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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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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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此语已经反意毕露,甚至不称赵构为陛下,而以康王相称。

    各人心中都是明白,若是不成,必定被杀,于是呼喝之际,都是手按刀剑,杀气腾腾。

    刘正彦却是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战,看着阴沉沉的窗外,心道:“明日不知道是晴天,还是残雪不尽。”

第十一章 苗刘兵变(2)

    当下各人无话,默坐堂中等候消息。

    他们在聚集此地之前,早就在各营传话,安排心腹将士挑唆禁军,都道:“明日杀掉王渊和康履,富贵共享,分掉奸臣的家产,而朝廷法不责众,也拿大伙儿没有办法。”

    如此鼓动,再加上王渊很是不得人心,诸营鼓噪,军心立时不稳。

    这王渊原本也是个人物,原本也是西军出身,善骑射,多智谋,在童贯的统领下,破西夏,击方腊,还是在徽宗朝时,就是个有名的大将。正因如此,在赵构即位之后,他又是第一批投效的大将,马上成为赵构的心腹,极为倚重。

    在建炎年间,所谓的中兴四大将并没有崭露头角,岳飞刚刚出头,正在泰州做镇抚使,所谓的岳家军并没有成型;韩世忠、刘光世新败,收拢残兵,沿江布防,虽然都位列总管、节度,其实此时在赵构心中,还并没有王渊更受信重。

    只是此人自靖康乱后,性格突变,畏敌如虎,不欲与敌接战。赵构在扬州败后,原是要接受韩世忠等人的建议,在镇江落脚,沿江待敌。

    而王渊却是持相反的意见,只说临安有重江之险,建议赵构到临安落脚。

    赵构害怕敌军,并不在他之下。两人一拍即合,于是自扬州一路南逃,直到临安。王渊本人,也被委以重任,担任枢密院使、御营都统制。

    在扬州渡江之时,他掌握海船舟师,却并不肯拿大船来运送将士,也不去运送百姓,而是将所有的大船装上自己积累的财物,运送过江。

    此事过后,他在军中积累的威信人脉,尽数丧失。

    苗傅、刘正彦原就对他被皇帝信重,青云之上而不满,又因着此事,更加愤恨。

    加上内侍省押班康履借着皇帝宠信,与王渊勾结一气,威凌禁军诸将之上,初到临安时,这些宦官顾不得兵荒马乱,竟然大张旗鼓,在钱塘江观潮,如此做法,更令得全军上下,怒不可遏。

    房内的灯花终于暗淡下来,白纸糊就的窗外,透出几缕鲜红色的光线。

    刘正彦吹灭油灯,房内先是暗黑一片,过不多时,便又渐渐明亮起来。他推门出去,只见天空碧空如洗,远方红日喷薄而出,竟是一个大大的晴天。

    他心中大喜,却并不露声色,只是吩咐家人,送上酒饭,给汇集来的禁军将领们食用。

    今日朝会,以苗傅和刘正彦的身份并不需要参加,等王渊等人下朝之后,才会点集诸将,让他们汇报军务。

    众人掐算时间,等待不远处宫内的钟声响起,苗傅豁然站起,沉声令道:“各位兄弟,灭贼就在今朝!”

    “是,谨遵将军之令!”

    苗傅微微一笑,目视刘正彦道:“刘将军还有什么话说?”

    刘正彦道:“别无他话,诛恶必尽而已。”

    苗傅重重点头,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刘正彦心中不悦,知道对方别有他指,却也不好做声。他的父亲刘法,原本是西军大将,在童贯手下时,因被强迫出战而战死,那王渊原是刘法部下,念着老上司当年的情份,将刘正彦推荐至禁军任职,其实对刘正彦颇有私恩。

    他也知道苗傅对自己并不完全放心,而禁军多半的将士,也是以苗傅为首。此次自己跟随苗傅起事,却正是不想久居人下。

    大丈夫不为五鼎食,当为五鼎烹!

    刘正彦露出一丝狞笑,恶声恶调的向着自己的几个心腹大将令道:“出发,到城北桥!”

