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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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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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诸殿前司将帅率领麾下士卒,拆毁火场四周房屋,以防火势蔓延。”

    到得火场附近,已是热浪袭人,虞允文蔚然不动,略一相看,便令道:“令水军队、亲军队、帐前队、搭板队,依次上前,先以水灭,然后搭板铺土,隔绝火势,有后退者立斩,迟疑不前者立斩!”

    再一相看,只见不远处有一望火亭在火场不远处,便厉声令道:“火过此亭则斩队长,到我身前十步则斩校尉,若还是不成,则我与诸位同死!”

    说罢,便只端坐舆中,看着一队队的灭火士兵,蜂拥上前。

    火场中心,早就烧成白地一般,周围百姓原本是慌乱之极,待虞允文处置得当,几千兵精锐禁军拆除房屋,隔绝火势疏散百姓,半个时辰之后,火势又在两千多灭火队地努力下,渐渐减弱,四周数万百姓回过神来,见指挥者虽然只是个白衣青年,确实沉稳有度,威严坚毅,心中不觉敬服,并不再害怕,连妇人小儿的哭叫声,也是小了下去。

    这种火灾,死伤最惨便是因为人多慌乱,互相踩踏,然后又影响灭火,结果导致局势一发不可收拾。虞允文处断果断坚决,令得人心大安,不少健壮男子又成群结队,用尽一切办法扑灭身边的火势,待到天蒙蒙亮时,火场四周方圆数里虽然是乱石裂瓦成片,空气中还散发出一股股焦臭味,检点起死伤时却是并不严重,是历来大火中最轻微地一次。

    虞允文到此时才放下心来,悄然举袖,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不顾四周百姓敬佩地眼神和议论,下令身边护卫轿夫起身,护送他回宫中缴旨。

    待到宫门附近,虽然有不少百姓探头探脑,警备的禁军也并不很多,早市附近已有城外的菜农开始叫卖,惊天火灾,就这么消弥于无形。

    赵桓听闻他来,自然传见,见他虽然衣衫整齐,额头上却显然可见几缕烧焦的头发,衣袍上也有一些明显的破洞,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青年,赵桓心中悯然,不禁起身站在他身前,向虞允文问道:“看你的情形,昨夜情形想必险极?”

    虞允文身高远远高过皇帝,此时奏对离的太近,感觉很是不恭,连忙后退两步,稍稍弯腰,答道:“确是很险,后半夜时,臣以后火已经被扑灭,谁知道残火被风一吹,突然一下子猛袭过来,臣躲避不及,身上还落了一些火星,还好被护卫们扑灭,回想也是极险。”

    赵桓得一人才,心中很是欢快,忍不住又向他问道:“是对敌金人时凶险,还是火灾更险?”

    虞允文正色答道:“天威可怖,火灾更险。”

    赵桓从鼻中冷哼一声,向他道:“你年纪轻轻,不必学那些腐儒说话。什么天威?东京城当年有寺庙五十多处,处处供奉火神,还有民间祠堂,沃教,哪一处不是恭谨侍奉,火灾哪一年断过?王安石说,天命不足畏,就是说天命太过玄虚,还是要尽人事才对。朕已决定,日后要兴修改建城市,水利防火俱需改制,尽人事则必合天命,这才是正道。”

第五十二章 纵论天下

    见虞允文默然不语,赵桓知道他虽然年轻,其实学识功底很深,是儒家的忠实信徒,对一些不符儒家经典的学说并不能马上接受,也只得罢了。

    当下又向他勉励几句,最后吩咐道:“长安防御使不过是从权,是因为你没有军职,又是白身,只得如此任命。今夜灭火,昨日却敌,你都是首功,天下士民,大臣军人,都不会对重用你有什么异议,你的意思,是要到地方做安抚使,还是在朕的身边赞襄军务?”

    虞允文吓了一跳,下意识答道:“臣怎敢骤然当此重任!”

    赵桓笑道:“你昨日今夜展现的才能,让你做宰相枢密都不过逾,只是身白身,一下子做到这个地位,只怕有伤物议,所以留些余地才好。怎么,你不满意么?”

