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行之扭头轻哼一声,喃喃道:“就知道偏袒大哥。”
马车停在苦集寺的山门前,刘询一下马车便健步如飞的走在最前面。山门前的小沙弥们见是宁王父子三人,便彬彬有礼的上前合十行礼道:“三位施主,我们师祖说了,他们在‘桃鹤轩’等候三位。”
父子三人疾步来到“桃鹤轩”,见陆佐和故知禅师还有先生三人正在大堂喝茶,再走进一看,刘询父子来回的仔细打量着陆佐,不禁目瞪口呆,眼前坐着的这个人还是陆佐吗?原本满脸疤痕的脸,竟然看不出丝毫痕迹,瘦削的脸也比以往饱满了许多,头发束冠,与半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
陆佐却依然淡定从容,似乎看穿了他们三个的心思,于是站起身向宁王作揖,“王爷,草民有礼了。”
当陆佐站起身的那一刻,刘询吓得倒退了两步,感觉简直不可思议,不禁讶异地问道:“你果真是陆先生?”
陆佐呵呵一笑,“如假包换,怎么?不认得啦?”
“怎么变化这么大?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刘行之和刘行远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前脸上的刀伤太过严重,水月先生帮我重新去除了疤痕。”
刘行远也笑道:“还比以前胖了呢!”
“这半个多月天天好吃好喝的躺着,能不胖吗!”陆佐半开玩笑的说着,看到大家这么开心,自己也全然把之前水月先生说过的话抛之脑后了。
刘行之面带笑的拱手恭贺,“恭喜陆先生啊!”
陆佐一摆手,“在下如今不叫陆佐了!”
“这是为何?”刘询迫不及待的问。
“当然是为了便宜行事!”陆佐看了一眼廊檐外正在桃树下互相追逐的两只白鹤,“如今你们就叫我陶鹤吧!”
刘行之拍手叫好,“这可是个好名字啊,如今陆先哦不!陶先生又新生归来,换一个名字换一个身份,会更加的方便,这真正是改头换面了,如今这个样子,即使是太子等人也认不出你的模样来了。”
刘询欣然道:“既然陶先生已经痊愈,不如今日就搬到宁王府,与本王同吃同住,本王也好早晚请教先生。不知陶先生意下如何?”
“在下先谢过王爷,不是在下薄您的情面,而是在下实在习惯了独来独往,所以”
刘询点点头,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勉强道:“好吧,既然如此,老夫就为你寻一处寓所,也好为陶先生尽尽心意。”
陆佐也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再薄他的面子,那就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于是笑道:“那就有劳王爷了,最好寻一处离王爷近一点的住处!”
“有有有,这事儿就包在本王身上了,明日本王就派人来通知您的住处。”刘询欣喜若狂,“陶先生如今您已经痊愈,您看是否需要本王安排一个职位与你,这样今后行动也方便些。”
陆佐也想过这个问题,自己之前吃亏就吃在无一官半职,任人宰割,如今虽然有宁王为靠山,但是如果被丢车保帅,也是最为方便的,所以不得不谋求一官半职,以为自己着想,但是一旦卷入官场从幕后道台前,一旦身份败露,那就需要铤而走险了?
陆佐犹豫了许久拿不定主意,其中利弊很难言喻,于是随口答道:“悉听王爷安排!”
这时水月先生站起身向故知禅师拱手,道:“大师,既然您徒弟已经痊愈,我也跟我侄女有了交代,今日我就准备启程离开了。”
故知禅师脸色一沉,站起身合十念佛,“水月兄,老衲是出家人,也希望日后有缘再见。”
陆佐急忙跪在水月先生面前,“先生如何这么着急,且再住几日吧,这些日子承蒙您的出手相救,才有晚辈之今日,请让晚辈能多伺候您几日。”
“不必啦!你我也算有缘,老夫的侄女也没看错人,只是老夫的嘱咐,你早晚可记得?”水月先生说着便有些动情,这几日相处,心知陆佐这小伙身负重担,亦是个忠孝之人,但是所承受的痛苦却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陆佐已经涕泪横飞,“晚辈铭记于心!可是您就这么走了,不跟郡主他们告别一下么?”
