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 第152部分

　　　　“你应该知道，他从来都是这样。”陈岩的嘴角牵动了下。“对他来说，任何地方，都是地狱。”

　　　　“因为，地狱是他的家园。”

　　　　……………………

　　　　地狱，是他的家园。这不是一个形容语句，而是定义。

　　　　因为这里的主人，被囚禁的强大存在，就是这样一个恶魔。

　　　　莉莉丝很快看到了他，在浩瀚无际的沙漠上。

　　　　只见无边无际的沙丘波澜起伏，似乎永远也望不到尽头。但在这样空旷的地方，却能看到一双黑漆漆的支柱直达天空，一头插入了云层，一头深埋地下。没有人知道它伫立了多久，因为仿佛从这片天地出现开始，它就一直存在于那里，从未改变过。

　　　　“走吧，不要让他等急了。”陈岩说道，拉起莉莉丝的手就走向那双大脚。

　　　　这个囚笼被他彻底改造过，规则固化。无法飞行，无法传送。就连他自己进入这里也只能靠走的。而理论上，任何渺小的距离在这里都是无限，所以走路也不可能抵达目标。

　　　　唯一的例外，也只有他。

　　　　陈岩距离那双支柱的距离很远，不过在这里距离是无意义的，所以前一刻陈岩还和莉莉丝在沙漠的这一边，下一刻他们就已经穿过了无限的距离，直接出现在那双支柱的底部。这时候莉莉丝才发现那双支柱其实是一双腿。一双倒立的，直插入云的巨大双腿。

　　　　双腿的脚部在云层之上，而腰际以下，却已然完全埋入了沙砾之中。

　　　　“他的脾气，永远这么古怪。”莉莉丝的嘴角微微抽搐，有些不忍目睹。

　　　　不过陈岩却不在意这一切，反而饶有兴趣的观望着。过了许久才出声道。

　　　　“老伙计，你还活着吗？”

　　　　“你都没有死去，我怎么可能会死。”沙漠的地下突然传来隆隆的回应。随即那双脚就猛的向空中跃起，然后弹出了沙漠。一个巨大无伦的身影遮住了天空，最终落于陈岩的身前。方圆数千米的地面先是深深的陷了下去，然后如同爆炸般弹起，轰然迸射出冲天的沙泉。

　　　　无数沙砾击打在陈岩的护盾上，劈啪作响。

　　　　大片的沙海被生生掀起，彻底将天空遮蔽，整个世界都仿佛一下从白天到了夜晚。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十多分钟才缓缓恢复过来，天空又出现了明亮。

　　　　这时候莉莉丝才发现，自己面前已然多出了一个身影，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既不巨大，也不渺小的男子。

　　　　一头黑色的长发，身穿黑色的皮革紧身衣。身体被一条条皮带束缚的严严实实。却没有困住手脚。他就这样站在陈岩身前，默默的与陈岩对视在一起。

　　　　“路西菲尔……”莉莉丝的嘴唇蠕动了下，最终吐出一个名字。

　　　　一个不管是主物质界，还是这个异界都如雷贯耳的名字。一个与任何典籍中最顶峰存在相抗衡，并不落下风的名字。

　　　　路西菲尔（路西法），上帝创造的第一位炽天使，拥有六只辉煌的翅膀，天使军团的统御者，领导者。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是天使中的天使，光芒万丈。

　　　　不过在某个时候，他最终背叛了上帝，堕落成为堕天使。从而带领跟随他的天使军团反抗上帝，并最终坠入地狱。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改换了名字。在主物质界中留下另一个被传说的印记。

　　　　撒旦。

　　　　恶魔之王。

　　　　当然这些都是朱物质界的传说。而在这里天使和恶魔却不是这么区分的。一切的超自然生物都是恶魔的种属。自然也包括这位辉煌的炽天使，上帝座下最强的战将。也是最强的敌人。

　　　　现在，这位传说中的恶魔却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莉莉丝只觉得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眼前的两个身影仿佛穿越了时空，直达无数年前。

　　　　他们也是这样静静的站着，作为战友，作为对手，也作为敌人。

　　　　那时，陈岩纵横睥睨，路西菲尔也横扫一切。两‘人’曾经联手打败了无数敌人，却最终因为理念不合而反目为仇。陈岩舍弃自身前往主物质界，而路西菲尔则被他封禁在这个异度魔盒中，永世不得解脱。

　　　　没想到时隔无数年，两‘人’又聚在一起，以曾经熟悉的姿态，熟悉的场景。

　　　　“雷瑟，你变弱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路西菲尔最先开口道，黑色的眸子平静的打量着陈岩。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仇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你想要我杀死你吗？”。。

　　　　“或者说，死在我的手上，就是你对我囚禁我数万年的补偿？”

第三七三节　谁来定义（）　
陈岩望着身前的黑发男子，目光复杂。一阵阵如同实质般的精神冲击正从对方涌向自己。撼动他的精神，摇曳他的灵魂。

　　　　平心而论，如果是地球时期的陈岩，不，哪怕是几个月前的自己。此刻早已经崩溃了。在这样强大的存在面前如果没有足够的位阶和底气，别说战斗，哪怕站立也是一种奢望。路西菲尔的强大早已不需要恐怖的威势来表达，只要他站在那里，那里就是世界的末日。

