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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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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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大成舒一口气,“这就对了,孙大人能写来这信,说明胸有成竹,咱们一路随到登州,与登州大军前后呼应,乱军必定束手,如此乱事可平。”
    陈新一脸佩服道:“大人运筹帷幄,乱兵哪还能作恶。”
    余大成马屁照收,对陈新大大夸奖了几句,那沈廷谕虽是打仗不行,搞关系还不错,过来跟陈新热络的聊天,其他几个标营将官都看沈廷谕脸色行事,此时也围了过来。
    倒是武德参将陶廷鑨一副倨傲模样,看不得陈新受追捧,冷脸在一边观看。
    余大成有了文登营同行,感觉安全了许多,开始盘算到时如何跟朝廷写捷报,把功劳多分到自己头上。
    陈新却突然对余大成道:“余大人,下官这里还有一事,途中粮草耗费甚多,军中所余不多,请余大人分下一些,好安士兵之心。”
    余大成一愣道,“这,粮食……”
    他转头看看青州知府,那知府干咳一声道,“大人,陈将军文登营归属登莱,只能算是客兵,客兵的钱粮用度都是属地供给。”
    陈新不客气道:“知府大人说的有些差池,客兵用度说的是月饷和本色,途中行粮,也是定了地方给的。”
    青州知府脸色微微一变,他府库中确实也没有多少粮食,余大成一到,已经都搜去给了标营和武德兵了,现在哪里还有。他只得敷衍道:“那也是要停过一日,明日此时才满一日,后日或许便不在我青州了。”
    陈新脸色变冷,其实他粮食还够,商社在青州预先购买了一批粮食,此时正由两个局的战兵护送出城外,此时不过是顺道要些而已,这个知府的态度却让他十分不快,摆明是要耍赖。
    余大成其实也打的这个主意,城中粮食不多,当然先紧着自己的标营,当下对陈新道:“陈将军,你看看,地方亦是有难处,若是军粮不足,每日便少吃些便是,反正咱们也走得不急,累不着。”
    “大人明鉴,这次作乱的都是以前东江镇的老兵,全是辽民,正巧属下营中也颇多辽人,此次听说登莱东江兵造反,原本就军心浮动,若是再没了吃的,末将便不敢担保不出乱子。”
    余大成一听,这是公然威胁了,周围的将官都有些傻眼,这个陈新刚才还态度恭敬,为何一下会变成这样跋扈。
    武德参将陶廷鑨站起来骂道:“好你个文登参将,竟然敢对大人如此说话,难不成你登莱都是如此的将官,难怪要出叛兵。”
    陈新冷冷打量一圈场中,山东是他以后要发展的方向,特别是青州这个地方,处于济南府和登莱之间,土地肥沃又商路通畅,是陈新最流口水的一块肥肉。
    他这次做出跋扈模样,其实是要借着孔有德变乱的机会,给山东官场一个下马威,以免处处受人刁难,而且余大成前途堪忧,或许朝中已经在弹劾他,多半会下台,正好借着这个时机,也该是时候让一些人改变点态度。
    他并不答陶廷鑨的话,只是对余大成道:“末将所说并无它意,只是营中确实辽民众多,如果没有吃的,这些丘八是谁都不认的,到时若是出事,大家都没好。”
    余大成伸出手指点点陈新,最后终于忍在怒火,他现在也真怕再出乱兵,转头看看陶廷鑨和沈廷谕,沈廷谕连忙道:“大人,下官营中都不足粮。”
    余大成一指陶廷鑨,“你分一百石粮食给陈副总兵。”
    陶廷鑨急道:“大人……”
    余大成也心中有气,不过此时无可奈何,只骂道:“休要再说,先给一百石给陈副总兵,救救他们的急,刘知府你跟着去。”
    陶廷鑨气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陈新两眼,领头走了出去。青州知府有些讪讪的,对陈新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新对余大成笑着告辞,出来叫了随行的一百多亲卫和骑兵,随在陶廷鑨身后来到北门瓮城里的武德兵营。
    武德兵在阮城店一样被击溃,现在只剩下一千人,其中还有相当部分抓来的壮丁,看到一百多骑兵威风的过来,都露出害怕的神色。
    陶廷鑨气呼呼的走到城角位置,那里停满他抢来的牛马车,上面都装满粮食,大半是半路抢来的,一部分是青州府补充的,牛马车旁边还蹲着些抓来的民夫。
    他对守护的把总道:“点一百石出来。”
    陈新的声音响起,“不用点了。”
    青州知府诧异道:“陈副总兵,余大人说的就是一百石,不点出来,如果交割?”
