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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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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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我们复国无望,你们南宋也休想逃过,如今战乱四起,你们南宋竟实施这等暴戾手法,我看这天下还有几个人愿意跟随你们!”

    楚沉夏苦笑了一声,垂眸看着自己的腿,没有作答,余光所见,路旁的树丛中忽然钻出许多人,在沈之卫的一声号令下,全都冲了过来。

    沈之卫缓缓抽出刀,指腹轻轻划过刀身,目光忽然就闪过一丝沉痛,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下一刻,他眼中便只剩下戾气了。

    楚沉夏面对他的进攻,保持下盘稳住不动,手中的刀飞快地抵挡进攻,两人势均力敌,一时僵持住了。

    楚沉夏的刀法讲究快准狠,而沈之卫则注重力度,每一刀下来,楚沉夏都有些吃力,但只要一得机会,楚沉夏便飞快挥舞手中的剑,拼命进攻,令他只顾阻挡,无暇进攻。

    手握玄色宝剑的男子见沈之卫有些吃力,纵身一跃,就赶过来帮忙,楚沉夏见他来势汹涌,手中的剑又使得十分漂亮。

    楚沉夏一眼认出他是南派剑法的彭州程实,想到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程实皱着眉心,疑惑道:“你他娘的笑什么?”

    “哈哈哈。”楚沉夏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出来,出言激他道:“我笑你爱上男子不自知。”

    “你说什么浑话?我程实心中早有中意的姑娘了,你休要胡言乱语!”程实听了这话有些不爽,剑身灌注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楚沉夏一面吃力应对,一面说道:“桃花娘子,堂堂七尺男子身高,怎么可能是女子?他腰背皆粗,坐行豪放,唯有那张桃花脸迷惑了你们,真是枉费了你们对他的一片情深似海。”

    程实嘴上不断喊不可能,但凌乱虚发的剑招已经出卖了他,沈之卫见状忙安抚他道:“你干什么?别听他胡说两句,就信了他,他就是盼着你自乱阵脚。”

    程实反应过来,忙点头笃定道:“对!沈大人说的对!你一定是在使诈!”

    楚沉夏摇头干笑了两声,十分同情地看着他道:“他左手臂上有一枚红痣,是与不是?什么宫砂痣,简直是笑话,那还是我给他描上去的!你还不信吗?他脖子后面有颗黑痣,不知道你瞧见了没有,那不是画的,是他自己生的,不偏不倚,正好生在耳后。”

    这些若非近距离瞧见,他又怎么可能得知?程实果然又不镇定了,想起曾经的种种疑惑,现在终于得到了解释,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

    手中的剑灌注所有力量,猛地一劈,将楚沉夏和沈之卫同时震退了好几步,转身就要走。

    沈之卫叫也叫不住他,索性随他去了,楚沉夏却不这么想,若是程实嫌丢脸,将此事埋于心中不再提起,倒也罢,就怕他一时气结,将桃花娘子是男儿身说了出去,将来必定给景旡招来不少麻烦。

    想至此,手中的刀狠狠一掷,朝着程实飞去,程实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一下子趴倒在了地上,看样子应该是气绝了。

    沈之卫见他掷出了手中的刀,目光一闪,有些不解,他将与自己厮杀的兵器都扔了,那还如何是自己的对手?

    怔忡间,楚沉夏已经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沈之卫的目光更紧了,这么一柄破匕首,或许都称不上匕首,倒像是孩童的玩物。