    “臣岂敢!”

    虞允文已经回过神来,看着皇帝脸色,似乎也是说笑的多,当下更是定下心来,侃侃又道:“陛下也说臣只是一介白身,臣又太过年轻,一下子得官太过,并不是好事。以臣的意思,最好陛下并不授臣官职,而是让臣继续参加科举,中式之后,再量才使用,让臣多历练几年更好。”

    他一心要从正途出身,以堂堂正正出来做官,岂料在赵桓眼中,他一则是能力超强,二来,正好成为打破科举僵局的一大范例。

    谁说名臣能吏一定得是进士及弟?

    当下连连摆手,向虞允文道:“你的事朕听姚平仲说了一些。原是担心父母年老,并不打算出来做事。同时,也是觉得朕和九弟都不堪辅佐,更是淡了出来应试做官地心。怎料朕从金国逃回后,励精图治,修缮甲兵,你和姚平仲一起心动。游历天下,又在临安助朕一臂之力,更是坚定了出来做事的决心。此次长安一战,又是天意以你授朕,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拘泥形式,非得从科举应试出身后,再循序渐进?”

    见虞允文沉默不语。赵桓拿出当年开会时鼓动人的眼神和语气,又循循诱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今天下板荡,若是一个个都拘泥成法,又何助益于天下大势?诸葛亮二十七岁便献了隆中对。他可不是什么劳什子进士!虞卿,朕看重你的才能,视你为朕的卧龙,你可不要负朕所望才是。”

    虞允文尽管天资极高,到底还是年轻。哪经得住赵桓这个老油条用这种口吻来鼓动,当下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晌过后,才吃吃道:“臣哪里敢当…”

    “你当地起!”

    赵桓猛一挥手,断然道:“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先授你枢密同知。加阁门赞善舍人,跟着张俊赵鼎二人,好生做事。”

    说到这里。打量了对方一眼,又笑道:“现下看来还太年轻。再过得几年,做个枢密使,或是仆射,都象个模样了。”

    他身为帝王,居然如此许诺官职,当真是难得之至的殊荣。

    虞允文二十来岁年纪,哪经的住赵桓如此做派,当下双目微红,差点流下泪来。勉强忍住,过得半响之后,方向赵桓沉声道:“陛下如此待臣,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当下又跪下叩谢皇恩,待他起身后,身份已是不同,赵桓便向他正色道:“张俊太累,王野管的都是细务,赵鼎不在朕身边,你年纪很轻,这些时日就多在朕身边赞襄,可成?”

    “陛下但有所需,臣自然竭力报效。”

    “好。”

    赵桓用赞赏的眼光看他一眼,又吩咐人送上椅子,让这年轻的大臣坐下,才又向他问道:“虞卿,你对当年战事是如何看法?”

    虞允文微微欠身,向着赵桓答道:“若是在几日前,臣尚且担心龙门失守,敌人前后夹击,既然陛下英武睿断,在长安挫败敌人奇兵,这一仗不必再说,咱们已经赢了。敌人不傻,不会在潼关千里谷道和我大宋二十万禁军硬打,他只会损兵折将。倒是现在咱们已经得了先手,如何扩大战果,在这一战后使得天下大势更有利我大宋,实在是需要提早着手布局,这才最是重要。”

    其实不待他说,以赵桓深厚的历史知识和这两年增长的军事常识,在长安战后,他已经隐然觉得,宋金战事,已经由宋朝地绝对劣势,开始转变为一种比较平衡的战略相持阶段。

    金国打不下关陕,下不得江南,潼关大战开始于金国兵力在潼关附近的集结,而结束于长安的坚守。此战过后,面对慢慢恢复原气的宋如金国综合国力不足地弊病,必定会慢慢凸显出来,虽

    然现在宋军野战尚不是金兵对手,但赵桓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往后,和金国做战,在他手中,已不象纯粹的古代战争,只是沙场争雄。