水月先生一摆手,因为情绪的原因,下巴有些颤抖,声音低沉的道:“不必啦!要是让静若那小妮子知道了,老夫就走不了了。”
“既然如此,前辈请受晚辈一拜。”陆佐不由分说的磕了一声响头,“不知日后还能否见到前辈您?”
水月先生捋须微笑,脸上颇为无奈,不知这两三年光景,这小子会如何继续,想来也很难再有机会了,但他还是点点头,尴尬而又颇为伤感地一笑,“也许还有机会吧!”
众人皆低头神伤,殷季也上前跪在师父的旁边,也给水月先生磕了一声响头,“神医爷爷,谢谢您!我以后长大了一定去看您老人家。”
水月先生微微一笑,抚摸了一下殷季的脑袋,接着从怀里拿住两封书信,“老夫这里有两封家信,一封是给静若的,一封是给老夫的弟弟,就劳烦你帮我代为送达吧。”
第六十四章移居新宅()
陆佐接过水月先生的书信后,哪知他接下来竟直接就向着各位一拱手,道:“那老夫就此别过了!”
众人看得面面相觑,这老先生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由分说随时随地说走就走,大伙儿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水月先生似乎看透了大家的心思于是说道:“各位不必惊讶,老夫向来行事如此,不喜欢有所羁绊,故而今日决定离开。大家各自珍重,有缘再见!”
送走了水月先生,刘询父子也就离开了苦集寺。是夜,高筠也骑快马赶到来看望陆佐,几人便在故知禅师的禅房一起喝茶聊天。
次日清晨,宁王便派人驾马车来请陆佐去看宅院。于是陆佐领着殷季辞别故知禅师,便随宁王府的马车前去。
一行马车到了京都的城门,陆佐掀开帐幔,见这雄厚的城墙,不禁心中又是另一番感慨,来到城门口迎接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那人一见陆佐便哈腰欠身道:“您就是陶先生吧!”。
陆佐点头示意,“老先生不必客气,在下就是。”
“我是王府的管家刘三儿,今日小的特地来此等候陶先生,带您去看看为您挑选的宅院,看您是否满意!王爷说了,如果您不满意,可以再买别处!”
“有劳刘管家了,前面带路吧!”
刘三儿便领着两个仆从各自上了马,在前面摇摇晃晃的领路。守城的士兵见是宁王府的车驾,也没有盘问,直接让进城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才到西宁街,西宁街最繁华处便是这丁字路口处,正对着就是宁王府,转角处便是杏花酒楼,马车就挨着杏花酒楼往前百步不到便停下了。
这时刘三儿向着马车内叫道:“陶先生,到了!”
陆佐虽然看似痊愈,其实内伤自己心里最清楚,一路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着实把自己累得面若白纸、后背直冒虚汗。陆佐在殷季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立起来。
陆佐下了马车抬眼最先看到的这座宅院,虽然古旧,却看得出门楼都是新漆的,乌漆的院门紧闭。刘三儿指着院门向陆佐欠身,道:“陆先生您看,这些都是小的们昨天连夜修饰过的,干净着呢!”
