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刘询将手中的玉牌递到陆佐手中,细细看时,玉牌上正面篆书“安国宁家”四字,反面则是“福寿康宁”四字,玉牌晶莹剔透,雕工精细。陆佐看罢,便揣在怀中。
刘询和陆佐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起身告辞,于是陆佐和殷季送宁王至门口才作罢,望着宁王车架远去,陆佐不禁深吸一口气,脸上似乎少有的出现了愁云之色。
殷季似乎也发现师父不对劲,“师父,怎么了?很少见您会有这般表情?”
陆佐眯着双眼,望向熙熙攘攘的街口,意味深长的道:“接下来要走的路,我们得加倍小心啊!”
殷季不明就里的看着师父,“为什么?现在我们不是可以重新开始了吗?”
陆佐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们要遇到的麻烦将会更加的严峻!”
“那不是有宁王给我们当靠山吗?”
陆佐轻蔑一笑,“丢车保帅的事情还少吗?”
殷季听得更加糊涂了,“师父,可您不是已经选择辅佐宁王了吗?”
陆佐的眼角露出了久违的狡黠,嘴角诡异的弧度,让殷季不寒而栗,接着轻轻拍了拍殷季的肩膀,道:“狡兔三窟,为师要做的是报仇,不是报恩!”
陆佐说罢边转身回府边道:“回去吧!咱们继续抚琴!这两天可能会有贵客临门!”
殷季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挠挠脑袋,喃喃道:“贵客?宁王?平远伯?额还是荀谋?”
这时守门的门子笑呵呵的冲上来问殷季,“小爷,有什么吩咐吗?”
“潘大爷,我师父说了,这两天有贵客!好好守着,贵客来了马上通知我,晓得么?”殷季嘱咐道。
门子老潘连连点头,“没问题,小的一定先告诉你。”
夏夜,陶府的院子里凉爽非常,习习的夜风在槐树间“莎莎”作响。主屋内,殷季和陆佐正在对弈,殷季一直叫嚷着耍赖,陆佐也每每让他,可殷季还是敌不过师父的老辣。
二人下了两盘棋后,院外脚步急促,然后到门外敲门问候:“老爷,老爷!外面有个叫高筠的求见,非得硬闯不可,让我们拦下来了。您看要不要让他进来?”
听声音原来是守门的老潘,殷季和师父听罢相视一笑,忽然想起了师父说的话,于是问:“师父,这就是您说的贵客?”
陆佐摇摇头,笑道:“非也,高筠哪是客,你听听老潘说的,分明就是主嘛!哈哈”
这时老潘又急促的催问:“老爷,您说呢?”
陆佐呵呵一笑,“带他进来吧!”
少倾,主屋的院子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得分明是高筠在骂骂咧咧着什么,而老潘则是对高筠一顿唠唠叨叨。殷季笑着道:“高二哥来了!”
殷季起身走到门前正想开门,忽地“嘭”的一声,门一把就被高筠给推开了,而老潘还一脸不耐烦的唠叨道:“你这年轻人,要是门也撞坏,可怎么办”
高筠没有理会老潘,见着哥哥时像是傻了一般,“噗通”便跪倒在地,那管家看得呆了,看来果然是旧相识。陆佐向老潘挥挥手示意他先下去,当门关上之后,陆佐才将高筠扶起,道:“贤弟不必客气。”
高筠站起身,借着烛光瞪大双眼上下打量着陆佐,“这这变化确实太大了!大哥,我听故知禅师讲的时候还不相信呢,没想到真的就改头换面了一般。那水月先生实在是厉害!”