    “你也太狂傲了。”沈之卫回过神来,手中的刀稳稳当当向他砍去。

    “唰”地一下,眼前闪过一个人影,自己的刀便结结实实落在了地面,剧烈的震动几乎震裂他的虎口。

    身后袭来一阵阴风,沈之卫心中大惊,还未回头,方才自己所不屑的那柄匕首已由自己后背贯穿而入,直击心脏。

    “这不可能,你的腿……”沈之卫缓缓转头看他,视线落到他身上,心中顿时涌出怒意来,和着鲜血从腹中吐出。

    楚沉夏站得笔直,无惧他仇视的目光,将他背后的匕首一下子拔了出来,血跟着落了一地。

    “你……你卑鄙小人,南宋……南宋江山,一定会亡……一定……刘衍已经死……死了。”沈之卫捂着胸口,脸上十分痛苦,眼中却是掩不住的笑意,目光一震,便往楚沉夏倒来。

    楚沉夏闪身一避,腿脚哪里有受伤的迹象?从沈之卫手中夺过剑,冲进人群,将那些人尽数诛杀了,原本想留一个问问,但见到他们手腕上特殊的符号时,便知无可能问出什么来。

    再次翻身上马,往来时路退去,待重新回到方才的分叉路口,楚沉夏迅速调转马头冲了过去。

    沈之卫是刻意在那等自己自投罗网,那殿下只会在另一条路上,他做这么多,只为杀了自己,楚沉夏心中略微有些异样。

    殿下说的是对的,战场总是令人厌恶的,但是,只有忍着厌恶撑下去,天下黎民才有一线生机。

    路到后面,已是无路,到处是石头堆成的地面,马无法前行,众人只好下马前行。

    行到一处极小的崖缝时,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却不是士兵,楚沉夏以此推断,当时刘衍一定借着地形带兵奋力一战,应该也是竭力一战。

    走出崖缝后,面前的路总算大了一些,两侧都是高耸的悬崖,两侧都有尸体,向上望去,甚至连悬崖中间横生出来的树上都挂有尸体。

    “殿下他们有可能走投无路,登上悬崖了。”楚沉夏扫视四周道。

    “啊?!”士兵们跟着抬头,刺辣的眼光使人睁不开双目,但依稀看得到崖顶,高耸入云。

    “快去看看地面的尸体,有没有活的。”楚沉夏率先跑到一侧去,有些尸体已经摔裂了,死相十分惨,这也符合了楚沉夏方才的猜想。

    目光在崖壁一扫,忽然顿住了,一枚碧落的玉佩在阳光照射下通透极了,那黄色的穗子随风飘荡,楚沉夏一勾手便将它取了下来。

    是殿下的没错,楚沉夏心中一喜,徒手便攀上了岩石,地面的士兵纷纷效仿,带伤的士兵有不少,因此没爬几步便跌了下去。

    楚沉夏见状回首道:“你们去找通往崖顶的路,记住,一定要找到殿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众士兵应声后便跑出了楚沉夏的视线。

    只爬了一会,楚沉夏已是热汗淋漓,手中也是湿汗不断,手中一滑就要跌下去,还好勾着横生出来的树枝,侥幸没有掉下去。

    楚沉夏借着树枝的离稍作休息,见到不远处树枝上挂着一人,心想他或许还没死,又朝他爬了过去。

    此人头发都散落了下来,将脸掩盖的严严实实,腿上中了一支箭,血已经不流了,看样子,受伤也有一段时间了。

    楚沉夏探过他脖颈,见他还有气息,忙轻拍他的肩膀,低声唤道:“醒醒,醒醒。”

    那人身躯一震,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楚沉夏低头望去,又抬头看了看,自己和这士兵正好处在这不高不低的崖壁中间,如今可真是上不去也下不来啊。

第九十九章 定居黄陵() 
面前的人忽然又动了一下,似乎想撑起身体,细小的树干却经不起他这番折腾,几乎要断裂。

    楚沉夏的目光在他露出的手臂上一顿,一道伤疤从手腕延生到手背,足足有两寸长,他不止一次在刘衍的手臂上看到。

    “嘎登”一声,树枝应声而断,刘衍的身体顿了一顿,就要往下坠去,楚沉夏忙伸手将他提住。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所攀附的岩石微微松动,楚沉夏灌注力量紧紧握住岩石,以防掉下去。