“有劳了!敢问这宅院什么来历?”陆佐好奇的问。
“实不相瞒,这里两年前也是一位京官的府邸,后来被贬走了,这座宅院就辗转到了我家老爷的手里,所以陆先生大可放心。”刘三儿察觉出陶先生似乎身体不适,于是上前开门引路,“陆先生外面暑热难耐,我们进屋看看去,里面啊凉快得很呐。”
于是刘三儿让几个仆从在门口等候,自己则领着陆佐进府。
果然,一进府门,一股凉风迎面抚来,正面迎着一座假山,刘三儿在前面边走边介绍道:“这是一座三进的院落,虽然不算很大,但是住几十口人还是没问题的,这里假山鱼池赏玩之处应有尽有。这里一出门虽然是大街,不过陶先生放心,外面即使放炮仗也吵不到您。”
陆佐见这院子这么大,点头笑道:“虽然只是三进的宅院,不过还是很大啊。”
“是呢,这一进院落的东西厢房是下人住的地方,我家老爷说了,到时候给你安排几个下人,早晚伺候您。”
三人过了过了垂花门,便到了内宅,刘三儿继续道:“前面就是正房,这边东西厢房都是空着的,不过昨日也已经打扫过了,都极赶净的。还有书房就在正房旁边。”
陆佐见正房前两旁载种着两株大槐树,便问:“这大槐树有些年头了吧?”
“是呢,已经有两百年了。我家老爷原本想把它移植到王府,没想到在王府里没两天叶子就枯死了,后来又给种回来了。”刘三儿又好奇的问“怎么?陶先生不喜欢?”
“没有,那就种这儿吧!只是我比较喜欢桃树而已。”
殷季这时候也眉开眼笑的说:“季儿也喜欢,这庭院这么大,要不我们就在刚才二进院落的池塘边种上桃树吧!再把苦集寺的两只白鹤带过来,师父您说如何?”
陆佐轻轻一寡殷季的鼻头,“那你非得被你师祖一顿打不可,那白鹤可是他老人家辛辛苦苦养了好多年的。”
那刘三儿上了年纪,阅历丰富且很会说话,“若陶先生喜欢,王府内多得是,等会我就让下人去移几株来。”
陆佐满意的笑笑,“有劳您了。”
“那陶先生要是没什么事吩咐,我就先回府安排去了。”
陆佐再次欠身谢过。刘三儿临走又道:“我家老爷这两日出远门,过两日就回来,他吩咐下来,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我们家二公子。”
等刘三儿走后,殷季便蹦蹦跳跳的冲进正房,站在门槛四处张望,然后兴冲冲的道:“师父师父,你快来看啊,这堂屋好大好漂亮。”
陆佐则不紧不慢的来到正房的堂屋前,果然气势不凡,虽然比不上王府,但是想来这原来的屋主也是极会享受的。堂屋上挂着一幅出海龙斗下山虎图,两旁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上山猛虎下虎山,威震寰宇。
下联是:入海蛟龙出龙海,福泽神州。
陆佐看罢虽然觉得有些俗气,但是这画确实有些意思,于是陆佐就着坐在堂上。
殷季上前又是给师父捶背又是捏肩,天真的笑着,“师父,您说以后咱们就住这儿了,您又改头换姓,那徒儿是不是也得换一个名字啊?要不然人家看见我不得也认出你来啊!”
陆佐想想也是,这也终究也不是办法,“说的有礼!那你说换个什么名字好呢?”
“这还得听师父您的!”殷季笑着道。
“嗯嗯!”陆佐略加思索,“那就叫陶潜吧!”
殷季直起身鼓掌笑道:“好名字好名字,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就是晋朝有名的大诗人陶渊明吧。”
陆佐微微颔首,“我们师徒,如今像这上面对联写的一样,一个是下虎山,一个是出龙海,一个是逃出鬼门关的野鹤,一个是要隐姓埋名的潜龙。”
殷季若有所悟的嘿嘿笑道:“哦!原来师父去名叫陶鹤是这个意思啊!季儿这个名字也有意思得紧!”
第六十五章狐假虎威()
陆佐和殷季收拾停当之后,二人商议一同住在正房的主屋,殷季另外搬了一张板床,睡在陆佐床侧,这样早晚也能照顾到师父。
看着时辰也差不多晌午了,于是陆佐领着殷季一起去灶房生火做饭。二人做了两碗汤面,吃饱之后,便又在院子里闲逛。逛了须臾,陆佐便觉得心悸难忍,于是又回房休息了一阵儿,等舒服许多的时候,陆佐才吩咐殷季道:“陶潜,我们走吧,去平远伯的府上!”
