑猫的鼻子上。卡莲从浅睡中惊醒,将湛蓝色的眼睛睁开了一线,忽然看着东边跳了起来,跃入了主人怀里,喵地叫了一声。听懂了卡莲的惊呼,罗莱士从摇椅中一跃而起,大步奔到窗边向东望去。
  夕照下,大漠如同一匹金色的缎子展开,而东方绝尘而来的两骑却宛如一把利剪,平顺地裁开了那一匹光滑的绸缎,向着高昌古城笔直奔来。
  风从克孜尔塔格山掠下,在空城中旋舞,带起漫天黄沙和零落的花瓣,飞扬直上九天——仿佛穿过了沧海桑田、千变万劫,终于回到了传奇的起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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