    可岩石到底还是彻底松落了,楚沉夏被刘衍的重量带着一下子往下坠去,整个人贴着岩壁,连衣袍都蹭破了。

    刘衍已经受了重伤,这回再掉下去就是必死无疑,想到这里,右手成鹰爪状,深深嵌入了崖壁之中。

    一颗心还未放下来,余光便见到一支冷箭朝自己飞来,如果避开,那箭便会刺到刘衍身上,如果不避,那自己的手臂就会被箭穿刺而过,难保抓不住刘衍。

    犹豫间,箭已经刺进楚沉夏的手臂,血瞬间从手臂涌出来,楚沉夏却还紧拉着刘衍不放,绷紧的肌肉如撕裂一般的疼痛。

    楚沉夏吃痛喊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受了声音的影响,刘衍竟然缓缓抬起来头,藏于乱发中的一双眼,虽疲惫无神,却闪着一点星光。

    只不过下一秒,楚沉夏的手一滑,再无力气拉着刘衍,眼睁睁看着他往崖下坠去。

    眼前所见忽然变得模糊不清,楚沉夏瞥了一眼手臂上的伤,看到黑色的箭头,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楚了,没入岩石缝隙中的手到底还是滑了出来,整个人失控往下坠去。

    青草独有的气味不断往鼻子里钻去,楚沉夏觉得似乎有风吹过,脸上暖暖的,眼前似乎有人影闪来闪去。

    缓缓睁眼,见到的却是绿萝衣衫的女子,对上自己的目光,她脸上登时生出一丝喜意,招手对身后的人道:“若渝,快来,沉夏醒了。”

    听到她熟悉的声音,楚沉夏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又将眼睛缓缓闭上了,随即听到她十分失望的声音。

    “怎么又晕过去了?”

    “半容,过来看看殿下吧,殿下的气息太弱了。”

    “这些箭上都有毒,沉夏中的毒浅些,殿下中的深些,所以沉夏才会比殿下醒的早些,你不用担心,殿下肯定会没事的。”

    楚沉夏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勉力想让自己醒来,眼皮重的根本抬不起来,心头似乎有根弦绷着,让他无法安心睡下。

    到底还是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时,人已经在马车上了,自己靠在半容的肩头,而刘衍则坐在自己的对面,由若渝扶着。

    马车颠簸了一阵后,楚沉夏才缓缓起身,试图调息,半容已将一碗汤药递到了面前。

    楚沉夏接过去喝了几口,又有些昏昏欲睡了,侧过脸看着半容道:“你这什么药?为何我喝了总有困倦之意?”

    “这是安宁的药,有助于缓解伤口的疼痛,你伤口撕裂的太大,如果处理的不小心,极有可能会溃烂。不,不是极有可能会溃烂,是一定会溃烂,过些时日还要将这些死肉割去。”

    半容讲的极其详细,作为一个大夫,她丝毫没有顾及到作为伤病者的楚沉夏听到这些是什么感受。

    楚沉夏倒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将那晚汤药放至一边,抬头看向若渝,轻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若渝盯着楚沉夏的眼眸,没有回话,楚沉夏正诧异,一旁的半容已经代为回答道:“若渝说殿下有难,所以我们就来了,来的路上,见湖边都是尸体,便一条路一条路地找,终于让我们找到你们了,方才崖边还有人放毒箭,被若渝一掌劈死了。”

    “哦?”楚沉夏侧目听完半容的话,又将目光移到了若渝脸上,若渝却恰好避开他的目光,直视前方没有说话。

    楚沉夏自然是有疑惑的,若渝身在建康如何得知刘衍有难?依照她们的赶路速度,只怕多日前便得知了风声,可那会儿殿下好好地在城中呆着,又哪里来的难?

    越想越不对劲,楚沉夏甚至有了一个极大的猜想,这件事情是若渝的父亲,江城盟主一手策划的,若渝得到消息,便带着半容奔到鲁国来救人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江城盟主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他又是为何人办事?庆王?刘彧?还是鲁国?吴国?甚至是北燕?魏国?