    城内治安防御,皆以这两人为首。他们早有准备,大量的禁军将士早就被调集到城北桥一带,等他们带着几百心腹赶到,已经有近八千将士,埋伏在道路两侧。

    城北桥一带地处宫城外围,并没有百姓居住,而且在禁军出动时,隔的不远的百姓也知道大事不妙,变乱将起,众人都是关门闭户,不敢出门。

    偶尔有路过的百姓或是低级官员,都被埋伏的禁军或是杀害,或是看押,不准任何人走漏消息。

    待到散朝时分,陆续有官员自宫中出来,城北桥又是必经之地,凡有路过的,哪怕是位居右相的汪潜善,虽然在大队的仆从和士兵的保护下,仍然被禁军拦阻下来,不让他继续行进。

    此人生性诡诈,颇有心机,一见事情不妙,当下顾不得摆自己的丞相驾子,问清事变缘故之后,却是向着苗傅和刘正彦连连拱手,赞道:“诸位肃清朝中奸氛,仗义起兵,汪某佩服,佩服。”

    诸将原本有意将这个主和派的大官一并杀掉,被他这样一搅,却一时下不得手。

    苗傅也不想杀害文官大员,王渊怎么也是武将,杀他算是武将集团的内斗,若是杀掉文官,只怕将来未必能有好收场。

    大宋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不曾有武将犯事,更不曾有文官至宰相者而被诛杀的,他却也不想干犯大忌,得罪整个士大夫集团。

    汪潜善一见如此,知道暂时得保性命,马上躲回轿中,连连擦汗,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除他之外,诸多下朝的大员皆被看押,无人走脱。

    苗傅心中却是焦躁,虽然拿住不少官员,那王渊却是不在。若是被他知道风声,逃出城外,以他在军中的资历,调动驻外的大军前来平乱,自己和刘正彦绝难相抗。

    正烦躁间,几个禁军将领眼尖,连连叫道:“王渊来了!”

    苗傅浑身一震,挥手令道:“速去,将他拿来!”

    他一声令下,几百个如狼似虎鲜甲亮盔的禁军将士马上拥抢上前,将王渊身边的卫士从人驱散,将他拉落下马来。

    王渊自朝中出来,虽然感觉气氛不对,却也不曾想到,竟会是一场宋朝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兵变。

第十一章 苗刘兵变(3)

    待他被拉落下马,刀戈矛剑架在脖间,士兵的眼神杀气腾腾,显然只待一声令下,就会将他斩成肉酱时,这个曾经出生入起,位高权重的枢密使,禁军的最高统帅,方才真正的慌了手脚。

    苗傅赶上前来,看着王渊脸色发青,心中得意非常。只是他毕竟与王渊同事多年,一时却是反不过脸,沉吟片刻,便让在一边,侧目而待。

    在他身后,几个被王渊训斥过的禁军将领也赶上前来,带着一众禁军士兵,开始大声数落。将王渊贪污枉法,苛待下属等事一桩桩一件件的说将出来。

    王渊眼见如此,知道难以善了。一时间反道镇定下来,见对方数落,便也是一件件的反驳。他倒底是位高权重,说话条理分明,竟是辩的各人渐渐答不上话来。

    苗傅听的着急,连声大咳,目视自己的心腹将领,令他上前。

    那将领知道赖不过去,只得板脸上前,责问王渊道:“别的不说,你和女真人勾结,致使天长军大败,扬州被破,百姓军人死伤十几万,金银典籍仪仗失落无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渊愕然。

    无论说他什么,他都有得反驳,现下竟然说他勾结金国阴谋叛国,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辩驳的好。

    正发呆间,却看到刘正彦也在人群之中,正赶将过来,王渊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大喊道:“刘将军,我待你不薄,请你救我一救!”

    刘正彦却不打话,只狞笑一声,扑上前去,猛然一跳,将手中佩刀往王渊脖间猛然一劈,众人只见刀光一闪,一声钝响之后,那王渊早已被劈的身首两断,鲜血自颈间喷薄而出,将刘正彦的手上脸上染的血污一片。

    “好!”