　　　　不过现在……

　　　　陈岩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这来自远古的骄傲与底蕴，声音平静的说道。“杀死我？需要勇气。”

　　　　路西菲尔眉毛猛竖，整个人突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然来到陈岩的身前，单臂一把扼住陈岩的喉咙，就要将他提起。

　　　　可同时陈岩的身影也摇曳了一下消失了，依然出现在路西菲尔的前方。

　　　　平静的，如同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真实镜像。”路西菲尔的目光闪动，缓缓放下右手。“你已经找回了空气的力量了吗？”

　　　　“不仅如此，我还找回了其他的东西。”陈岩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白皙修长，看似纤弱却充满力量的五指。轻声说道。“你想试试吗？”

　　　　“…………”路西菲尔没有说话，瞳孔却悄然收缩起来。在他眼中，此刻的陈岩充满了威胁，明明那样虚弱而无力，却仿佛只要靠近就可以伤害到自己一般。那种如同针刺般的威胁力正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每一份每一豪的精神都在告警。

　　　　就如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雷瑟……”路西菲尔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却渐渐放下了敌意。

　　　　“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此时此刻，这个名字就会永远成为过去。”

　　　　“没错。”陈岩同意路西菲尔的说法。因为这是事实，就算他此刻已经找回了很多，但也不能恢复到遥远之前的巅峰。和眼前的路西菲尔相比不仅仅是力量，生命位阶也有着本质的差距。

　　　　可以说如果路西菲尔真想要他的命，可能仅仅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一点，也许微不足道，也许无法挽回的代价。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这里呢？”路西菲尔问道，转过身，望向遥远的天际线。“你该知道我不会为你而改变。那时候如此，现在也同样如此。如果你要改变我，就要杀死我。或者被我杀死。”

　　　　“上帝做不到的事，你也做不到。”

　　　　“路西菲尔。”旁边的莉莉丝不禁出声道，眼光有些暗淡。

　　　　是啊，没错，路西菲尔就是这样一个恶魔，一个执拗的，只追寻自己意志的家伙。如果他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话，在遥远的传说中，也不会从一名辉煌的炽天使堕落到地狱。也不会以一名炽天使的身份，抗争自己的主人。

　　　　在许多传说中他都是邪恶的，但同样他也是悲剧的。因为他本身就站在一个被描述为‘恶’的位置，不管光明是多么的辉煌，也照耀不到他的头上。

　　　　圣经是人类书写，而他不愿向亚当低头。如此而已。

　　　　傲慢，就是人类给他的标签。

　　　　不过经过这么漫长的时间，再次来到这里的陈岩也不再是当初了。眼下的他，已经不再纠结与路西菲尔的那点争执。而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

　　　　“异界，就要毁灭了。”

　　　　“你也感觉到了吗？”路西菲尔没有回头，只留给陈岩一个背影。但哪怕不用看他的脸色，也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萧瑟与灰暗。“这个世界，终究会走向末路，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却没想到会这样快。”

　　　　“所以那个时候，你主张攻入主物质界杀死所有人类。将他们的灵能转化为这里的源动力？”陈岩的脑海中闪过当时路西菲尔的计划，不禁微微摇头。

　　　　这就是他和路西菲尔的矛盾所在。对方实在太激进了，对人类那种生物更是近乎敌意。或许在许多恶魔眼中人类不是可以平等对待的对象。甚至连垃圾都不如。但多少他们会认同人类存在的价值。尤其是主物质界。人类的思想支撑着这里，也支撑着他们的存在性。

　　　　但路西菲尔不同。

　　　　他是最早认识到灵能机制的超自然生命。也是最早对人类抱有敌意的恶魔。在他的眼中人类绝不是垃圾，而是一种资源，同时也是一种隐患。

　　　　虽然人类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支撑着这个世界，但并非一定需要。最起码路西菲尔就掌握了一种或者几种方法，可以将灵能从人类身上剥离出来，从而架构出一个伟大的核心。如果实现的话，异界将彻底与主物质界脱离，从而到达更高的维度。

　　　　只是这种方法，实在太血腥，也太过残忍了。就算当初的陈岩也无法接受他的计划，最终‘两人’分道扬镳。

　　　　可如今的陈岩，却已经改变了许多。

　　　　“路西菲尔，我们，也许有一条共同的道路。”

　　　　“雷瑟！”路西菲尔猛然转过身，眼中精光闪烁。“你终于认同我的理念了吗？”

　　　　“你我联手，必然可以实现那个伟大的目标，必然可以让这个世界重新回到它应有的位置！”

　　　　“不，我想你误会了。”

　　　　面对如此激进的路西菲尔，陈岩的脑海中又浮现起当初他带来的恐怖，微微摇头。

　　　　“我只是认为，我们需要对方。而你的理念，仍然需要改变。”