    要打,就打的是综合国力,打的是全面战整体战,在他手中,必定会使宋朝的国力得以完全发挥,使得眼前地这种战略相峙的平衡得以向着宋朝有利的局面扭转。

    只是他脑海中还并没有完整的策略,每每深夜静思,想到热血沸腾时,也觉得自己指点山河激扬意气,很是英明睿智,到得每天处理日常政务时,才觉得千头万绪很难着手。而真正能将所谓的整体思路落在实处时,委实太少,他每每重重打出一拳,就好象一粒石子落在长江大河中,只是激荡起几滴水花,然后又归于平静。

    只有在这种时候时,他才深深明白,凭一个人改变一个王朝,一种行之千年的制度,有多么困难。

    到这时,思想起那些开国帝王,凭一已之力得天下变天下地人们,才觉得自己的才能远远不足,差的老远。

    他唯一可以比普通帝王强地,便是他通晓天下大势变化,以这一长处,才可傲视天下群雄。

    而眼前的虞允文,凭着长安一战后地结果和平日观察所得,就推演判断出天下大局的微妙改变,却不得不令他佩服非常。

    眼见皇帝一脸赞赏,虞允文却很是谦逊,向着赵桓笑道:“其实天下英才很多,臣的见识也不能说远胜常人。就是适才的看法,朝中当有不少大臣可以判断的出。”

    赵桓也不理他这谦虚之辞,只是盯着他眼,又问道:“既然你说天下大势倾向于大宋,以你之见,下一步该如何走?”

    虞允文并不迟疑,赵桓所问,也是他近日来苦思之事,一听讯问,马上便答道:“得河东,收复太原,以形胜之地,与关中互为犄角,可保金兵再难入川陕半步,此其一;选调任用大将,精练江南两准禁军及水师,与荆襄互为犄角,则金兵再难入两湖两准,此其二。”

    赵桓并不满意,摇头道:“这都是守势,我禁军在张浚一役后,敌人气沮,如何将这胜势用好?”

    虞允文目光炯炯,答道:“敌军主力,都集结在潼关一线。河东空虚,骑兵溃败,以臣愚见,张俊所部有张宪,姚端等悍将,绝不会当真被河东残敌拖住,一定会有所举动,这一步三万禁军精锐就可搅得敌人阵脚大乱。而敌人一乱,咱们就有机会,退可稳守,进可破敌!至于荆襄,现下被钟相逆贼拖住手脚,却也罢了,而两准有韩世忠、杨沂中三军十万兵马,对面只有伪齐李成等人的兵马,根本不是对手,以臣之见,陛下宜下诏命这二人自准扬等地进军,直入山东,如此一来,敌人等若腹背受敌,必定阵脚大乱,到时候,克复中原有期,与敌人隔黄河而相峙,其后整军再与敌人相战,就从容的多了。至于后手再如何,就不是臣可以现在预期的了。”

    这些看法,当真是虞允文苦心孤诣所得,其中还有与姚平仲在游历山东京西河东等路时,沿途观察,互相商讨所得的结论。而说完之后,赵桓只是微笑静听,并没有什么特别惊诧的表现,却令这个青年有些气沮。

    半响过后,方听赵桓笑道:“这些原是难得,你能想到这里,已经极是难得。不过最重之事,倒不是克复中原,或是河东太原,你仔细想想,朕说的是什么?”

    虞允文沉思良久,见赵桓渐露失望之意,却是脑海中灵光一闪,猛一拍腿,叫道:“马么?没有良驹战马,怎么与敌人在河北平原争雄,又怎么收复燕云?”

    赵桓闻言大喜,站起身来,到得他身前,盯着他道:“卿果真是奇才也!”