    苗傅先不言语,此时方才放声叫好,冲着刘正彦笑道:“将军好刀!”

    刘正彦心中得意,却只向苗傅点一点头,道:“咱们即刻进宫,如何?”

    苗傅收了笑容,转头向诸将令道:“奸臣已除,尚有不少为祸的宦官,咱们现下就进宫去,以清君侧!”

    “是,遵令!”

    诸将及禁军军士连声暴诺,将王渊的首级挑在矛尖,八千余铁甲禁军浩浩荡荡,直奔赵构的皇宫杀去。

    及到皇宫附近,凡有面白无须者,尽数杀之。待到皇帝正门前时,已有过百宦官被当场斩杀,声首异处。

    血泊深处,也有不少普通的仆役和低级官员,因为没有胡须而被误杀。他们虽然连声辩解,杀红了眼的士兵哪里顾得了许多,只要看着可疑的,便一并杀却。

    一路上大砍大杀,正主儿康履听闻风声,早就逃进内殿,到赵构身前请皇帝救命。而看守皇宫正门的中军统制吴湛一见乱军杀来,不但不做抵抗,反而令中门大开,将乱军放入。

    他自己佩甲执兵,带着属下亲军直入内殿,在赵构面前陈情道:“陛下勿惊,苗傅、刘正彦只诛奸臣、恶宦,不伤陛下。”

    赵构亦是第一次面对如此险情,不觉泪下,只道:“祖宗开国百年未有此事,朕竟遇之!”

    杭州知州康允之听闻事变,马上入宫,斥退吴湛,将赵构拥上内宫城楼。同时,亦有不少没被乱兵拿捕的大臣,闻迅赶到赵构身边。

    因着诸多文官大员来到,其中也有不少很得威望的老臣,殿前诸班的禁军军官不敢造次,只得连呼万岁,将赵构的黄幄竖起在城楼,待乱军赶到,看到皇帝仪仗,便一起山呼万岁。

    赵构听在耳中,却只觉甚是荒唐。

    过不多时,苗傅与刘正彦赶到,赵构凭栏问道:“卿等来此何意?”

    苗傅厉声答道:“陛下任用奸臣,勾结金国,臣等已代陛下将那王渊诛杀。”

    赵构无奈,只得道:“既然如此,卿可带部下离开,王渊其罪当诛,杀了也便罢了。”

    苗傅冷笑道:“首恶虽诛,奈何陛下身边还有康履,他与王渊一党,亦要诛杀。”

    赵构闻言不语,城楼上冷风如刀,他却只觉得额头汗水淋漓而下。他身边的大臣见他如此,心中发急,都道:“陛下便依了他,不然乱兵性起,冲进来胡乱杀人,陛下也是危险。”

    赵构屡被逼迫,心中发急,只得道:“难道朕身边连个侍候的人也不能有?”

    户部郎中叶宗谔怒道:“陛下可怜一个宦官,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了吗?”

    底下禁军等的不耐烦,已经开始鼓噪大叫。

    赵构抚额不语,不再回护自己的心腹宦官。

    叶宗谔知他已经默许,便马上挥手下令,让围在赵构身边的禁军将士下手,将躲在清漏房檐下的康履拖出,交给楼下的乱军。

    那康覆大声求饶,却是无人理他,几个壮硕乱军将他按倒,一刀斩在腰间,马上将此人斩成两断。康履断成两截,上半身兀自涕泪横流,不住求饶。

    赵构知道此事难以善了,心中却兀自还有一丝希望,连连下令,册立苗傅刘正彦二人为节度使,御营正副都统领。

    又派身边的文臣下楼,前去劝二人退兵。

    苗傅只不理会,向着赵构大叫道:“渊圣(赵桓)已经回架,陛下当初即位为帝就属不该,此时还要赖在皇位上吗?”

    赵构闻言,先是心惊肉跳,继而大怒。他早知可能会有此事,当此事发生在自己眼前时,却仍然令他愤恨不已,难以接受。

    苗傅见他不理,知道一时难以让他屈服,便马上跪倒解衣,只道:“陛下不应吾等所请,我罪当斩,请马上明正典刑!”