　　　　“原来，你仍然要劝我收手。”路西菲尔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变得淡淡的失望。“遥远之前如此，如今，依旧如此。”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只是为了一声道歉？或者，在这里被我杀死？”

　　　　“我来找你，是为了一个计划。”陈岩说道，上前一步，立于路西菲尔身前。目光毫无保留的与其对视在了一起。

　　　　“一个或者能够让你认同，让你愿意再次成为我同伴的计划。”

　　　　“我不需要同伴了。”路西菲尔目光萧瑟，闪动着失望与颓废。“这个世界，已经背叛了我，我也不再需要这个世界。如果说傲慢是一种原罪，那么我将罪责到底。”

　　　　“区别只在于，谁来定义傲慢。”

　　　　陈岩突然打断了路西菲尔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

　　　　。

第三七四节　突然的阻截（）　
深界……永无尽头的黑暗。

　　　　响起了冷清的铃铛声。

　　　　红色的帷幕拉起，露出后面温暖的客厅。

　　　　白衣老者坐在轮椅上，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身后是身着黑衣的女子。

　　　　“路西菲尔，被解放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老者低声说道，声音沙哑而虚弱。

　　　　“这不是您的意志吗？那个桀骜不驯的家伙，虽然干出许多忤逆您的行为，但他到底曾经与您有过一段命运的纠缠。您也不想看到他就这样永远的困在那异度的魔盒里吧？据说没有谁能从里面出来，就算是您也不行。”黑衣女子在老者身后说道，双手微微揉捏着老者的脖颈，帮他按摩。

　　　　“……”老者沉默着，只是默默的望着深界的黑暗，过了许久才微微张口。“那个孩子，还是太执拗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他可以收敛一些。希望这段漫长的囚禁可以让他有所改变。”

　　　　“让傲慢改变？”黑衣女子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捂着嘴轻笑起来。“那真有可能吗？”

　　　　“我不知道。”白衣老者叹息一声，眼神萧瑟。“也许可以，可以不能。但如果可以的话，那么一定是他。”

　　　　“是啊，那个家伙。”黑衣女子的声音也低沉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白皙的手指又在老者的肩头微微揉捏。声音越来越低。

　　　　“你为什么要帮他找回完整？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到今天的地步吧？”

　　　　“我还记得那遥远的过去，他可是你最讨厌的魔人。也是对你最恶劣的家伙。从某种角度上说，他并不算你的盟友，反而是敌人才对。”

　　　　“……”老者再次沉默下来，目光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说道。“阿特洛波斯。这是命运啊。”

　　　　“呵呵，呵呵呵呵……”黑衣女子突然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似有些竭嘶底里。

　　　　“命运？您居然和我说命运？”

　　　　“难道不是么？”白衣老者平静的说道，仿佛不知道黑衣女子的状况。“从遥远的过去离去，在末法的时代归来。他的轨迹，难道不是命运的使然？甚至就连是你，也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布。”

　　　　“怎么可能？我可是阿特洛波斯！”女子大声说道。

　　　　命运三女神，长女！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谁与命运最接近，毫无疑问就是她们三姐妹。只是为什么她的妹妹克罗托还在正常的界域中，她却来到了这里？这个谁也无法摆脱，永远沉沦的深界？

　　　　黑衣女子的声音很大，情绪有些激动。但白衣老者却没有安慰她，甚至连回头看上一眼都没有。他依旧注视着深界的黑暗。仿佛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如此过了许久，他才沙哑着声音开口。

　　　　“没有谁，可以摆脱命运的安排。就算是你。否则你又如何回来到这里？与我一起？”

　　　　是啊，为什么？

　　　　阿特洛波斯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想到当初的那一天，她去和自己的父亲争执有关雷瑟的命运归属。返回的时候却接触到了命运之线。那是一次意外，她触犯了命运三女神的禁忌。于是命运之线断裂，她突然掉进了深界之中。

　　　　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那么的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了，阿特洛波斯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去找父亲争执，没有在激动中触及不该接触的命运之线，自己是否还会跌落到深界之中。

　　　　没有答案。

　　　　“呵呵……”阿特洛波斯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笑的却仿佛在哭。

　　　　“原来，当初的一切，都不是巧合。”

　　　　“哪有那么多巧合。或者说，所谓的巧合，本就是命运的使然。”白衣老者回答。终于将目光从深界的黑暗中收了回来。双手放在轮椅上。“推我回去吧。既然他已经解放了路西菲尔。那么命运的方程就必然有个结果。从此，在没有谁可以改变什么，直到末法时代的终结。”

　　　　黑衣女子沉默了下，轻声说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做？”

　　　　“因为我们都想回到那个世界啊……”老者感叹道。在黑衣女子的推扶下渐渐返回了屋内。

　　　　铃铛声再次响了起来，红色的帷幕落下。整个深界，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里，是深界唯一的光明所在，但也仅仅在帷幕拉开的时候。

　　　　而与此同时，整个异界的其他各个界域，一个个强大的思感也再次苏醒过来，用某种神秘的力量交流着。

　　　　“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打开了异度魔盒。”

　　　　“路西菲尔，该死，他放出了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