    古人都以赵构不允岳飞北伐为遗憾,其实当时岳飞虽然大胜,但打败的并不是金兵主力,完颜宗弼的实力未损,岳飞所部的骑兵却已经折损很多,而且很是疲惫,完颜宗弼示敌以弱,诱使岳飞继续进攻,真打下去,胜败其实难料。

    在中原腹地尚是如此,严重缺乏骑兵的宋军,如何在河北平原上,面对如狼似虎的金国铁骑?所以北伐之事,根本很难施行,这也是宋朝很多文臣武将的共识。

    明朝北伐,也是有着常遇春指挥的强大骑兵,才能成功。

    只是此时宋军还处处挨打,举朝之中,想的都是如何抵抗敌人的进攻,而谋算天下大势,想着反攻敌人,又能认识到非建骑兵不行的,怕是唯有赵桓和眼前的虞允文了。

第五十三章 龙口大捷

    虞允文微微一笑,向赵桓道:“其实陛下不讲,臣也要主动提出。禁军无马,终究只能以守为主,无力进攻。太祖太宗时,以开国帝王之威望,百战雄师数十万人挥戈北上,别的不说,没有战马就是最大的弊病。”

    他顿了一顿,又道:“宣和年间,太上皇一直对西夏用兵,宋夏两国,自李元昊时起,是夏强宋弱,夏攻宋守,自仁宗陛下用范仲淹镇西,收拾局面,虽然西夏仍是攻势,却已疲惫许多,两国交战几十年后,夏国已经是无力再战,我大宋虽然也是因着西夏而困顿不已,兵员由三十余万直到一百一十万,朝廷不堪其负,但终究是比西夏小国强过许多。至宣和年时,由童贯领兵,一直在边境攻打西夏堡寨,夏军并无办法,金国初起时,禁军已经拿下了夏人最好的兵员召集点横山地区,若不是辽亡金兴,打断了咱们的攻势,就是灭掉西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现今看来,宋金两国已经相峙无事,而夏金两国因为金国忌惮夏人夺了北部宋地,又出兵夺回,两国表面和睦,其实矛盾已生,互相提防。夏人在黑山威福军司布置大兵,而在夏宋边境只有少量部队,就是明证。”

    赵桓摇头一笑,向他道:“这是一,二来也是夏人看我们不起,大宋几临亡国之境,哪里还有余力对付西夏!”

    他令虞允文喝茶,待对方拿起定窑白釉刻莲花纹托瓷盏,放在嘴边很矜持的轻啜两口后,赵桓又道:“保马法也好,御马监也好,都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唐朝极盛时,有监马六七十万匹,而大宋呢?一年出产的战马不过一两千匹,保马法也只能祸国殃民。指望和那些吐蕃人互市,换来的战马十有**都是劣马。有不少根本上不得战场。所以朕日夜苦思,若要彻底解决金国,有两个办法。一,是集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力,以超过百万的步兵,配少量骑兵,不停的用国力来与金人对打,用这样的办法,拖。耗。直到敌人筋疲力尽,以大宋举国的国力,直到拖跨敌人。”

    虞允文皱眉道:“这样的话,也是必胜之道,然则天下必困苦久矣。”

    赵桓点头道:“正是如此,金国初起非垂暮西夏可比,河北山东京西等处,均是平原,正是敌人铁骑用兵之地。若是要拖垮打垮敌人。非得我大宋禁军血染疆场,以人命去填。而且非得精练禁军,重铠强弩,如此这般,方可与敌一战。”

    他有些话。还不能对眼前这个刚刚重用的大臣讲。秦栓已经到了福建路与两广,考察官员,观察地方政务,预备着下面地整个政务和财赋制度的更进一步改革。

    别的不说,光是在关陕河洛地区,山岭光秃,水利不修。而频遭战乱,百姓一面要劳役于土地,经受国家的重税苛征。一面还要应役参军,精壮胆大者成为禁军。次一点则为厢军,再次一点,则是乡兵、弓手、壮丁,如此等等,负担极重。而赵桓的很多改革,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城池防御,均需大量人力,若是战事连结,金国固然是国力不济,宋朝也非得拖出内伤来不可。这样一来,连保持常态都要费诺大的力气,更何况是要大刀阔斧的改革。而天下事只争朝夕,赵桓不管自己这一世是不是虚幻,身为一个华夏儿女,不管个人品性如何,既然有些良机,又怎能轻轻放过?

    他凝神皱眉,接着自己刚刚的话头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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