    陈新对身后的海狗子一挥手,“这里全部加起来,刚好一百石,全部拉到城外。”
    “我日你祖宗!这里上千石粮食,想抢老子的粮……”陶廷鑨大喝一声抽出腰刀,还没来得急砍向陈新,眼前一道火光闪耀,嘭一声震得他耳晕目眩。
    陶廷鑨吓得连连倒退,他根本没看到哪里有火枪,怎么突然就发射了,这枪一响,周围武德兵都是大乱,文登营十多名骑兵跑到城门,把几个站岗的士兵几下放倒,其他的骑兵纷纷下马,拿出了兵器。
    等到白烟散去,知府才看清,陈新正把一支短枪随手扔给后面的亲卫,又从另外一个亲卫腰上抽出一支对准了陶廷鑨。
    青州知府吓得发抖,口中说道:“陈大人,使不得。”
    陈新淡淡道:“巡抚大人让你给一百石,这里就是一百石,若是你不给,便是违抗军令,本官代巡抚大人行军法,这一枪可就不是对着空处打了。”
    陶廷鑨心胆俱寒,周围的武德兵早就逃得远远的,那些民夫干脆都跪在地上,别看陈新只有一百多人,近千武德兵无一人敢上前对峙,他是谁也指望不上,只得求助的看向青州知府。
    青州知府会意过来,对陈新连声道:“运,这就运,本官这就让那些民夫把粮食搬下来。”
    “不用了。”陈新收起枪淡淡道,“牛马车和民夫,本官一起要了,一百石粮食,可是很难运的;没车怎么行。”
    青州知府瞬间石化。
    (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兵临城下
    崇祯四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夜,登州城头布满士兵,每隔一段便有士兵用绳索垂下灯笼,照亮城墙下的位置,城壕外侧还有一些分散的士兵,在各处点起火堆,作为外围的预警。
    登州南门朝天门城楼下,孙元化望着几里外密神山上叛军营地的篝火出神。王徵和张焘陪在他身边,心情都有些沉重。
    孙元化严令沿途的州县一律不得攻击,李九成和孔有德长驱直入,已经到达黄县的张焘和张可大也被调回了登州。
    孔有德等人出发时的三千三百人变成了现在的近万人,其中有两千多的囚犯、青皮、土匪,这些人有股狠劲,打顺风仗的时候是有些作用的,另外的几千人都是民夫和被抢来的女子,他们一路打劫了济南府几个富裕州县,穷困潦倒的辽兵一时间都成了财主。
    近万人的营地占地甚广,密密麻麻的火光布满密神山的北坡,在南方的夜空中画出一道薄薄的光晕。
    “大人,李九成和孔有德一直没有回应是否就抚。”老态尽显的王徵低声对孙元化说道,“下官觉得,还是传信给山东巡抚余大人,请他尽速赶来登州汇合,以保万全。”
    张焘低声道:“王大人,孔有德和李九成都是打老仗的,他们扎营密神山,卡住了往栖霞的道路,分营驻扎东南卧龙岗和西南石门山,分别卡住了往宁海州和黄县的道路,就算是派塘马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张焘说完叹了口气。
    在身弥岛之战后,孙元化又想让东江镇移镇,但他当时诸多麻烦,只是先让张焘所部先行调动,正巧大凌河开战,便让张焘援救大凌河,张焘推说没有红夷炮,拖着一直没去,他打算拿到炮后到大凌河沿岸打几炮交差。后来黄龙更绝,不答应给他红夷炮,张焘便以此为由拖着不去。皮岛出事后,孙元化将他调到了登州,作为自己的心腹力量。
    王徵对军事一窍不通,惊讶道:“张将军是说,孔有德摆出的是要打登州的样子?”