“师父,您这么叫徒儿,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殷季笑道。
“慢慢就习惯了!走吧!”陆佐说着就从床上吃力的挣扎起来。
殷季边扶着师父边问:“这么热的天儿,去伯爵府作甚?”
陆佐边走边道:“一来是要登门拜谢,水月先生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二来是要帮水月先生送信不是”
说着殷季拿了一把纸伞给师父遮阴,二人也没有什么坐骑,还好出门左拐的时候恰着有一家酒楼,酒楼上挂着很招眼的幌子,上书“杏花酒楼”,街对面就是宁王府。
陆佐看着人头攒动、叫卖不止的街市,不禁叹道:“咱们这寓所倒是好所在,左右都是最热闹的,以后出门也不怕寂寞了。”
“是呢!”殷季说时指着街对面,“师父您看,这宁王府离我们也近。”
陆佐微微冷笑而不语,复又回头看着头上的幌子念道:“杏花酒楼!”说着掏出怀里的荷包,拿出足有三两的银子,“潜儿!你进去跟店伙计租一辆马车来。”
殷季答应一声,接过银子迈门进去了。
殷季进门一看,不禁赞叹,果然是气派,人来人往生意火爆不说,单是这酒楼的一应陈设,就能看出店主的背景。这一楼听曲吃饭的地方就极雅致,二楼雕梁画栋的更是琳琅满目。殷季站在门口等了片刻,见没下手上来搭话,于是急匆匆地走到堂中间的柜台。
柜台内正中站着两个伙计招呼客人,旁边还坐着两个账房正在对账,那几个伙计见殷季小孩儿模样,觑了一眼便没再理他,继续冲着四处招呼。
殷季见他们这般怠慢,心下急了,一拳头“嘭”的一声击在桌上,怒问:“你们这儿老板是谁啊?”
这时对过的一个瘦伙计上下打量了一下殷季,不屑地反问:“你谁啊?老板也是你这种小毛孩能见的!”
“你管我是谁!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殷季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并不正眼看那个伙计,殷季自小游荡惯的人,见多了这种欺软怕硬的人。
伙计正要发作,被方才一位算账的人上来给拉住了,然后拱手施礼和蔼的道:“这位小兄弟,有什么事儿吗?跟我说就可以了!我们老板不在,这里啊,我说了算!”
“这位老先生倒面善!”殷季这才缓和了语气,又冲着刚才那个伙计道,“你呀!学这点儿!”
那伙计看了一眼账房,自己也是哑巴吃黄连不好发作。而那个账房先生继续赔礼道:“这是新来的不懂事,小兄弟有什么事儿您说!”
“小爷我要租一辆马车,半天多少钱?”殷季依然没好气的说着。
账房谄媚的笑道:“半天一两银子!要是加上一个车夫,还得再加上一吊钱。”
“什么?”殷季听错似的,故意抬高声音,“要这么贵?”
方才那个伙计又回头,鄙夷的看着殷季,“就这个价格,没钱你找别家去。”
殷季一时气不过,嘟着嘴道:“谁说小爷没钱的!”
殷季说罢从怀里拿出刚才那三两银子,狠狠的摔在柜台上,银子在桌子上“登楞楞”一声响。那伙计瞬间换了脸色,赶紧将银子抓住,生怕它掉地上去,伙计也没想到这愣头青还能这么阔绰,于是一边赔笑道:“小爷您见谅,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爷您看是否要个车夫吗?”
“要!”殷季脱口而出,“剪一两银子找我就好了,其余的你们自个儿算去。”
“好好!”那伙计连忙应承,“小的这就去!”
账房示意了一眼伙计,那伙计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把夹剪,将银子掂量好了绞碎,然后用小戥子称了二两,其余的复又交到账房手里,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