“是啊!这几日忙什么呢?好几日不见你人了,这会子才出现!”陆佐道。
高筠叹息一声,“这几日也想去看看大哥您,可是事情太多了,过几日就是圣上的寿诞,这些天各国使臣都在京都,小弟是负责皇城巡察的,所以小弟最近都在京师各处日夜布防,不敢有有半点纰漏啊!今日事情安排差不多妥当了,才去苦集寺找你们,大师说你们在这边,便赶紧跑过来找你们了。”
陆佐似乎在低头沉思着,知道高筠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于是又问高筠,道:“那最近京师可还太平?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可疑的人?”高筠不明所以,“大哥您是指哪一种?”
“没没有!”陆佐复又低下头,接着又若无其事道,“先坐吧!”
三人在屋内各自坐下后,高筠便开始大谈这几日的所见所闻,殷季听得是稀奇纳罕,而陆佐则一直凝眉若有所思着。
高筠似乎也看出了端倪,“大哥您这是怎么了?打从我一进来,就见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陆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之所以会让高筠看清自己脸上之忧虑,无非是想借题发挥,于是笑道:“实不相瞒,愚兄眼下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找贤弟帮忙!”
第六十九章东宫献策()
高筠见大哥说话如此客气,不满道:“大哥,你怎地说话如此客气,有事尽管说,小弟绝对肝脑涂地。”
陆佐说罢一拱手,低声说道:“这几日京都中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告知于我。”
“就这么简单?”高筠好奇的看着他。
“贤弟能做到否?”
高筠不以为然道:“哎!我当什么天大的事儿呢!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以后啊,大哥您就是我的皇上了,您说往东我绝不往西,所有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陆佐笑笑,“休得胡言!”
看着夜已更深,陆佐便挽留高筠在此处睡下了。
次日清晨,聒噪一晚上的鸣虫,似乎在清晨才休息,所以此刻陶府的院子各位清净,槐树梢上偶尔会有几只鸟儿上下清脆的唱着歌儿。而高筠早早就起身洗漱,然后辞别陆佐和殷季说是要去公干。
陆、殷二人送高筠至府门口,才辞别作罢。看着高筠消失在人群中,陆佐不禁有些担忧,人怎么还没来,按着时间应该来了啊?难道中途遇到什么岔子了?或者是被抓了?不可能啊,如果真的被官差抓住,他们这么引人注目,高筠应该会向我汇报才对。
殷季叫了两声师父,见他没反应,又扯了扯师父的袖子,那陆佐才回过神来。殷季疑惑的问道:“师父,您是怎么了?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
陆佐肃然道:“为师在想,咱们的贵客怎么还没到!”
“贵客?到底是什么贵客?”
“等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殷季更加疑惑不解,“这么说贵客还不止一个?”
陆佐笑而不答转身回府了。
巍峨高大的太子府内,因为前几日夏火吞噬,为了能够遮阴纳凉,太子刘衍特意让手下移植了百年樟树到院子中,为了能让大树搬进府内,不惜把西墙都给拆了。
所以这几日只要一出太阳,刘衍都会起得很早,让下人搬来躺椅,然后在树荫下歇凉赏花。这几日刘衍又得了一件宝物,所以心情特别轻快,于是在大院里唱起了小曲。
刘衍一曲唱罢,耳边便传来一声轻唤:“殿下”
刘衍猛然抬头,原来是自己的侍卫统领邓灼,“默不作声的!怎么了?刘询那个老狐狸有什么消息了?”
“回禀殿下,据属下派出的人说,这几日刘询”
刘衍还没等邓灼说完,由笑转怒,骂道:“混账,刘询也是你能叫的吗?”
邓灼像失了魂一般,颤抖着道:“属下知错了!”
“什么事儿说罢?”
“属下打探到宁王最近似乎往来一个地方多次!”
刘衍像电击了一般,立马直起腰,“什么地方?”
“苦集寺!”
“苦集寺?苦集寺不就住着几个和尚吗?他去那儿干嘛?”刘衍喃喃自语,然后又问,“你们进去看过了吗?”