    “即便不攻城,也是万般防备着咱们,这些人至少不是一心受抚的。”
    孙元化心中也有些后悔,当时应该在黄县卡住乱军,就算李九成有其他心思,在黄县就能考验出来,不至于现在般兵临登州城下。他其实已经慌乱,想不出什么主意来,王廷试等钦差深怕惹火烧身,推说这事不在差事范围,绝不出任何主意,既不支持招抚也不反对,叛军到莱州后,他们都逃去了宁海州,那里离文登很近,听说还调来了文登营几百人守卫,明显不看好招抚一事。
    王徵也知道目前的情况险恶,看着孙元华道:“火东,还是多派哨骑出去传令,让余大人带兵前来,他那里还有文登营……”
    孙元华微微摇头,他对陈新已是深恶痛绝,并且将自己困境的原因尽数怪在陈新头上,语气坚决的道:“招抚仍是值得一试,况且城中尚有标兵和正兵营精锐,孔有德区区数千人马,岂能攻克登州。本官还没到要去求那武夫的地步。”
    他又对张焘道:“若是后日李九成还无回应,你领所部与张总兵出城击贼,让他们吃些苦头才便于招抚。”
    张焘迟疑了一下,“这……”孙元化转头瞪着他,神色中尽是威严。
    “遵命,大人。”……
    登州城南群山连绵,离府城最近的叫做密神山,又名文峰,由一系列大小山岭组成,最高处海拔不到两百米,登州城内由东南贯穿西北的密水便发源于此。在它的东面有奎山,更南面有马山、牛山、树山、赤山、望海岭等一系列山系,形成了登州南部的屏障。
    密神山的山顶有一处泰山行宫,修建于嘉靖十六年,这样的泰山行宫在登州总共有五处。里面供奉的是泰山老母,泰山老母全称为“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据传是某位民女得道成仙,到天庭当了官,后来分管民间妇女生育工作,属于本土提拔起来的神仙,与空降干部送子观音职责有点重叠,总体来说归属于天庭的妇联一类机构,长期享受人间广大妇女同志的香火。
    不过现在坐在泰山行宫里面的是一群臭男人,个个都是大胡子,他们围着殿中一堆篝火,就在泰山老母的神像前商量着杀人越货的阴谋勾当。
    这里坐的就是登莱叛军的首脑,他们在济南府抢了个够,孙元化招抚之后,他们当时便答应下来,在青州府和莱州府都没有攻打城池。过平度州后他们没有走莱阳,直接从莱州、黄县到了登州府城下。
    吃饱喝足的李应元满足的叹口气,对上首的李九成道:“爹,孙大人又来了一封信,让咱们就抚,仍管原伍。”
    上首坐着孔有德和李九成,现在李九成已经坐左边,地位比孔有德还高,因为一路上打那个城不打哪个城都由他说了算,大部分作战行动也由他亲自指挥,在各位丘八中建立起了很高的威信。以招抚换取路途平安也是他的主意,从起兵以来没有犯过错误,而且让大家都有了银子和女人,这样的领导自然就有了威望。
    李九成满是戾气的面孔在火光闪动下变幻不定,孔有德开口问道:“信上还说了什么?”
    “都没说,只说仍照旧官任职,不会薄待,也不追究此次变乱。”
    另外一个千总马上反对道:“孔大人,孙大人什么处境,咱们心里都清楚,咱们若是就抚,万一朝廷要孙大人交出领头的,咱们如何自处?”
    一个百总也站起道:“咱不想就抚,原来的日子老子不想过了,现在这样想杀就杀,想抢就抢最舒坦,那些狗屁缙绅都得给咱们跪着,官家小姐照睡不误。”
    一群军官同时淫笑起来。李九成抓起一块羊腿咬了一口,又咕嘟嘟灌了一口酒,然后望着孔有德道:“孔兄如何说?”