    苗傅如此,刘正彦等人亦是解衣而跪,号泣固请,一定要让赵构宣诏退位。

    正闹腾间,宋哲宗的皇后,赵构的伯母隆佑太后赶到城楼,见乱兵如此,她亦无奈,只得向赵构道:“暂且允了他们,不然可能激起乱军,伤到皇帝。”

    而苗傅等人见太后到来,更是鼓噪不已,让隆佑太后作主,下令赵构逊位。

    见赵构还不肯同意,苗傅更是高叫道:“陛下,事久不决,恐三军生变!”

    赵构无耐,双手虽是气的发抖,却知大事难回。只得铁青着脸道:“朕以宗庙将覆,暂代帝位。今兄长已回长安,自当退位。”

    太后闻言,却也好似松了口气,马上同意首肯。

    过不多时,早有翰林学士奉命赶到,草草书写以孟太后为名义的赦书,下令赵构正式禅位,重为康王。

    苗傅手接赦书,知道大事已定,宣示诸军,山呼康王千岁。

    待到晚间,又派人将宫中肃清,将赵构的心腹全部逮拿,将削去了帝号的赵构软禁到显忠寺,身边止留十几个内侍照顾起居。

    此事一毕,苗刘二人又急忙修书,令人送去长安。

    看到骑着快马的信使带着从人匆忙离去,苗傅长出一口大气,向着刘正彦笑道:“只要靖康天子诏书一至,咱们的事就算是有了大义名份,旁人再也说不得什么了。”

    刘正彦却不如他那般乐观,只道:“靖康天子毕竟与康王是兄弟,咱们如此逼迫,靖康天子若是不乐,天下之大,我二人再难容身。”

    苗傅斜视他道:“荒唐,天子位别说没有兄弟,父子也当不得什么,你真糊涂。”

    见刘正彦垂首不语,他却又沉吟道:“只是临安城在咱们手中,沿江一线,韩、刘、杨诸将都忠于康王,他们若赶在靖康天子诏书至前就来发难,却也很难抵挡。”

    他断然道:“刘将军,咱们要修治甲兵,严防城池,若是韩刘来攻,也好相抗!”

    刘正彦慨然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要来,说不得也要与他们斗上一场了!”

第十二章 安抚江南

    苗刘兵变的消息,迅速传遍江南。

    虽然派出了过百人的信使,分做两队,一路在陆路急驰,一路沿江朔流而上,直入荆襄,由汉中过秦岭,直入汉中。

    因着河南尚在金人手中,也只得这样舍近求远,绕道前去长安。

    苗刘二人也知道缓不济急,派出信使的同时,同时又入宫去见太后,再次求得诏书,安抚人心,诏命韩世忠、刘光世、杨沂中等部镇将,留驻防地,不得擅动。

    宋朝并没有派宦官传诏的惯例,这一份份诏书,自临安发出,由着大大小小的颁诏官员,星夜就道,分路前往各地。

    奉命前往镇江颁诏的,却是那日在兵变时断然交出康履,避免乱兵冲上城楼的户部郎中叶宗谔。赵构在位时,对他渐渐信重,他以户部郎中的官职在禁中掌握军械甲仗,官位虽然不高,其实职责很是重要,对禁军将领和士兵也极有影响力。

    那日乱军冲入内宫,若不是他,只怕赵构身边寥寥无已的那些殿前班直卫士都不会剩下。

    赵构在失扬州后,确实有相当一段的时间不得人心,朝野皆怨。中央禁卫军发动叛乱,也是这种失望心理的表现。

    但是如现在这般,差点连身边最亲近的卫士也将他抛开的情形,却是因为赵桓归来。

    叶宗谔那日虽然暂且回护赵构,免得他被乱军所伤,也是出于士大夫本能的忠君心理罢了,在他看来,虽然赵构对他自己极为信重,却并不是值得尊重和效忠的帝王。

    远在长安的靖康天子,才是正统。

    而且,除了正统之外,赵桓显然比赵构要英武的多,除了少数赵构的心腹外,没有人真心态意拥戴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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