邓灼赶紧抱拳躬身,“白天我们的人装作香客进去探查,奈何他们后院看守严密,根本没有机会。我们想夜间刺探,奈何苦集寺的和尚个个身怀绝技,我们一个兄弟差点就被发现了,所以属下无能。”
“废物”刘衍骂了一句,复又闭着眼躺下,冷冷的道,“下去吧!没打探到什么就别来烦我。”
邓灼再次抱拳躬身便退下了。须臾,管家又来小声禀告:“殿下,荀将军求见!”
刘衍微微睁开眼睛,冷冷的道:“让他进来吧!”
少倾,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荀谋正小步快走的来到太子的跟前,见太子在闭着眼在躺椅上纳凉,于是下跪施礼,低声道:“下官荀谋见过太子殿下!”
刘衍慢条斯理的睁开眼,也没有起身去搀扶,他知道荀谋的用意,“荀将军,你我就不必客气啦!免礼罢!”
“谢殿下!”荀谋缓缓起身,心中虽有万种不忒,但又能如何,毕竟自己这次打了败仗,不仅让皇帝失信,连太子此刻估计也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疑问,所以现在必须重新回到圣上的信任之中,这样才能更加得到太子的信任。
刘衍依然不紧不慢的道:“这么早就来本宫府上,什么事儿说吧?”
荀谋知道如果想让太子对自己服服帖帖,必须用非常手段不可,于是故作深沉的微笑道:“下官是来帮助殿下的?”
刘衍不以为然的看了荀谋一眼,“荀将军,你说笑了吧!是来帮我还是帮你自己的?”
“这都不重要”荀谋微微一笑,“重要的是下官知道、也想尽力帮到殿下您,这样才能帮到自己。”
刘衍也知道荀谋也绝不是泛泛之辈,也绝不可能因为此次失败就会失去完全的信任,于是也呵呵一笑,“荀将军的忠心,本宫一向记在心里。荀将军有什么难处,说罢!”
二人兜完圈子,荀谋知道现在可以直说了,便笑道:“眼下我第一次吃了败仗,圣上对我肯定有所忌惮,所以我想尽快重新得到圣上的信任,只有下官得到了圣上的信任,这才对太子您有利啊!”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刘衍也不自禁的点头,说的没错,如果荀谋失去信任,丢掉军中的地位,对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事,何况荀谋又是自己一条绳上的蚂蚱,况且继周仲望老元帅之后,似乎除了荀谋,再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眼下这个态势圣上在秋后很可能会让安世卿挂帅,如果安世卿败阵而归还好说,但若是真的打了大胜仗,那荀谋想再利用机会夺回军中的地位,只会难上加难了。刘衍于是好奇的问:“那该如何是好呢?”
“下官已经想好了,圣上等等入秋之后,便会重新任帅,再收复鄯州,所以这次必须让下官的师父周老元帅重新出山,只有如此我才有可能再次被我师父听用,才能再重新戴罪立功。”
刘衍听罢凝眉点头,“可是据我所知圣上这次就是有意培植新人,想改变他老人家主意,恐怕不是本宫三言两语就能说服得了的吧?”
第七十章陶府来客()
刘衍也是心中疑惑,毕竟此次圣上之所以会让荀谋挂帅,就是有意培植新人,如果再次启用周仲望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荀谋早就想好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信心满满的道:“下官已经想好了办法!只要殿下您按照我说的去跟圣上讲,他必定有所忌惮!”
于是荀谋上前附耳低声告诉刘衍,刘衍听罢频频微笑点头。
二人闲聊起来,荀谋忽然想起了陆佐来,于是凝眉问太子道:“殿下,那个陆佐死了没?”
刘衍反应了一下,“谁?”
“就是那个曾经与我齐名,号称‘荀谋陆佐,天下可得’的那个人!”
“哦!就是那个常科得了头名,又被皇上去除功名的那个啊!”刘衍忽然想起来,“你说他呀!你都把人家折磨成那样了,就算是有九条命也活不成了!”