    这些都不得而知,楚沉夏心中的寒栗不觉四起,往后每一日的路只怕会越来越难走,看上去平和的地方往往暗藏杀机。

    而南宋,即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无人能逃及牵连。

    刘衍醒来的时候,说不了多少话,只是说了几句,遭人埋伏,士兵与他交换衣服,引开敌人的注意云云。

    在床上躺了几日,刘衍的意识才彻底恢复过来,皇帝的圣旨也在这个时候到了。

    刘衍暂代鲁国公一职,打理鲁国上下,与此同时,永明也被送到了鲁国,大家见到永明的时候,都没有说话,饶是前些日子与永明不合的刘衍也不敢对上她的双眼。

    擦身而过时,永明仅仅是风淡云轻地说了一句话,“我到底还是回来了。”

    若渝见刘衍脸色翛然变色,不知永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看着永明的背影时生出的竟也是同情的神色。

    “原清,你看这莲花池,还同从前一模一样,你看呀,你看,是不是一样?”永明捂嘴笑了一声,又伸手往池中一指。

    原清哭丧着一张脸,泪水早已在眼眶中打转,只是强忍着,见到她这幅模样,忍不住颤声道:“公主,你别这样,原清害怕。”

    永明渐渐止住笑容,脸上登时又回到了面无表情的神色,目无焦点地看着池中盛开的莲花,语调飘渺道:“我有那么多机会杀他,可我却没有这么做,结果,父皇死了,哥哥死了,鲁国千万子民死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懦弱和愚蠢,我是鲁国的罪人,呵,哪里还有鲁国呢?鲁国已经亡了。”

    原清小心地走近她,牢牢握住她的手腕,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道:“只要公主不死,鲁国就还没亡。”

    永明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话居然是从一个十二三岁的女童口中说出,看向她的目光一震,嘴张了张,竟没说出话来。

    她明白原清的意思,可她并不想这么做,缓缓摇了摇头,便往自己曾经的寝宫走去。

    陆执等永明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偏头问道:“殿下,回去吧?你伤还没好,不该下床的。”

    刘衍不为所动,扶着柱子咳了两声,沉声道:“我对不住她,那样天真活泼的姑娘被我硬生生逼成了行尸走肉,以后宫里的东西,选最好的送到她那里去,衣食无缺是我唯一能补偿她的了。”

    “啊?”陆执有些吃惊,见刘衍投来视线,忙解释道,“殿下,她可是鲁国的公主,当初殿下与她成亲,是没有办法,后来是为了权衡鲁国太子的势力,如今鲁国差不多覆灭了,还留她一个亡国公主干什么?殿下,当心死灰复燃啊!”

    刘衍虚乏的目光忽然一凛,重重责备道:“胡说什么?!她一个弱女子能搅出什么事来?我连他鲁国都能灭之,还惧她一个多病的公主不成?以后说话前,想想清楚,免得祸从口出。”

    陆执放开扶着刘衍的手,惶恐着行礼,连连道:“是卑职的错,是卑职错了,还请殿下责罚。”

    “你站在这风口做什么?”一个女声忽然从身后飘来。

    刘衍回身去看,见是半容,忙笑道:“孙大夫,是我的不对,我这就回去了。”

    半容却没陪着他笑,一张脸紧绷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次的伤牵动了旧伤,你再这样不听劝,你这条腿,我是绝对救不回来的。”

    刘衍动了动左腿,确实有些痛,但并不影响他的行走,还想出言反驳一二,可见到她的脸色,还是忍了下来,做出一脸受教的样子,在陆执的搀扶下缓缓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半容,半容受意,朝他走了两步,却见他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半容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想起了那日他要自己做他侧妃一事,忙绷着脸道:“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有什么话以后说也来得及。”

    刘衍挥了挥手,陆执也是明眼人,缓缓松手,站到了稍远处,背对着他们,尽量不打扰到他们。

    “你老实告诉我,永明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半容惊觉他不是那个意思,脸上现出几分窘迫,可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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