    孔有德盯着地上道:“李兄,某觉得此时就抚也行,只要不收咱们的银子,以后的日子也不难。若是不就抚,咱们总不成一直在这密神山上占山为王,山东军咱们不怕,但朝廷万一调集各地边军,咱们也够呛。”
    站着的百总哈哈笑道:“孔大人,咱们就是边军,还怕个屁啊,关宁军号称雄镇,被建奴打得门都不敢出,老子不怕他。”
    孔有德抬头瞪他一眼,“那文登营呢?”
    百总笑声戛然而止,其他军官表情也不自然起来,他们都是长年和建奴干仗的,文登营能干翻建奴,也就能干翻他们。
    百总干咳两声道:“陈将军未必会打咱们,只要咱们跟他说好,井水不犯河水,他怎么和咱们拼命,再说文登兵再厉害,”
    “放你娘的狗屁,朝廷让他打他能不打?到时老子就派你程麻子去文登营当说客,你说服不了陈新老子就砍你脑袋。”
    孔有德一骂完,程麻子百总只能陪上干笑,悻悻的坐了回去,一众军官看孔有德发怒,也不再敢说话,只看着李九成和李应元。
    李应元的心中也对文登营颇为畏惧,不说文登那些木头兵,就说陈新此人,他见过几次,总觉得心思深沉,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打算。
    李应元想想开口道:“陈新这边,咱们倒还有些牵制,这次路上抢的东西……”
    孔有德和李九成同时怒喝道:“住口!”
    李应元吓了一跳,李九成一把揪住他衣领拖过来在他耳边骂道:“蠢货,这事情早告诉你不许乱说,一旦传出去,你不是逼着陈新为洗清嫌疑来跟咱们死磕?”
    李应元虽然是李九成的儿子,也被李九成凶恶的眼神吓得打颤,半响后才结巴着说道:“爹你不是想和陈新过招么?”
    “老子想过招有个屁用,你看看这帮人的样子,畏惧文登营甚于畏惧建奴,还不用打就输了。要打文登营,也不是现在。”李九成低声骂完丢开李应元,对众人道:“文登营确是大敌,在登州这块地方也避不过他们,我觉着咱们终究要招安。”军官们都有些泄气,李九成环视一圈后泛起一丝奸笑,“但不是现在。”
    一个千总讨好道:“那是明早上?”
    李九成把手中的羊腿猛地砸过去,那千总连忙闪躲开,李九成站起来口中骂道:“老子说不是现在就是说最近,难不成老子还晚上去找孙元化,你妈的会不会听人话。”
    孔有德撇撇嘴巴,把李九成拉坐下,李九成喘几口气才道:“无论就不就抚,都是日子要过得好,按原来的样子混有何意思,咱们闹腾了一次,登州城内那些山东人还不得更防着咱们。孙大人啥都没说清楚,而且就算说了,他现在是个啥光景,大伙都清楚,今日不知明日事,他那乌纱能戴几日还不定,他一走了,新官还能不能认?这次咱们在山东杀的缙绅多了,王象春那家不论,里面还不知有多少文官亲眷,他们绝不会让咱们舒坦,万一朝廷逼着他交出咱们,或是把咱们调来调去,到时又去不去?总之是不太稳妥,所以老子说要招抚不是现在这个招抚法。”
    他一番话条理还算清楚,一群大老粗纷纷聚精会神仔细听着。
    李九成又灌了几口酒,“要过好日子,不能让本地人欺压着,但他们人多势众,要咱来说,杀进城去一股脑把那些人杀光,日后干干净净,找那些东江的兄弟一起来占了登州再说,那时再招抚,登州就是咱们说了算,依土司或藩国例便最好,朝廷要调咱打建奴,咱们想去才去,不去他也奈何不得。”
    军官纷纷响应,他们在新城等地一番烧杀抢掠,既有杀人的快感,又有丰厚的收入,尝到了强盗的甜头,早不愿过原来的那种日子,割据一块地方,最对他们胃口。
    李九成把厉害都分析明白了,孔有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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