荀谋依然心有余悸,于是继续追问:“下官是问他确定死了吗?”
“死了!”刘衍有点不解为何荀谋对于一个形同蝼蚁的草民如此介怀,“不过三司会审的结果说陆佐并没有参与魏王谋逆案,所以这是一宗冤案。要不是本宫从中周旋,这时候你还可能已经被大理寺拿去问话了!”
荀谋听罢又惊又喜,赶紧跪倒在地,“殿下大恩大德,荀谋定当铭感五内,涌泉相报!”
傍晚的霞光披在天边,渐渐地热意似乎降了许多,陆佐这才敢一人在院中闲庭信步。院中的池塘里,几朵莲花盛开得娇艳欲滴,实在惹人怜爱,陆佐正看得仔细时,忽然听到池塘边的假山内有一阵响动。陆佐也不抬头,兀自道:“出来吧!我已经等你数日了!”
这时假山后,竟然真的闪出了一个人来,身着白衣,口掩白色的面纱。那人疾步来到陆佐跟前,不敢大声说话。陆佐也不说话,在身前领着他进屋后,让他将门关上之后,那人才跪地呼道:“大师兄,可想煞兄弟啦!”
陆佐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泪眼婆娑的道:“二师弟,愚兄又何尝不是呢!”
那人站起身,将脸上的面纱摘下后,果不其然,正是苦集寺拦截他们的响马头领陈退之。陈退之亦眼含热泪的看着陆佐道:“大师说你现在换了一个名字,叫陶鹤,整个人也因为魏王一案而毁容,没想到真的变成这般模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陆佐呵呵一笑,他已经的等不及想问陈退之自己家里人怎么样了,毕竟离家已经半年多了,“这个不要紧的,我母亲如何了?还有路二叔和秦三叔他们在凤迹山怎么样了?”
“他们一切安好,只是伯母他好像这几日特别想你,听说你一病不起的时候,差点没缓过气来。”陈退之说罢叹息一声。
陆佐也是心中暗自咬牙,却又颇感无奈,“那我母亲可有人照顾?”
“这个大师兄你放心,咱们师父他们派了几个人暗中保护,又时常让师母下山去照顾她,所以现在伯母过得很好。”陈退之安慰道。
陆佐也是将信将疑,看着陈退之闪烁的眼神,更加确定他是在安慰自己,“退之,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陈退之犹疑片刻,知晓终究还是瞒不过大哥,于是扭头轻叹一声,“其实伯母听闻你的消息后也卧病不起了,前阵子师父修书送来给你,也没人回复,所以这次就派我来看看。”
陆佐以手拍额,懊恼道:“那书信我确实收到了,都怪我,都怪我,这几日太忙,无法回复。但是等我看到信的时候,我也估摸着你都快到京城了!”接着又疑惑的问,“对了,如今圣上寿诞在即,城内布防严密,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陈退之得意一笑,“大师兄,这哪里能难倒我!我们原本想夜间爬城进入,奈何京都的各个城门都灯火通明、看守严密,所以我们转而想着白天乔装成百姓,再进入城内。”
“如此说来,这次来京城不止你一个人咯?”
陈退之点点头,“师父的儿子路漫希和秦师叔的女儿秦虹都来了!”
“荒唐!”陆佐气得一拍桌子,“他们来此作甚,这里危险重重,你去把他们都赶回去!”
陈退之尴尬的赔笑,“只怕我我管不住他们,不过他们好在没有官差通缉过,所以应该没事吧?”
“没事!你以为没人认识就没事啦,最近京城查人查得非常严,一旦拿不出官凭路引,你们可就惨了。”陆佐斥责道。
“这个大师兄放心,我们来的时候都准备好了!”说着一只手从兜里那出一贴膏药,用它贴在自己脸上,遮住刺字,又拿出一折路引,“这些我们事先都准备好的。”
陆佐赶紧问:“进城的时候可有人查你们吗?”
陈退之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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